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串文字上下衔接恰当，语句流利通顺，内容十分有力，把所有嚎叫着说顾非被潜规则的人的脸都打得啪啪响。
这样……没问题了。
顾非随手关了微博，继续进行拍摄。
他刚抬起头，就看到顾荀就坐在不远处，定定地望着他。
这眼神太有存在感，顾非皱皱眉，却还是对顾荀笑了一下。
顾荀像是被这个笑容闪到，将目光急忙收到自己面前，低下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天风雨大作、电闪雷鸣，金色的闪电如蜿蜒在天上的蛇，偶尔在灰黑色的天空一闪而过。
他们在大厅里进行主持演讲课程，摄像头偶尔拍到流过窗外的闪电，也不时有雷声隆隆传入人耳。
在这种户外环境渲染下，他们的演讲也变得十分有力。
有几个人的演讲真的很不错，非常有渲染力，而有的人的语气就干巴巴的有些柔弱。
顾非的演讲结束之后，几个也已经表演完的嘉宾和顾非聊了两句，其中一位笑着开玩笑:“非子，我感觉你演讲的样子，不想演员。倒更像一个大公司的老板，”他顿了顿，歪头思考了一下，继续说下去:“给人一种很有威信的……感觉。”
听到这个嘉宾的评价，顾非的眼神闪了闪，然后礼貌地笑着回复:“真是谬赞了，我倒是想当大公司的老板，可惜做不到啊。”
他说完之后，几个人都笑了起来。
顾荀坐在不远处的座位上，看着顾非在一众嘉宾中谈笑风生。
手机忽然开始震动，他皱了皱眉，低头把手机从裤带里拿出来，然后低头看了一眼。
是一条短信，说：
成品已做好。
五个字，一个标点符号，简洁明了又让人摸不到头脑。
而顾荀看到这条短信，表情却立刻严整起来。
下意识地往发送人的号码处看了一眼，果然是一串星号，完全无法从发短信的号码来找到短信发送人的位置。
这是一个信息贩卖机构，无论你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几乎可以从这里找到答案。
当然，答案的难易也决定了交易金额的高低，而顾荀问的这个问题，价钱不高不低，一百万。
他看了一眼远处依旧笑声连连的嘉宾们，站起身，上楼向自己的书房走去。
到了书房，他熟练地打开电脑，进入邮箱，果然有一个未拆邮件静静地躺在里面。
点开这个邮件，里面蹦出了一页的文字，密密麻麻地停驻在电脑屏幕上。
字数很多啊……顾荀想着，滚动了一下鼠标的滑轮，却发现页面只停留在现在这个位置。
这个人的生平……
顾非这个明星，二十几年的生活……
一页字就完全概括。
他再仔细看了一遍，发现在这里面，顾非小时候的事情少得可怜，甚至可以说，顾非的少时……一片空白……
一片空白。
顾荀相信这个组织的能力，就算是再微小的事情，他们也能够挖出端倪。
但对顾非小时候的描述，却几乎可称得上是没有。
好像这个人是在十八岁以后凭空冒出来的，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一样。
顾荀心里一沉，觉得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他定了定神，匆匆把顾非在演艺圈得到的各种成就和作品扫了一遍，在所有字的最后，发现了一句话。
“关于顾非父母的信息，无。”
这个“无”字虽然和其它所有的字体一般大小，但在顾荀眼中，却仿佛用了最大号字体还加了亮，耀眼到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无这个字代表的含义太多，顾荀想了想，还是回了邮件，说想要再了解一下顾非父母的情况，问需要加多少钱。
邮件回复得很快，顾荀打开之后，发现里面只有一行字。
“抱歉，我们无法找到顾非父母出现过的痕迹。”
顾荀回了“明白”二字，接着关掉邮箱，一手支着下巴，一手轻轻点着桌面，开始思考。
