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尚说道:“我不愿意!”
云昭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不说话,只是静静转过身子,想要下床去。
裴尚生怕他又做出什么事来,连忙扯他回来。一个用力,便见他摔回床上,稳稳的压在自己身上,那双眼睛满是得意欣喜的看着他,便知又中计了。
他还想再说什么,却听门外有人一脚踹入,连忙将云昭推开。门口有个带着面纱的人,看身形是个女子,正定定看着云昭。
云昭见到她,吓了一跳,连忙扯了棉被裹在裴尚身上,自己早已拿了斗篷披着。他单膝跪地,说道:“师父!”
莫萱冷哼一声,说道:“出来。”
裴尚还想再问什么,却见云昭捏了捏自己的手,示意他坐在这里稍等片刻。
云昭出门之后,便问道:“师父,你最近都在何处安身?徒儿便寻不到您的踪迹,又怕您贸然去劫狱,掉落陷阱之内。”
莫萱说道:“哦?我看你忙着偷香窃玉,还以为你要好言好语哄骗我,好擒拿我去找秦王邀功领赏。”
云昭跪在地上,说道:“徒儿不敢。秦师弟在牢中时,徒儿曾经偷偷与他交涉过,他说希望您老人家远走京城,不要来救,下辈子再回报您的生育之恩。”
莫萱说道:“哼!他倒是说得容易,若我被擒,难道他也会老实的远走避祸吗?就算有天罗地网,我也要走这一遭。你在各路留下的暗号为师都已经看到,也幸亏你,我能躲过各处追捕的官兵。闲话少说,我此来只为一事,当日你在别灵山偷去的吞天蟾现在何处?立刻把它交给为师,便算你报了为师的养育之恩。”
云昭万万没料到她所求的是吞天蟾,这才说道:“此物确实在弟子这里,不过现在正放在秦王/府内,不若弟子立刻去取出交给您?”
他生怕莫萱前去□□会暴露身份,也怕她威胁到萧谅的安全,便自告奋勇。
莫萱皱了皱眉眉头,说道:“好,明天酉时十里亭见。不过为师实在信不过你,这该怎么办呢?”
她话音未落,冲入房门,便点了裴尚的周身穴道,说道:“若你不来,你的小情人便不保了。”
云昭还未回答,就见她掠走裴尚,当下也不敢声张。他怕惹来官兵,倒是不妥。他当下起身,往□□而去,没想到才回府中,就闻得萧谅的伤口裂开,高烧不退,季澜又不见踪影。他心中着急不已,收了吞天蟾在怀中,见时间还早,便先照看他。
没想到到了第二天中午,京城巡防营便将秦王/府包围得水泄不通。
云昭大怒:“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包围秦王/府!若是惊扰了秦王休息,告到陛下那里,你们吃罪得起吗?”
贺旭说道:“奉圣上口谕,秦王唆使季澜夜闯天牢,劫走人犯秦信,即刻搜查秦王/府上下,不得有误。”
云昭听得这话,大惊失色,问道:“什么,秦信被劫了?这不可能!”
贺旭说道:“圣上体恤秦王尚在病中,不便惊动,只下令查抄,已是大恩。不过他身边的近侍却都要抓捕下狱,交由梁王挨个盘查。来人,将云昭拿下!”
云昭想要反抗,却知道若是动武,便是抗旨,这样的话更加连累萧谅。他心中着急万分,猜想莫萱要吞天蟾只怕是为了救秦信,虽然不知道其中缘故,但现在秦信脱险,师父应该不会为难裴尚。他思来想去,只好束手就擒。
贺旭带人查抄秦王/府上下,一无所获,倒是跟着的御前暗卫见到吞天蟾面露喜色。暗卫取了吞天蟾,吩咐好生看守云昭,便急忙入宫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做了三个半小时的动车,到家以后感觉好累,不过接下来应该可以保持日更了
第109章 第 109 章
话说季澜拿了秦王的令牌,直往天牢而去,心中担忧他的伤势,便匆忙赶路,只盼着和秦信说完话,便回来秦王/府陪着萧谅。
他才到一个偏僻巷道口,便发觉有人跟踪,连忙拔剑而起,却不妨有一剑与自己直面相击。两人你来我我往,打了数十回合,季澜心中着急,挑下来人面纱,却是顾青墨。她扮作男子,显是跟了自己许久。
“顾姑娘,怎么是你?”季澜连忙收回剑,上前说道。
“你还敢问我!你凭什么说自称是孩子的父亲,今日我不杀你,绝不罢休。”顾青墨来势汹汹,竟是招招致命。
季澜生怕打斗伤到她的胎气,越发不敢用力,一个不慎,秦王令牌便被打落。顾青墨见了,心中大喜,趁着他留手,便将剑架在他的脖颈之上。
“把秦王令牌给我!”
