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谦怒道:“说,人都去哪了?”
那侍卫不敢答话,只抬头望了一眼旁边的巷子。萧谦抬脚便往巷子走去,但见巷子曲折不已,走了好一会儿,听到有打斗之声。他的侍卫们正在与秦信拼得起劲,颇有些你死我活的味道。
萧谦喝道:“住手!”
众人见他来了,连忙停手,纷纷站在一边。为首之人率先抱拳道:“殿下,兄弟们是看秦信武功不凡,想和他过过招,也好切磋切磋。”
萧谦也不答话,率先走到秦信面前,只见他的袖子被划破了几道,便说道:“你的衣裳破了,本王等下令人做几件新的给你赔罪。”
秦信说道:“无妨,就只有划破衣裳的本事,王爷何必还为这等人赔罪。”
众人怒道:“你!”
萧谦不以为意,说道:“好了,我们先回去吧,不要多言。”
秦信与众人便一道跟着萧谦回了客栈,也不再说什么。用了晚膳,萧谦叫了所有侍卫到房里,这才说道:“本王不管你们以前是谁的人,现在伺候本王,就只能听本王调遣。若你们再寻衅生事,自行残杀,万一有刺客趁机钻个空子,行刺本王。你们是有几个脑袋来赔?以后再发生这样的事情,本王便将你们统统遣散,只带秦信一人游历江南。”
众人连忙跪下,说道:“属下不敢。”
萧谦冷笑:“好了,都下去吧。”
如此过了数月,他们一行人终于到了江南。萧谦早已将账目理得差不多,身边带了两个极为内行的算账先生,倒是极为省事。
这日去了通济钱庄的总店,确认过所有账目,再交接后,这才放下心来。萧谦觉得心中烦闷,便让秦信跟着自己上街闲逛。那些侍卫自然烟魂不散的躲在各处,不过他也当看不到。
萧谦走到江南最大的杏花楼,便想一品佳酿。他本不喜饮酒,只是慕名而来,何况身旁的秦信一脸馋样,惹得他心中连连暗笑。
杏花楼雅致得很,有三层楼,最高的那层,似乎少有人能上去。萧谦也不摆谱,只是坐在二楼,便让秦信和自己一起坐下。两人点了最贵的一坛酒,萧谦只喝了几口,就听到有人被一脚踹下了三楼。
二楼的宾客一时都看过去,却见一个眉目如画的俊俏少年,狼狈的滚了下来。奇怪的是,大家看到都不奇怪,只默默低头做自己的事情。
那个俊俏少年站起来,也不生气,只拍了拍衣袖,说道:“哼,我不和你们计较,狗能咬人,人还能咬狗吗?”
他的话音刚落,就被踹了一脚,刚好滚倒了萧谦的桌旁。
踹他的人就站在三楼楼梯口,说道:“不过是千人枕万人嫖的货色,竟也敢配称人。”
“我若不是人,那前阵子与我共度春宵的你又是什么东西?”
那人满脸阴鸷,气不打一处来,喝道:“你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秦信见了,颇为不耐,正要起身,却被萧谦一把拉住。那人见秦信有出手的意思,索性走到他们这桌边,说道:“你们给我闪开,我今天非要教训这小子。”
萧谦说道:“我们坐在这里饮酒,并不碍着你。这位先生若想教训,尽管动手,在下绝不阻挠。”
“哦?这可是你说的!”
那人举拳便向方才的清秀公子而来,那公子却扑向萧谦,直嚷着“救命”。秦信刚才扯开他,却见挥拳之人一个转身,却是直奔他而去。
只因他们二人是坐着,忽然受到袭击,一时应变不及,却见那清秀公子将萧谦扑倒在地。秦信堪堪避过拳头,拔剑砍去,却是一招毙命。
他万料不到此人如此不济事,只是那血喷了他和萧谦一身。到了此时,侍卫们早已听得动静上楼。那清秀公子早已被萧谦推开,但他面入土色,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萧谦大为惊讶,便上前扯了扯他的衣袖,问道:“你怎么了?”
