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男人脸上一点悔恨的表情都没有,有的全都是慌乱和心虚,这些是谎言被揭穿之后会有的正常表象,而绝对不是对于一个被他当作是随意买卖的玩物一样的儿女会有的愧疚。
他直到现在为止,在乎的也只有他自己而已。
温玖突然之间没了什么兴趣,觉得这次来医院简直就是个愚蠢的错误。
他心不在焉的看了看手里的水果刀,和被他已经吃的‘尸骨无存’的苹果,舔了舔嘴巴道,“你知道吗,比这么还要长的刀子,就在一周之前,差一点点。”
温玖用刀子和手指比划了一个距离,随后放在了自己的腰上,抬头对着温建国灿然一笑,“就差了那么一点点,就会从这里,或者是这里。”他的手挪到了心脏上,“直接对穿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听到啪啪啪打脸的声音了吗!【手骚包的放在耳边嘻嘻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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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美梅:我妹妹疯了!!
李美丽:我姐姐也疯了!
蠢作者(微笑):你俩一起进去吧。【我仿佛在剧透
第82章
温建国的面皮神经质的抖动了一下,他看着温玖拿着刀子在他腰上比划的动作,好像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腿。
温玖面无表情的把刀子又随手扔到了一边,抽出了一张纸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一点都没有觉得刚才做出那一番已经近乎是威胁的动作的人是他自己一样,他的动作很仔细,指甲缝之间都顾及到了,随后他漫不经心的掀了一下眼皮,“我来这里,是有件事情想要请教你。”
温建国像是想笑,但是他的嘴角抽动了几下,始终没能抬起多少弧度,显得僵硬无比,“什、什么?”
温玖擦干净了手,他对着日光看了一眼,眼神自始自终都没有看温建国一眼,“你当时,是直接把我和姐姐卖给了贺兰家的吧?”
他说完这句话之后才似笑非笑的抬起了头,目光直直的看着温建国一抽一抽的脸。
温建国顿时大惊,他一点都没有来得及反应,只是双眼如同快要脱窗一样的瞪大了,他的呼吸一瞬间变的急促起来,胸膛上下起伏,从他鼻腔发出了一阵阵如同漏了气的风箱一样破败的声音。
与此同时,温玖身边的机器突然发出了极其刺耳的声音,温建国脸上的血色渐渐涌上了头部,双臂颤抖着倒到了床上。
温玖像是被吓傻了一样坐在椅子上面一动不动,就在这个时候,贺兰枢合上了手里的书,像是在自家后院散步一样的走到了温玖身边,把温建国紧紧攥在手里的纸张收回,把温玖从椅子上给带了起来。
温玖一下没有站稳,整个人都软到了贺兰枢怀里,他的双眼还看着温建国,温建国的双眼依然向外瞪着,随着他呼吸的起伏渐渐的合上。
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响起的时候,温玖已经被贺兰枢抱着离开了病房,他的头埋在贺兰枢的胸前,听着护士和医生迅速的把温建国直接从病房推到了手术室,中间的过程甚至只有短短的几分钟。
病房门外顿时围绕了一圈人,有别的病房出来看‘热闹’的病患,有陪护的家属,还有一些经过的普通人。他们或是交头接耳,或是背着双手站在角角落落,看着如同火箭一样在通道之中飞速被护士推过去的急救车。
李美梅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直到救护车消失在了拐角,看热闹的人也都慢慢散去,她才忽然尖叫了一声,整个人从椅子上面跳了起来就要扑向温玖。
她自然没有得逞,双手才刚刚伸出去,就被一边一直看着她的王大春给抓住了手脚,毫不留情的给掰到了后面。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传来,温玖下意识的抬起了一点头。
他整个人面对面的跪坐在贺兰枢身上,头被贺兰枢按着埋到了怀里,就像是受惊被家长安抚的孩子一样。他鼻尖能够嗅得到贺兰枢身上的味道,整个人就像是突然吃了一个定心丸一样。
他慢慢的抬起头,看着满脸狰狞的李美梅。通道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分别被四个黑衣保镖给堵住,这里是病房区,来来往往的人本来就并不是很多,看到的人下意识得就绕的远了一点。
温玖依然坐在贺兰枢怀里没动,只是转过了头看着李美梅,慢慢的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李美梅被他反问的一愣,病房里面机器‘嘀——嘀——’声连绵不绝,像是在耳边响着一样,李美梅一个激灵,目光突然涌现出了一种狂喜之色,弄得她的脸又是怒又是笑的诡异至极,“你要气死你爸——你为了家产要气死你爸——!”
