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陵：“……这前后到底怎么回事。”
孔令羽眉梢一凝，这才将他进入钻天穹以后的事娓娓道来。
彼时那位与景陵一模一样的少年出现时，孔令羽便知晓对方是假的。先不说景陵从未称呼过他“令羽”，便是再次见面后景陵的表情也不该是如此平静，最重要的是，那人虽然皮囊像景陵、表情像景陵，但他却根本感受不到两人间灵魂的共鸣。
须知两人灵魂同出本缘，即便是不特意感应，都会察觉那种灵魂上的相似共鸣感，这种情况伴随着两人修为的提升和道侣契约后，越发明显。
在确认对方来历不明、别有目的后，孔令羽在短暂的思索后选择将计就计。作为曾经的魔主，纵使他现在的修为降至妖皇修为，但是凭借他魔主时期攒下的家底和宝贵经历，再加上刚刚获得的凤凰传承，不说面对区区一个赝品，便是将那些妖界大能全部宰了都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其具体过程还需慢慢算计，不能操之过急。
于是接下来，孔令羽有计划的将这位“赝品景陵”控制住，暂且拖住了幕后者的步伐，在困杀阵及其他一系列后手布置完后，方控制着“赝品景陵”传送消息，将幕后黑手逐一引来，直至一网打尽。
方才虽然孔令羽说来轻描淡写，但是景陵知晓其中必困难重重，不似他描述的那般简单。
但是，“这些人便是在幕后算计你的人？全部？”景陵不可思议的看着困杀阵中。
虽说一般人可能看不到困杀阵内景象，但是对于拥有破妄之眼的他而言根本不成问题。因此，他清晰的看到困杀阵中大能们的凄惨现状。
要知道，即便他们都各有保命灵药，也禁不住孔令羽这番连续十数年夜以继日的用血。曾经高高在上的妖尊、妖皇们，此刻凄惨的只能依靠打坐或化为原形来保持体力。长期的失血和挣脱不得让他们的精神开始萎靡。其中修为较弱者，景陵更是一眼便瞧出恐已伤了根基。
但即便如此，景陵也未开口为他们求情。因为他清楚的瞧见，这群大能们眼底偶尔闪过的狠厉和精明，他相信，只要被他们抓住疏漏，他们必定将翻身突破重围，奋起直杀，将与他们为敌者宰杀殆尽。到时，哪怕孔令羽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阿陵，这些妖中你有什么特别喜欢的吗？我让他们和你签订主仆契约。”孔令羽眉舞飞扬，思索着景陵若当真看上了谁，那他便将人先□□一番，免得到时伤了人，他会很暴躁的。
景陵：“……不，你想多了，我只是在想你该如何善后。”
一旦这群人身陨，他们身后的追随者将会第一时间发现主仆契约消失、追随仇家，而被他们在生前算计过的孔令羽，将会成为第一嫌疑人。
“不怕，不过就是些山野小怪，我自有安排，绝不会因为他们而影响咱们的平静。”
景陵翻了个白眼：“山野小怪？嗯？”
两人又是一番调侃后，景陵方问及符文。
“那你在这祭天结界上画的是什么符文？我都不认不出来。”他痴迷的靠近结界，想要将符文图样全部镌刻心底进行研究，难得遇到这样一份精致繁复并具备难以言喻吸引力的符文，他心中欣喜异常。
“这是锁仙阵。”
“锁仙阵？”
“是，一种可以锁38 住仙人、让他有来无出的阵法。”孔令羽顿了顿，眉梢轻扬，补充道：“是我获得凤凰传承后，在其中寻得的阵法。”
景陵：“……”今天的惊吓有点多，让我缓缓先。“可是获得某族传承，不是应该首先拥有这一族的血脉、获得提纯并达到一定界限才可以吗？”你一只孔雀，怎么突然提纯成了凤凰？
“阿陵，首先我体内确实有稀薄的凤凰血脉，其次，我满足了凤凰诅咒应劫者的条件，最后，我确实提纯了血脉。”
“……什么时候提纯的。”景陵面上平静，心中却已无力吐槽，这命简直太好了，为什么我也是被当做应劫者狙杀，却没有获得凤凰传承？这简直就是同人不同命！