清秀公子笑了三声,说道:“竹枯叶黄,鲤鱼化龙,如何伴麟?”说完便气绝身亡了。
秦信连忙上前查看,查看过尸体后说道:“他服毒了。”
萧谦回想他刚才的话语,心中惊讶,只觉得此事蹊跷。他刚要站起,却只觉得满眼空濛,便昏厥倒地了。
第45章 第 45 章
秦信见萧谦昏倒,只扶了一下,便对众人说道:“你们照顾好王爷,我去寻找解救之法,便飘然而去。”
为首的侍卫蒙可拔刀说道:“兄弟们,拿下此人!”
秦信说道:“你们相信我,我一定会越王的!只是要静等几天。”
秦信听了,只虚晃几招,便运使轻功而去。众人面面相觑,根本看不出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等他们回想,官府的人早已到了酒楼,倒逼得众人不得不拿出信物,以便尽快将萧谦抬入知府厢房救治。
江南最有名的大夫花如海诊断之后,只说看不出究竟,脉象平和,实在看不出哪里不妥。
为首的侍卫说道:“你们先派人传信给齐王殿下,报知此事,否则齐王怪责下来,我们都要赔命。依我看,这个秦信定然有诈。那天只有他和王爷在杏花楼,偏巧那两名刺客一来,王爷就昏迷不醒,他却一点事情也没有。莫不是与他有关?”
另一位接话说道:“想当初王爷对他多有袒护,没想到他根本是忘恩负义。那天王爷上了酒楼,我也跟着,看得清楚。那个壮汉一有动作,秦信便立马将他斩杀,只是那人的血着实诡异得很,喷在那清秀公子身上,只有少许滴在王爷身上,便得引得王爷昏迷不醒了。”
为首的侍卫摇头:“也不尽然,未必就是那血的关系,但不管怎样,王爷昏迷,而秦信安然无恙,其中定有什么是我们漏算的。秦信那日走时说去找解救之法,显然是知道王爷的病情何来!”
他们早已反复查看,不管是萧谦喝的杏花酒还是坐的那张桌子,那个大汉的血,甚至那小官身上的衣服香料都被查得彻底,仍然探不出丝毫线索。
过了七日,知府早已寻得在江南养老的前朝太医章怀民,来为萧谦看诊。这章怀民在前朝名声甚大,但后来忽然退隐告老回乡。他刚要诊治,却见萧谦忽然清醒,众人惊喜非常。萧谦得知在酒楼莫名昏倒的经过,只是若有所思。蒙可又添油加醋地把秦信离开时说的话,重新传达了一遍,萧谦也不计较,只让人不可与他为难。至于那两个刺客的身份,知府那边查了数日,着实毫无头绪。
萧谦歇了两日,便要传令赶路。萧谦经诊断确实无碍,见他坚持,便往京城而去。知府派了百名侍卫跟随保护,又怕他有什么闪失,便让章怀民一同随行回京。
没想到这才行了五日,他忽然又昏迷了,而且脉象比上次弱了许多。太医们心中慌张,八百里加急回禀萧奕,但一时也等不到他回信。
萧谦过了七日醒来,召来章怀民问道:“章太医,本王记得你似乎还为嘉元皇后看过诊。你年事已高,却要被逼着与本王长途跋涉,想必辛苦得很。本王在此陪个不是。”
章怀民说道:“草民现在不过一介布衣,如何当得起太医之称。您是本朝的皇子,医者仁心,何况是皇族血脉,草民义不容辞。”
萧谦又问:“父皇曾经提及本王襁褓之时,曾经染病有性命之虞,也是被你治好的。如此大恩,称一声太医也不为过。”
章怀民点头称是:“那不过是臣子的本分罢了。当年草民虽能救得殿下,现在却……是难有把握。”
萧谦好像也不讲此话放在心上,只是问道:“您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章怀民说道:“本王每次醒七日,睡七日,脉象越来越虚弱。依草民看,每次昏倒醒来,脉象似有渐渐衰竭的征兆。还望殿下恕罪,依草民所见,这病来得古怪。老臣用银针刺入殿下穴道,也不见发黑,应该不是中毒。只怕这是……”
萧谦问道:“这是什么?但说无妨。”
章太医跪地说道:“此种症状,只怕是蛊非毒。”
东陵立朝以来,对巫蛊之事查禁甚严,当年南疆盛行蛊毒,尤以洱海王族最为擅长。当年洱海王族被顾昭所灭,从此蛊毒也销声匿迹。如此萧谦中蛊之事传扬开去,被萧奕知晓,只怕又要弄得朝堂大乱,人心惶惶。
萧谦听了,便道:“太医觉得此蛊可解吗?”
