五立完本[古耽]—— by:借舒
借舒  发于:2017年02月1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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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福海对着一直低着头的魏元宝,没有接着说下去,魏元宝已经知道了他想说什么,何必再次重复。
魏元宝努力低着头挤出一个笑容,他就像一只被人救回家的流浪狗,细心被喂养之后却又要被丢出家门。也不是太可怜的,他不用再睡在大街上了,也许还可以有家人。可心里面却突然觉得这些都不重要了,宁可继续蜷缩在张福海家的墙边,或许没被发现的话会更好。笑容还是僵在了脸上,魏元宝怎么努力都会带着哭腔。
“你是不是也要丢下我了?”
这句话说得太委屈太可怜了,魏元宝觉得自己变成了一个坏人,他真想让张福海舍不得丢下他。

第二十五章

“小福子,你终于回来了!身体已经无恙了吗?”
“谢陛下,已无大碍。”
张福海回到宫中的时候,面对欢迎他回来的宋映辉居然感觉到非常的陌生,仿佛是两人之前相伴很多年的日子都已经忘记是怎么渡过的了。仅仅是数十日不见,宋映辉看起来倒是有了明显的成长,或者说是少了几分天真的模样。因为一个人独挡大局,桃雀手里的活做得也更利落一些了,脾气也稍稍变坏了一些,偶尔能听到她怒气大发地数落别人。
是张福海把喻玲嫣的名字告诉太后的,再次回到宫中不多久,秋笛又来问过宋映辉选择了哪一位做皇后,张福海告诉她是喻家唤作喻持婉的那位。秋笛听了这个名字,笑嘻嘻地说道这位大概是不会死了。
虽然告假在家中,张福海也可以想象到昱央宫中究竟是何种模样了,可就是因为太容易想到,所以他才更不想去面对。他都不能容许自己有任何的辩解,吴盛德和喻玲嫣都是因为他的缘故才会死去,前者是太后送给他的礼物,后者是他对太后的服从。第一次做坏事却这么得心应手,张福海不得不怀疑自己从前是不是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张福海还能记得他曾经问过宋映辉他是不是一个好奴才,可宋映辉说他是一个好人。
无论是好奴才还是好人,现在他都不是了。
心里也问过自己为什么那么容易就屈服了,多少有些骨气的人都会反抗的,可他就偏偏没有。张福海很确信他绝对不是被收买了,与其用这个词,不如说他被逼迫了。比起宋映辉被伤害,比起师傅被伤害,张福海觉得宁可选择自己去伤害别人。但真的听到有人因他而死的时候,心里深深的罪恶感几乎要将他溺死在其中了,很痛苦,甚至只是想着那两人的模样,数个夜晚就过去了。
后悔吗?
没什么后悔的,只是有点愧疚自己没能有更好的方法,只得有人牺牲。
唯一只有两个人是张福海不敢见的,他辜负了乔钦的教导,也辜负了宋映辉“好人”两个字。实在没有办法才只能选择逃避,把乔钦丢在山上荒凉的坟里,把宋映辉丢在桑灵荒凉的宫中。
“你是不是也要丢下我了?”
他还把魏元宝也丢下了。
张福海只在环星阁还在修建的时候见过魏元宝一次,实话说魏元宝也没有长了一副能让人印象深刻的样子,但张福海一眼就认出了他。比在环星阁做工的时候更加狼狈不堪,瘦弱得更加像个小孩子了,被一群走起路都摇摇晃晃的人围在墙边,一动不动地任人踢打。杜堂生第一次见到自己的时候,恐怕也是这幅模样吧,很轻易就会死掉的样子。
没有办法放着他不管,所以张福海把魏元宝也带到了自己身边。
不知道魏元宝为什么会流落在桑灵城里,但他显然是已经受了不少的苦,张福海一抱起他,他就像是只小猫一样缩在张福海胸前,一蹭一蹭的。这感觉虽然不讨厌,但张福海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让他脑袋里有一团乱麻,所以他像是真的抱着小孩子一样,让魏元宝趴在自己的肩上。
魏元宝身上虽然青青紫紫的,好在都是些皮肉伤,不过肯定有一段时间要不好受了。
张福海如今住得地方有些偏僻,宅子又是刚刚才备好,并没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人,所以他只能自己处理魏元宝身上的伤口。用热水将魏元宝身上擦干净了些,张福海发现这还是个有些乖巧的少年人,长了一张看起来便不会说谎的脸。
睡着的魏元宝总是缩在一起,看起来很不安,张福海也奇怪自己居然就守着魏元宝坐了一整个晚上。过去一直在照顾宋映辉,张福海知道怎么才能让魏元宝更舒服一些,无论是替他理好头发还是盖好被子,做起来都很自然。天亮了之后,张福海去备了一些热水,再回来的时候魏元宝已经醒来了,看到他之后就露出了一点怯生生的样子。
是还记得我吗?
