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最近回忆的事情太多，具体的时间哈利也记不清楚了。
男孩猜测，大约人都是这样，有些事情越是没发生多久越是忘得干净，反倒是些久违的事情能让人记得一清二楚。
就好像哈利仍然能记得起自己十年前的一段和不相熟的人的对话，却未必想得起和斯内普那些不愉快地争吵。
其实也不是忘了，只是不愿意想起罢了。
趋吉避凶，本来就是人的本能。
143
三年前
那会儿哈利还总是喜欢和斯内普腻在一起。
过分的依赖。
直到有一天斯内普发现了这种方式的弊端——如果他的本意是为了教导哈利成长，那么他现在根本就是在放纵救世主的智商回归三岁小孩，于是他明智的选择和哈利划清了界限。
“教授，为什么你最近都不理我。”
男孩一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对方却从来都不肯开口。
哈利似乎单方面的“被甩”了，即使谁都没有明说。
他们的房间分开了，生活用品也分的清清楚楚，斯内普再也不会做些亲密的肢体接触安抚男孩的情绪，甚至连蛇王专属特色——毒液都让哈利觉得久违。
看上去，他们似乎又回到了冷眼相对的时候了。
不过，如果斯内普以为这样就成功了，我只能说，他未免太小瞧狮子的固执了。
144
那是一次食死徒的偷袭，因为这似乎并不是大规模的偷袭，所以斯内普并没有提前听到消息。
他们差点就栽在了这个小规模的偷袭上，如果不是男孩拼着中了几个恶咒，给斯内普争取了发动门钥匙的时间的话。
那时候男孩几乎脸上都是血，形容狼狈，只是那双绿色的眼睛却格外透亮。
“把补血剂喝掉。”
斯内普几乎命令式的语气，一如平常，却难得的遇到了哈利的违逆。
“为什么不理我？”男孩抬头问着身边的长者，直接忽略了男人要求。
这抵抗并不怎么激烈，却让人没有反驳的余地。
这就是狮子的勇敢和决绝，一向如此。
“为什么，教授？”哈利又重复了一遍。
斯内普看了哈利好一会儿才肯开口，“波特，我以为就算是你只能和巨怪堪比的大脑也应该知道，什么才是正途。”
男孩满眼的不可置信，斯内普却只是自嘲一笑，然后在对方的耳边一字一句的开口，生怕有一点儿不清楚的，
“如果这一切是梦，那也该醒了。”
这就是斯莱特林，总是单刀直入，一语惊人。
点醒对方，也说服自己。
145
那时的哈利还太年轻，他理解不了对方的反常，所以他只是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斯内普会和自己说这样的话。
除此之外就是不解。
“那我们之前呢？那算什么？”
救世主觉得这种语气十分可耻，就好像自己是个弃妇似的，但他还是问了。
斯内普低下头，摆弄着手里的魔药，“趁着大家还在‘安全距离’，分开吧，省的以后尴尬。”
“我们早就不在安全范围了！”男孩大声的反驳，“我喜欢你，你这个老混蛋，你真的不明白吗？我喜欢你。”
“看来我们的救世主已经把他的教养丢到别的星球去了。”
斯内普手猛地一顿，然后立刻恢复了那副面带嘲讽的模样看着哈利，嘴上的话半点儿也不留情，“大概黄金男孩终于厌倦了和那些小女生谈情说爱的生活，希望找点别的什么乐子，比如说戏弄戏弄他魔药教授。”
“别再说了……”男孩因为失血而面色发白，手却一直紧紧拉着那人的袍角，“我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请你别侮辱这件事，please。”
“你不喜欢我，你只是觉得我暂时……比较可靠罢了，”那时的斯内普只是看着哈利，眼睛一眨也不眨。
“我想和你在一起，forever。”男孩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坚定。
“波特！别轻易许诺你做不到的事情。”
斯内普眼里的情绪让哈利觉得颤抖，当然，那时的哈利并不知道，这种情绪叫做沉痛。