“你想做什么?”
顾青墨抢过令牌,封了季澜的武功,这才说道:“你现在是要去天牢?那正好,带我去见他!”
季澜无奈,想要反抗已是不能,只好与她一同前往天牢。
守门的人见到秦王令牌也不敢为难,只是吩咐不可久留,便放了二人进去。
秦信正在牢中枯坐,看到季澜精神一振,连忙说道:“师弟,你来得正好,梁王他想要逼我伪造证词,陷害秦王,我正愁不知怎么通知你……”
话音未落,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在季澜身后响起:“你只想着别人?就从来没想过我?想着逃出去吗?”
“你怎么来了?”秦信大惊,顿时站起,“快走!若被梁王发现就糟了!”
“你跟我走!”
顾青墨说着便砍断了牢门的锁,却见秦信纹丝不动,端坐在那,竟是没有出逃之心。
“你劫持师弟前来,若我逃了,便是害了季家满门。若是途中被擒,连带你和赵王也要受到牵连。我害死了顾大将军,也害死了无数的东陵兵士,害苦了赵王,本就死有余辜。”
“难道……你要我们的孩子像你一样,出生就没有父亲吗?”
秦信大惊,猛然上前,看着顾青墨的肚子,又看季澜,说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季澜无奈的点了点头,他说道:“师兄,顾姑娘所言是真,只不过……”
“你到底跟不跟我走!”她见秦信还在犹豫,便转头大喊大喊道:“来人啊,秦信被劫走了!”
秦信大吃一惊,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若你现在不肯跟我出来,我便与季澜在此等着官兵前来,到时候他们必定将我们拿下。那么我和季澜都完了,你现在跟着我逃出去,我们还有一线生机。”
秦信万般无奈,却是站起解开了季澜穴道,正要拉着他们离开。
季澜却是跪在地上说道:“师兄,若你还念在同门之情就将我打晕,我自然会谎称是被人劫持,这样我季家才能摆脱干系。哪怕我死在这里,也决计不能背着劫狱的罪名。”他知道若自己跟着逃出,萧谅也要被连累,更不要说季家。
顾青墨不等秦信说话,出手便伤了季澜,又点他睡穴,这才扯着秦信逃出。
萧谅昏迷了两天一夜,直到查抄秦王/府当天夜里才醒,他见左右伺候的人都脸生得很,便知有变。
景太医正在一旁,见他清醒,连忙使了个眼色,说道:“殿下您终于醒了,可有什么想吃的?”
萧谅说道:“你们下去准备紫米粥吧,景太医先看看本王的伤口如何。”
众侍卫都下去,守在门口,那景太医假意上前为萧谅查看胸口的伤势,这才凑在他耳边说了事情经过。
萧谅万料不到秦信被劫,知道此中定有文章,绝对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他听到云昭束手就擒,还被搜出吞天蟾,便有些吃惊。此物是莫萱所有,若被人猜出她和云昭的师徒关系,只怕非同小可。
季澜现在被关押在天牢,正受到梁王详细盘查,不知有无动刑,想到这里,萧谅的心口一阵疼痛。
景太医连忙劝道:“殿下,你切勿激动,还是仔细想想陛下那边要如何应对。”
萧谅看着景太医,说道:“若是一般太医,遇到这种事早已避之不及,你为何要帮本王?”