张福海看魏元宝手里动了没有多少的粥,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果然自己做的东西味道实在不能算好。魏元宝被拿走了手中的碗,却拿回去坚持要喝掉。知道了魏元宝的名字,张福海忍不住抓住了对方的手腕,明明有一个这么简单又可爱的名字,但却没有享到什么清福,简直就是骨瘦如柴。
“你原来这么瘦。”
没想到张福海只是这么说了一句,魏元宝却有些呆愣愣地问他是不是还记得他。
原来这个小瘦子也记得自己啊。
不知道为什么,张福海的心里突然就有些欢呼雀跃的感觉,尽管他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但心里却很清楚地知道。等魏元宝一口一口把粥喝完,张福海抱着他去沐浴,还是用那种趴在肩膀上的姿势。魏元宝太轻了,所以一点都不费力气,只是被他瘦小的胳膊环住的时候,张福海脑袋里又是一团乱麻了。
魏元宝在里面沐浴的时候,张福海就坐在院中的树下,那是一颗不会开花的树。似乎等待比想象中要漫长,一夜未眠的张福海忍不住阖上了眼睛,他只是稍微喘一口气,并没有睡着。魏元宝蹲在张福海面前盯着他瞧的时候,张福海当然感觉得到,只是不愿太突然吓到他,又闭目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
魏元宝的头发还滴着水,不知道盯着张福海的的脸在想些什么,很澄澈的眼神,但眼睛有些红肿了。张福海猜他一定是刚哭过,为了什么让他特别伤心难过的事情,被魏元宝用这种眼神看着,谁都会忍不住对这个孩子好的吧。
实在做不出美味的食物,张福海只能找了一位厨娘来。他想过要不要就干脆多找些人来,让他们来照顾魏元宝呢,不过这也只是一瞬间想到的事情而已,张福海有些舍不得把魏元宝交给别人。
大概是习惯了被张福海温柔地对待,很明显地能感觉到魏元宝变得有些依赖起他来。张福海甚至有些许喜欢上了被依赖的感觉,但这种喜欢不足以影响他的理智。
他难道可以把魏元宝留在身边吗?
在入宫之前,张福海曾经为了杜堂生不肯让他随姓的事情疑惑过,不过在他见识过了人心险恶之后,杜堂生的用心也就能被理解了。更何况张福海自身现在在做着坏事,他可没忘记吴盛德是怎样简单地消失了,有些事情不是他心里有所提防就可以避免的,害人的招数总是防不胜防。魏元宝又傻又耿直,实在是与那些勾心斗角的事情搭不来,张福海想自己也没有能力去保护他,况且谁愿意将自己放在危险之中呢。
尽管自己很珍惜这样的时光,但不结束掉不行。
吴妈是张福海常去的面馆的老板娘,她丈夫去得早,膝下又无子,常年都是一个人撑着一间小店面。将魏元宝托付给她是张福海早就打定的主意,过上普通的幸福日子曾经是他多么向往的事情,自己已经不可能了,至少魏元宝还可以。
在带着魏元宝去吴妈店里之前,张福海跟吴妈提过这件事情,吴妈在围在身前的围裙上抹了抹通红的手,才有些激动地拉住张福海。她是非常愿意能有个孩子给她做伴的,一个人总是寂寞的。
虽然不知道该怎么跟魏元宝开口,但该说的事情不可能一直拖延下去。带魏元宝来这里的路上,看到他越是兴奋的样子,张福海心里渐渐有种难过的感觉,他还是舍不得将魏元宝交给别人。魏元宝虽然看起来有些傻,但张福海还没说两句话他就全然懂得是什么意思了,不是看不出魏元宝的失落,可这又能怎么办呢,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去承受些不该有的苦难吗?
