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时已经完全确定，这家伙就是在玩自己。他来冬季杯，不是参加比赛的，就是有幕后的背景，总之肯定不可能是来参观的。
关上了手机，霍敦看着已经快要结束的四百米自由泳，脸上明明白白写着几个大字：心情不好。
手机又响了。
霍敦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想要直接删除这个号码，却看见摘要上是短短的一句话。
-你觉得元源怎么样？
元源怎么样？
霍敦的神色沉了下来。元源能怎么样，不管自己怎么评价，他刚刚的表现已经被所有人看到了不是吗？
心情一下子跌落到了谷底，他甚至忘记了去把常衡拉入黑名单。
一双长腿站在了他面前。
霍敦看着面前那灰色毛衣的下摆，就打消了抬头的欲望。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常衡问。
霍敦不说话，只是照着大荧幕，向本子上记录着本场的数据。
常衡站立了一会儿，忽然伸手，猛地抽走了霍敦的本子。原子笔在笔记本上划下长长的划痕，霍敦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跌入那一片湛蓝的星空。
太近了。
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却被常衡一把抓住。那人的鼻尖缓缓凑上来，两片薄唇开合间，缓缓吐出一句话：
“你要是不说，我就要亲你了。”
“周樊樊，你搞什么啊？”姚桃一掌拍在周樊樊脑门上，打地后者一个蹦跳。
周樊樊一米七九的大高个，居然被不到一米六五的姚桃打脑门，忍不住怒道：“你干嘛又打我！”
姚桃气不打一出来：“你自己说，刚才比赛的时候，有几次没有完全蹬壁就出发了？顾为哥哥不好收拾你，我来收拾你！”
周樊樊一听，有些心虚，但还是嘴硬道：“我这是……尝试新战术！能不能节约节约体力嘛！”
啪！
姚桃上去又是一掌：“节约体力？！四百米游下来你都不带喘气的，还能在这儿跟我顶嘴，你还节约个什么体力？！你就是自己放松了，没把动作做到位！你知不知道这种不借力的动作，会拖累整个节奏的！”
周樊樊心里无比委屈，却不知道怎么反驳，斜眼一瞅，看见许盛阳走过，当机立断地拉住许盛阳：“许公主，你看这个男人婆，比你那大魔王小姨还可怕！你平时怎么对付你大魔王的，快快快使出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许盛阳面向着周樊樊，非常以及极度嫌弃地看着周樊樊几乎埋在自己肩膀上，只露出一双眼睛看向姚桃。
周樊樊可不是傻子，许公主是谁，许家人啊！许家人什么做的，冰块做的啊！如果说许乐瑶的天赋技能是秒算，那许盛阳自带的天赋技能就是范围性控制技能——冷场。百分百打出效果。
只要冷场了，自己就有一万个理由能够逃跑，跑去看台上找老大，谁还要在这儿跟这个男人婆对峙啊？
本来在正常情况下，许盛阳是不会说话的。许盛阳说话，没有人会说话；许盛阳不说话，也没有人会说话。这就是冷场的强大团控效果。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许盛阳说话了。
说了两个字。
“小姨。”
如果这世上还有比许盛阳的这两个字更可怕的魔咒，那就应该是周樊樊背后缓慢而毫无感情地冒出的那一句。
“嗯。”
“你！”霍敦看着常衡近在咫尺的脸，当日的种种一下子涌进了脑海里。四下张望，幸好比赛中四处嘈杂，自己又选择了一个很是偏僻的地方，没有人看见也没有人听见。
常衡近距离看着霍敦吹弹可破的皮肤和如同樱花一般的双唇，有些尴尬。
本来是吓唬他的，怎么还真的有点想亲上去了。
霍敦实在是受不了这样的近距离接触，连忙道：“你离远点！我回答你就是了！”
常衡微微一怔，竟然有些不舍的离开了霍敦面前，重新坐在了他身边，微微一笑：“说吧，说得不好也有惩罚~”
