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家这小子怎么办。”罗可看向穆天齐。
“养着吧。”穆天齐看了看铃铛怀里娃娃，反正都答应栾昇了，他也没准备反悔。
罗可点了下头，觉着养了就养了也是无可厚非的事，但有些事还是得考虑清楚。
“和外面怎么说。”
“还能怎么说，就说两个孩子都是栾昇捡回来的呗。”毕竟把仇家的孩子带回来养着，肯定又要遭人非议，而且让这个孩子从小就知道杀父仇人在身边，不是很奇怪吗。就是要告诉他，那也得稍微大点了再说。
“那这俩孩子可是你养啊，别再往我那儿推了。”罗可赶紧接话道。
那好巧不巧穆天齐还真就有这个意思，连翼扔给他不也养活得挺好吗，再来两个应当也没什么吧。穆天齐是这么想的。然而都还没等他说，罗可就先一步拒绝了。
“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有。”罗可不容他拒绝，还又添了一句。“谁带回来的谁养啊。”
他没去看栾昇，但栾昇又不是不知道他说的是自己。
栾昇会带孩子？估计栾昇自己都不信。可虽是这么说，他不还照顾过一段时间的韵辰嘛。
其实这话题聊的一点必要都没有，养俩孩子而已，穆天齐吩咐下去，自然会有人都安排好了，哪还用他们操心。
“你养着？”
穆天齐看栾昇，问道。
“好。”
出乎意料的回答，罗可都觉着不可置信。
要说栾昇的意思，毕竟是他杀了卫宇道，即使他再有原因，他终究是做了这件事，可幼子无辜，所以他始终觉着自己亏欠着这个孩子。虽不至于弥补什么，但至少总想让他以后有个倚靠衣食无忧吧。
行吧，穆天齐见他自己都答应了，也还真找不出什么反对的理由。
由着他由着他,全都由着他。
“那小的都养了，大的呢。”罗可笑吟吟的看他，穆天齐才发现他这是给自己下套呢。
穆天齐侧头看着栾昇，一个都顺着他了，下一个也顺着他吧。可他好不满意罗可这样啊，他就是知道了自己肯定顺着栾昇，才敢这么问的。
栾昇也调过来看他“庄主决定吧。”
穆天齐心下喜悦，故意挑眉看向罗可。罗可却话锋一转，指了指少年，说道“你们都没问人家乐意跟谁。”
罗可说得有道理，总也得问问孩子的意愿，且不说未曾问过他愿意跟谁，他们都还没问过这孩子是否愿意留下来。他和穆天齐说这些话始终只是个调侃，一个外面捡回来的孩子，按道理都是让常泽交给训练营的，识文习武，长大后很自然的为山庄效力。
但总有些个例，比如说连翼。当时商寅不忍把他丢到那边去，才请罗可代为收留了他。可即便是连翼，那也是从一来就开始学着暗杀功夫，做的也是些暗杀任务，若说有什么不同，那最多是因为罗可的原因，连翼在这里能很安全的活着。
活着。
山庄为了培养杀手，总还得经历一些特殊的训练的。而这些训练背后，势必会伴随着一些人殒命。
栾昇来了几个月，这些事情他也不是不知道。
所以他带一个孩子回来，不是想让他来送死的。
少年听着罗可的话，身子瑟缩了下。倒是连翼戳了戳他，“诶，师父在问你呐。”
少年依旧没说话，但目光定着碗，摇了摇头。
“你来当我师弟嘛。”连翼歪着脑袋凑上去。
穆天齐听到后差点没笑出声来，干的好啊。
罗可一记刀眼甩连翼身上，瞎说什么，但是小孩背对着他并没有感觉着那冷飕飕的感觉。
但人家还是摇头。
“罗可，人家看不上你诶。”铃铛嘴里叼着根青菜与罗可说，强装着面无表情。
穆天齐还是想笑。
罗可环视了一圈，示意他们不准笑。
“要不给栾昇当徒弟？”
所有人都没说话，等着看少年的反应。
少年点了下头，畏畏缩缩的看向了栾昇。
行吧，罗可没了脾气。合着人家一开始就准备跟着栾昇了。
“栾昇可以吗。”穆天齐柔声问道。
栾昇也点了头。
罗可不解，这以后这两个人要怎么交流啊。
靠眼神吗。想想都可怕。
“行行行，你来你来。”罗可道。
