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嘉成难得没反驳回击，打开保温壶，说：“今天煲了羊肉汤，没放胡萝卜。”
谷嘉诚皱了下眉头，说：“我没失忆吧？”
伍嘉成盛汤的手抖了一下，以眼角挑看他，问：“怎么了？”
谷嘉诚挨着伍嘉成身边坐下，伸手揽过他的肩，说：“我记得明明是你生病了，为什么忽然来迁就照顾我呢？”
伍嘉成盛汤的动作没停，但是嘴上说：“这么多废话，爱喝不喝。”
谷嘉诚笑着亲一下他的脸，满满宠溺的语气说：“喝喝喝，你送来的，□□我也喝。”
伍嘉成把碗递到他手里，轻声说：“知道你最乖。”
谷嘉诚接过汤碗，乐呵呵说：“我还真饿了，有老婆疼就是不一样。”
伍嘉成问：“你叫我什么？”
谷嘉诚看他一眼，抚了抚他的背，说：“开玩笑嘛！你别生气。”
伍嘉成淡淡笑了一下，没说话。
谷嘉诚喝完一碗汤，又喝了一碗。
喝第三碗的时候，伍嘉成问：“好喝吗？”谷嘉诚赶紧点点头。
伍嘉成说：“我们分手吧。”
谷嘉诚抬起了头。
伍嘉成的神色很平静，甚至唇角还有丝淡淡笑意。他漆黑的双眸里像落满了繁星，璀璨明亮，旷远寂静。
谷嘉诚确定自己没有幻听，没有臆想，也确定伍嘉成的神情不是开玩笑，不是负气，不是一时任性脾闹。
他确定伍嘉成说的就是，我们分手吧。
所以他一点点簇起了眉头，说：“我听不懂。”
☆、第三十章 筋骨相连
在谷嘉诚骇人的视线下，伍嘉成到底笑不出来，他转头去看他手里的汤碗，低声问：“喝完了吗？”
谷嘉诚不吱声，整个人像是冰封成了一铸雕塑，只有双眸射出咄咄的灼人的光。
伍嘉成在他视线的逼迫下几近崩溃?1 焓秩ソ铀种械耐耄诙峁吹纳材牵燃纬贤蝗环词忠谎铮氡蝗恿顺鋈ィ芭椋∨荆 彼ぴ诘匕迳纤榱恕?br /> 伍嘉成闭了闭眼，忽然有种悬在脖子上的刀落下来的释然。
谷嘉诚终于开了口，声音是与他灼热目光截然相反的冰冷，他说：“理由。”
伍嘉成其实事先预备好了许多冠冕堂皇合情入理的说辞，可事到临头，那些话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因为再真挚的言语在谷嘉诚面前都显得那么虚伪和软弱，他垂下眸只是说：“就是不想和你在一起了，没什么理由。”
“哦？”谷嘉诚交叠起双臂，“让我猜猜，”他眉头挑了一下，“是我妈拿孩子的事胁迫你了？还是你妈妈又提门当户对？或者，她们两个一起逼你？”
伍嘉成立即抬头看他，眼睛瞪得圆圆的，谷嘉诚真恨不得把他揉进怀里捏他的脸，告诉他现在这个样子有多么傻多么天真也是多么可爱，明明想故作深沉，却把所有的心思都写在了脸上。
谷嘉诚眯了眯眼，故意说：“刚才还没发现，你这眼睛是哭过了吧？这么点困难就把你打倒了，我对你很失望。”
伍嘉成深吸一口气，站起来说：“不劳烦你失望，反正以后也没什么关系了。”他转身想走，却被随即站起来的谷嘉诚拉住手臂，谷嘉诚冷冷说：“你说没关系就没关系？我答应了吗？”
伍嘉成别过脸不看他，说：“我仔细考虑过了，我是认真的。”
谷嘉诚抓着他的手臂又用力了几分，攥得伍嘉成隐隐生疼，他缓缓说：“分手绝不可能，我也是认真的。”
气氛一时便凝重而僵持下来，伍嘉成努力回想他之前预备的那些说辞，但脑袋里乱糟糟的，怎么也理不出一个头绪，他只好随口说：“谷嘉诚你别这样，我知道突然提出分手你可能接受不了，要不我们先分开几天冷静一下，你好好想想，想通了我们再谈，或者也不用谈了，你告诉我一声就行。”
谷嘉诚气得都笑了，他问：“告诉你什么？”
伍嘉成让他笑得心虚不已，他硬着头皮说：“就是分手的事。”
谷嘉诚还是笑着，语气却阴冷得可怕，他说：“我他妈想一万年也不会同意分手，你做梦！”
伍嘉成也让他那嘲讽笃定的语调激出了火气，试图甩开他的钳制却没有成功，愤愤说：“谷嘉诚，你也不用装模作样，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你跟我是不一样的，我从来都没想过能跟你走到底，我们两个，能走到哪一步都是缘分，就现在好聚好散不行吗？非得弄到两看相厌的地步吗？”
