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匕首.信息

顾非愣了一下。
洛阳也很快发现自己的语气太过暧昧，便做作地咳了一声，强作镇定，脚步却急促地回了房间，继续收拾顾非的行李。
顾非的行李本就不算特别多，兼之顾非还自己收拾了一番，所以并不杂乱，甚至还可说得上是清爽整齐。
洛阳将顾非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挂到衣柜里，可当他拿出差不多一半衣物的时候，却在箱子底部发现了一个小盒子。
这个盒子看起来是装食品的盒子，并不坚固，却被压在了衣服下面。
洛阳伸手把盒子拿了出来。
里面的东西并不太重，但也说不上是轻飘飘的，轻轻晃动时，还能听到里面发出的物品敲击盒子纸壁的声音。
里面是什么东西？
洛阳心里好奇，也很想把盒子打开一探究竟，可还是担心这是顾非的私人物品，他打开会不太礼貌。
可想要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的欲望又久久消弥不去，甚至他的手指已了打开了一点儿边缘。
其实，只是想要知道顾非的全部。
洛阳这样想着，可终究无法以所谓的爱情做借口，在未经允许的情况下查看别人的私人物品。
最后，他把盒子拿到客厅，问顾非：“这个盒子里面是什么东西，我能打开吗？”
顾非听到他的问话，先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坐起来，招手让洛阳把这个盒子给他。
洛阳心下庆幸自己没有偷看里面的东西，可心里又有一种秘密未共享的失落。
可他随后想了想，自己也没有把自己的全部都告诉顾非啊，所以怎么能奢求一种畸形的平等呢。
这样想着，洛阳心里的那点不舒服也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点点的抱歉——对于自己这种想要全权掌控顾非的想法。
顾非是一个独立的，有思想、并且可说有独到思想的人，他的选择应该被尊重，他的隐私权也应当被重视。
对于别人的爱，顾非有接受的权利，更有拒绝的权利。
而洛阳能做的，不应当是所谓的“被需要，让顾非无法离开他”，而应该是“做到优秀，让顾非觉得只有这个人才配得上自己，只有这个人才最符合自己”。
洛阳在顾非身边对自己的想法进行了深刻的探讨。
发现顾非在他面前就开始拆开盒子之后，洛阳立刻站到了顾非身边，好奇地看着被顾非打开的盒子。
里面全都是布……不对，这是一件被团起来的衣服。
盒子里面放衣服，是要做什么？洛阳眨眨眼睛，继续看下去。
顾非将衣服捧出来，放在面前的桌子上，然后低头，轻轻掀开衣服的表层。
洛阳看到了一把匕首。
一把看起来就让人觉得年代久远的匕首。
锈迹斑斑，上面很多地方都有暗红色的铁锈出现，看起来有点儿瘆人。
顾非皱眉，用手隔着衣服握住匕首的把手，然后把匕首举起，盯着它沉吟了一会儿，好像是在思考应该把它放到哪里去。
过了十几秒，他站起来，端着匕首，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洛阳既好奇这是什么东西，又疑惑顾非想用它做什么，便在旁边跟着。
可顾非既没有把它供起来，也没有将它扔到窗外，他只是双手小心地拿着匕首，把它放到床头桌上。
洛阳跟着过去，好奇地把已经躺平的匕首打量了一遍，最后见顾非表情淡定，并没有什么不悦的情绪出现，就试探着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顾非轻轻抬了抬下巴，说：“匕首。”
“我知道是匕首……”洛阳嘟囔了一句，还是没有询问这个匕首的来源。
顾非把匕首放到桌面上，想了想，还是又把它拿起来，放在手中掂了几下，在旁边洛阳心惊胆战的目光中缓缓开口：“你说……”他将手中的匕首翻了一下，侧头问洛阳：“十几年前留下的指纹，现在还能检验出来吗？”
十、十几年前？
