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凑巧，实际上辨识双胞胎是一件很难的事情，王沐也是那天顺口叫了一声“柳源”，而那个时候，他眼睛看向的方向正好是对的。
也许成功了两次之后，柳源和柳彦就觉得王沐是个特别的人。很多年，都没有人能这样喊对过他们的名字了。
一边被无休止地不经意问道，我是柳源还是柳彦，一边又在寻找契机暗示他们一方对自己有好感。这样无尽无休止的事情总是在重复，他不想暴露其实认清他们是一个巧合，也不想总是抱有心有余悸的后怕。
那把刀，是他故意掉下去的。可是他不知道，那差点伤及脉搏的伤痕，让柳源和柳彦第一次有了争执。
“我们是不是，和王沐走的太近了。”
“哥，你想多了。”
“柳源，如果你对他——我不会有异议。”
“异议？有的时候我也想，是不是因为我们是双胞胎，所以我在想什么，你也在想什么。”
两人对视了几秒，异口同声——
“你喜欢他？”
那是四年一次的篮球联赛上，柳彦奔跑在球场上，而柳源和王沐坐在一起，各有所思。
柳彦喜欢篮球，可是柳源却没有多大的兴趣，顶多在平常的联系中和柳彦配合配合，他没有加入篮球队，只是作为一个真正的旁观者。
王沐的手机总是在震动，柳源的注意力似乎也不能集中。“要不要把电话接了？”柳源看了看额头渗出汗水的王沐，似乎有什么急事，可是他总是这样没有情绪上的波动。
“好。”王沐的声音被掩盖在惊呼之中，在所有人都激动地站起来唏嘘之时，他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信息。“说服柳源代替柳彦上场。”
王沐不明白姜宇为什么有这样的想法，代替？不是篮球队却能被替换上场，这是很忌讳的一件事情，而柳彦又是队长，这显然是很难做到的。
而球场上，柳彦摔倒在地上的情形让王沐不自觉地攥了攥手机，他看见了柳彦皱眉的神情，也看见了他被扶到一边去休息。
还在上半场比赛已经结束，王沐跟在柳源身边，看着柳彦被柳源横抱起来，走进了更衣室。
虽然说引得旁边女生花痴了一下，王沐还是把那些人关在了门外。
“操，对方连绊人这种下三滥的手段都能用上。”柳源拿出冰袋帮柳彦敷着脚踝，柳彦倒吸一口凉气，“恐怕下半场上不了。”
“让替补上吧，你要上也不能上。”柳源已经站起来，可是柳彦却拦住了他，“如果我不上场，恐怕——”“恐怕个屁，就算替补再不济也比你一个受伤的人好的多！”
“柳源，”王沐似乎是下定决心，“或许，你可以帮他上场。”
“不行。”那句话一说出口就遭到了柳彦的反对，“也只有这个办法了。”柳源从柳彦的包里翻出一件衣服，“哥，如果你想把这个尽责的队长做到底，除了我代替你，没有其他的方法了。”
“柳源，不行——”
“哥——”柳源凑到了柳彦的耳边低语着，从王沐的角度看过去，柳源像是在给柳彦一个吻。还好他把那些人关在门外了。差点被逼上梁山做“柳氏兄弟真爱”后援会会长的王沐，真的是松了一口气。
“哥，换上我的衣服再出来。”柳源经过王沐身边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哥就拜托你了。”柳彦垂眸思考了片刻，便站起来，看着那被打开的门，什么也没有说。
后半场的比分在不断拉大，平日和柳彦的练习让柳源能够镇定自若地做出柳彦投篮时的动作，实际上从长相这一点来说，柳源已经完胜了。
“下面，请学生代表作胜利感言！”一片欢呼声中，王沐一步一步走向了讲台，稿子已经被手心的汗水濡湿，王沐的讲话当然只是个例行的流程，人们的注意力当然在那支胜利的队伍上。
那时作为队员的乔寰当然也只是习惯性地锤了一拳柳源的肩膀，他知道他们的实力，所以即使输了，他也输的心甘情愿。
柳源被众人拥护着，大家的笑容都被柳彦看在眼底，他笑了笑，忽然觉得他们之前的苦没有白受，虽然让柳源代替他上场并不是他的本意，可以胜利是大家的，并不是他一个人的。