女人尖利到有些破音的声音响起来,温玖不适的皱起了眉。随后他好笑的开口道,“为了家产?温家有什么家产?”
他毫不夸张的说,就单单是一年前送给贺兰枢的那根项链可能都已经是温家好几个月才能有的收入,而且还不包括日常开销。
而那几百万,贺兰枢却随手就拿给他当了零花钱。
他看得上什么?
李美梅忽然把目光看向了贺兰枢,目光之中有着她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怨毒,她的声音尖利的像是指甲在黑板上划过一样,充耳不闻温玖的话,自顾自的道,“你为了财产要谋害你爸!你要谋害你爸——!”
她的声音停止在了一个耳光里面。
温玖抬头看过去,他还窝在贺兰枢的怀里充当吃奶的小娃娃一动不动的,贺兰枢像是极其享受这种待遇,十分安逸的坐在走廊中的椅子上面,也不嫌脏,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胳膊。
打人的,也不是王大春。
——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温常。
他身上还带着背包,手里拎着的桶正顺着走廊往外面滚,到了一个角落里面的时候撞在了墙角上面,盖子立马开了,流了一地的汤顿时如同泄了洪的水一样蔓延开来。
鸡汤的香味在夏天很快的就挥发开了,温玖抽了抽鼻子,看到了里面炖着的蘑菇,不怎么感冒的挪开了视线。
李美梅像是被这一巴掌给扇懵了,她半天没有缓过来,头发散乱的盯着温常,像是从来都不认识这么个人一样。
温常的手在身侧兀自颤抖着,他的神色铁青,看着依然禁锢着李美梅的王大春,转身对着温玖,垂下了头,声音嘶哑的开了口:“哥,你把我妈放开吧……”
“凭什么?”温玖从贺兰枢怀里爬出来,整理了一下衣服。
刚才他虽然看起来稳占上风的和温建国瞎说了这么久,可大夏天里面的,他手脚冰凉的程度也只有他自己知道,整个人都快成了紧张两个字的代名词。
温常被这么一句轻飘飘的反问给问的愣住,苦笑着摇了摇头。
他也不知道凭什么。
温玖不忍心的看了温常一眼,温常其实也十分的敏感。在温家还没有从最开始的那个大院子里面搬出来的时候,温夏曾经跟他说过,李美梅和温常两个人出去的时候,总是会被人指指点点的,在背地里面骂他们的也不少。
后来搬了家,温常就被李美梅和温建国两个人宠到了天上,变成了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
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这件事情之后,他会怎么样,温玖甚至不敢去想。
但凭良心说,温常没有一丁点儿对不起他的地方。他并不想在一个孩子面前,撕开由他的母亲犯下得罪,平白无故的在温常心上落下一个愈合不了的伤疤。
说到了底,他还是下不去那个手,狠不下那个心。
温玖的视线在温常的脸上来回转了几次,最后别开了视线,走回贺兰枢身边,头也不回的对着李美梅道,“三天之后,我在家里等着你把林翠华的事情跟我交代清楚。”
李美梅听到了林翠华的名字之后,脸色顿时大变,甚至要稳不住自己的身体。
温玖在转口处停住了脚步,攥紧了贺兰枢的手,他转头看了一眼已经跌坐在了地上的李美梅,声音十分的冷漠,“你最好不要再耍什么花招了,否则你去的地方,就不只是贺兰家了。”
他说罢,牵着贺兰枢的手离开了拐角。
王大春在原地叹了口气,快步带着人跟了上去。
被封住的楼道口好一会儿才有人走动,李美梅像是恢复了直觉,颤巍巍的扶着椅子站了起来,她下意识的挽了一下散在了脸上的碎发,抬头笑了一下,刚想对温常说话,却看到了温常的脸。
温常早就改了之前的‘贵族’装扮,打扮的十分学生气,他像是刻意朝着温玖的装扮一点点的靠拢,此刻看上去一副全然无害的样子,可他的双眼死死的盯着李美梅,在李美梅往后退了一步的时候,他才拖着脚步,慢慢逼近,几乎是从齿缝之中挤出来了几个字:“妈,你是不是,也要给我一个解释?”
