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任的安南王萧如圭是第四任,今年二十岁,‘憨傻’程度却颇有点儿‘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
不管怎样,萧严和他儿子,神经虽然粗、反应也慢、脑子还一根筋,可并不是真傻,傻子也做不了开国功臣。
但萧如圭却是真痴傻,心智上像个五六岁的孩子,长得痴肥,脚还有些不灵便。
偏偏萧如圭是独子,还是遗腹子,他爹、第三任安南王因先帝而死,皇家要脸,无论如何都不能亏待了萧如圭这个可怜的傻孩子。
再说,安南地处偏远,在前朝时才并入华夏版图,大齐皇帝对这一块并不看重,就算萧如圭傻得将安南玩儿没了,皇帝也不心疼。
就是朝廷百官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然而,任谁都没有想到,就是这么一个‘傻子王爷’,居然会兴兵造反,勾结小梁王吞了滇、占了黔,还祸害了大半个蜀地,将整个西南搅了个底朝天!
顾伽罗一边故作疑惑,一边将这段历史细细的回想了一遍。
她好像记得有本史书里曾经提到过,萧如圭之所以会反叛,与齐家还有点儿关系。
“说起来安南王还跟咱们家有些瓜葛,确切来说,是隔壁的姑母惹出来的祸事……”齐谨之沉吟良久,将齐家的这段隐秘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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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1章 真相
隔壁的姑母?
大长公主的宝贝女儿齐令嫘?
顾伽罗一双好看的凤眸微微睁大,故意做出惊讶的表情,很快她又似想到了什么,‘啊’了一声,喃喃道:“我说呢,过去我就有些疑心,那位姑母可是大长公主唯一的女儿,怎么会连个诰封都没有?”
大齐朝的惯例,一般公主之女是不受封的,但元后所出的嫡长女、或是受宠的公主例外。
像京城赫赫有名的平阳大长公主,高祖把她当女儿养,犯了错也只是送到铁槛庵住了段时间。
出来后依然风风光光的嫁到了豫王府,还顺顺利利的生儿育女、和丈夫过得甜甜蜜蜜。
女儿出生时,高祖还健在,平阳一出月子便抱着女儿去宫里跟皇帝哥哥卖萌,哄得帝后很是开心,大方的封了小女娃儿一个郡主的封号,也就是后来的永嘉郡主。
这绝对是超标准的恩赏。
而齐家的平安大长公主比平阳还要受宠,她可是高祖爷和贞烈皇后最心爱的女儿啊。
只是平安肚子不太争气,嫁入齐家后,好几年都没有身孕,不得已让驸马纳了他舅家表妹做了妾。
后来好容易生下了嫡长子齐令源,生产的时候却吃了些苦头,伤了身子,直到她三十多岁了,才又怀了身孕,几个月后生下女儿齐令嫘。
那时,高祖驾崩,先帝即位。
这也无妨,先帝是大长公主一母同胞的亲哥哥,对她也十分疼爱。
见她好容易才得了个女儿,又是为她高兴。又是为她心疼,大手一挥,给小外甥女儿也封了个郡主。
“这还是二十年前,姑母刚刚订了亲,但还没有正式完婚,秋日的时候,先帝去西山围场打猎。京城的权贵也都跟随。”
齐谨之缓缓说着,“大长公主想着姑母就要嫁人了,以后不能像现在这般松快。便趁着姑母还没有正式出阁,带她出去好好玩一玩儿……”
大齐民风开放,对女子的要求不算严苛,似骑马、打猎、蹴鞠、马球之类的活动。在京城的贵女间很是风靡。
皇帝带着权贵们出京打猎,有不少女眷随行。大长公主心疼女儿,便将原本该留在京中待嫁的齐令嫘也带了去。