“感谢大家来观看这一场激动人心的比赛——”没有人注意到台上的王沐声音在颤抖，也没有人注意到台下一个人拿着一张磁盘，靠在角落看着台上的王沐。
“即使队长柳彦受伤了——”
“他的替补柳源同学也表现得很好——”
王沐攥紧的手指惨白。
“什么？替补？有说让替补上场吗？我怎么不知道？”
“听说那个队长有个双胞胎弟弟啊，呵呵，好一个偷天换日。”
“妈的，这种事情能忍？冠军不是他们应得的！”
各种声音笼罩在篮球馆的上空，不知道是谁先抢过了奖杯，狠狠地掷在了地上，底座和金灿灿的奖杯被摔得分离了，他们本来，该是相连在一起的。
现场乱作了一团，年轻气盛的队员们也扭打在一起，倒是柳源先回过神来，他冲到台上揪住了王沐的衣服，“你他妈疯了？谁让你说这些的？”
王沐的唇上没有血色，他扯了扯嘴角，“终于结束了。”
的确，终于结束了，这一场比赛，包括期盼已久的胜利，都在王沐的揭穿之下落下了帷幕。柳彦被迫退出了学校的篮球队，将家中一切关于篮球的东西都收拾好，不顾柳源的阻拦，全部扔掉了。
大家的抱怨，不满，愤怒，怨恨总是包围在柳彦的左右，包括替换柳彦的柳源，背后的闲言碎语总是吵的他头疼。
柳彦变得沉默寡言，他们俩，从那个时候开始，开始改变了。
柳源知道，柳彦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只是他搞不懂王沐，是他提出的意见，也是他，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把真相说出来。
他找多王沐很多次，可是很多人在那个时候都站出来，说并不是王沐的错，要怪就怪他们自己。
放他娘的屁。柳源倒是在心里把那些人骂了个遍，比起责怪，他更想弄清王沐是个什么样的人，得到了他们的信任，又将这样的信任摧毁。
那天放学，柳彦在楼道里等着王沐，当王沐看见他时，下意识地看向了他的手腕，而手腕被长袖的校服挡住，看不出是否有伤疤。
柳源不动声色地沉了沉脸，“我是柳彦。”
“抱歉柳彦，我不想解释什么。”柳源不由分说地把王沐抵在了墙上，而王沐一改平日的温润，有些激动地挣扎着：“柳彦！你到底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柳源笑了笑，“只是和你说一声，我是柳源。”
“那个伤口，是你故意弄的是么。”
☆、第三十四章
长时间的沉默的脸变得阴沉可怖，柳彦说完以后去拿了浴巾和衣服扔给了尹子笙。
“去洗澡。”尹子笙不为所动，柳彦拍了一下尹子笙的后脑勺，“去不去。”
“卧操——”尹子笙皱眉表示他此刻有点缓不过来，他没有想过，原来王沐和他们之间有过这一段。
“你和柳源，又是为什么成这样了？”柳彦背对着尹子笙，他明显地顿了顿，“我从来没有怪过他什么，可是，他可能不知道吧。”
“他以为我喜欢王沐，我不喜欢。他也以为我一直相信王沐，我也没有。”
“卧操，你们这是兄弟虐恋吗？”尹子笙感叹到，不过看到了柳彦转过身来时面无表情的脸，尹子笙觉得现在不该开启吐槽模式。
“去洗澡吧。”柳彦还有没有多说什么，而尹子笙却攥了攥手中的衣服。
三天后。
阴雨天一直持续着，梅雨天只会让潮湿的霉味一直弥散着，呛人的烟灰，破旧的雨棚和废弃的工厂。
尹子笙撑着伞站在幽暗的小巷子中，这里，他好像好久没有来了。
自从心里不再有那个人。
叛逆期的打群架，那些无辜一切的日子。
“尹哥，人带来了。”
不远处，王沐站在几个人中间看着尹子笙，那复杂的神情和往日处变不惊的他一点都不像。或许他没有想到尹子笙会以这种方式见他。
他的眼镜上沾上了雨水，王沐低头推了推眼镜。“尹子笙，你要见我，不必用这种极端的方式。”“妈的——”胖子狠踹了王沐一脚，“早就看你不爽了，一副白莲花的样子！如果不是你——”
“如果不是我……”王沐一个不稳单膝跪地，水浸透了他的裤子。原来你也可以这样狼狈。尹子笙久久地站在那里，没有开口的打算。