霍敦长叹了一口气，伸出手揉了揉眉心。
自己是倒了几辈子的霉才会遇到这个家伙啊……
常衡看着他，有些好笑，也不去调戏他了，问道：“一个元源而已，怎么那么难以评判？你叫我人渣的时候，连反驳的机会都不给我。”
沉默了片刻，霍敦缓缓道：“因为我看不起他。”
常衡似乎是怔住了。
他没有想到霍敦会这么说，面上的表情都有些怪异，甚至忘记了问接下来的问题。
而霍敦却转头看着他，神色恢复平静：“你想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打算好好游。”
常衡此时终于回过神来，听到这句话，下意识问道：“你怎么知道？”
霍敦转头看向场上正在进行的两百米混合泳，面无表情地说道：“直觉。他给我的感觉，是一个很强的对手……而且不管是入水的失误还是后来游泳过程中的动作走形，其实都不难看出，他是故意的。”
“凡是经过正式训练的人，身体的习惯是无法改变的。他虽然故意走形，让观众和局外人觉得他业余，但是只有真正游泳的人才可能看得出，他做错的动作都是再简单不过的大动作，而那些极为难的小动作，小细节，他都做的□□无缝。”
“不可能有一个选手能在小动作做的如此好的情况下，无法做出好的大动作。”
霍敦的手指微微捻着纸页：“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做，是因为太过自信，还是为了保证实力。但做到这种份上，不但是对对手的不尊重，也是对这项运动的不尊重。隐藏实力，并不是做得差，而是做的不够好。”
微微沉默了许久，霍敦抬头看向一旁静静听着的常衡：“如果是你，你能击败他吗？”
常衡一愣，反问道：“你难道到现在还相信，他是健将水平？”
霍敦又沉默了，最后郑重地点了点头。
“至少，他不会比你差。”
常衡的嘴角突然抹出一丝笑意：“你不觉得，这样一个人作为你的对手，是一件耻辱的事情吗？”
霍敦也笑了，淡淡道：“确实很耻辱。但我也会用成绩洗刷这份耻辱。”
常衡看着霍敦的笑容，看4 着那人微微抿起的唇角和垂下的睫毛，干净的仿佛一尘不染。他甚至想要去触摸这笑容，但总怕自己弄脏了他。
多么干净的一个人，自己这样的人，怎么碰得到他？
“其实我……”
“老大啊啊啊啊啊啊啊——”
霍敦感觉整个大地都在颤抖，一抬头，怀里就扑了一只大型犬类。
“老大啊啊啊——许……许乐瑶欺负我……呜呜呜呜呜……姚桃也欺负我……呜呜呜……这两个女人……太可怕了！太可怕了！我不要回去了！”
周樊樊的鼻涕眼泪全都抹在了霍敦大腿上，霍敦看着周樊樊，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家伙根本不是金毛，是一只哈士奇啊！
“你自己刚刚游的姿势不对，还好意思来找我哭？”霍敦努力撑起周樊樊的头，想要把这个大型犬从自己怀里推出去。
周樊樊却死死扯住霍敦的袖子，坚决地说：“我不管！就算老大你打我，我也绝对不要回到那两个女魔头那里了！你知不知道，许乐瑶居然威胁我！她说……”
“她说，你要是再叫那么大声，就把你丢给黄羽，活动活动筋骨！”
姚桃的声音适时地响起，吓得周樊樊浑身一震。
“可以啊，周樊樊，居然还敢跟队长告状？？？”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食用愉快！
对，我们的霍敦同志全名应该叫做 霍·除了性向都很直·脑子不会转弯·牛角尖之王·敦。
最近一直在犹豫我儿子周樊樊要许配给谁……
感觉我所有的角色都会无比嫌弃（无奈）
别急别急~咱们的霍敦小同志也不是傻子，总会知道小混血的身份的OVO
最后求收藏求评论嘤嘤嘤~
☆、12.这种感觉，并不是讨厌
12.这种感觉，并不是讨厌
高高的看台上，有四个人。
霍敦面无表情地看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周樊樊；姚桃站在两人身边，浑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常衡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觉得特别像古代县官审案子。
