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麻烦你了。”
“没事。”栾昇依旧一副清冷模样，不见丝毫倦意。
“以后还是我来吧。”
“不用。”
罗可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是准备以后一直替他？但他不又想在谁守夜的问题上争执太久。本来还思索着再说些什么。却听到楼上的声音。
“统领你慢点吃，给我留点。”
连翼蹦蹦哒哒的下了楼梯，风也似的的冲向罗可。罗可正好把最后一口粥咽下肚。挑着眉看他。
“饿着吧。”
“不可以…”小孩儿哭丧着脸拽他袖子，一副要哭不哭的可怜模样。任谁看到都得心都得软上几分。
“要吃什么自己去和小二说。”
话音刚落，小孩儿转身跑了出去，欢天喜地的哪还有方才的样子。

第23章 章·贰叁

商道上来往的车马络绎不绝，有正去的，有返程的。自然车有满的，也有空的。有些是做来往生意的，也有些是专门给大主顾送货的。
一派祥和。
可商道也有商道的危险之处，罗可盘算着怎么才能避过去。
罗可没骑马，反而是和管家一并在运货的马车上。罗可跨边坐着，手里牵着连翼的小马驹。
早上牵马的时候连翼就死活拽着罗可那匹马的缰绳不撒手。硬是要骑他的马。罗可拗不过他，也懒得搭理他，就把马让了出去。
“别手贱薅它啊。”
“有人跟着咱们。”
栾昇骑马到罗可身前，低声跟他说。
“嗯，别理他们。就是探个情况，一会儿就走了。真要劫，估计得过个两天，咱们从商道上出去之后了。”
“嗯。”栾昇点了点头，掉头准备离去。
“没多大事，不用一直盯着的。”罗可身后又多说了句。
“嗯。”
罗可向后靠着，闭着眼思考着路程。应当是明天下午就能出去，然后再往前走会到滦城，这之后有三条路，一条会绕远，一条要走水路，剩下一条，想也不用想肯定埋伏了不知道多少人。
水路是断然不能走。
“你们车里真没藏啥？”
“没有。”
“那我觉得你们以后还是不要做正经生意了。”
“啊？”
“不值当的。”罗可做叹息状。
“真会有人来？”管家过了会儿还是决定问问。
“打赌吗。”罗可斜眼瞧他。
“我赌会来。”
“那这赌的多没意思。”罗可又甩了白眼给他。
“放心吧，货丢不了。”
这商道上，除了来往运货的，倒也还有赶路的，逃难的。
“今年收成又不好？”
“北边还好吧，南边不行，雨一场又一场的，淹了不少地方。这靠老天爷吃饭的，就这样。”
罗可对这个倒是没什么体会，反正山上没见怎么下雨。
那些个逃难的遇上这些商人，总想碰碰运气，没准就碰到个好心人，施舍些银财干粮。
然而他们今天还真就碰见了。
关连翼
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一路上但凡看到有吃不上饭的，他都要凑上去给人家俩钱。这走了一路就送了一路。
“这小公子心是真善呐。”
“嗯…是吗。”罗可不置可否。
话音刚落了没多久，罗可眼前就伸过一只手来。
“统领~”还没换声的小奶音惹得人心直缠。
“干嘛。好好坐着，再摔下来。”
连翼此时正整个身子都是斜的，大半个身子探出来够他。
“没钱了。”
小孩儿一边谄笑着，一边用手拨拉他。
“那正好，省的管不住手。”
连翼瘪着嘴瞪他，罗可哪里管他，摆了摆手让他自己一边待着去。小孩依旧不死心，在他身边吵吵个没完。罗可眼一闭，权当自己听不见。最后还是管家看不下去，取了一小袋碎银给他。