伍嘉成说完这番话，不仅谷嘉诚愣了，连他自己也愣住了。
从没想过能跟他走到底……这才是一直以来深埋在他心底的话啊，原来是这样啊，竟然是这样呵。
谷嘉诚受到的冲击显然更大，甚至比他听到伍嘉成说要分手还要震惊，他嘴唇嗫嚅了几次才开口道：“伍嘉成，所以说你从一开始就在耍我？”
伍嘉成虽然有点后悔刚才说的那番话，但谷嘉诚的质疑也让他心怀愤懑，难道自己对他的爱都是假的吗？一句话就能全盘否定吗？
于是他口是心非道：“没错，现在我不想玩了，请你有点风度也别再纠缠。”
伍嘉成又试图挣开谷嘉诚的手，可被对方用力一拉一推，踉跄跌倒在沙发上，谷嘉诚的身体随即覆了上来，他脸上从未有过的冷酷神色让伍嘉成心里发慌。
谷嘉诚捏着伍嘉成的下巴，逼他与自己四目相对。谷嘉诚冷笑一声，微微眯起眼，眼里射出摄人的冰冷的光，他说：“你说不玩就不玩？告诉你伍嘉成，晚了！你这辈子，都别想摆脱我！”
他这话说得阴狠而缓慢，听得伍嘉成又是害怕又是愤怒竟还品出一丝甜蜜，然而也来不及多想，谷嘉诚的吻已经狂风骤雨般落了下来，这吻可是一点都不甜蜜，满满的全是侵略的气息。
伍嘉成本能地生厌，挣扎着要推开他，这可反抗更加激怒了谷嘉诚，他竟然扯下自己的领带，把伍嘉成的双手固定在头顶上方绑了。
伍嘉成彻底傻了眼。
谷嘉诚已经解开了他的裤子。
伍嘉成哆嗦着唇，一半是愤怒一半是委屈，他说：“谷嘉诚，你这样有意思吗？能解决问题吗？”
谷嘉诚从对他脖子的疯狂啃吻中稍稍抬起脸，亲昵咬了咬他的耳垂，却吐出残忍的话：“没意思，玩你要什么意思？”
明知他是故意那样说的，明知他是深爱自己的，伍嘉成的眼泪还是刷地一下流了出来。
谷嘉诚已经脱去了他的裤子，已经架起他的双腿抵在肩窝，临到头却还是败下阵来。
谷嘉诚认命般发出一声长长地叹息，解开对他双手的束缚，抱他在怀里擦去他眼角的泪，尽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生硬，他说：“别哭了，别哭了嘉成。”
伍嘉成抽泣着说：“你不能强迫我。”
谷嘉诚说：“好。”
伍嘉成说：“让我回去。”
谷嘉诚说：“好。”
伍嘉成说：“我要跟你分手。”
谷嘉诚失笑摇了摇头，把他的脸按在自己胸口，说：“分手不行，嘉成。”
赵磊和郭子凡满身疲累回到公寓，打开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郭子凡满足地深深一吸口气，冲着厨房大喊：“你真是我的天使，嘉成哥！”
厨房里传来伍嘉成夸张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凡凡和磊哥回来啦？快去洗澡，准备吃饭！”
郭子凡抢先洗了个战斗澡，洗完就拿好碗筷坐在桌边等，当他看到伍嘉成一盘一盘从厨房端出大菜时，张开的嘴巴由鸡蛋变成了鹅蛋。
赵磊出来的时候，看到的是满满一大桌的丰盛佳肴，还有一瓶白酒。
赵磊问：“嘉成儿，你今天请客吗？还有谁要来？”
伍嘉成摘下围裙，说：“没有啦，就我们三个啊。”
赵磊问：“那今天是什么日子？”
郭子凡举手说：“反正不是我生日。”
赵磊白了他一眼，却听伍嘉成说：“今天是我和谷嘉诚的分手纪念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赵磊和郭子凡迅速对视一眼，均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到了惶恐的神情。
不管赵磊和郭子凡怎么劝怎么拦，一瓶白酒还是被伍嘉成喝掉了大半。伍嘉成酒量本来就一般，这样喝得又急又满腹心事，当然轻易就醉了。
喝到中途的时候郭子凡借机去洗手间给谷嘉诚打了电话，果然这边伍嘉成刚倒下，谷嘉诚就到了。