章太医说道:“草民看不出这究竟是何种蛊毒,难以断言。”
萧谦说道:“您下去吧,本王知晓了。蛊毒之事,还望您替本王保密。”
他说着又喊了蒙可前来吩咐:“传令下去,不管本王是睡是醒,都往京城前行,不得有误。”
蒙可当即跪在他的面前,说道:“殿下,你身染异症,如何能经得起长途跋涉,不如寻得一个地方好生修养,等圣上派遣的太医前来再说。”
萧谦摇了摇头,道:“不必。本王昏睡时,你们行得慢些,如是醒时,便日夜兼程。”
蒙可见劝说不动,只敢点头称是,回到房里,连忙再写飞鸽前往京城。自从萧谦发病到现在,已经二十余日,他传回去给萧诀的奏报,不知何故竟是毫无消息。
萧谦仍是时而昏迷,时而苏醒,终究挨到了黎城。他们从京城往江南的路途,用了四个月是因为总要绕道去各个县城查账。现在账目已明,所以走得甚快,只用了一个多月就临近京城。黎城与京城只有七日之遥,但萧奕却传令让萧谦在此修养,暂时不要入京。
这一日夜里,萧谦醒来,听得外面喧闹,便想起身一观,却是连坐起来都艰难得很。他很是辛苦的起身,却跌倒下床,正要挣扎,就听有人破门而入。
来的人正是秦信,他将萧谦扶起,二话不说,就塞了一粒药丸进他嘴里。
萧谦问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这是一半的解药,但还有另一半,我却是无能为力了。萧谦,我们之间的恩怨两清,从此谁也不欠谁的。”
他说着,便掏走了萧谦怀里的账本和金簪,跳窗而去。
蒙可好不容易杀了进来,却见萧谦口吐鲜血,倒在床边,吓得大喊:“快来人啊,请章太医!”
门外却是有人比他更为着急,问道:“大哥!大哥你怎么了!”
蒙可还未反应,就见来人撞开他,将萧谦抱在怀里。
萧谦此时已经气若游丝,只轻轻的笑了一声,说道:“阿竹,你来了。”说完便人事不省,倒落他的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看湄公河行动,太晚回来,就更成这个点了,悲剧啊
第46章 第 46 章
萧奕怎么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洱海王族的蛊毒会重现。他听了太医回传的脉象,便已了然。当初顾昭领军杀尽洱海王室血脉,哪怕连刚才出生的婴孩都不曾留活口。他实在想不明白,怎么还有余孽。
蛊毒之危害甚重,不过听他们描述的情形,萧谦中的并非半蛊半毒,没有纯粹蛊毒的扩散之弊。虽然如此,他仍然下令让萧谦停留黎州养病,再行观察。
萧谦被安置在一个极为隐蔽的山林中,周围也是僻静。蛊毒之事,不曾外传,是以外界都认为萧谦是生病静养。
萧诚运粮路过黎州,曾经要?2 鬃蕴酵幢坏擦嘶乩础K闹衅鹨桑獠帕钊说酱Υ蛱剑膊坏孟ⅰNㄓ腥杖帐卦谑髁滞猓涨山厝×艘环馐樾牛獠糯有爬锏难源峭撇庀羟侵卸尽N弈文欠庑判吹闷奈蓿蔡讲椴怀龈嘈畔ⅰ?br /> 话说那日萧谦中毒昏迷后,蒙可写了数封书信回京,都被季淑妃拦阻了下来,不曾到得萧诀手中。而后信使回京禀报萧奕,这才使得萧诀知道消息。
萧诀心里躁动,便想要出京去找萧谦,却及时收到萧谦的亲笔信,只说并无大碍。之后两个月,几乎都是报平安的书信,与父皇所称的情况大抵相同,只说水土不服,病症难缠,需要静养,不能移动,这才滞留黎州。
萧谦的书信来得越来越少,使得萧诀心中更为难安。他反复查看萧谦给自己的书信,聊解相思。这一天夜里,他照常打开一观视书信,却莫名觉得这些字里行间,颇有些不妥。字迹确实是萧谦的无误,说话口吻也酷似,但仔细看来,绝然不会是萧谦所写。
他一拍桌子,便前往储秀宫而来,也不顾季淑妃正要梳头安寝,便闯了进来。
季淑妃不悦的说道:“诀儿,你怎么越大越没规矩?为娘的寝宫如何说闯就闯?”