“你是不是也要丢下我了?”
当被魏元宝这么问的时候,张福海不忍心去看他脸上的表情。魏元宝说的一点错处都没有,自己是要把他丢下了,能不能就干脆不顾一切、不想一切地让他留在自己身边呢?张福海有些迷惑了。
魏元宝近似挽留的话就只有那一句,很快他就打起精神来,笑着跟张福海说出了感谢的话,说他也应该学一门手艺,还请张福海以后一定要来尝尝他做的面是不是和吴妈一样的好吃。
真想对他说不用笑也可以的,但张福海知道魏元宝是好不容易才坚强起来的。
那天晚上,吴妈拉着张福海的手再三跟他保证她一定会把魏元宝健健康康地养大的,魏元宝就跟在吴妈身后,一副乖巧的样子。
张福海回到昱央宫之后,突然之间就变得繁忙起来了,好在桃雀方方面面都能帮得上他许多忙,才不至于焦头烂额。这次被推上皇后位置的女子可以说是丝毫不起眼,她是先去故去的喻玲嫣的同母小妹,今年刚好和宋映辉是一个年级,听人说她没什么拿得出手的,琴棋书画只能说是略懂,相貌也没有姐姐那般惊艳,想来这些都是客气的说法。
贺稳还是每日里都来教授宋映辉的功课,不过通常只有张福海可以服侍在两人身边,贺稳讲得内容近来也颇为接近帝王之学了,看来贺稳这人也不是像传言中那样没有政治才干,反而比许多朝臣要强上不知多少。
宋映辉大婚的日子就定在下月,出人意料的,太皇太后竟要亲自来操办。昱央宫这边太皇太后要了浣溪姑姑去,又指了桃雀去修缮皇后的住所呈泰宫,昱央宫上上下下的事务都交在张福海一个人手里。桃雀最近也不能留在昱央宫了,她走前还担忧张福海会累着,说需要的话她会随时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些什么。张福海没有办法说他的身体没有那么虚弱,桃雀本身也只是个娇弱的女子,却能说出这种话来,好像她肩上担的不是一整个呈泰宫的事务一般。
要说这宫里最近除了帝后大婚之外还有什么稀奇的事,那么必定是太皇太后身边多了一位天师的事了。也就是这短短十数日之间,这个名叫张炉的民间神棍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取得了太皇太后的信任,让太皇太后能把他留在身边,还被尊为大昭第一天师,甚至还居住在宫中。张福海没见过这个张天师,但听人说他像是真的有什么神力一般,好些小宫女和小太监都说自己亲眼见过什么异象,将这个张天师讲得神乎其神。听着这种形容,张福海就突然想起那个有些日子没见过的尖嘴猴腮的小老头,隐隐觉得这和他绝对脱不了什么关系。寻常人是说想要见太皇太后就可以见到的吗,但这对那在宫中来去自由的小老头当真不是什么难事。
昱央宫最近也热闹得有些奇怪,怀山长公主来过一次,但最后却是抹着眼泪离开的。她是和宋映辉两人在屋中单独说了些什么,张福海在外面只能听到是怀山长公主突然发了脾气,等她离开之后张福海再进去,宋映辉倒是很平静的样子,没有想象中哭得抽抽搭搭的样子。
“皇姐她是有道理的,但还是小福子你说得对,人总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宋映辉反而安慰起张福海来,后来张福海才听说之前太皇太后找了宋映辉去,不知道两人都说了些什么。
不过那日之后,宋映辉晚上总是一个人待在环星阁之中,有时该就寝了也不回到昱央宫来,也不许别人上到阁中服侍。很奇怪的是,张福海这么反常的时候,太后那边却是一点反应都没有,好像问过两个名字之后,就把张福海这个人忘记了一般。不过张福海倒是时常在宫中撞见蹦蹦跳跳的秋笛,秋笛说过太后没让她在宫中服侍着,这其中必然是有什么问题,他只能留心着。
除了怀山长公主之外,陆不然居然和尹沉婴也结伴来过一次,这两人会一起出现着实是很多人没想到的。他们来的时候宋映辉已经去往环星阁了,张福海本来是要备轿送他们去环星阁的,不过尹沉婴笑着说他一把老骨头经不起折腾,两人又结伴回去了。隔天,贺稳白日里讲完了课之后没有离开,他和宋映辉一起去了环星阁,宋映辉难得有些不情不愿的样子,但在贺稳面前居然有些乖。