结果就惹出了祸事。
齐令嫘是大长公主唯一的女儿,父亲又是手握重兵的平西侯(那时齐家的爵位在东府的继承人头上),自是个娇生惯养的尊贵人儿。
说句不怕僭越的话。齐令嫘未出阁的时候,过得比宫里的一些公主还要风光。
身边围着一群小贵女巴结讨好,纵得她性子愈发骄横。基本上除了她的皇帝舅舅、公主老娘,以及驸马老爹。齐令嫘谁都瞧不上。
连那时的太子、皇后,齐令嫘都没有放在眼里。
更不用说某些闲散宗室、落魄藩王了。
“前任安南王恰好去京城恭贺先帝圣寿,先帝见他‘憨直’想到其祖、父皆是憨厚、本分的人,便特意留他一起去西山打猎,”
齐谨之提到这一段皇家和齐家的隐秘,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很显然,他从心底里不喜欢齐令嫘这个嚣张、跋扈的姑母。
“万万没想到,姑母和一干贵女、贵公子们却看前安南王不顺眼,想捉弄捉弄他。正巧御前亲卫活捉了一只虎,姑母他们就——”
齐令嫘她们也没做太多,先跑到傻胖子(也就是前安南王)跟前,故意说一些围场的趣事,引着傻胖子挤到前头去围观猛虎。
然后再跟负责看护受伤猛虎的护卫打个招呼,待先帝‘检阅’完猛虎,护卫们将老虎押送下去的时候,稍稍放一下水,让猛虎冲到傻胖子跟前,吓他一吓。
护卫们原是不敢答应的,但耐不住齐令嫘这群熊孩子的威逼利诱。
护卫一看这几位都是有分量的人,打头的还是京中第一泼妇平安的女儿,犹豫再三,还是应了下来。
不多会儿,护卫们抬着老虎送到先帝跟前,先帝大为开心,他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虽还能上马弯弓,但想射杀这样的猛虎,却还要费些力气。
围着猛虎看了一圈,先帝连连说好,大方的赏了射虎的勇士,然后摆了下手,示意将这畜生抬下去。
前安南王被齐令嫘她们哄了来,大圆胖脸上挂着傻兮兮的笑容,挤开人群,干脆跑到了先帝跟前,近距离围观猛虎。
先帝见他‘憨直’,也就没有计较他的僭越,还特意吩咐护卫们看好安南王。
说完话,先帝拍了拍前安南王的大头,转身往御座走去。
护卫们抬起了猛虎,不过他们并没有立时执行齐令嫘等人的计划,开什么玩笑,皇帝还没走远呢,万一出了意外,他们有九颗脑袋都不够砍得。
护卫们慢慢的往外走,前安南王好奇的紧跟其后。
恰在此时,受了重伤的猛虎,前一刻还气若游丝,这会儿不知为何竟忽然动了起来,用力一个翻滚,竟从护卫们的手上挣了开来。
众人惊呼不已,纷纷闪躲不及。
那老虎一瘸一拐的,动作却诡异的敏捷,直直的扑向了距离他最近的人类——早已吓傻了的前安南王。
嗷呜、嗷呜……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大爷,你、你是说先安南王并、并不是为了救驾而死,而、而是——”死于一场意外,或者说是一个恶作剧?
顾伽罗在后世看了许多大齐的史书,但关于这一段,史书上只是草草几笔带过,没有详细说明围场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来、真相竟是这个样子。
齐谨之点头,噙着一抹嘲讽的冷笑:“先帝能怎么办?难道告诉天下人,说堂堂郡王、两代功臣之后,竟是被他的亲外甥女儿给害死的?”
更主要的,先帝心疼妹妹和外甥女儿。想尽力保下齐令嫘。
最后干脆对外宣布,前安南王为了救皇帝,不幸被暴起的猛虎所伤,伤势太过严重,不治而亡。
顾伽罗无语凝噎。
沉默良久才缓缓道:“所以,姑母才丢了郡主的封号?”