温玖和贺兰枢牵着的手上已经出满了汗,大夏天里面就连在原地站着不动都能出一身的汗,何况贺兰枢和温玖的手还交握的很紧。
贺兰枢却也没说什么,和温玖一起进了车里。
车里面一直都留着一点窗户缝,十分土豪的一直都开着车载冷气,温玖进去之后,下意识的舒了一口气,接过了贺兰枢打开的水瓶,猛地灌了几口,才捂着胸口道,“苹果真难吃。”
贺兰枢笑着看他。
温玖转过头和贺兰枢对视,没一会儿,两个人全都笑了出来。
王大春在后视镜看了他们一眼,等到他们笑够了,才开口道,“温少,现在去哪?”
“回家!”温玖清脆的说了一声。
随后他转过头,手里捧着冰凉的矿泉水瓶,把瓶身反过来撑着下巴,双眼盯着前车坐的靠背,道,“你说,我今天来这么一趟,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现在心里舒服了吗?”贺兰枢歪着头问道。
温玖一点头,又想起了刚才那一幕,由衷的道,“挺开心,舒服,爽!”
“那就是为了这个。”贺兰枢说道,看了一眼手机,“你爸已经从急救室出来了。”
哦,他差点把这茬忘记了。
温玖抬起头,突然问了一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阿枢,你之前跟我说,我爸把他遗产之中的百分之六十都留给了我和姐姐,那我和我姐分别占有多少?”
贺兰枢沉默一瞬:“以十计算的话,你七。”
温玖立马扯起了一抹讽刺的笑意。
温建国这个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是一直都没有变过,从前是他母亲,之后是温夏。
他可能到现在都以为,自己是个男孩儿,和温常手里的财产相当,在温建国无法自理的时候,怎么都能给他养老送终,并且让他过的十分的安逸。
“他是算准了你不忍心。”贺兰枢十分不给面子的开口,顺便从一边拿起了刚才没有看完的报纸。
温玖撇了撇嘴,心里何尝是不知道。
他突然找到了自己的缘故,有多少是因为自己在贺兰家,而且和贺兰枢的关系又好的缘故。
温夏和贺兰绍的情况,整个圈子里面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何况贺兰绍的身世,温建国怕是比谁都清楚。
李美梅姐妹两个都破坏了人家的家庭,即便她已经进了温家,但是不论是温建国顾虑着什么没有和她领结婚证,但是温常的户口却已经上在了温家。
或许他是要防备着李美梅在他死后拿着钱立马改嫁,或许是他想把他本来就为数不多的钱再分成几分,为他的老年保证一个几本的质量。
他机关算尽,温家的钱却早就已经空了,温常没什么本事,平时更是吊儿郎当的整天和他那群朋友混,李美梅更是个饭桶,把钱给了他们,公司管理不善迟早要倒闭,何况是给他养老。
说到底,温建国还是自私自利的只想到了他自己。
温玖抿抿唇,眯着眼睛道,“清明节快要到了吧?”
“嗯,过几天就是。”贺兰枢动作一顿,合上了手里的报纸。
他的目光带着他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期待,温玖看向他的时候,眯着眼睛笑了一下,“那个时候,咱们一起去给妈扫墓吧?”
妈是他们两个共同的妈,爸却只是他一个人的爸。
温建国不配。
“好。”贺兰枢缓缓吐一口气,把报纸收到了一边,说道,“妈喜欢什么花?”