连翼软着声音道了谢，心满意足的离开，临走前还又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越来越没规矩了。”
罗可眯着眼，嘟囔了句。
“让你手底下的人看好自己的东西啊，丢了别来找我。”
管家听到这句话打了个寒噤，颤颤巍巍的看向罗可。
罗可已经又把眼闭上了。
当夜队伍没停，第二天天明时便到了滦城。准备在这儿整顿上一天。
盘算起来栾昇已经两天没有睡过了，罗可刚放了话，他就进了屋子准备歇着。
罗可派了一小部分人去探路。若是碰到山匪草寇，提了名字，一般也不会与之为敌。若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或许也能卖个面子。剩下的，那便是切切实实奔着陈家的货来的。
最后这一拨人终归是少数，罗可盘算着怎么也不会超过两三家。
滦城这是最乱的一段，大多数商人都是宁可换条路绕个远也不想从这儿走。这地方是个洼地，三面傍山一面傍水，草寇多到已经可以相互制约，相互帮衬，甚至有了一套完整制度。罗可约摸着过不了几年，这儿指不定又得出个什么帮什么派的。
罗可走镖的次数不多，但只要走这儿，准保得出点事。
这个时候大多数没被分到任务的人，都会选择休息。但总有人是个例外。
关连翼
又是他。
也难为他，除了出任务的时候，连翼是不被允许出山庄的。就是有任务的时候，也都是会有专门的人把他护送过去，任务完成了，在把他原封不动的领回来。
以前也会偷偷往外跑，但每次都能被抓回来，收拾上一顿不说，还得再关上几天紧闭。也是得不偿失。
这么多年了。他下山去玩的次数掰掰手指都能数过来。
罗可在屋里打着计划，就听着屋外叮咣五四的声音。
想着去看看，刚一开门就被撞了个满怀。
“你在屋里啊。”
“折腾什么呢。”罗可不悦。
“啊…没事啊。”连翼说罢干笑了两下，绕过他进了屋子，跳上凳子规规矩矩的坐着。
罗可关上门，自己也做回椅子。
“别吵我。”沉着声音和他说道。
连翼乖巧的点了点头，就两只手托着腮靠在桌子上。一时间，二人各想各的事，屋子里静谧的很。
“师父…”连翼小心翼翼的唤了声，生怕吵了他。
“嗯？”罗可侧头看他。
“我想出去。”小孩两只手拖着下巴，两条腿够不到地，就那么晃悠晃悠着。
“去哪。”
“就出去逛逛。”连翼说话声音也小，听着也没啥底气。
罗可透过窗子看了看外面，“吃了午饭再去吧。”
小孩忽闪着眼睛，笑的灿然。
“那能不能不派人跟着我。”
罗可就觉得那张脸上写满了得寸进尺。
“日落之前回来，不然你以后都别想再出来。”
忙不迭的点头，又兀自笑了好一阵子。
没有连翼的下午是很安静的。罗可此时的感觉大概就像是，穆天齐身边没有铃铛在。
说不上的惬意。
当晚连翼卡着日落的点回来，胸前还抱着一个小布包，神神秘秘的还警告不许罗可看。罗可表示了自己并没有兴趣。
掂量着小孩儿还回来的钱袋，发现也没少多少。
想来也不是什么贵重玩意，就由得他去了。
启程之后的小半天，虽说是在山林里，却还是闷热的厉害。
也正是这时。
“前面有埋伏。”栾昇提醒道。
罗可没说话，凝着眉点了点头。
“是要打了吗。”管家声音抖的厉害。
“应该是吧。”
“知道多少人吗。”罗可问栾昇。
栾昇闭眼感知着。
“附近有三四十个，再往远还有。”
也不知道是不是一家的。
“速战速决。”“速战速决。”
这是罗可最后下的指令。
战斗场面没有想象中那么激烈，对方试了下觉得敌不过，就带着人走了。
“这就走了？”管家哆嗦着问道？
“没准是去叫增援了。”罗可吓唬他。
“那怎么办。”
“继续赶路吧。”