洛阳不明白顾非的这句话里面隐含着什么意思，但他还是很诚实地按照自己的想法回答：“我觉得验不出指纹了，毕竟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顾非的表情不大好，但他还是点了点头，眉峰焦躁地聚拢在一起，垂眸看了手中的匕首一眼。
然后他猛地拉开床头桌的抽屉，把这把匕首咣当一声扔到了里面。
洛阳看着顾非的这些举动，沉默了一会儿，他想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又知道顾非肯定不会再告诉他了。
十多年前……
这是顾非父母的事情？
洛阳面上不显，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里，想着有时间要查查顾非的父母。
就算顾非不和他说，他也可以自己查啊……洛阳心里想着。
又没说不让他去查这些东西。
当晚洛阳就下了单，说想要查一下顾非父母的资料，特别是十几年前的。
这家机构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洛阳十点下单，不到十二点就收到了这家机构发来的邮件。
在心里疑惑着这么短的时间能查出什么消息，洛阳看了一眼旁边在看电影的顾非，挪了一下电脑的位置，然后点开了邮件。
几秒之后，邮件被打开，洛阳大致扫了一眼，看到有许多地名，“顾非”这两个字更是频繁出没。
那时候，顾非才多大……？
洛阳仔细算了一下，觉得不过七八岁，绝不会超过十岁。
那如果他父母的事情和他有很大关系……这就可怕了。
洛阳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目光却移到了文字的最上面，开始从头看起这些信息。
第一行，就让洛阳有些茫然，因为上面只写了几个字：“无存在证明”。
这……这是什么意思？
洛阳咽了一口唾液，压制住自己紧张的心情，继续看下去。
下面出现的，都是顾非曾经说过的有关他父母家人的信息，每一个有用信息后面，都跟着一些对这里的考察和调研。
顾非说的地点至少有十个，有的是大地点，有的是一个普通的超市。这家机构把所有提到过的地方几乎都找了出来，然后一个一个查证。
洛阳刚开始还有心思看看这些地方的名字、所在地点，查一查顾非是什么时候提起过这个地方。
可看了好几个地方之后，洛阳的心忽然有点儿慌，他滑动齿轮快速地翻页，将接下来的内容一目十行地看个遍，然后发现他之前慌乱的想法竟然变成了真实——顾非的父母，在这里经过证实，是不存在的。
这种事情太过可怕，以至于洛阳花了好久时间，都难以消化这个事实。
在洛阳心目中，顾非虽然平时有点儿消沉，但其实是一个很正常的男性，所谓颓废也只是一种另类的魅力而已。
他偶尔甚至会思考，顾非的父母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人，才能拥有一个这么优秀、有着王子风度的儿子。
真的，从顾非的言谈举止中，他能看出这个人虽然颓废，却并不颓败，甚至可说谦和有礼。
偶尔他还会想象一下，这个人其实是一个大家族的少爷，因为某些原因意外落到了平民区，被一对普通的男女收养，又因为优秀的长相被星探发现，做了明星。
但这些也不过是想象，他自己都知道这只是想象，根本没有任何依据的想象。
可当这些资料被摆到他面前的时候，他心里没有什么“爸爸果然猜对了爸爸就是这么叼”的想法，取而代之的却是溢满胸膛的不相信。
他不相信顾非的父母竟然不存在，所以他把邮件里的内容又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有理有据，让人信服。
洛阳盯着这些东西看了一会儿，然后想了想，回复：“速度这么快，对信息的准确性保持怀疑。”
没多久，机构就又给他回了邮件，说因为某些原因，他们事先调查过顾非的父母，所以文件库里面有信息存档。
因为什么原因，才能够事先调查一个人的父母？
而且这个父母并不出名？
洛阳的脑海中，几乎是立刻就闪现出来两个字“任务”。
因为之前有人下单，所以这家组织才会去调查顾非的父母……
洛阳心思急动，快速移动鼠标看了一下记录的日期，然后确定上一个单是在几天前下的。