栾昇还没说什么，穆天齐先不乐意了，“刚才明明是你说不带徒弟的吧。”
“没错，是我是我。”罗可忙着点头应是，省的他待会儿改主意。
第52章 章·伍贰
“行了行了，这事一会儿再说吧，栾昇不是说那天还有人来了吗。”罗可换了个话题。
栾昇停下筷子，想了想那夜的事情，言简意赅的和他们说了。
二人听了后都沉默了半晌。
“嗯？你怎么看。”罗可问穆天齐。
“不知道，卫家?4 鞯胁簧伲拖窳柙栏竽茄胰寺蛩模蛔家膊换嵘佟！蹦绿炱氲馈?br /> “也没准他们牵扯进了什么事情里面，我听说着这两天正给袁家的谋逆案翻案来着。”罗可道。
“然后呢。”
“当年说袁家谋逆的，卫宇道可是参与其中啊。”罗可接着说。
“是吗。”
“有没有关系就不知道了，反正人都死了，不如正好我们把这件事推给他们得了。”
穆天齐想了想，觉着可行，反正他们本来就是要杀卫宇道的。
“倒是说起来，栾昇你是为什么要杀卫宇道。”罗可见穆天齐答应，就又去问栾昇。
栾昇本是不想回答的，但穆天齐也看他，他就又觉着不得不说。他倒也不是不想说，但若要说的话，得从挺早以前说起的，栾昇不喜欢说那么多话。
“以后再说也没事。”
穆天齐以为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好说，就没了逼问的念头。然后一个扭头看向罗可，用眼神责怪罗可为什么要问他。
罗可也委屈，那话赶话说道那儿了，怪他啊。再者说了，穆天齐不也想知道吗。
栾昇见不用说了，自然也就不说了。晚上有空了，再和穆天齐说算了。
一顿饭吃下来用了一个来时辰，这群人就是吃了饭也不走，又跟着穆天齐回了前厅里坐着。那个孩子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连翼站在他旁边一直跟他说着话，少年也开始给了点反应，时而摇头时而点头的。这么多人中第一个能和他交流的竟然是关连翼。
铃铛觉着小娃娃应当又要饿了，就先带着走了。临了还问了句穆天齐。
“这孩子以后叫什么。”
穆天齐问得一愣，他什么时候想过这件事。但铃铛问的也对，且不说他不知道孩子原名，就是知道，那也不能再用了。
“不是栾昇要养吗，让栾昇取啊。”罗可顺口说了一句，穆天齐却觉着他今天是非要和栾昇对着干。
那你和栾昇对着干，不就是和穆天齐对着干嘛。
罗可也觉着穆天齐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敌意。
“别这么看我啊，要不你来。”罗可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又惹了他了。
穆天齐没搭理他，准备寻问栾昇的意见。栾昇自己倒是对罗可说的没什么意见，也同意让穆天齐来。
“叫什么啊。”穆天齐盯着铃铛怀里的娃娃，心下一时也没个好主意。
“盈渺？”穆天齐寻问着众人。“这可是我给我儿子准备的名字。”
“那你把名字给他，是准备当儿子养？”铃铛问道。
穆天齐想了想“无所谓啊。”随即后面的半句话，在座的人都没听清。罗可离着他近，就问他“你刚才说什么呢。”
“没啊。”穆天齐把视线转回栾昇身上，语气确实向其他人说着“就叫这个吧。”
其他人倒是没什么异议，反正跟自己没关系。
“孩子跟你姓？”铃铛又问。
“跟栾昇姓也可以啊。”穆天齐倒是觉着没什么关系。“不过，跟着栾昇姓会不会出去被认为是你们族人啊。”确实栾姓并太常见，将来遇到了也难免被误认为。
栾昇稍微想了想，觉着他说的有道理，就点了点头。
“那就跟我姓嘛。”
铃铛四下看了下，貌似大家这是都没什么异议？
“你确定？按道理养子可是不能按族谱排字的，盈这个字用了可又要有人来找你麻烦了。”罗可知道他向来不喜欢麻烦，他也知道穆天齐绝对不是忘了这件事。