萧诀甩了信在地上,问道:“这些信根本不是大哥写给我的,是母妃你找人伪造的,是与不是?”
季淑妃听了,也不惊讶,笑道:“居然被你看出来了,我儿真是眼尖。只可惜你那么多心思都不用在别处,非要在那无用之人身上花心思。”
萧诀听出话里有音,便问:“大哥如何是无用之人?母妃,你老实告诉我,你对他做了什么?”
“他下江南游历,母妃在深宫之中,伸不了那么长的手。”
“母妃休要瞒我,临花专司情报,折花专司暗杀,他们要对大哥下手容易得很。”
“诀儿,凡事不可尽心于人。你大哥虽然口口声声说下江南帮你转通济钱庄的账本,却从来把总账带在身上,不肯尽信那两个管账先生。他也是皇家血脉,谁知道他动了什么心思?凭什么就甘心交出账本于你?假若他这十几年都是委曲求全,连与你之事都是苦肉计,你待如何?”
“大哥的心思,儿臣自然知晓,不劳母妃费心。”
“大胆!你这是什么态度。”
萧诀跪在面前,说道:“母妃,你老实告诉我,大哥怎么了?”
“没怎么,你放心吧,我不会要他的性命。”
萧诀说道:“既然如此,儿臣要亲自去一次黎州看望大哥,方才安心,还望母妃恩准。”
季淑妃冷哼一声,说道:“我不准。”
萧诀拿了匕首便指向自己,说道:“母妃不允,儿臣便死在这里。”
“你敢!”
“若大哥有什么三长两短,儿臣保证比这更狠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怎么,你难道能为了他弑母不成!”
“儿臣着实不敢,但为了他效仿哪吒,削骨还父割肉还母,也不是不可!”
“住口,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母妃?”
“只要大哥无恙,自然是有的。”
“你……你竟敢说出这样的话。”季淑妃听了,不由得流下泪来。
“母妃,还望成全萧诀。”
季淑妃听了,发狠说道:“我告诉你!你今日若去了,便只能见到他最后一面,如你不去,他还有一线生机。”
萧诀大惊:“母妃,你这话是承认暗算大哥的人是你派去的?”
“对。他已经结清了账目,只要折花的暗头部队接到我的信号,夺了金簪和账本,他就再无利用价值。”
“所以,从头到尾,您根本就是利用他?”
“当然,不然你以为母妃为何留他与你秽乱宫闱?”
“哈哈哈哈……秽乱宫闱?母妃,你告诉我,大哥中的到底是什么毒?我刚才杀了好几个人你的亲随,才找到被你扣留的信。信上说的毒究竟怎么回事?”
“你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
“我算过日子,大哥中毒那日,我也觉得身体不适。当初听得大哥得病的消息,我便起了怀疑。你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季淑妃冷笑:“不必多问,实话告诉你,若你敢出宫去看他,他便死路一条!”
“母妃,到了这步田地,你当真以为我会相信你?你根本就不可能放过他,是不是?”
“是!”
季淑妃咬牙切齿的说道:“我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以泄心头之恨!”
萧诀说道:“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去见他,哪怕死在黎州,我也不会后悔。”
萧诀走出储秀宫,便回去准备出宫事宜,他才准备停当,想要私自出宫,却听闻萧谅进宫,正前来拜访他。
他只好迎接,却见萧谅拉他到一边,说道:“五哥,我向父皇请旨,说想去看望大哥。父皇准奏了,我寻思你一定很关心大哥。若有什么书信物件,我帮你带给他吧。”
萧诀怔怔的看着他,心想,萧谅这话问得古怪,难道已经发现自己和大哥有何不妥?随即又觉得并无可能,他和大哥一向小心谨慎,当不至如此。
萧谅见他发呆,又说道:“五哥,你怎么了?可是信不过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