“她最喜欢百合。”温玖托着下巴望向了窗外,一只手时不时的在贺兰枢的手背上面敲打两下,“其次喜欢杜鹃。”
贺兰枢像是十分漫不经心的记下,一路到了家的时候,他却让打算下车的王大春又回去了,在温玖走出了两步以后,才严肃着一张脸,弯腰和里面的王大春道,“联系一下墓地四周卖花的人,当天我要最新鲜的百合和杜鹃。”
王大春擦汗笑,仔仔细细的记下了。
“另外。”贺兰枢站直身体,视线看向了在院子里面和大黄、二胖已经在草地上面滚成了一团的温玖,脸上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他转过头,对着王大春道,“叫苏秦联系好人,清明节过后选一个好日子,迁墓。”
王大春一愣,下意识的看向了温玖。
他在院子里面玩的开心,大黄和二胖正追着他飞出去的托盘找,一点都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对话。
王大春点头,“是。”
三天时间还没到,他们从医院回来的第二天,林翠华先李美梅一步上了门。
温玖挺好奇她是怎么找到家里的,不过看到了在她后面进来的贺兰枢之后,这问题自然就不攻而破了。
福伯显然是看出了这两方对峙的场面,于是他沏好了茶之后,牵着闻出了‘危险’味道的大黄和二胖上了楼,把一楼大厅留给了他们三个人。
温玖和贺兰枢坐在林翠华的对面,贺兰枢依然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坐在角落里面一言不发,捧着新一天的报纸看的津津有味。
温玖撇撇嘴,把咖啡留给了林翠华,随后说道,“你今天来找我,有事吗?”
林翠华的嘴巴动了两下,她的眼眶很红,鼻子也有些堵塞,只是不知道是刚哭过,还是因为夏天热感冒。
真得热感冒了的温玖抽出一张纸擦了擦鼻子,心里对于自己得而复失的零食表示出了一万点遗憾——他都还没来得及蹬鼻子上脸要点鸭脖吃,就直接被勒令一天重复起了三顿粥。
想到此,温玖不由的哀叹了一声。
林翠华像是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她道,“只要我自首了,我儿子是不是就可以无罪释放了?”
“孙健康本来就是无辜的。”温玖一针见血,“是你害了他。”
姑且不论当时周漫柔出手把孙健康弄到牢里面的时候知不知道李美梅买通了林翠华的事情,但是孙健康这长达二十多年的牢狱之灾,却都是拜了这个一心想要把他们母子两人弄出火坑的‘慈母’所赐。
温玖的鼻子有点塞,说话的时候有点鼻音,听起来不像是生气,反而像是撒娇似的。
贺兰枢不由得抬头看了他一眼,随后掩饰什么一样的抖了抖报纸。
他一动作,林翠华下意识的就缩了一下肩膀,“只要、只要我儿子能无罪释放,我明天去自首都可以。”
“这个事情不用太着急。”温玖捧着下巴,“我要的只是人各有报。你现在手上的证据,根本就不足以让我那个后妈在监狱陪着你度过下半生。”
林翠华提起李美梅像是及其生气的样子,她抓着茶杯的手有点发抖,眼眶突然的又红了。
温玖眼睁睁的看着面前这个年纪可以当他妈的人突然从沙发上走到了另外一边,随后双膝一弯,直接跪到了地上。
饶是地面上还铺着地毯,可那声沉闷的声响也像是砸在了温玖心上一样。
他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看过这样的阵仗,一下子愣住了。
林翠华像是有了一个开口,一下子跪倒在了地毯上面泣不成声,“我没办法了,我被逼的没办法了!我没多少日子可活了,可我儿还在监狱里面,我要是死了,他怎么办,他在里面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就算是死到里面都没有人能给他收尸!他才二十九岁——三十岁得生日还没有过,他不能死在里面!”
温玖沉默了下来。
林翠华哭喊的声音更大,她随手抹了一把眼睛,本来就可怕的脸上此刻更是狰狞,皮下的血管争相涌现,“李美梅跟我说,只要我把你杀了,他就能把我儿子放出来。是我鬼迷了心窍、阿玖,是我对不起你……”
“你四岁那年,李美梅就想让我把你处理了。可我没想杀了你,我本来想着把你交到我乡下大哥手上,等我拿到钱了,再把你接过来领养你,可我没想到会有那样的后果……”林翠华锤着自己的胸口,像是呼吸不上来一样时不时的痉挛一下,“李美梅害怕事情暴露,她给了我一笔封口费,一千万,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她跟我保证,她把我儿子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只要我乖乖的听话,她就可以让我和儿子以后过上好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