顾非这个人，没有小时候的生活轨迹，他父母的存在也无法被证明。
这些结果都如此清晰地将答案指向同一个区域，顾荀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拖着自己的思维不让自己再度深入思考。
他只要知道结果就可以，原因不重要。

发现了顾非问题的顾荀，开始在最后一个环节里，刻意安排主持人对顾非进行提问，这些提问有很多都和顾非的童年或者家人有关系。
每当顾非想到这个问题，脑海中都会自动地出现许多童年的记忆和父母的资料。
所以他回答得无比流利，甚至连一些精细的地名，都能在片刻的思考之后说出来。
顾荀派人去找了顾非说过的一些地方，但发现那里的建筑物要么已经被拆迁，要么破产转让了主人，根本找不到可以见证顾非存在的证据，无论是人还是物。
倒是有很多粉丝因为顾非说过的这些地名，专门去那里看了看，想感受一下偶像曾经生活过很久地方的空气。
直到节目录制结束，顾荀都没有揪出顾非没有过去的破绽，但他在拿了顾非说过的一些信息联系了情报组织后，他们调查的结果却是，根本没有顾非这个人在这些地方出现过。
顾荀几乎已经确定，顾非就是顾千临。
但血缘关系鉴定时，医生对他说的那句“你们更像是父子”让他的心悬来悬去的。
顾荀送所有嘉宾离开顾家老宅，在门口看到了过来接顾非回去的洛阳。
洛阳像个小媳妇一样在顾非身边绕来绕去，拎箱子收拾杂物。
顾荀抱胸站在门口，嘴上噙着一抹冷笑，洛阳看到这个笑容，回头瞪了他一眼，然后小心地竖起中指。
洛阳的这个中指举得快又小心，任何仪器都没有将他的这个举动记录下来。
看着洛阳这样有些幼稚的挑衅举动，顾荀不在意地笑了笑。
洛阳喜欢上的可是一个那么冷漠的人啊，认为利益至上，感情与金钱挂钩的人。
为他默哀。
顾荀心里的想法完全没有影响到洛阳和顾非二人之间的气氛，他们两个将行李摆放好，上了车，缓缓向外面驶去。
洛阳一直在讲着自己看到的各种东西，讲工作，说剧本，谈顾非在节目里的表现，可称得上是滔滔不绝，让别人没有一点儿插话的空间。
虽然洛阳的这个样子一般都会惹人厌，但在这个时候，这种表现却让两个人之间略微尴尬的气氛和缓了不少。
最后，他开始细致地为顾非讲解他即将拍摄的这个剧本里的人员组成，让他注意哪些人，尽量与什么人为善之类的。
顾非一直认真地听了洛阳的讲话，还时不时地点头应两声，真的是配合极了。
最后洛阳说得口干舌燥，只好停下了自己的言语，空气也就跟着沉寂下来，灰尘没了气流的鼓动，慢慢在重力的作用下落下。
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开口:“不是说好了就算你没接受我，也还是做朋友吗……怎么这么冷漠啊。”他的语气带点儿轻微的抱怨。
“我没有，”顾非回答，“我只是不知道说什么而已。”
“那你就给我说一下你在这个节目中的收获啊！”洛阳用一手握着方向盘，扭头看顾非，眼神里满含期待。
顾非看着洛阳这样的目光，沉默了一会儿，开始慢慢讲起自己学会的面部表情细节的变化，说台词时语气的强弱……

第40章 回家.人设

在顾非说这些内容的时候，洛阳一直静静地侧耳倾听，他笑容温和，目光也软得能捏出水来。
洛阳这个人很好。
顾非的心里忽然就出现了这样一个想法。
在这种安静的环境下，一个人慢慢地说，另一个人静静地听，双方都很专注，这种感觉真的是棒极了。
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停在了顾非所在楼的楼下，他拉开车门，走到门卫那里，刷卡刷脸。
见顾非回来，门卫笑着寒暄了两句，无外乎是“工作完了？拍得怎么样啊？我一个朋友的女儿可喜欢你了”云云。
顾非也不嫌这个门卫唠叨，笑着和他搭话，不过有用的信息却是一点都没有透露出来，还把门卫正在追求他朋友的事情套了出来。
