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眼看着巨蛇向他们不断逼近,情急之下,长乐举剑对准了蛇首。
巨蛇却是被他这一副攻击的姿态彻底激怒了。
它张开血盆大口,露出森森獠牙,嘶嘶地吐着火红的蛇信子,对准了站在它正前方的长乐,将毒液喷射了出来!
“退!”
昭华拔高声音喝了一声,将长乐推到一边去,自己与长歌也毫无迟疑地飞身向两旁掠去。
三人险险避过修蛇的毒液攻击,还没有喘上一口气,修蛇便调转了斑驳可怖的巨大蛇首对着他们,鎏金色的竖瞳中满是沸腾的杀意。
“嘶嘶”两声之后,一阵带着浓腥气味的血雾便又向着他们喷射而来。还好三人的精神足够集中,在眨眼之间便做好了抵挡修蛇下一次攻击的准备,这一次仍然及时地闪避开来,没有受那血雾的荼毒。
修蛇见自己的攻击连续两次落空,头部的鳞片因愤怒而变为了赤红色。它暴怒地甩动了一下刺刀般锋利的尾巴,低头向三人迅疾地攻去。
这修蛇虽然身躯庞大,行动却敏捷灵活,毫不拖泥带水,三人必须集中十二分的精力才能勉强躲过它的攻击。
对三人来说,当下的局势可谓命悬一线。
“长歌!”
此时听到昭华的一声疾呼,长歌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手中的绿沉抛给了他。
昭华接过剑,将火折子往长乐的手中一递,足尖点地,抓住修蛇低头向他们冲来的一个瞬间飞身跃起,右手紧紧攀住修蛇头上的一个尖角,借力稳稳地落到了它的额头上。
修蛇察觉到有人趁机到了它的上头,登时恼怒不已,猛烈地甩头摆尾,欲将昭华甩下去,而昭华已然从他的头顶纵身跃下,顺着它长长的脊柱一路跑下,绿沉锋利的剑尖划过修蛇玄色的鳞片。
昭华原以为这样一来自己手中的绿沉剑便能在修蛇的身体上割出一道又深又长的血口,然而谁想那修蛇的鳞片竟是坚硬如甲胄,饶是他蛮力与巧劲并用,这一路也未能在它的身上留下分毫的伤口。
在修蛇的尾部停下来的时候,他不禁有几分气馁。
幸而,沮丧的神色在他的面上只停留了一只鸟飞过的时间。
俗语有言:“打蛇打七寸。”他很快便明白过来,他刚才这样毫无针对性的攻击对于这强大的妖物来说并无多少杀伤力,要对付它,攻击要害才是正理。
于是他又从修蛇的尾部跳回地面上,后者以为自己的背上仍旧站立着一个人,依然在焦躁地甩动着身体,哪知在它最为脆弱的腹部位置,一柄碧色绿沉剑正腾挪辗转,剑花翩跹,剑影缭乱,闪动着一点寒光的剑尖正在不断寻找着修蛇心脏的位置,只待给它致命一击。
可谁知那修蛇竟突然调转身子,在昭华的惊愕中猛地一甩蛇尾,狠狠地抽向了他的腰际!
“昭华!”
“头儿!”