救世主并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但是斯内普全都知道，是的，全都知道。
包括他们挣脱不了的悲剧。
146
三年后
哈利觉得自己大概是太久没坐过巴士了，他竟然稀奇的晕车了。
无视周围人流的熙熙攘攘，男孩将滚烫的额头贴服在冰凉的车窗上，之前和食死徒搏斗时留下的伤口一阵阵的发疼，这一会疼痛格外明显，仿佛全身的血液和痛觉都涌到了伤口一样。
一个年长的女士坐在哈利的身边，好心地询问他是否需要帮助。
男孩的脸颊不正常的红晕着，格外让人怜爱。
“不，我想我还好，谢谢您，夫人。”
哈利礼貌又疏远的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僵硬着步子扶着扶手走出了公车，身形一如往常笔直。
城市下起雨来，流星般的水滴划过后座车窗奔流不止，入目之处皆是一片灰蒙蒙的景物。
男孩模糊地想梅雨季节到了，他记得过去雨天的教授看起来似乎总是格外苍白，冷硬，不管天气如何恶劣那人总是优雅的打理好自己的长袍，然后回过身来嘲弄格兰芬多的莽撞。
斯内普的骨子里终究还是斯莱特林。
永远骄傲的斯莱特林。
147
哈利下了车以后开始步行，雨天的伦敦变得比往常要安静得多。
好在天色还不算太暗，但雨水令人看的景物不明。被水泥泞了的小路似乎格外消耗人的体力，哈利站在路边大口呼吸，气息仿佛灼热的像是火似的，他开始重重咳嗽直到肋骨一阵阵的疼痛，几乎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的哈利，这才意识到这些症状并非来自晕车。
于是哈利适时的想起了“契约”的副作用，终于承认自己恐怕不仅仅是容易疲惫，而且更容易生病了。
“shit！”
当确信了这一点之后，哈利反而放松了，干脆任自己放纵在这种幻觉与现实的交错之间，好像海市蜃楼。
真实又虚幻。
迷迷茫茫之间他又到了高锥克山谷里的坆海，那里依旧荒凉。
男孩轻车熟路的走到了熟悉的地方，轻靠着墓碑坐下，就像是过去的两年里他经常做的那样一样。
他俯身在那块冰冷的墓碑上，试图寻找一点点温度。
148
“波特！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个人跑出去有多危险！”
哈利恍恍惚惚的听到了斯内普在耳边大喊。
看来教授找到他了，真可惜。
哈利涣散的睁开了眼睛，对上了同样被淋湿的斯内普——他难得如此狼狈。
紧接着他感到了温暖的掌心贴上了他的额头。
“你想被烧死吗，波特，你到底想要什么，如果你想用这种方式榨取你魔药教授最后一点点自由，那么你成功了。”
显然斯内普并不放过精神不济的哈利，他强迫男孩对上自己黝黑的眼睛，仿佛蕴藏着火山和风暴似的怒火。
“我会死吗,教授?”哈利呆滞的问斯内普，男人几乎愣住了。
斯内普摇了摇头，“不会。”
“真可惜……我这一次是真的想过死。”
男孩的表情，一如他的话，充满了绝望。
149
“你还要为你可笑的愚蠢举动做多少白痴的事！”斯内普在哈利耳边大喊。
“别那样说，教授，我第二次求你。”
哈利那副壮士扼腕似的表情让斯内普愣了一下，竟然没有习惯性的张嘴反驳。
“你明知道，我愿意为了你嘴里这“白痴的事”去死。”
然后哈利突然想到了什么，像是在一瞬间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我很抱歉，”哈利头发湿透了，雨水顺着男孩独有的线条向下滑落，“我很抱歉，一切都是我太任性了，我从未想过也许这一切都是我自己一厢情愿。”
“我总是拉着你，走你其实并不想走的路。”男孩唇角还挂着苦涩的笑，“教授说得对，如果这是梦，那我也该醒了。”
150
看着男孩破败的脸色，斯内普紧紧的抿起唇，过了很久才开口。
“别再这么做了。”
为了一个老男人，伤害自己，不值得。