这时洛阳已经把车子锁好，走到顾非身边，也跟着和门卫聊了两句后，带着顾非离开警卫室，进入小区内部。
终于回到自己家，顾非面上不显，心里却是觉得轻松踏实了不少，在门口换上拖鞋，把衣服熟练地挂到衣架上，顾非先回了自己的房间。
洛阳在顾非录制节目的时候，几乎是一直在顾非的房子里呆着，但大部分时间都是待在客房，除了为房间去除灰尘而进行的扫除之外，很少进去顾非的房间。
所以当顾非进到自己的卧室后，觉得里面的变化可以微小到忽略不计。
窗帘还是厚厚地拉着，一丝光亮都透不进来。桌子上摆着的电脑上面没有一点儿灰尘，洁净得像刚刚买回来一样。
地面上原本还存在着的垃圾，在他回来之后，都消失殆尽。让人觉得屋子里根本没有人乱扔垃圾。
顾非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房间，发现除了干净整洁了一些外，没有别的变化，他的东西依旧摆放在原处，几乎没有被挪动过的痕迹。
洛阳真是……
顾非忍不住赞叹了一声。
他将离开前的所有记忆都从脑袋里面提出来，接着迅速进入到十几天前的模式，坐在电脑椅上，打开桌上的笔记本电脑。
电脑的开机速度还是很快，顾非等了二十多秒，就看到了电脑的桌面，一个银色的十字架被嵌在漆黑的天幕中，旁边的一条有着长长尾巴的彗星，它好似这十字架的陪衬，又好像是判决的执行官。
顾非静静地望着这个电脑屏幕，直到新闻的消息栏弹了出来，占据了他的视线。
他将目光收回来，伸手揉揉自己的眼睛，然后走到窗边，把窗帘猛地拉开，明亮而温暖的阳光在一刹那间洒满了整个空间。
顾非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晃得头晕，连忙低头，让自己的眼睛避免与阳光过度接触。
“真亮……”他喃喃地说了这句话。
想了想，他还是把窗帘拉了一半回去，直到阴影将他的大半张脸覆盖，才长舒了一口气。
此时，窗帘被拉开了大约三分之一，有一长条的阳光射进来，在房间里铺开，就像一条金色的毯子。
顾非回到电脑前，打开邮件，开始看这个电影的剧情，并配合着剧情开始思考他要扮演的这个人物的性格。
等他列出一个大概的框架，洛阳进来了。
他把水果端到顾非身边，然后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顾非不停用鼠标将剧本的一部分选中，然后再打开旁边的word，打下几句话，洛阳展目望去，看到word上的文字是顾非对于这个角色的理解。
他好奇地凑到顾非身边，想看看顾非的想法和自己的想法有什么异同。
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顾非偏头看了一眼，见是洛阳，就又将脑袋转了回去。
而洛阳却在突然之间，被顾非的这个转头的动作撩拨得心荡……
这原本只是一个很平常的动作，每个人每天都必定要做上至少几次。
洛阳在从前从不觉得这个会将脖子上的肥肉聚集到一起的动作有什么好看的地方，但当他看到顾非回头的时候，却忽然飘飘然起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觉得面前的这个人扭头的动作、侧脸的模样，微微飞起的碎发，都很美，让他想要伸出手，轻轻抚摸一下。
他也的确这么做了。
他把手臂搭在顾非的肩膀上，眼睛好像正专注地盯着顾非电脑上的内容，但手指却小心翼翼地探出去，轻轻抚了一下顾非脑后的发梢。
明明只是摸了一个死物，可洛阳心里却不由自主地产生了一种兴奋感，仿佛这不是普普通通的头发，而是绝世美人的诱人胴体。
顾非完全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只是继续专注地看着在自己手下逐渐丰满起来的人物。
一个原本纸面化的人物，慢慢在他手中变成了一个立体的、有血有肉的人。