拖拖拉拉有二十余天被各种杂务缠身,张福海在宋映辉大婚之前才得了一日空闲,他就像往常一样,穿了一身轻便的衣装走出了朝武门。清晨有些爽朗的气息,天气也不至于太热,街上的人比冬天里要多很多,集市上也早早支起了摊位。张福海走在路上,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一直到经过吴妈的面馆前才忽然想起自己在犹豫什么。
犹豫归犹豫,张福海还是走进了店里,这么清早的不知魏元宝是起了还是没有,魏元宝还住在他那里的时候总是有些嗜睡。
店里稀稀拉拉坐了几个人,不过因为还没到早食的时候,生意倒也算不上冷淡。一进店里,张福海就听到了魏元宝的声音,他正蛮有精神的跟坐在里面一些的一位女子聊着什?7 础?吹接锌腿私矗涸μ吠獗呖戳丝矗残硎敲幌氲交崾钦鸥:#丫榷蓟诹成先チ恕?br /> 只听魏元宝低头跟那女子说了一句什么,就飞快地丢下手里的抹布冲着张福海跑过来。跑到面前来有些高兴地看了张福海半天,魏元宝还没说出一句话来,像只吐着舌头的小狗一样。
“还习惯这里吗?”最终还是张福海先开了口。
“嗯!吴妈对我很好,店里的人也都很照顾我。”
刚才和魏元宝说话的女子对着里面厨房叫了一声吴妈,然后从她手里接过一个小食盒拎在手里。那女子拿着东西向吴妈说了几句,指指张福海这边,吴妈才看过来,然后很开心地招呼了张福海一声儿,要他快找个地方坐。
魏元宝这才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拉着张福海要他先坐下。
那女子转过身来朝着两人的方向走来,张福海微微看了一眼,是个打扮朴素却天生媚态的美人胚子,个子相当高挑,不过年纪应该不轻了。她毫不避讳地对着张福海笑笑,然后低头打趣魏元宝说:“原来我们小元宝还认识这么俊俏的公子呀,从来没听你跟迎姐说过呢。”
“他是我的恩人。”魏元宝看了看张福海,才转头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原来还是个好心肠的英俊人物,失敬失敬。”女子说话的时候带着很豪爽的感觉,有点不像是桑灵城里的人:“妾身在边上开了一家医馆,这位公子要是需要的话不妨就去我家。”
张福海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迎绿姐慢走,也帮我跟安绿姐问好。”
“晓得啦。”
魏元宝把这女子送出门,又跑回张福海面前。张福海忍不住问道这女子是什么人,魏元宝有些慌乱地解释说这位姐姐姓寇,前些日子在旁边开了家医馆,这几天一直来照顾吴妈的生意。
解释了半天,魏元宝小声问了张福海一句:“你是不是觉得迎绿姐很好看?”
还没等赵福海回答,吴妈就走过来了,她一张嘴就开始夸起魏元宝来:“公子真是给我送来一个宝贝,元宝来了这些日子我不知道省了多少心,客人们也都夸他机灵呢。”
“吴妈……”魏元宝红着脸叫了吴妈一声儿,这些天他被养得稍微胖了一些,不过看着还是瘦瘦小小的。
“你这孩子,公子肯定也担心着你呐,吴妈夸夸你还要害羞呀?”吴妈说:“公子今天要不要尝尝元宝做的面呀?最近天热,元宝他居然想到把面浸在冷水里,用酱料拌了来吃,爽口极啦。最近客人们都喜欢点元宝想的这个面呢!”
好像被吴妈夸得很不好意思了,魏元宝连忙摆着手跟张福海说:“只是娘亲以前是这么做给我的,才不是我想出来了的。”
“嗯,那就麻烦了。”
吴妈开开心心回了厨房,魏元宝就坐在张福海对面,一副有话又不知道怎么说出来的样子。
“我没有那么想。”
“啊?”
“我没觉得那位姑娘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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