谷嘉诚打横抱起伍嘉成，伍嘉成还残存了那么一点点意识，睁开眼看见是谷嘉诚，笑着说：“咦？这不是老谷么？老谷你也来啦？你是不是来庆祝我们分手啊？哈哈哈哈哈哈！”
赵磊和郭子凡听得满头黑线，谷嘉诚却顺着他说：“是啊，我们两个人分手，你怎么能自己单独庆祝呢？”
伍嘉成摇头晃脑说：“我没有单独庆祝啊，还有磊哥、凡凡，哎？人呢？他们人呢？”被他点名的两人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好在伍嘉成这时被谷嘉诚抱进了卧室，关上门也就听不到声了。
两人一直没出来。凌晨五点多的时候郭子凡尿急，走出卧室却看见有人站在客厅窗口抽烟，郭子凡先去解决了生理问题，然后才走到谷嘉诚身边。
谷嘉诚递给他一根烟，郭子凡连忙摆手说：“磊哥会打死我的。”
谷嘉诚也不勉强，骄傲地说：“虽然嘉成也经常说小心我打死你，但从来不打。”
郭子凡把“从来不打”这四个字在心里反复过了几遍，心想尼玛那我以前是瞎了么？但是聪明的子凡宝宝不说，而是说：“呵呵，我和磊哥是兄弟，你们是两口子，这能一样么？”
谷嘉诚缓缓吐出一口烟，没说话。
郭子凡小心翼翼问：“你们俩，真的分啦？”
谷嘉诚说：“没有，他闹脾气，你知道的，男人每个月也会有那么几天。”
郭子凡：……这个我真不知道o(╯□╰)o……
谷嘉诚又深深吸一口烟再缓缓吐出，说：“最近他烦我，你们帮我看着点他，最好劝他不要飞，公司那边我会安排。”
郭子凡点点头，谷嘉诚走到茶几边掐掉了烟，说：“我走了。”
郭子凡问：“你不等嘉成哥醒了再走啊？”
谷嘉诚看一眼卧室，低声说：“他看见我又要不高兴。”
伍嘉成的恢复能力比大家想象得要快得多，那场大醉过后，他看起来与平时没太大差别。因为发烧他向公司请了两天假，后来又续了两天，假期过完他就准备回去飞行了。
赵磊劝说：“嘉成儿，要不你再休息几天吧，现在是淡季，航班排得过来。”
伍嘉成说：“好好的，我在家休息干嘛？”
赵磊欲言又止，郭子凡说：“其实是霸霸交代我们不让你飞，怕你心情不好影响飞行。”
伍嘉成哼笑一声，说：“他也太瞧不起我了。”接着又补充一句，“真瞧得起自己。”这时刚好手机提示有短信，是谷嘉诚这几天雷打不动的问候短信，“宝宝起床了吗？我很想你。”伍嘉成随手就要把短信删了，删除键却迟迟按不下去，最后还是丢下了手机。
伍嘉成回公司销了假，继续正常飞行，公司虽然得到过上级指示，但也受命不能为难伍嘉成，既然他坚持工作，只好让他工作。
就这样连抽转了两个星期，忙碌起来的伍嘉成反而觉得没那么难受了。虽然因为昨晚没收到谷嘉诚的晚安短信，让他辗转了大半夜没睡着。
一大早，伍嘉成的手机就响了，某人的专属铃声让他的心突突地跳，他连忙拿过手机，看着屏幕上“谷面瘫”三个字犹豫了片刻，还是狠狠心挂掉。
直到铃声锲而不舍地响起第三次，伍嘉成才有些心慌地按下接听，电话那头却不是谷嘉诚的声音。
“喂？是小伍吧？”
“嗯，你是？”
“我是老韩啊！沐伯，韩沐伯你还记得？”
“嗯，我记得。”
“谷少出了点事，你能不能来一趟啊？”
“他怎么了？”
“唉你别慌，其实也没什么，在***医院，你现在过来吧，没什么大事啊，你别慌。”
他这么说，伍嘉成不慌才怪！穿衣服的手都抖了！心急火燎赶到医院，韩沐伯下来接他，笑了笑说：“看你急得这一头汗！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昨晚谷少喝高了，胃出血，你知道的，他胃一直不太好。”
伍嘉成忽然拔高了声调质问：“知道他胃不好还让他喝那么多！”
他过高的声音在安静的医院听起来特外明显，引得走廊上人人侧目，韩沐伯呵呵陪着笑说：“谷少自己非要喝，谁能拦得住？”
伍嘉成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韩沐伯说：“夜里紧急处理过了，待会儿还要做检查。”