孔令羽眨了眨眼，面上现出几许不自然的绯红，“还记得我临行前你送我的凤骨吗？”
景陵眨眼，凤骨？他有送给他过吗？他获得的两块都自己用了好吧。垂眸思忖了片刻，突然景陵抬头，面露震惊，孔令羽笑着点头，证实景陵的猜想。
景陵：“……”天与地的运道之差，若非这人已确定是他男人，他绝对会先咬上一口再说。
因为，景陵只是在孔令羽临行前夕，例行让他到自己易丹阁的私库中挑选东西，毕竟那里堆积了不少和妖修们用丹药换得的有趣东西，他也常去那里淘宝。
需知凤骨他也得到过两块，且都被融入了本体，提升了他灵魂中凤魂的比重。即便如此，以他曾经获得的两块凤骨能量，也绝对达不到为孔令羽提纯血脉的程度。
所以这货到底是怎样从自己那堆收到的垃圾中，找到足以提纯**精血的好物的，这、这、这……真是太让人嫉妒了。
仿若知晓景陵所想，孔令羽将人按到肩膀上啃了一口，“乖，一会我就将关于符文、阵法、炼丹和炼器的相关知识复制一份给你，我的就是你的。”
景陵眯了眯眼，莫名心满意足。
孔令羽将人拉至阵旁，为景陵解说他的下一步计划，“……所以，这处钻天穹其实是献祭置换原理。下界提供生灵，上界有缘的仙人探得此阵、以仙物来换。阿陵，我原先想的是，等以后与你一同到仙界后，再将那位曾经动你的仙宰了，但我既已得凤凰传承，又在其中另得他法、可以提前报仇，那么现在便可提前一试。”
景陵心中动容，嘴上却是理智道：“但今生，此刻的我与他尚未发生那许多龌龊、无冤无仇，若我无缘无故寻仇，与因果不符，好吗？”
孔令羽噗嗤一笑，宠溺道：“阿陵，你又想岔了。凡是凭借钻天穹获得生灵的仙人，都可躲避因果。同样的，若是仙人在钻天穹中陨落，我们也可躲避因果。”
景陵表示，他动心了。
因果的漏洞，前世既然对方可以抓，那么今生便由他来抓一次也无妨。
于是接下来，两人在相互商议一番后，孔令羽取出一尊与他本体相似的傀儡，“这是我用我现在体内的精血凝练而成，这尊傀儡体内含有的凤凰血脉比我原先更盛，所以我相信，此次定会引来那位觊觎者。”
随着孔令羽的话落，那尊与孔令羽一般无二的傀儡体便噙着与孔令羽一般无二的笑容，跨步进入了献祭空间。
统一时间，几乎在傀儡体跨入空间的那刻，献祭结界上陡然白光大炙、通天而起直冲云霄，雪白的光束刺目到让人难以直视。
献祭结界外的白雾也因这白光之起，而平添上几分肃穆、庄重与难以言喻的恐怖威压。
九渊之内，不少大能噌的立起，目光灼灼的看向钻天穹所在。
“这、这、这是，钻天穹启动了？”
“该死！是谁？！”
“走，快去看看，现在钻天穹封闭了没有？”
“我就说前一阵三洲的那群老家伙们都在忙些什么，感情是寻到了珍惜血脉，可以与上界换取仙器。”
“就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傻子，没有看护好自家的宝贵血脉，就这么便宜了三洲的那群老家伙们。”
“快快快，去查查我族内的血脉有没有被那群老鬼拐卖？”
……
无论九渊内众妖是围观、讨论、还是奔赴现场准备插上一手，都暂且不在景陵与孔令羽的考虑范围内。
此时的两人正专心致志的看着头顶的雪芒，耐心等待。果真在孔令羽的傀儡人进入献祭结界后数息，便听到高空中一声轻咦：“咦？一只激发了凤凰血脉的小孔雀？真有意思。”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语调，熟悉到让景陵周身一颤。
这个声音，他永远也不会忘记。

第112章

现在，他们就是想弑仙！
现在，他们就是要弑仙！
前世景陵的身陨之所，在今生将会成为这位仙人的陨落之所，前世因今生果，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景陵温吞的嘴角迸射出激动的笑容。