那个人……下单的人……是谁？
洛阳望着邮件上面的这些资料，陷入了沉思。
他想，自己应该找一找这个事先调查了顾非的人……
先不管顾非的父母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那个人拿到了顾非的这个信息，很有可能会将它放出去，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第42章 变化.开机

此时已经是十二点多，洛阳往客厅看了一眼，顾非还躺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被放在他微微抬起的腿上，屏幕正对着顾非的脸，上面明明灭灭的光线，让他的脸也显示出一种非比寻常的诡异。
“顾非，”洛阳轻唤了一声，见顾非抬头看他，继续说下去:“很晚了，睡觉吧，明天还要去参加开机仪式。”
听了他的话，顾非终于想起看看时间。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刚从00:29跳到00:30，顾非伸手抚了抚屏幕右下角的显示器，然后回答:“再过半个小时我就睡。”
“……也好。”洛阳回答了一句，接着回到客房，把自己的电脑放到床上，开始收拾房间。
把地面的杂乱物品摆放整齐，脏了的东西扔到洗衣机里，最后把被子铺好，洛阳脱了衣服，干脆裸着上身，钻入被子里。
趴在床上使用电脑是很不舒服的一件事情，洛阳也不是金刚，扭着脖子用了一会儿电脑便觉得自己的脖颈微微僵硬，使劲掰一掰还能听到嘎嘣嘎嘣的声音。
他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后颈，挪动鼠标把电脑上的文件传输到手机里，然后关闭电脑放到一边，躺在被窝里用手机来看文件。
嗯……看的还是顾非父母的那些“资料”。
不过他这次的目的可不是要看看顾非父母的身份和经历，而是尽量查出是谁先一步查找了顾非父母的身份。
而这时，最好的方法，也是他唯一能够用的方法，就是把时间线列出来，确定这个人大概是在什么时候下单，以便缩小这个人的身份范围。
可当一个人在温暖的被子里待着的时候，很难继续集中精力思考一件事情，有时候甚至连思考都做不到，只能被恶魔拽入一片黑暗。
在一点多的时候，洛阳还是挣扎着起了身，去客厅看了看，没有看到电脑的亮光，也没有看到沙发上的黑影，便又踉跄着回了房间，把自己摔到床上，几乎是立刻就沉沉入睡。

第二天，顾非醒来，恍惚着翻身抓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
差不多该起床了。
他闭了一会儿眼睛，在几分钟之后睁开，将胳膊向两边打开，用力抻了抻胳膊。
清醒了。
他去洗漱，随手将冰凉的水抹在自己的眼皮上，感觉着一瞬间的冰凉爽意。
然后他洗脸刷牙，用毛巾将脸上的水迹擦干。
突然，有咚咚咚的声音响起，顾非侧耳听了一下，好像是有人在敲卧室的门。
敲门的人顾非不作多想，只能是洛阳也只可能是洛阳。
“醒了吗？”洛阳隔着门模模糊糊地问。
觉得自己在卫生间里面回答，洛阳可能听不见，顾非便走出卫生间，回答:“已经起来了。”
敲门声停止，洛阳说了一句“我去做饭”，就离开了门前。
顾非把脸全擦了一遍，然后回到卫生间，将毛巾挂到挂钩上。
毛巾没有把脸上的所有水分都吸干净，皮肤仍是湿漉漉的，顾非忍不住伸手捋了捋自己的脸，然后下意识地向镜子里望去。
这个人……
顾非怔了一下，凑到镜子前，又把自己的脸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
不知是他的记忆出了问题，还是清晨看东西会变形，他总觉得自己的脸，好像有了一点儿变化。
好像……
他伸手，顺着自己的面部轮廓摸下去，最后将指尖停在下颚。
好像……真的变了。
顾非看着镜子里的这个人，觉得很熟悉，又觉得有点儿陌生。
他就这么踌躇着，在镜子前站了好一会儿，直到脸上的水分都已经被蒸发干净，毛孔也微微有些刺痛，才反应过来，拿了旁边的护肤品，倒在手心，然后在脸上胡乱抹了一通。