“如果不是我，你尹子笙是不是就可以和孙宇凡在一起了？”
“胖子。”尹子笙制止了想动手的胖子，他踩着地上的雨水走进了王沐，四周安静的好像只有雨打着雨棚发出的声音。王沐想站起来，却被身边的人按住了肩膀。
他抬头看着走来的人，然后停下脚步。他穿着黑色的衬衫，袖子高高地卷起，胸前的两颗扣子解开，露出了那张扬的英文纹身。
高挺的鼻梁让他天生英挺，那微眯起的眼睛中闪过的锐利让人有一种不可一世的错觉。尹子笙蹲下身来，手中的伞向王沐那里倾了倾。
“王沐，知不知道我为什么找你？”他身上有着浓重的烟味，那孙宇凡身上的味道很像。王沐偏过头去。低沉的特别的嗓音让王沐阖了阖眼睛。
“你放了我，”王沐抿了抿唇，“我帮你把孙宇凡骗过来。”
“骗过来？”尹子笙的脸上没有表情，“呵呵，王沐，你可真有意思。”
“还不够？还是我把他的住址告诉你，你——”“王沐！”尹子笙揪住了王沐胸口的衣服，王沐诧异的表情映在尹子笙的眼中。
“你他妈有没有心？”尹子笙几乎是咬牙说出这句话。
“尹子笙，我现在不想说什么，如果你真的是为了孙宇凡的事情，那么我没什么好说的，我要出国这件事也改变不了什么。”王沐的声音有了一丝颤抖，可是尹子笙却似乎没有松开手的打算。
“你在怕什么？”尹子笙勾了勾唇，他没有见过这样的王沐，那个在他面前永远以胜利者的姿态，那样理所应当的口吻。
“怕？我怕的事情有很多。”王沐对上了尹子笙的眼睛，“如果你早点帮孙宇凡认清我，他现在就不会这么……痛苦。”
“帮他？我没那个闲工夫。”尹子笙松开了手，王沐站了起来，拿下了眼镜。“我对孙宇凡的事情没什么兴趣，这个纹身，”尹子笙的用指尖点了点锁骨处的纹身，“估计你是看不到它消失的那一天。”
“对了，我刚刚给孙宇凡打了个电话，我说我‘请’来了你，他问我你在哪，可见，他还是忘不掉你啊，即使你执意要离开。”尹子笙觉得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
“不过，我倒是很想问问，关于柳源和柳彦的事情。”王沐怔了怔，随即他一副了然的表情。“原来，你都知道了。”
“我还是那句话，你有没有心？”尹子笙攥了攥拳，手臂的上的青筋突起，似乎是下一秒随时会出手。
“我没有心，你就有？”王沐重新戴上了眼镜，“柳源和柳彦，你能抉择出一个吗？”
长久的沉默被雨声渲染出了一种紧张的气氛，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只剩下了王沐和尹子笙。“不能。”尹子笙回答道，“至少我能付出真心，王沐，这点，你没有资格和我比。”
“呵呵，真心？真心能换来什么？说你蠢还真是一点没有错。你没有经历过那些，凭什么来教训我？你没有被在那里——尹子笙，你也没有资格和我比。”
王沐说完，转身。
巷口站着那个人，他和他一样淋着雨，他知道他想要走过来，可是却还是停在了原地。他的脸上挂着彩，那张扬的头发此刻也软趴趴的，看起来很没有精神。
他的孙宇凡。
或许，以后，他只是孙宇凡。
王沐的脚步顿了顿，他看着孙宇凡，径直向前走了过去。
只是，他却错? 怂镉罘玻退良缍Ｆ⒌拇砺胰盟堑男亩急涞貌辉傧翊忧耙谎?br /> 这个时候，王沐却忽然被拦了下来——
尹子笙停下了脚步站在里孙宇凡的不远处，他还没有来得及拦下王沐，却被别人抢先了。“柳彦？还是柳源？麻烦你让一下。”王沐仍然平静地说着，或许只有他自己察觉到他声音的颤动。
“孙宇凡脸上的伤那么明显，你都不问一下？看来是我用的力气不够啊。”柳源靠在小巷子的墙壁上，他的一只脚踩在对面的墙壁上，用一条腿直立地站在。