这个人有过去，也有自己筹谋的未来；有优点，也有缺点；有深爱的人，也有憎恶的；有耐心，也有脾气……
这个人就像是真实存在一般，连一些逸闻趣事，在这段描写里也有提及。
当洛阳终于把自己的思绪拉回来，向顾非的电脑望去时，他看到的就是一个仿佛活着的人物。
顾非的言辞不算生动，但完全可以算得上具体全面，和他对比起来，洛阳对这个角色的所谓畅想，不过是不值一提的小打小闹而已。
他看着顾非把这些东西都整理好之后，以邮件的形式发给编剧。
然后顾非直起身子，在屋子里走了两圈，接着去窗口向外眺望。
都说经常眺望窗外远处的树木，对视力的恢复和保养有好处，但这里只有高楼林立，当楼层过于高耸的时候，连绿色的植物也看不到，极目远眺，只有一片灰色的雾霾入眼，完全起不到保护视力的作用。
但去窗口向外眺望的原因不止是保护视力，也是因为可以将自己从逼仄的环境中解脱出来，去看看外面的更广阔更辽远。
此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屋子里那一长条的阳光地毯也早已消散不见。
顾非这时才发觉，自己竟然在人物设定上花费了那么多时间。
可这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现在他觉得自己的思路异常清晰。
洛阳坐在旁边，表情纠结地看着顾非的背影。
他觉得这个人现在变了很多，在工作上变得越来越认真，认真得让洛阳既敬佩又有些害怕。

吃过晚饭后，顾非把电脑拿到客厅，和洛阳开始进一步谈论这个电影的问题。
目前，这部电影，这个角色，是顾非的工作重心。
他们两个人都知道这部电影的重要性，所以分外重视，洛阳为此推了好多请顾非做的代言，只为了在这部电影上映之后，能够让顾非拥有一个更高的身价。
洛阳在顾非面前，把自己之前的所有9 想法都讲了出来，或许有很多重复或者不太好的地方，但肯定也会有一些值得被思考被借鉴的元素存在。
在他们讨论着，顾非偶尔把一些有意义观点记录下来的时候，电脑突然响了一声，望去，是编剧给顾非之前发的邮件的回复。
在对顾非写出的人设进行了一些评点和修改之后，她还加了几段话，大意是她从这篇人设里发现了很多值得使用的观点，她会和伙伴们讨论，酌情改一下剧情。
编剧的意见也很有建设性，两个人就着这些内容，又聊了一会儿。
晚上八点多，洛阳起身，去收拾顾非带回来的行李。
顾非则继续窝在沙发上为了角色的每一个细节斟酌。
洛阳将行李箱打开，发现里面的衣物竟然摆放得很整齐，他将衣服一件件抖开，发现每件衣服都是干净的。
他只能把这些衣服都收到衣柜里，之前的“帮顾非收拾衣服洗衣服”的想法也烟消云散了。
顾非是什么时候把衣服收拾好的呢
洛阳回忆了一下，隐约想起他曾在监控中看到顾非将衣服收拾好，不过因为角度的原因，他只看到了顾非的背影，所以完全不知道顾非整理好的衣服是什么样子的。
看到顾非的这个优秀成果，洛阳沉默了一会儿，心里有点儿颓丧。
他原本以为顾非的生活能力不够强，所以做好了保姆的准备。只要他对顾非有用处，那么一个大男人做家务又能怎么样呢？
可他现在才发现，顾非并不是不会做家务，相反，他做得还很好。
这种被剥夺了价值的感觉让洛阳忍不住慌乱起来，他的脑子里全是顾非不再理会自己，他没有了利用价值等想法，这些想法堆积到一起，让他慌乱地扔下手中的衣服，跑到客厅去看顾非到底在不在。
顾非正缩在沙发上，抱着电脑思考着什么，听到急促的脚步声，他抬起头来，看向洛阳：“你怎么了？”
顾非还在，没有把他抛弃。
亲眼所见的东西让洛阳迅速冷静下来，他将脚步慢下来，声音也伪装得很平静：“没事儿，我就是过来看看你。”
他因为心里的情绪，说话语速很慢，再加上这句话本就暧昧不清，竟给人一种情话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