“铃铛不也排进天字辈了吗，是按道理这样，那我不讲道理还不行吗。”穆天齐又耍起无赖了，但回击的还真就无话可说，而且当年给铃铛取名穆天瑶的时候还真就没什么人议论这些。
“反正我儿子就叫这个，是不是亲的都叫这个。”穆天齐确实有别的打算，但他还不好跟罗可说，那就索性无赖到底好了。
话正说着，小孩突然就哭了起来，铃铛惊觉都过了这么久，赶紧抱着小孩先回去了。
“盈渺呀，小渺，”铃铛念叨着这个名字，轻声哄着他。看来是对这个名字还算满意。
罗可见铃铛走了，才低声和他说“你那会儿究竟说什么。”
穆天齐扭头看他“都说了什么也没说啊。”
罗可眯起眼，神色不善“你以为我没听到？”
穆天齐好笑的上下打量着他“那你听到就听到了呗，你还敢跟别人说去？”
罗可听他这意思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
“你…确定了？”罗可试探着问他，来证明下自己猜没猜对。
“确定了啊。”穆天齐眨眨眼睛，神色又柔和下去，眼角弯弯的看着栾昇。
“行吧。”罗可长叹了一声，知道劝也没用，好在他本来也没准备劝他。你说栾昇有什么好的，就让穆天齐认准了，罗可想不通，就也跟着看向栾昇。
那时栾昇正听着连翼手舞足蹈的说着话，很认真。栾昇其实是很喜欢孩子的吧，韵辰也好，连翼也好，对于孩子，栾昇往往没了那份戾气，虽说还是冷淡模样，可就像现在，连翼含混不清的说着他听懂听不懂的东西，他还是可以很认真的听着。想来穆天齐也是知道，才会想着把孩子留在身边。
穆天齐，做的可以的啊。
“你努力吧，我是帮不上了。”
“不用你。”穆天齐挑眉，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罗可也是笑，这么些年了，穆天齐做什么他都没反对过，这件事，也就由着他吧。
“对了，所以你到底说什么了。”
“你不是知——罗可你又诓我。”穆天齐这句话声音稍微大了些，栾昇听着赶紧看过来。栾昇方才也听着他们说话来着，但也不知有意无意，他们说的，栾昇听不懂。
穆天齐见栾昇看过来，立马瞪了罗可一眼。
这以后地位是不是就变了哟。罗可心下想着，也不和他计较。
穆天齐当时真的没说什么，他就说了句
反正以后也不会有儿子了。
“连翼，过来了。”罗可见他还在栾昇那儿，怕他碍穆天齐的眼，赶紧着叫了回来。
“啊？哦…”连翼有些不明所以，但看着罗可叫他，还是过去了。
“聊了些什么。”罗可把手覆在他头上，轻轻揉了揉。
“嗯…他为什么不想当我师弟呢。”连翼还是没想通这个问题，“是嫌弃师父你吗。”
罗可的手僵了僵，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也可能是嫌你烦啊。
不过罗可和穆天齐都能做到不计较了，和他还计较什么。
“弟弟更喜欢栾昇。”
罗可只能先这么回他。
连翼像是想通了什么一样，猛得点了两下头，“嗯…我也更喜欢商寅！”
哦。好像也没什么问题。可罗可觉着心好凉啊。
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第53章 章·伍叁
穆天齐走到那个少年身边，少年见他过来，更加局促不安起来。手紧紧抓着椅子扶手，头也埋的更低了。
“抬头。”穆天齐命令道，但声音温和。
少年犹豫着，穆天齐也不催他，就在一旁等着。
栾昇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自己也跟着紧张起来。
四周一瞬间就变得静默了，似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他身上，这更给了少年一种无形的压迫。