莹白如玉的手直直插入泛着红光的献祭结界，结界中懵逼的傀儡人突然炸毛，在大手抓住自己之前突然一刀插入自己胸口，血珠迸射、鲜红四窜，然后就死了。
景陵双目一凸：死、死了？
那尊长的与孔令羽一模一样的傀儡人，就这样扬着与孔令羽面上一模一样的变态兴奋笑，胸口的鲜血急速喷洒如雨雾，生机断绝，傀儡将毁。迸射在地上的血水落入特定地点，瞬间激活了献祭结界上锁仙阵，结界上红光一闪，本就泛着红光的结界越发的还能盛光刺目。
以真凰之血，凭献祭之穹，借钻天之雾，锁仙！
这一天，是被妖界铭记的一天，也是景陵与孔令羽彻底扬名的一天！
因为在这一天，他们妖界锁住了一位仙！
直至很久以后，九渊内凡是见证到那场仪式的妖，在回忆起这一天时，都用匪夷所思、难以置信、根本不可能等词形容，具体深入，便只剩下少年英才、妖界砥柱、神思妙算。
而此时的景陵，却只能勉强维持着面上镇定的表情，既是对结界内一脸兴奋放血的“孔令羽”的无力吐槽和不忍直视，又是对即将手刃“以前主人”的期待和兴奋，可谓百感交集，不一而足。
大手主人本准备继续抓住傀儡人，毕竟在仙人手中，即便刺破心室刚刚死亡，只要时间在一定时间内，都可死而复生。
但这一切的前提皆是，此物的真实。
大手堪堪碰触到傀儡人，便察觉到其中不对，这其中根本没有灵魂。
“不对！这竟是傀儡人！你么好大的胆子，区区一卑微小世界，竟敢如此算计戏耍本仙？！”
他的手指随意掐出一个指诀，充斥着巨大能量的火焰在其手中凝聚，他指尖轻轻一弹，将火焰弹向钻天穹外，却因钻天穹中白雾的特异性而被迅速消化吸收，消弭无踪。
即便如此，景陵和孔令羽还是被巨大的冲击波及，被狠狠震倒在地，内腑震颤，受到不同程度的内伤。
此时的巨手已经准备后退离开此界，却在下一刻，因献祭结界上的符文图腾红光大炙，锁仙阵正式启动，本是悠闲的巨手却被整个困住在结界中。
仙人一愣，迅速反应过来：此为陷阱！当机立断准备自断一臂。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凤凰传承中的锁仙阵、又启是那般好破解？
别说是现在进来了一只手，便是只是进来了一个手指头，锁仙阵都有能耐将这只仙整个困住，让他再无逃出可能。
于是接下来，所有九渊内正在向钻天穹处飞奔着的大妖们便惊讶的看到：那只巨大的、伸往下界的手突然一缩，从天上带下一个人影，以肉眼不可见的速度落入钻天穹中。伴随着人影的消失，那条巨大的、冲往云霄的白色光带也随之消失一空。
众妖愕然。
“怎、怎么个情况？这次钻天穹换来的仙礼竟是一、一个人不成？”
“开、开什么玩笑？仙人自己跑下来当礼品了？他脑子有毛病吧。”
“怎、怎么可能？仙人跑下来也会受到下届法则制约，被压制到妖祖修为，只要他没犯傻，就绝无可能！”
“我、我也没说是仙人自己跑下来啊。”
“那、那我们现在是去还是不去啊？”
“……”
景陵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红衣男子，五官俊美而邪魅，墨色眸子暗如点漆，嚣张而狂傲。就是这张他被禁锢了本性、战战兢兢跟随了万年的脸，在没有主仆契约压制的情况下再看，胸中的恨意与恶感扑天而起。
“你们是谁？竟敢如此设计本仙？你们知道本仙君是谁吗？你们这群卑微的贱种！”男子先发制人，声色俱厉，企图用自己仙人的身份为自己抢占先机。
然而对此在钻天穹中被压制住了全部修为的他，身上并无半点威势威压，对景陵与孔令羽这两位老怪物来说，起不到半分震慑之感。
景陵嗤之以鼻，悠悠哉的抛出一句句让对方神色大变的话：“丁黎仙君，仙界芳浮宫十八洞名下管事，好色爱美性张狂，善妒小气爱记仇。曾在丽通岛上坑杀过芳浮宫宫主义子，后逃脱，以隐秘方式扫清后尾，故而一直无人得知，现正在追求河眙星域中的菲羽仙君。因要为其准备晋级礼品，这才看到钻天穹的星光后被其吸引，准备将这只进入钻天穹中的、拥有凤凰血脉的孔雀抓回去，拔掉毛羽好好祭炼一番，为菲羽仙君锻造一张上品羽衣，余下的还可为自己即将祭炼的苍玄镜充作器灵，真是一举两得。丁黎仙君，你说我说的对也不对？”