在一旁对这一场人蛇之战无从插手的长歌、长乐两声惊呼道。
昭华没来得及闪避,毫无防备地被甩向了半空,修蛇利刃般的蛇尾立即就在他的腰腹位置划拉出了一条深长的血口子。
只见昭华腹部皮肉外翻,血流如注,绿沉脱手,整个人像是无生命的提线木偶一般,无力地坠落下来。
说时迟那时快,长乐将手中的玄铁剑对准修蛇的左眼猛地一掷,如利箭一般精准地扎入其中。修蛇左眼受伤,因突如其来的剧痛而猛烈地摆动着庞大的身躯,亦无暇去顾忌已是奄奄一息的昭华。
一时之间,山洞内地动天摇,满地碎石乱走。
与此同时,长歌施展轻功向半空中的昭华而去,伸开双臂将他稳稳地接入怀中,小心翼翼地托举着他的背部,缓缓降落至地面。
“大哥,我们带着头儿赶紧走吧,这洞穴怕是很快就要崩塌了!”长乐急道。
长歌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一手托着昭华的背部,一手托住他的腿弯,足尖点上半块山石,横抱着他飞身向着洞穴的入口处掠去。
长乐紧随在后,在修蛇所在的洞穴彻底崩塌之前离开了这险恶之地。
作者有话要说: “西南有巴国,又有朱卷之国,有黑蛇,青首,食象。”
——《山海经?海内经》
关于昭华教主跟长歌护法是不是一对儿…自由心证=w=
☆、巴蛇食象
长歌此时也顾不得什么方向,抱着只剩下一口气的昭华一路横冲直撞,咬着牙尽量往离那地宫更远的地方跑,长乐一路心神不宁地跟在后面,直至看到一处小小的山洞,方才停下脚步。
长歌抱着昭华走进去,将山洞两边堆积着的稻草抱了一些过来,铺在了坚硬冰冷的地面上,又脱下自己的外衣盖在稻草上面。长乐见状,也立刻脱下自己的衣服盖了上去。
长歌轻手轻脚地将昭华放在一层稻草并两层衣服上面,借着长乐递来的火折子的光,低头检查着昭华腰腹的伤口,本就凝重的脸色此时更是结起了一层寒霜,因心焦与恐惧而一下子失却了大半血色。
“大哥,头儿他……怎么样?”长乐小心翼翼地问道。
长歌没有说话。这伤口太深,里面又不住地汩汩冒出黑血来,看这样子昭华不仅是受了极重的皮肉伤,修蛇身上的毒素也渗透到了他的血液里面。
裂开这么大一个口子,他连包扎都不好替昭华包扎。
“长、长歌……”
正在他手足无措的时候,昭华突然开口,轻轻地唤了他一声,气若游丝。
“你说,你说。”长歌望着昭华煞白的面孔,任是再刚强的男儿心性,此时竟也是心疼得要落下泪来。
“本座……我,是不是,快要死了?”他艰难地扯动了一下嘴角,露出一个苍白的微笑。
长歌颤声道:“不是,你别胡思乱想。”
“没想到我年纪轻轻,风华正当时,就要……”话说到一半,昭华咳嗽了起来,重重地喘了几口气之后胸膛剧烈起伏,接着哇地一声吐出一大口黑血来,染得衣襟上一大片污浊的血迹。
“头儿!”长乐冲上前来,在长歌的身侧蹲下,看到昭华现在这副模样,不由地红了眼眶,“你那么厉害,不会死的!小时候……小时候我跟大哥在林子里差点被老虎吃了,是头儿你一个人打死了那老虎,把我们救了回去!”
昭华惨然一笑:“可现在我却要被一条蛇给弄死了。”
“你还有心思说笑!”长歌一双眼睛红得快要滴下血来,“即便是用我长歌的命来换,我也要将你活着从这里带出去!我、我带你去寻医,我带你……”
“傻长歌,这荒山野岭的,哪有什么医给你寻?”
昭华嘴角那一抹似是绝望又似是释然的浅笑刺痛了长歌和长乐的心,兄弟俩的鼻腔中同时涌上一股酸涩。
“行了行了,在这儿演什么煽情戏呢?”
一个促狭的声音猝不及防地响起,将山洞中浓重的凄绝氛围一下子冲散。
长歌与长乐齐齐回头,看见洞口处逆光站立着一个身材颀长的人。
原来长夜已尽,东方的天空已经泛起鱼肚白。
两人再一看,那张俊朗的面孔上分明带着些戏谑的笑意,虽有百般倜傥风致,此时却令长歌心中杀意翻腾,恨不得将其生吞活剥。
“贼人!”长歌怒道,“若不是你,昭华怎会陷入此等险境?!”
“什么险境?”谢川柏心中一惊,立刻收敛起了面上的笑容,“昭华怎么了?”
站在他身后的陶然一阵无语。情况都没了解清楚你在这儿装什么十三呢。
“头儿被那地宫里头的蛇妖伤了腹部,而且中了蛇毒,现在……现在我跟大哥也不知该怎么办了……”在这样性命攸关的局面下,长乐再也提不起对谢川柏一行人的怨愤,只是哭丧着一张脸说明着情况,向谢川柏投去求助的眼神,“你们可有法子救我们头儿一命?”