少年受不了了，紧紧抿着唇，把头抬了起来，眼睛却依旧没去看他。穆天齐也没在意这个，反倒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孩子，拾掇赶紧了眉目还是很清秀的，就是有点瘦得可怜。
穆天齐看见他额角的淤青，挺大一片，从额头连到眉角。穆天齐抬手覆上去，少年没躲，却在他伸手的一瞬间死死闭上了眼睛，小小的身子不住抖着。穆天齐见他害怕自己也觉着有些不心疼。
“伤都看过了吗。”穆天齐回头问罗可。
“啊？看了，药我放他屋里了。”罗可那边和连翼玩着，连翼挥舞着拳头使力砸在他掌心，罗可用内力化开也不觉着有什么。
“他住哪儿了。”
“还没来的及安排，就先让他住连翼院里了。”罗可道，连翼听到后一同点着脑袋，证明他师父说的是对的。
穆天齐听到后就又看回少年。
“疼吗。”穆天齐轻抚着那处伤。
少年轻轻摇了摇头，却还是不敢看他。
穆天齐微微眯起眼睛，手下稍稍用了力，揉在淤青上。小孩猝不及防的扯了下嘴角。
“疼吗。”
少年咬着嘴里的肉，却还是摇头。
穆天齐算是看出来了，这孩子和栾昇一样都是个轴的。穆天齐还想再试探下去，栾昇却看出他的意图，从椅子上起来，跨步上前就抓住他胳膊。穆天齐先是一愣，但发现是栾昇后就一点脾气也没了，温温和和带着笑意的看向栾昇，同时也把手收了回来。栾昇见此，也放开了他。
“疼就是疼，不用忍着。”
穆天齐这句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谁的。
但少年听到后，却为不可查的点了下头。穆天齐看在眼里，也只是笑了笑。
“想好了啊，我们这儿最厉害的可是在那边坐着呢。”穆天齐指向罗可。罗可瞟了一眼，没搭理他，反正他说的也没错。
“而且——”穆天齐顿了下，继而接着说“栾昇将来可没那么多时间教你。”
栾昇不明所以，但不是该自己说话的时候，就先没吱声。
少年抬头看了看栾昇，这次用力的点了头。
“行吧。”穆天齐早就知道他不会改主意了，“那过去叫声师父？”
小孩听到这句话身子又是一颤，却没让穆天齐再说什么，就从椅子上下来。小心翼翼迈着步子，来到栾昇半步开外。下一刻就双膝一弯，直直跪在地下。许是腿上也有伤，那一下下去，小孩又是疼的咬住下唇。
“师父。”
少年声音稚嫩清脆，还带着哽咽。
这好像是穆天齐听着他的第一句话。
栾昇有些不知所措，呆呆愣愣的盯着地下的孩子，有看了看穆天齐。穆天齐一直是那么柔柔笑着，没变过。
“起来。”栾昇的声音并没有因着情绪的变化而有什么变化，依旧是那么冰冰冷冷的。
小孩听到后，费力的想要起来，却因着腿上的伤而使不上力气，只能先弯着要把手在支在地上 ，栾昇看到后顺势弯腰把他捞了起来。小孩一时没反应过来，又那么僵住了身子，再回过神的时候已经稳稳站好了。
少年觉着似乎有些不真实，只是这一天的时间，他似乎就有了可以得以生存的地方。他要的真的好少，只想能活下去。
突然感觉着身子一轻，就发现自己被穆天齐抱了起来。穆天齐见他有呆住，就把他抱回了椅子上。
“还是不想说自己叫什么吗，那也重新取一个吧。”穆天齐不知道那个名字给了他多少不好的回忆，让他不愿再提及。
少年心中难免激动，瞪大眼睛看他。
“叫什么呢，弟弟叫了盈渺，那你叫盈浩吧。穆盈浩”
穆天齐只是思索了片刻，就给了他答案。
少年还有些回不来神，呆滞的看了他良久，道了句。
“好。”
穆天齐还是笑，抬手在他眼角擦了擦。
“不哭了，乖。”
小孩这才意识到，赶忙低着头自己拿手背把泪水擦了下去。
罗可看着那边演着煽情戏码，有点动容。无奈的笑了笑，但又不想这么一群人沉浸在这个略带悲伤的气氛里。
“栾昇，人家的拜师礼呢。”罗可调侃了句。
栾昇这才也觉着，人家孩子拜了师，自己还没什么表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