这整整四天之后，罗可这一行人，才算是消停下来。
一共是遇到三拨人。
除了第三次来的人难缠了些外，其余的看起来都算是不痛不痒的。最后一场结束后，已经是当日深夜。
因着地形不熟悉，又是黑夜，虽说不上是损伤惨重，但过程之中还是焦灼难分。
罗可上下看了下，多是受了些轻伤，都也无大碍这才安下心来。
“栾昇有事吗。”
“没。”
“附近还有人没。”
“暂时没有。”
“抓紧时间赶路，天亮前从这儿出去。”夜色下，罗可吆喝了一声。
“不会再有人来了吧。”管家逐一清点着货物。
“我怎么知道，今天晚上应该是没了。东西有少的吗。”
“应该是没有，天亮的再看吧。”
四天的时间，总算从这座山里绕了出去。罗可赶紧着找地方让众人先休息，四天基本上连一顿正经饭都没吃过，赶路也是连夜再赶。手底下的再强，那也不能这么使唤。况且还有一部分不是他的人，跟着他们这个节奏哪里吃得消。
主要是这本来也不是什么着急的任务，何必搞的这么劳心劳力。
罗可索性给所有人放了两天假，管家这边倒也没什么异议。
嗯，管家自己也想缓两天。

第24章 章·贰肆

“师父，我们还要多久啊。”连翼躺在床上有气无力的问道。
“快点走的话还要四五天吧，怎么想回去了？”
罗可靠在桌子上给自己换着药。
“那倒不是。不过以后还是不要给我这样的任务了，太烦了。”连翼翻了个身，蜷着身子侧躺着。背上的伤刚上过药，平躺着压的有些疼。
罗可无奈的笑了下，带他出来本是怕把他留在山庄里出些差池。不然谁愿意出来还带个娃娃。
“嗯，那你想要什么样的。”
“那种不太费力的，离山庄远的，顺便能出去玩的那种。”
“想多了。不会有那种的。”
“有你也不会给我的。”
“这话说对了。”
连翼撇了撇嘴不说话，安静了会儿竟然睡了过去。想来也是这几天太累了。
罗可走过去见是睡了，给他搭了被子，穿好衣服悄声离开。
本是趁着这两天休息，罗可想出去逛逛给铃铛买点什么。但出去走了两圈就发现这地方小的惊人。而且也不是什么富裕地方。特产的话，也不像是有什么的样子。
铃铛也不是非要什么，但毕竟是这么多年的习惯了。
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到了目的地之后再去挑吧。正好着穆天齐还要他去赢乐居带两坛酒回去。
栾昇身上也有几处伤，趁着这两天休整，也就没再往外跑。伤口都也不深，觉得应当回去之前能好的差不多。
穆天齐在他走之前好像说了句。
别再弄的一身伤回来。
药也是穆天齐提醒过才放进来的。
栾昇不知道他是不是不喜欢自己这样。
两天时间晃着晃着就过了，这两天栾昇都是白天睡觉，晚上守夜。罗可也能落个清闲。
次日拂晓时，众人就已经开始准备上路。
从这儿出发，再绕两个城，然后就能进商道上，之后只需沿着商道一直走。
所有人不自觉的就加快了赶路的步伐。
一路上也是顺风顺水，没再出现什么意外。一直到最后一天，总算能出了一口气。
到了地方之后，卸货，验货。一切都水到渠成。
上下交接完成之后，这一笔买卖也算是就此结束。
双方人马都决定在此休整几日再往回赶，索性就又住在同一间客栈。
“这次也多亏您了。”此时的罗可和陈管家坐在一桌上吃饭，一同在桌上的还有栾昇和连翼。
“没事啊，你们也不是没给钱。不过你们这车石头，能卖多少钱。”
“怎么，罗统领这是有意再做笔买卖？”陈管家笑着给罗可和栾昇倒了杯酒，栾昇却推开示意自己不喝。“您要是有意，那我们可是省了不少事。”管家边说着，边给自己也倒了一杯。
“那我可做不了主。就是觉得刨去使唤我们的钱，你们应该也挣不了多少了吧。”