陶然越过谢川柏走进洞中,如同征求意见一般,对浑身散发着一股煞气的长歌说道:“先让我看看昭华教主的伤势吧。”
长歌想到陶然之前确实祛除了莫濯剑剑身上的毒素,从他这段时间的言行来看,又不像是奸诈之人,于是便点了点头,将位置让给陶然,自己站到了一边去。
陶然细细察看了一番昭华腹部的伤,又从袖中取出一根银针沾取了少许毒血,放在眼前观察了一会儿。
“川柏,将我的行装取来。”他头也不回地说道。
谢川柏二话不说就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陶然的那些瓶瓶罐罐斧钺钩叉,一股脑儿地放到了他的脚边。
陶然抬头看向面上仍旧罩着一层浓重阴云的长歌,正色道:“长歌护法可信得过陶然?”
“信不过。”长歌不假思索地答道。
陶然皱眉。
长歌接着说道:“但不得不信。”
陶然面色和缓,点了点头道:“昭华教主所中之毒甚烈,以致他的血液已全部被污染,再过片刻他便会全身腐烂,骨肉皆化血水而死。”
这一番话说得长歌、长乐皆是心惊肉跳,就连神智即将归于虚空的昭华也不禁动了动手指。
“有什么法子可以救昭华?先生但说无妨。”长歌一反先前冷硬的态度,再开口时语气竟带着几分恭敬。
“换血。”陶然答道,“我虽能用甘霖咒除去教主筋脉中的毒素,然而教主现在的身体状况过分虚弱,无法承受灵力的灌注,因而须将他全身的血液引至一位身强体壮之人的体内,在其体内净化毒血。”
长歌半分犹豫也无,立刻主动请缨:“先生将昭华的血引至我体内便是。”
“换血的痛苦,非常人所能忍受。”陶然补充道。
“大哥,让我来吧。”长乐将手搭上兄长微颤的肩膀。
“不准。”长歌干脆地回绝。
陶然无奈地说道:“长歌护法体质更为强健。护法既是情愿为教主忍受锥心之痛,便留在洞内,让陶然为你进行这换血仪式吧。”
谢川柏在一旁看得也是百感交集。他一揉寒声的脑袋,又看看广白,低声说道:“我们就先到外面去吧。”
长乐不放心地看看一脸视死如归的长歌,又看看面色灰败的昭华,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退出了山洞。
山洞外的人对于山洞中的情状一无所知,四人各怀心思。
谢川柏又是记挂着陶然,又是忍不住去猜想昭华他们三个人究竟经历了什么。广白微蹙着眉,对长乐刚才说的“蛇妖”耿耿于怀。寒声还没从蛇群所带来的震慑中缓过神来,就又被对于死亡的恐惧攫住了心神,而长乐自然是全心担忧着昭华和长歌的情况。
这么长一段时间里,外面的人都没有听到山洞中的一丝声息。长乐等得心焦,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山洞里面去,但想到自己的贸然行事必然会影响到里面的人,也只能通过不断的踱步来纾解自己内心的焦虑。
熹微的晨光渐渐变得灼人起来,不知不觉,已是日上三竿,洞口处终于传来了脚步声。
山洞里面走出来一个人,额上细汗密布,面露倦色。
长乐立马迎上去,急切地问道:“先生,他们两人怎样了?”
陶然淡淡一笑:“昭华教主与长歌护法已经无碍了,长乐护法且放宽心。”
听坦然这样说,长乐终于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谢川柏、广白、寒声也走上前,围在陶然的身边。
“阿然,你还好吧?”寒声抢在谢川柏前面问道。
陶然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我无事。”
他看向长乐:“昭华教主血液中的蛇毒已经得到净化,腹部的外伤我也已经处理妥当,只要得到悉心照料,假以时日便能痊愈。长歌护法经过换血之后身体比较虚弱,但神智仍然清醒,歇息一两日便可恢复精神。”
长乐向陶然拱了拱手:“多谢先生救命之恩!”