景太医叹气道:“实不相瞒,微臣虽不是神农一派的弟子,却受他们颇多恩惠。章怀民正是微臣的故交,他曾经写信嘱托若有机会,定要好生照料殿下。”
萧谅看了他一眼,说道:“你就不奇怪,他一个盗墓的贼首,怎么还托付你照顾本王?何况他盗取惠妃之墓,正是本王求请父皇严惩不贷。”
景太医说道:“微臣不知这些,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萧谅说道:“罢了,你便算计本王也是应当。”
景太医说道:“殿下怀疑微臣是梁王的人?他曾经说过,让我劝殿下在府门口栽种杨树,以为悼念。微臣虽不解其意,但想来这句话另有深意。”
萧谅听了,说道:“本王明白了。你叫他们进来服侍穿衣,本王要去见梁王。”
景太医还想再说,却听下人禀报,说是梁王求见。不等萧谅说话,萧云详已经推门而入。
萧云详笑道:“小七,你和景太医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萧谅说道:“景太医不过是为我换药罢了,六哥大驾光临,不如先安坐片刻,等我换一身衣裳,再去大厅见你。”
萧云详说道:“我看你我兄弟自小一起长大,何必拘礼?你既想要我等,那不如我就坐在这里等你好了。”
萧谅对着景太医说道:“你下去吧。”
景太医临走之时,特意为他们关上了房门,只留两人在屋内。
萧云详说道:“小七,你刚才似乎要见我,这么巧我就来了。我们兄弟也算是心有灵犀了,你说是不是?”
萧谅说道:“六哥,我真好奇,你对父皇到底说了什么,怎么季澜明明是被人挟持,怎么反成了放走秦信的逃犯?”
萧云详特意拿了一边的貂裘给萧谅披上,这才说道:“这当然要问你了。”
萧谅也不推拒,安心由他为自己披上衣服,便坐在一边道:“难道是因为我?”他的心跳莫名的快了几分,生怕萧云详知晓他和季澜之事,若借此大做文章的话,季澜定然性命不保。
“你在边境,以血饲臣,收服季家兄弟,这等手段实在非同小可。季家现在虽然败落,但父皇极为看中二人的将才,只怕不会让他们赋闲太久。他们在军中如此声望,那季澜当日不近萧诀,却总往秦王/府跑。你不过是跟着他学习武艺,怎么就能让人对你死心塌地。要论收买人心,为兄不得不对你佩服得五体投地。”
萧云详显然误解了他和季澜的关系,以为他是为了季家在军□□绩,才与季澜交往密切。
“不过为兄很是奇怪,精明如你,怎么会收了那么一个大内侍卫在身边?他手上的那只蛤/蟆不知是何物,竟让父皇欣喜若狂之余,又对你颇为恼怒。那个云昭也是一个硬汉子,扛了那么多刑罚,还是那么嘴硬。”
萧谅刚刚松的一口气,听到这里顿时站起,说道:“六哥,你对云昭动刑?用的什么刑,他现在怎么样了?”
“你放心吧,本王听说你与这云昭关系不同一般。上次萧诀将你刺伤,他可是衣不解带的照顾你。从来没有哪个侍卫会这么尽心,所以六哥给你留了点情面,不过是鞭刑罢了。他倒是一声不吭,只是可怜见的,晕死数次还被泼醒再打,衣衫都已经被打破了,真正的遍体鳞伤。他那样的武功,当时竟也不敢反抗,想必是顾念你,生怕抗旨不遵,连累你吧。”
萧谅听到耳里,只觉得心口如刀割一般,脚下一软,便跌坐在檀木椅上。他抬头看着萧云详,一字一句的说道:“六哥,你到底想怎样,只说了吧。”
萧云详哈哈大笑,说道:“我想怎样?这话问得蹊跷,你应该问自己,到底想怎样!你可知道,裴府那株血灵芝,本就是为我母妃准备的。偏偏就你有办法,竟然说动裴家大公子为你盗取而来,给你的宝贝侍卫服下!若不是你,母妃怎会小产血崩而亡!天下怎会有如此凑巧的事,裴府刚求到血灵芝,母妃正要产后服用,就被你的人夺走了!”
萧谅万料不到还有这一桩心事,当日他确实听裴尚提起,那血灵芝本就是裴家打算进献给柳宸妃的。现在萧云详把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细说起来,也不算冤枉。
他知道这个心结已是无法可解,只好说道:“六哥,你今日前来,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萧云详说道:“那就看你为你的男宠做到什么地步了!”