男孩挺直了摇杆，声音无比清晰的传到了对方的耳朵里，“教授，你明明就知道，我做不到的。”
就算有一百次选择，我还是会选择用我的命，去换你的命。
即使你，根本不想领情。
“抱歉教授，如果我真的让你那么为难的话。”
在哈利陷入昏迷之前依稀听到了对方低沉这声音，说了一句什么。
“为什么要抱歉呢，一切路都是我自己选的，my boy.”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觉得虐吗？？？？觉得自己怎么不会写虐文了。。。。。。
太尴尬了。。。写的白开水似的。。。。没滋没味的虐。。。╮(╯▽╰)╭。。。。。

☆、第 15 章
151
三年后
当哈利醒过来以后看着头顶的一片银绿，怔愣了半晌，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房门适时的被推开，一身黑衣的男人默不作声地走了进来。
斯内普对于哈利醒来的事情，似乎并不意外，他似乎依旧是那副不容易讨好的模样，只是没了蛇王的毒液，总让人觉得色厉内荏。
“你身上至少有三种疾病，我建议你最好不要乱动，免得你早早地去见梅林。”斯内普一边收拾着魔药，看似漫不经心地问男孩，“你究竟对自己做过什么才把自己搞成这副摸样。”
“你想知道吗？”
哈利小声地询问斯内普，也不看对方，只是愣愣的盯着头顶，目光空洞的吓人。
斯内普犹豫了一下，然后皱紧了眉，“吃药吧。”
不接受，也不拒绝。
152
“摄神取念吧。”哈利依旧那副直挺挺的僵尸似的样子，男孩眼里似乎有一瞬间的挣扎。
“我……不想亲口讲那些事情。”
斯内普不着痕迹的抽走了哈利手里的衣袖，难得的不那么冷硬，多少有些安抚的意味。
“摄神取念对你身体不好。”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我猜也不差这一天两天了。”
男孩话语刚落，斯内普差点失手打翻了手里的魔药，他当然知道哈利的身体是个什么状况，却不知道男孩自己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我会死吗？”
男人的脸色僵硬了一下，然后分外笃定的摇头。
“绝不会。”
哈利翠绿色的眸子仿佛在一瞬间流光溢彩，他笑意不减的看着斯内普毫无表情的脸色，没有一丝一毫即将离世的阴霾。
“I Believe.”
男孩的唇角犹如一朵美丽的百合，格外明媚，他右手握住魔杖，轻轻地点了点太阳穴，抽出了一道细长银丝像是轻薄的烟雾，虚幻又迷人。
“我知道，邓布利多教授把冥想盆给你了。”哈利的表情像是个知道了什么辛密的小男孩似的，语气难得的乖张，让人不忍心拒绝。
153
三年前
“邓布利多教授死了。”
哈利走进格兰芬多塔楼，僵硬地宣布着这一条讯息，无论声音还是表情都冷漠的吓人。
至少赫敏从未见过那样的哈利，她知道，邓布利多是所有人的精神领袖，但是她没想到，邓布利多的死会对哈利有那样的打击。
那时，痩削的男孩站在格兰芬多的高塔上向下眺望，无论是谁都猜得出他的忧伤。
女孩轻轻地碰了一下男孩，想安慰一下他。
男孩却仿佛不受控制似的，躲到墙角，抽出魔杖，反应大的吓人，过了很久还惊魂未定。
“sorry，赫敏，我只是……被吓到了。”
“没关系，”赫敏笑着摇头。
但是，事实上，自那以后哈利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
不是那种平常意义上的怀疑或者不信任，哈利仍旧原因对赫敏和罗恩性命相托，但是再也没有一个人能让哈利感觉到真正意义上的安全。
154
罗恩是个粗心的人，但是赫敏不是，她很快就发现了哈利的不对劲。
“哈利，你最近睡得不好吗？”
当然，男孩无论多么形色憔悴，他总是宽和的安抚着小女巫。
“不，我很好。”
“说实在的，哈利，我不这么觉得。”