陶然摇了摇头:“是我们对你们有所亏欠。”
如果不是他们偷了灵月镜,昭华他们也不会一路追赶他们到这里,进了这个处处埋伏杀机的西山龙窟。
此中关系谢川柏也明白,听到陶然代表他们一行人发表的自我检讨,不由也心生愧疚。
“长乐护法,让你们身陷险境,川柏万分抱歉。”
寒声撇了撇嘴,也跟着说道:“对不起。”
长乐见这几人一个接一个地跟他道歉,一时间窘迫起来,挠了挠头发讪讪道:“各位不必……不必如此。”
“道谢和道歉留待从出去之后再说,先进山洞里去看看那两人的情况。”广白说道,“有关蛇妖一事,还请长乐护法详细告知我们。”
长乐点了点头:“我们到里面去说吧。”
昭华躺在稻草上,虽然仍在昏迷中,但面庞已经恢复了一些血色。长歌靠在石壁上,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虚弱地看着走进来的人。
他看到长乐的时候想要起身,长乐却立刻抢上前去将他按在自己的怀里,轻声道:“大哥,你乖乖躺着,不要动弹。”
长歌靠在长乐坚实的胸膛上,全身都放松下来。
谢川柏等人席地坐下,开始跟长乐交换信息。
“被机关分开之后,我们沉到了地底下,进了一个蛇洞,出来之后我们就找到了这处山洞,在外面就听到了你们的声音。”谢川柏说道,“那蛇洞里面有许多小花蛇,阿白说那些花蛇的正处于即将化妖的阶段,不知是何物提供给了它们这些妖力。”
长乐回想起他们在地宫中的遭遇,还有几分后怕。
“我们上了这座山之后进入了一个地宫,那地宫中盘踞着一条巨蛇,青首黑鳞,额生尖角,活像是古书中记载的吞象之修蛇。”长乐说道,“那蛇脾性暴躁,行动灵敏,鳞片硬如铁甲,刀剑不侵,教主在与它搏斗时不慎被它打伤。”
那条蛇无疑就是他们不得不推倒的西山龙窟关底BOSS了。
谢川柏微皱起眉,陶然面色亦是凝重,寒声听得心惊,唯有广白两眼亮如灯盏,神采熠熠。
谢川柏是看出来了,这是一种好战分子棋逢对手时的雀跃。
“出了隧道之后便是一座山,我们方才见到山的那头是一片茫无际涯的海域,可见往前并不能寻到西山龙窟的出口,进来时的石门被封,原路返回亦不可行,所以我猜想,出口是在山下的某个地下暗道中。”陶然一边思忖,一边说道。
谢川柏阴恻恻地来了一句:“你有没有想过,也许这个西山龙窟根本就没有出口?”
陶然斜睨了他一眼:“川柏,莫要危言耸听。”
谢川柏耸了耸肩:“我当然也不希望是那样。”
陶然没再搭理他,兀自纳罕起来:“只是,这西山龙窟中怎会出现蛇妖?这里应当没有一丝生命迹象才是……”
∷蝗幌袷窍氲搅耸裁匆谎房聪蚬惆祝骸肮惆祝憧芍逅篮罅榱κ欠窕嵬庑梗俊?br /> 广白道:“你的意思是,那条修蛇原本只是西山龙窟内的一尾普通小蛇,是因为汲取了那条黑龙死后流出的灵力才化为了强大的妖物?”
“正是。”陶然道。
“若果真如此,那修蛇岂非鸠占鹊巢?”长乐眉头紧蹙,“也不知剑圣跟黑龙的骨骸是否仍然完好……”
“长乐护法也知道剑圣与黑龙之事?”谢川柏问道。
“从落日峡谷流传出去的传说,我们自然知道。”长乐答道,“之前的壁画我们也都见到了,剑圣当真是顶天立地的英雄,那黑龙也是……”
“也许出口就在地宫里面。”广白及时打断了长乐洋洋洒洒的抒情,“我去将那蛇妖收拾了就是。”
“你特么又在逗我玩儿呢吧?”谢川柏沉不住气了,“要是那条蛇的来历真的是你跟阿然说的那样,那它得有上千年的修为了,你要去跟它单挑?”
广白斜睨着他:“我也有上千年的修为。”
“我知道你现在特别想跟那条蛇一较高下,但是你冷静点行吗?”谢川柏无奈道,“我们在这里歇息一会儿,等一下一起去地宫里面探探,好不好?”
广白思考片刻,末了吐出一个“好”字。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发个便当……
☆、巴蛇食象
几个人在山洞中休息了半日,待到洞口的阳光不那么刺眼的时候,谢川柏首先站起了身。
“长乐护法,你就留在此地照看昭华教主和长歌护法,我们找到出口之后一定会回来接你们。”
长乐郑重地点了点头:“地宫凶险,诸位务必小心,长乐在此等候诸位凯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