萧谅听到男宠二字,也不想否认,他明白云昭与自己的相处,定然会落入他的耳目之中,只怕父皇那里也早已知晓。若他们认定云昭是自己的男宠,那也好过被发现他是杨家之后。
萧谅说道:“六哥,你是希望我出面把派秦信刺杀父皇一事揽下来?”
萧云详说道:“啧啧啧,我们小七还是那么聪明。只不过我真是奇怪,云昭不过是一个男宠,你当真愿意为他做到这种地步吗?”
萧谅说道:“六哥,不必出言相激。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要先去见云昭一面,明天我自然入宫,把一切罪责揽下。”
萧云详笑道:“这个简单,不过你这未免太过爽快了。我可提醒你,若你耍什么花样,那云昭定会尝遍十八种刑法,才会死去。”
萧谅只觉得心口疼痛不已,背后冷汗直冒,强做镇定的说道:“你放心,小七一定言出必行。”
萧云详说道:“我来的时候,还在想若你有一句不应,晚上就要让你的男宠享受一下夹棍的滋味。那东西可以把他手脚的每一根骨头夹断,到时候他连吃饭更衣都不能了,哈哈哈……”
他的笑声已有疯狂之态,显是对云昭恨之入骨。萧谅明白,他当然是记恨云昭吃下了血灵芝,才会如此报复。
萧谅只令人匆忙更衣,便坐着轿子,随萧云详偷偷前往天牢看望云昭。
贺旭守在门口,说道:“梁王殿下,陛下有旨,秦王不可出府。”
萧云详说道:“我们从后面出去,你当没看到就是。将来我和秦王之中,定有一人为国之储君。贺大人现在与我们为难,难道不怕日后我们找你算账?你的父帅就是太过耿直,才到现在一把年纪还要镇守北域边境。你竟还没学乖,也不看看我们是什么人,就敢拦阻!”
贺旭听说,只好静静退在一旁,由着他们过去。旁边的小将等他们走远,这才说道:“大人,这梁王好生嚣张!”
贺旭说道:“休得胡说!”
贺旭心中忖度:“梁王自小孤僻,有失语之症,日日在那深宫,没想到柳宸妃去后,他似乎受了刺激,一时之间性情大变。现在这般乖张暴戾,若是做了储君,恐非东陵之福。”
他不由得看了一眼萧谅的背影,心中有了些动摇,要论起来,这位也是好材质。
第110章 第 110 章
萧谅拿着汗巾擦了好几回,觉得脸色好了些,便也顾不得胸口的伤痕,一心只在云昭身上。从他进了天牢的门,便一路小心查看,留心固守之人,打赏了不少银钱。狱卒们开始还不敢收,但最后见他坚持,便也收下不提。
他走到最里面的那间,但见一地茅草,且不说上面的污迹,还有很多茅草染了不少血迹,连带牢门口都有几滴鲜血。一个衣衫不整的人缩在那里,全身是血,露出的皮肉都是伤痕。
萧谅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只屏退众人,跪在牢门口,掩面而泣。他一向硬气,嫌少在人前落泪,此时却是哭得不能自己。
他本就在病中,体虚至极,又高烧了两天,接连受到刺激,这才哭了一会儿,便觉得有些头晕。他知道在此的时间有限,只好狠下心来,轻轻唤道:“云昭,云昭!快醒醒!”
缩在那里的人微微侧了侧身,见他蹲在牢门口,吓了一跳,想要起身,动作太大牵动伤口,不由得抽了一口冷气。他慢慢起身,从墙角爬到牢门口,隔着木栏看着萧谅。
云昭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头,说道:“中午才退的烧,怎么跑来这里,万一着了凉,可怎么好?”
萧谅好容易忍了大半的眼泪,为他这一句话,又溢出眼角,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闪得云昭心疼。
“表哥,你受苦了。”萧谅解了自己背上的披风,隔着牢门递进去,动作受木栏的阻碍,只堪堪遮住云昭半边的背。
“我以前受的伤,有几回比这样还严重呢。你呀,没见过世面,真当是多大的事儿。”云昭的口气如常,如果不是憔悴疲惫的面容,几乎让人以为他正坐在秦王/府调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