齐谨之颔首:“先帝的那番说辞,只能骗一骗西南的安南王府。京中、那天在围场。多少双眼睛都看到了,事后也都听到了风声,先帝必须有所表示。”
先帝原本想得很好。不过是个诰封,他现在抹去了,待风波平息后,他再封一个便是。
大长公主估计也是这么想的。难得‘明理’的配合了一把。
然则世事无常,没过几个月。先帝就病了,病情越来越厉害,太子和几个皇子为了皇位争得头破血流,大长公主也加入了战团。暂时忘了齐令嫘的事儿。
两年后,先帝驾崩,和大长公主一系不睦的今上即位。齐令嫘的郡主封号便再也拿不回来了。
再加上齐驸马过世,齐家爵位易主。大长公主失势,齐令嫘收敛了所有的脾气,乖乖的在杨家做起了‘小媳妇’。
一段往事说完,夫妻两个静默无语。
好半晌,顾伽罗才试探的问了句:“大爷,你刚才说,当年围场之事是瞒着安南王府的?”
齐谨之道:“嗯,前安南王被姑母他们哄骗,甩开了王府的随从,一个人跑去看热闹。事后王府的人才找了来。且那时安南王太妃、王妃都在西南,她们应该不知道。”
安南嫡出偏远,几任安南王又都是‘憨傻’的人,他们在京中并没有什么消息网络。至少明面上没有。
顾伽罗却提醒道:“万一她们知道了呢?否则好好的,现在那位为甚要做这些?”
齐谨之一怔,安南王府向来不被京城的人看重,萧如圭又是个真傻子,齐令先和齐谨之都没有把他放在眼中。
这次若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齐谨之还不会怀疑萧如圭。
“嘶~~”齐谨之抽了口冷气。
是啊,安南王府本分了几十年,却偏偏在最近七八年间开始折腾起来。又是勾结梁逆,又是蓄养私兵,又是假扮劫匪劫掠朝廷命官和富商,不管哪一桩,都似是跟朝廷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
再者,萧如圭是个傻子,可王府里老太妃、太妃、王妃却都是正常人类。她们的娘家也都是西南的望族,家中势力不弱。
如果这几个女人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齐谨之神色凝重起来。
原本在他的计划里,他准备明后天去一趟安南,给萧如圭这个郡王请个安。
虽然萧如圭不是云南王,但却是西南地界儿上品级最高的人,且又是个没有什么威胁的傻子,就算齐谨之去了,也不会有人弹劾他结交藩王。
但现在,猜到了某个真相,齐谨之就有些不确定了。
“阿罗,你猜得有道理,我们必须提高警惕,”
齐谨之忽然发现,过去十来年里,他们竟然看走了眼,安南王府绝非它表现得那般废柴、没有侵略性。
或许在他们不经意的时候,安南王府的探子已经在京城潜伏下来,甚至混入了四大国公府。
“安南王府送来的拜帖,你亲自写封回信,委婉的拒绝了。”齐谨之认真的对顾伽罗交代。
顾伽罗反应也不慢,立时明白了过来,“大爷说的是,安南王是藩王,您是朝廷命官,须得有所避嫌。后衙我也会命人好好看守,严禁混入什么来历不明的人。”
齐谨之眼中满是赞许,补了句:“有空的时候,给岳父写封信报个平安。咱们离着远,却不能忘了长辈。”
顾家掌着兵,也是安南王府关注的重点对象。
顾伽罗秒懂,得,这下好了,接下来有够他们两口子忙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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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2章 “齐京观”
次日清晨,天还微微亮,齐谨之和顾伽罗便起来了。
两人梳洗完毕,换了衣裳,坐在一起简单的用了些早饭,就各自忙碌去了。
齐谨之走出院门的时候,恰巧遇到了周文渊,两人打了招呼,一前一后的往前衙走去。
路上,周文渊简单的将昨日的情况说了说,另外还将整理的县衙公文、卷宗等资料做了个大致的汇总。
其实也简单,乌撒县地广人稀,山地多、平原少,良田也少。
治下一多半的百姓都聚集在县城附近,其它的则散落在连绵的山林中。
交通不便,驿路阻断,乌撒通往其它县城都没有一条像样的官道。
县内多民族聚集,大多数深居山林的山民根本不服从朝廷号令。下山归流的山民也多性情彪悍,县衙很不好管理。
“……唔,乌撒的情况确实不乐观啊。”
听了周文渊的简单汇报,齐谨之沉吟道,“税赋总也征收不齐,徭役下派不下去,乡间私斗频频……”
直白儿说,乌撒现在是没钱、没人,还有人捣乱,果然是个烂摊子。
周文渊认真的点了下头,“另外还有隐田隐户!”