“看看，王沐，你现在有多可悲。”柳源笑了笑，尹子笙注意到，柳源的嘴角也好不到哪里去，淤青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这么说，这两个人刚刚打架了？尹子笙看了看孙宇凡，他低着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所以，你是来看好戏的吗？”王沐推了推眼镜。柳源不嗤，“我没那么无聊，我只不过是——”柳源抬了抬下巴，看向了看着孙宇凡的尹子笙。
这个家伙，竟然在自己男人面前看别的男人。
又在作死了。
“让他走吧。”孙宇凡开口，他走到柳源和王沐的面前，用脚踹下了柳源的腿，“想走就快走。”孙宇凡似乎是不耐烦的催促着。
王沐偏头看着孙宇凡的口袋，把手伸了进去——他拿出了一包已经被淋湿的烟，“以后，别抽烟了。”孙宇凡抿唇，看向了王沐，“再见。”
这才是你，孙宇凡。永远的表里不一，永远的不留余地。
如果你开口问我或是挽留我，那么我们的结局也许就不是这样了。
王沐深吸一口气，迈出那沉重的一步。
雨停，人散。
☆、第三十五章
某天的晚上，尹子笙穿着温芸给他买的西装正襟危坐在一个西餐厅的包厢里。当然，他很少穿这么正式的衣服，今天要和温芸还有他的未婚夫Sam一起吃饭。
不过——
他妈的谁能告诉他！什么柳源和柳彦会在这里啊啊啊！
没错，尹子笙的心里已经奔腾过千万只草泥马了，可是他还要故作镇定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叉子和刀。
温芸一脸满足地看着坐在面前的两个男人，果然是亲儿子啊，看男人的眼光都和自己一样，她不过就是邀请了一个，怎么来了两个人。
而且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还是一对双胞胎。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
其实温芸都留下了柳彦和柳源的手机号码，存到一个名字里的两个号码她都发了信息，所以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好的，阿姨我会来的。”
“嗯，我知道了。阿姨明天见。”
Sam还没有弄清情况，俊朗的脸庞上闪现了疑惑，浅蓝色的眼睛看向了满脸都是笑容的温芸，“这是？”温芸解释到：“这是我儿子的——爱人。”温芸看了一眼脸色十分不好的尹子笙，她思考了一会儿，“是爱人们。”
“噗——”正在喝水的柳彦一口水喷了出来，温芸走到柳彦的身后拍了拍他的背，“小帅哥，没事吧？”柳彦一边咳嗽一边说：“没事。”
好歹是来见丈母娘，柳彦和柳源当然也不敢怠慢，可是他们并不知道对方要来，所以穿的也一模一样，柳彦也没有戴眼镜。
这乍一看，真的是一模一样。
“宝宝，看这里！”温芸非常兴奋地喊着尹子笙，她站在俩兄弟之间，两只手搭在他们的肩上，“你能分得清楚谁是哥哥谁是弟弟吗？”
“妈，你在搞笑吗？”尹子笙没有看过去，这会他看着自己的大腿。
温芸用了激将法：“还是，你分不清？”
“左边的是柳彦，右边的是柳源。妈你够了没！”尹子笙非常不耐烦，尼玛这种东西他要是分不清分分钟被俩兄弟干死好吗。
“两个小帅哥放松一点，怎么你们同时肩膀都僵了？”温芸向自己的儿子挑了挑眉，虽然她知道尹子笙也察觉不到。“所以，我们家宝宝猜对了？”
“嗯。”两个人同时回答着，引得温芸窃笑着看向了尹子笙。
“宝宝，来玩个游戏——”“不怎么样。”尹子笙“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妈，你能不能回好坐好？”
“阿姨，你想玩什么？”柳源笑了笑，温芸立刻来了兴趣，“蒙住眼睛猜啊。”尹子笙非常不屑，“宝宝，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看了他们好多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