“哪能啊，都是做生意的，也没见几个会做赔本的生意啊。”
罗可听的明白，也就不再过问。
“上次还说，到了地方让您挑块石头来着。”
“啊，是吗。”罗可当时也没放在心上。“那就待会儿去看看。”
“要是有下次，还是希望罗统领能在啊。”
“是吗。”罗可也没多说。
倒是方才还安静吃饭的连翼接了话茬“才不要，累死了。”
陈管家就是笑，只当了玩笑话听着。罗可伸手在他后脑勺上轻拍了下，示意他老实吃饭。
真要说累吗，其实也不累。和往常那些去了多半是送命的任务比起来，不知道轻松了多少。连翼很少执行这种任务，自然也就没什么可比性。他就是觉得连夜赶路不让睡觉就是很累啊！现在不让说，他还觉得有点委屈了。
“小少爷今年多大了。”管家笑着问对面的孩子。
“我今年多大了。”连翼转头问罗可。
“快十三了。”
“哦。”小孩儿听到答案，埋下头继续吃饭? ?br /> 管家和栾昇都惊了下，只不过一个惊在脸上，一个惊在心里。
连翼看着只有七八岁那么大。
对于他自己也是，他根本不需要记着自己多大，反正他都七八岁好多年了。他也不是记不得自己多大，他只是不确定要说哪个岁数。
长太快，杀人就不方便了。
当时他们还因为这个吵过一架，吵出的结果是什么，连翼当时没在，并不知道。
吃了饭，连翼和罗可说累了就回了房间。剩下三人绕到客栈的后院，不大的院里堆着陈家的货车。陈管家领着罗可，来到这批石头前。
罗可随意拿起几块在手里掂量着，然后又都扔了回去。
他的确是不懂啊。
“栾昇过来挑一块吧。”
罗可招呼栾昇向前，栾昇看着车里大大小小的石头。
“随便拿一块，碰碰运气。”
栾昇当真就随便捡了块，大概也就巴掌大小。栾昇想把石头给罗可，罗可却摆了摆手拒绝了。
“自己拿着吧。回去后让人切开看看。”
栾昇也不推辞，就自己收了。但他自己也没大在乎这玉石破开能值多少。
赢乐居。
罗可印象里是在这儿，穆天齐非要让给他稍两坛酒回去。罗可本是想买了酒就回去，但不巧听到有人在谈论山庄里的事。心下好奇，就多听了两耳朵。
这一听不要紧。
“诶，客官您要的酒。”
“啊，好。小二我问你个事啊，今年的英雄会，是在哪办呐。”
“该沈家了吧。”
是啊，罗可自己也记得是该他们了啊。但他刚才就听到有人说。
穆天齐要办英雄会。
他怎么不知道。
“我听说穆天齐不光是要办英雄会，还说是要看谁能杀死他。”
“穆天齐这是好好的庄主不想做了吧。”
“谁知道呢，我这也是刚听到的消息。不过是听说这穆天齐还说，谁要是能杀死他，他就把山庄拱手交给别人。”
“那这可真是——”
路人甲乙丙丁依次说道。
办英雄会这事，罗可觉得穆天齐不会做的。英雄会本是武林正派人士们切磋交流武艺的地方，每次举办的地方都是轮流的。一般这种事并不会有穆天齐什么事。
别说是正派了，罗可觉得他们没被打上邪教的标识已经心满意足了。
况且穆天齐那性格，往出推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揽过来自己办。
但后一件事。
那绝对是穆天齐能做出来的。
什么事都不会是空穴来风，所以罗可现在就比较好奇，穆天齐这几天经历了什么。
罗可出了赢乐居，路上还想着刚才的事。一只大鸟迎面向他飞来，罗可本就在出神，险些把酒坛子扔它身上。
旁人纷纷侧目。
穆天齐的隼？
罗可把信抽出来，还没拆开就觉得肯定没好事。
果然——
行吧，回吧。
罗可连笑都笑不出来了。
速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