伍嘉成忽然止住了脚步，说：“他没事，那我就回去了。”
韩沐伯连忙说：“哎哎哎！别啊！都走到这了就进去看看呗，也不差这两步。”
伍嘉成说：“我又不是医生，看了也没用。”
韩沐伯笑着说：“你可比医生管用多了。”
伍嘉成站着不动，想走大概也有些犹豫，韩沐伯说：“要不这样，我先进去看看，他要是还睡着呢，你就进去看一眼，这样你也安心了不算白来一趟，反正他又不知道。”
伍嘉成点了点头。
韩沐伯蹑手蹑脚走进病房，很快又蹑手蹑脚出来，轻声说：“还睡着呢，进去吧，轻点啊。”伍嘉成受他感染，做贼一样放轻了脚步悄悄走进病房。
谷嘉诚果然安安静静睡在那里，两个礼拜没见，他好像清瘦了一些，大概因为生病的缘故，脸色异常苍白，下巴青梗梗冒出了胡渣。伍嘉成很少见他这不修边幅的样子，看得有些发痴。
所以谷嘉诚忽然睁开眼时，伍嘉成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伍嘉成第一反应是谷嘉诚联合韩沐伯骗他，掉头就要走，却听身后传来谷嘉诚痛吟的声音，他忍不住回头，看见谷嘉诚急欲起身却很痛苦的神情。
伍嘉成连忙来到床边扶他躺下，抱怨说：“生病了就不能老实点吗？”
谷嘉诚说：“你要走，我能不慌吗？”
伍嘉成低头无语，谷嘉诚轻声说：“嘉成，我们别闹了好吗？”
伍嘉成别过脸，说我没闹。
谷嘉诚揪着他的袖子说：“我知道你上次说的那些话都是气我的，我也是一时慌了神，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你别生我的气。”
伍嘉成小声说：“我没生气。”
谷嘉诚说：“那我们和好吧。”
伍嘉成吸一口气，缓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谷嘉诚说：“嘉成，这些天我也想了很多，你对我们的未来没信心，一定是我做得还不够好，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相信我好吗？”
伍嘉成仍是摇头，说：“不是，你已经做得够好了，真的，真的够好了。”
谷嘉诚深深锁了眉，问：“你是铁了心要分手？”
伍嘉成闭上眼，艰难点了点头，心却碎成一片一片。
谷嘉诚又问：“真的不可能了吗？”
伍嘉成梗着脖子，做不出动作也发不出声。
谷嘉诚像是终于疲惫，松开了揪他衣袖的手，阖上眼淡淡说：“知道了，你走吧。”
☆、第三十一章 相思成灾
在某天清晨醒来时，伍嘉成蜷抱着自己哭了一场。
也没有特别的原因，就是一直堵在心口的那块石头忽然压得人喘不过气。当醒来不自觉翻看从前谷嘉诚发来的短信时，不知怎么的，他的情绪瞬间就崩溃了。
最后一条短信的时间定格在一周前——“嘉成，我们和好吧，我真的受不了。”
可从医院回来以后，伍嘉成再也没得到过谷嘉诚的任何消息。
他想他是放弃了。
求仁得仁，这正是自己期盼的结果，他应该满意才对。可是没有，难过压抑如千斤巨石整日压在他心头，终于压得他崩溃。
哭完以后，伍嘉成去浴室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那双红肿到睁不开的眼，伍嘉成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为谷嘉诚哭。
都说恃宠而骄，恃宠而骄，那个愿意无条件宠你心疼你眼泪的男人已经被你赶走了，呵呵，你还有什么资格哭。
伍嘉成收拾完自己，去厨房给磊磊凡凡做早餐。他提出过要另外租一套公寓，但是赵磊和郭子凡坚决不同意，特别是郭子凡，就差跪在他面前痛哭哀求了，磊凡的理由是希望能继续得到他诸如做饭这样的照顾，但伍嘉成心里清楚，他们是不放心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