赫敏似乎有些忧心，然后她依稀听到了男孩的喃喃自语。
“……between the devil and the deep blue sea .（进退两难）”
事实上，自从斯内普离开以后，哈利从未真正睡过。
换句话说，他也从未真正清醒。
他总是期盼着，某一天，那个顽皮的老校长又会笑着给自己推销他的甜点，然后自己很快就会从这个吓人的噩梦里醒过来。
可惜，这一天终究都没有来到过，直到最后一战即将来临。
155
再然后，斯内普死了。
哈利已经记不起那天的场景了。
不是忘了，而是每天夜里自己都会在那一片鲜红中惊醒，然后再也想不起周遭的任何事情了。
再然后，伏地魔死了，和平时期来临。
可是哈利却从未学会过从新开始生活。
每天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在下一秒脸色苍白地被惊醒。
赫敏带着哈利去做过精神分析，尝试过催眠，甚至大剂量服用无梦药剂，但是没有任何一种方法能让哈利摆脱这种痛苦。
不是无法重新开始，而是哈利不愿意重新开始。
就像是当初斯内普搂着哈利是说的那样，错误自从犯下的那一天，就深深地烙在了灵魂里，没有人能救赎他们。
156
三年后
斯内普走出了冥想盆，难得放弃了优雅，快步走到了卧室。
男孩正在对着镜子收拾着自己的衣着，似乎要出门离开的样子。
看见男人，哈利似乎愣了一下，颇有些尴尬。
“你已经知道了。”
男孩略带哀伤的语气就像是……春天的细雨，让人有些遗憾。
“为什么？”男人似乎有些不解，一向严肃的面孔难得带了些疑问。
哈利愣了一下，“什么为什么？”
斯内普顿了片刻，然后又重复了一遍那个问题。
“为什么做那个交换？”
男孩大方一笑，“我只是觉得，我似乎从来都没有那种好运——不用做任何牺牲，就能得到别人的付出。”
157
这是一个心酸的事实。
的确，从来都是这样。
哈利得到了很多人终其一生也得不到的，也付出了超过任何人想象的代价。
男孩站在斯内普的面前，双手不由自主的碰触着那人痩削而苍白的脸颊，表情如此虔诚，像是一个忠诚的朝圣者。
他在男人的耳边，缓慢又清晰地开口。
“但是，在魔神在和我做交换的时候，我从未有一刻，如此感谢过自己是如此的好运。”
“我希望你活着。”
“我希望，你比任何时刻活的都要幸福。”
斯内普心里猛地一动，在那一瞬间，哈利绿色的眼睛仿佛和莉莉重叠了。
一样的深绿，一样的迷人。
“你真是个傻子，”斯内普低声叹息。
158
“我会死吗？”
男孩又一次问了这个问题。
斯内普再次确信的摇头，“绝不。”
“谢谢你，教授。”
男孩趴在对方的怀里低声笑了笑，然后过了半晌才说，“即使会我也心甘情愿。”
“即使我不爱你，爱的是莉莉？”
斯内普清晰地感觉到男孩放在自己腰间的手似乎紧了一下。
“yes，即使你不爱我，只爱莉莉。”
“为什么？”
“你说的，我是个傻瓜。”哈利笑的如此大方，“即使你只是把我当成母亲，我也认了，我不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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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授，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莉莉那么善良，她一定不会怪你的。”
“别扯上莉莉，也别因为这个而觉得愧疚，我只是想用尽一切方法，留住自己的爱人。”
斯内普没有搭茬，只是莫名其妙的说了另外一句。
“我从未把你当成莉莉过，莉莉是特别的，没有人能替代。”
斯内普如是说道。
他犀利的双眸并没有错过男孩一瞬间的失落，他顿了很久才补上了后半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