齐谨之并不以为然,历代以来,只要朝廷征税派徭役,就会出现隐田隐户。
只是乌撒的良田原本就少,如果再被当地豪族拢在手中,那普通百姓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周文渊犹嫌不够,又缓缓的加了一句:“我还发现,本地的粮食、盐等都被马、曲、罗、颜等几家把持。县内的盐价高于官盐市价的两倍还不止。”
高价盐?粮食还垄断?
齐谨之皱了皱眉,乌撒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困难啊。
两人边走边说。后头传来脚步声。
齐谨之笑了:“定是孟主簿。”
两人顿住脚步,回头一看,果然是孟复疾步追了上来。
三人又是一阵打招呼,然后并行继续往前走。
这次换孟复向齐谨之汇报了:“昨儿只简略的查了查官仓和衙门库房的账册,据谢氏的账房说,账册做得有点儿水平。”
齐谨之挑眉,“账册有假?”否则人家账房也不会这么说。
孟复颔首:“约莫是吏部任命您的公文一抵达乌撒。那些人就开始准备了。谢氏的账房是积年老帐房了。打眼一看便发现了问题。只可惜,乌撒多年没有主官,官仓、库房等处都破败不堪。很难找到实证。”
齐谨之默默的点了下头,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他齐谨之再厉害也不能凭空造出证据来。
再者,就算拿出了证据又能如何?
马仲泰本就不是正儿八经的县令。他只是以县丞的身份暂管,而且他这个县丞也不是朝廷主动任命的。
似乌撒这种下县。根本没必要设置什么县丞、主簿等佐官,即便设置了,也是没品级的不入流小吏。
话说,齐谨之这个新来的七品朝廷命官。问一个不入流的小吏追究责任,未免显得有些刻薄和不通人情了。
“另外,户籍也有些不全……”
齐谨之居中。孟复、周文渊一左一右的跟在两侧,三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衙走去。
行至押签房时。刚刚到了卯时。
外头的院子里却已经站满了衙役,个个脸色惨白、双脚发软,看向齐谨之的目光充满畏惧。
不能怪大家胆小,实在是眼前这个白面县令太狠了,二百多个脑袋说砍就砍了,砍了不算完,还要排成一堆放在县衙门口。
可怜他们这些衙役,天不亮就跑到衙门来点卯,刚到门口便看到一堆血淋淋的脑袋,一双双死不瞑目的眼睛盯着自己……这、这绝不是正常人能承受的!
两只腿顿时软成了面条,偏他们还不敢掉头就跑。
以前是舍不得衙门的差事,现在嘛、呜呜,新来的县太爷是个大变态啊,万一自己没有准时应卯,让县太爷不高兴了,县太爷再举起大刀怎么办?
他们不过是升斗小民,苦哈哈的混口饭吃,实在不敢违逆县太爷。
这就是所谓的小人畏威不畏德了,别看齐谨之来到乌撒没两天,他的名号却早已传遍了县城乃至周遭村镇的大街小巷。
县中的百姓,不管认识不认识齐谨之的,都不禁对他生出了敬畏之心。没看到嘛,连马家都怂了,他们这些小人物就更不敢呲牙了。
所以,衙役们心里怕得要死,还是闭着眼睛、哆哆嗦嗦的穿过两座‘京观’,跌跌撞撞的跑去押签房应卯。
这会儿看到齐谨之走来,众人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低下头、垂下眼,心怦怦跳得厉害,身体也忍不住的轻颤。
齐谨之仿佛没有看到大家伙的反应,看了眼一身皂衣的刘虎,抬了抬下巴。
刘虎会意,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开始唱名。
相较于昨天的时有冷场,今儿个人到得特别起,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