“你是怎样知道的？莫非你是受我其他仇敌的蛊惑，这才设下此局陷害于我？嗤，无知小儿，只要你现在罢手，本仙君不但可以既往不咎，便是补偿也可看在你们弃暗投明上，给予双倍，你看如何？”丁黎仙君故作大度的与景陵交谈，一边拖延着时间，一边不断暗自尝试破阵回归。
然而，无论试过不少次，都未能调动丝毫仙力，至此他的心底升起绝望。
钻天穹，这可是钻天穹啊！
若他只是单纯的流落下界，那他的修为最多仅会被压制到妖祖修为。但现在他是在钻天穹内，这片天道因果的漏网之地，不仅不接受天道的庇护，还将会受到天道的限制与排斥。
比如说，凡是身处其内的任何生灵都将会失去全部法力，与凡人无异。
若仅身处白雾区域，他还尚可利用规则的空洞，为自己隔开一片逃生空间，但他一落地，便落到了献祭空间内，就连规则也受到全部压制，现在他哪怕想劈开个时空裂缝死在空间流中都只是个奢望。
最重要的是，他一边拖延时间，一边用余光光看献祭结界中的红光，这种把自己从上界拉下来的神秘力量，看到最后，本就拔凉的心中，更是瞬间心如死灰。
锁仙阵！
竟是锁仙阵！
那个在仙界仅为凤凰一族掌握的锁仙阵！
他怎么就这么倒霉！不就是难得想钻天道一次空子、不背负任何杀孽因果的得到一个凤凰的遗留杂种嘛，谁想到狩猎者变为被猎者，这前后翻转太快，心理落差太大，差点让他维持不住表面的镇定，变得狰狞起来。
“……你们说吧，想要什么补偿，让我考虑考虑。”他在心底深呼吸一口气，勉强让心下平静，对两人发出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尝试。
如此完全准备，他已能预料自己凶多吉少，几乎没有翻转可能，但还需在翻脸诅咒前勉强尝试一番。
景陵翻个白眼，想说自己除了想看对方死以外，什么也不要。
但是却在开口之前被孔令羽制止。
孔令羽看着眼前人张扬的赤色衣衫、嚣张的五官话语，眼底闪过愤怒赤光，笑道：“要么死，要么主仆契约，认他为主。”
景陵与丁黎仙君：“……”
“认主？让我堂堂仙君认他一卑微蝼蚁为主？怎么可能？你以为本仙君傻吗？混账！若你想要的东西这么不切实际，本仙君宁愿死！”丁黎仙君愤而大吼，尊严的被践踏让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选择了死亡。
景陵眯眼，虽面上镇静，眼底却染上几许复杂。
曾经他也是这么想的，宁愿死也不愿被折辱尊严。可是这人却连选择的机会都未给他半分，这简直是……让他突然不想看对方死了呢。
景陵畅快的眯眼，温声笑道：“这样死了真的好吗，丁黎仙君？你舍得你那位私生子了？我记得他现在才刚刚妖君修为，在仙界中仅为蝼蚁，一旦你死去，你的那群追随者和仆人们将会第一时间察觉。到时整个仙界将再也没人为他提供生存庇护，听说有很多仙君都看上了他的体质也脸蛋，想把他带回去收做男宠或收做个炉鼎来着。”
“你！”丁黎仙君咬牙，“个人命，个人走。我没有必要为他的一生负责。”他勉强撑住面上强横，说的心虚，脑海中急速运转，考虑对方知晓此事的来源和背后的背叛者。
“包括你那位被你护送转世的初恋情人，你死了，你的那群追随者绝对会拿他泄愤。”
“……”丁黎仙君面如死灰。
“那些曾经被你以各种手段收来的仆人们不仅会将你最珍视的家族弄散，为了报复还将会你那位最重要的人抽筋薄皮、断魂炼魄，生生世世。只要你死亡、让他们感觉的制约消失后。怎么样，是不是很惊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