走出卧室，顾非和洛阳正好面对面的遇见。
想要叫顾非吃饭的洛阳讪讪地笑了笑，然后和顾非一起去小餐桌吃早饭。
很普通的早点，粥和小菜，配个煎蛋。
顾非抬手将小菜倒了一部分入粥中，轻轻搅拌几下，然后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入口中。
洛阳的口味和顾非不大一样，他更喜欢往粥里放一点糖，然后就这么喝下去。
顾非心中有事情，吃的就没有往常多，把煎蛋也吃掉后，他拿出手机打开相机，转换成自拍模式，盯着自己的脸发呆。
洛阳喝完了一小碗粥，起身想再去盛一碗，站起来的时候随意往顾非的手上瞟了一眼，就看到了正盯着自己图像的顾非。
“顾非，你怎么了？”洛阳将一大勺的粥倒到碗里，半扭着头问顾非怎么了。
顾非摇摇头:“没怎么……你说我不是变了？”
洛阳端起粥碗，走回到桌子前面，听了顾非突如其来的问题，很明显地愣了一下:“啊？”
见洛阳明显没有听懂他的问题，顾非顿了顿，把手机熄屏，然后把自己的问题具体地说了一遍:“我的外貌，变化是不是很大？”
“你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问题了？”洛阳疑惑地询问了一声，目光却已经把顾非的脸仔细打量了一遍。
“可能有点儿变化吧……”洛阳不确定地说，“变得越来越有气质……越来越帅了？”
碗里的粥还散发热气，洛阳的脸被这热气熏得微微发红。
他急忙在碗里加上糖，然后用勺子搅开，热量也随着碗中的粥和空气的大面积接触，慢慢散到空气里。
洛阳低下头慢慢喝粥，顾非却有点儿食不下咽。
他阖上眼，回忆着自己今早在镜子里看到的那张脸。
那张脸，和顾千临，可真像。
就好像，原本属于顾非的那张脸，被一点一点削下去，然后顾千临那张已经被炸烂了的脸，上面的血肉一点点缝补上来。
想到这里，顾非的呼吸一窒。
他想，自己为什么能够重生呢？
都说“人死不能复生”，那么他一枪把自己爆头，为什么醒来之后不是在阴曹地府，不是在天堂地狱，而是在一个陌生的房间，用着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体呢？
他将手机放到桌面上，双手支在一起，下巴垫于其上。
他忽然就又想起了坐在顾家老宅小客厅的座钟，想起了小时候蜷在座钟里面的自己，想起了满地的血和十几年后才被他发现的凶器。
这也太可怕了。
顾非觉得自己不能再想下去了，因为他脑袋里想的，可能会比现实更加恐怖。
人的想象力是无穷的。
于是他便逼着自己不再想这些东西，逼着自己去思考今天开机仪式应该说什么话怎么回答问题……
过了一会儿，他就真的换了想法，从那些阴暗可怖的事情中抽离，用所有的脑空间去思考应对媒体的方法。
洛阳吃完早饭之后，收拾好了餐具，催着顾非去换衣服，他们要快点儿赶去开机仪式所在地点。
顾非从来不耽误自己的工作，所以当洛阳催促他快点儿换衣服的时候，他已经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所有衣物都穿上了。
洛阳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袖口裤管，然后自己也把衣服换好，带着他下了楼，向开机仪式所在的场所驶去。
很快到了地方，在门口就有很多记者蹲守，看到来了一个角色扮演者，就纷纷按下快门，闪光灯射出的光线不停打在顾非和洛阳身上。
两个人神态自若地从人群中央的道路穿过，进入内部场所。
观众席上同样是坐满了记者，甚至有的记者没有座位，只能在远处站着。
虽然知道开机仪式的阵势一定非常宏大，但看到这么多的记者，顾非的眉毛还是跳了跳。
果然，这个电影的阵容如此有魅力，吸引了无数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只为抠出那么一点点的新闻。
顾非从侧门走到后面化妆间，里面有几位化妆师为他化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