“所以说……你自己动作不到位，下来还和姚桃顶嘴，顶嘴的时候说许乐瑶是大魔王，结果许乐瑶来了，威胁你要把你丢给黄羽活动筋骨……”霍敦的声音毫无感情，机械地复述着所有的事情。
末了，加上一句：“那你还有脸找我？”
这相当于给了周樊樊一纸判书。
“老大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周樊樊整个人都要蹭到霍敦身上了，看见霍敦毫无反应的表情，周樊樊心里一横，怒道：“你要是不护着我，我就告诉姚桃你和顾为教练……唔唔唔！”
霍敦的手在听见顾为两个字的时候，瞬间伸了出去，直接捂住了周樊樊的嘴。他一双眼睛和周樊樊近距离对视着，因为咬牙切齿而使得声音有些生硬：“好小子，真有你的！”
姚桃双眼却噌地亮了起来，盯得霍敦背后一毛。
“队长？你叫他说呀……”姚桃也凑过来，按住了霍敦捂住周樊樊嘴巴的那只手。
开什么玩笑？霍敦脸上的笑容都要绷不住了，略微有些尴尬：“姚桃……周樊樊，我回去收拾，等会还有比赛呢，你不在场不太好……”
姚桃的笑容也是不减，手上的力气越勇越大：“没关系，队长……顾为哥哥在哪儿，没我啥事儿呢……”
两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气氛相当之尴尬。
“顾为是谁？你们的新教练吗？”
一道动听的男声传来，姚桃一愣，这才发现霍敦身旁坐了个人。
也不怪姚桃看不见，这家伙在周樊樊来的时候就已经带上了毛衣的帽子；更何况，姚桃的注意力全都扑在了周樊樊这边，实在是没注意到这儿还有个大活人。
这一眼看去不得了，一下子就愣住了。
霍敦看见姚桃愣住，不自觉地也看了常衡一眼。这人长得这么漂亮，那个小姑娘见了不动心？微微翻了个白眼，莫名有些不高兴。
周樊樊此时找到了一个甚好的话题，立刻接嘴道：“对啊对啊，我们教练就是顾为……哎等等？你是谁啊，为啥跟我们队长坐在一起？”
霍敦正准备开口说：我不认识他。就被常衡抢先了：“内子外出，甚是担心，出来看看。”
噗！
这这这这，这家伙在讲什么？！
霍敦险些操起身前的周樊樊就摔到常衡脸上，打烂他那一张自以为是的脸。
“你不要乱说话！”
常衡湛蓝的眼睛看着霍敦，笑道：“你和你的顾为教练都有故事，为什么我就不能说个故事？”
不知道为什么，霍敦看着常衡，虽然觉得他在笑，却又觉得那笑意没有抵达眼睛里。
奇怪的人。
“我什么故事也没有。”霍敦转头，不再去看常衡的双眼，总觉得自己会再次陷进去。
“也罢。”身后的常衡蓦地站起身，伸展了手脚，笑道：“比赛快结束了，没什么好看的了。先走一步。”
看着那灰黑色的毛衣渐渐消失在视线里，周樊樊微微凑过头来，小声道：“老大，你到底是谁老婆啊？……”
“周！樊！樊！”
由于桐楠这一届的实力实在是强悍，再加上并没有直面昌恒，桐楠的小组赛成绩非常优秀，毫无疑问地获得了出线资格。
与此同时，许盛阳许公主殿下亲自制定的闭关修炼时间表也正式出炉。
众人看着那张密密麻麻的时间表，足足有半分钟说不出话来。
“许公主……这……这是什么鬼？”周樊樊舌头都有些打结。
许盛阳淡定地推了推眼镜框：“时间表。”
一旁的常越也看不下去了：“许盛阳，这时间表怎么还精确到了分钟啊？刷牙……两分钟，洗脸，一分半……要要是我牙龈出血怎么办？”
许盛阳面色不变：“从休息时间里扣除。”
就算是生活一向规律地不行的公主二号，姚耀同学此时都有些吃惊，抬起头，竟然第一次用
崇敬的目光看向了许盛阳。
许家人，果真都是怪物吗？
“另外，”许盛阳面色平淡地拿出一摞文件，放到周樊樊手里：“一人一张。你们必须准备的东西我也列成了清单，自己采购，出发前检查。”
“最后，不允许带零食。”
“公主殿下，我从来不喝矿泉水啊……”周樊樊突然蹭上前去，挤着许盛阳的肩膀笑道，“让我带一箱红羊或者是麦动呗……”
推了推眼镜，许盛阳斜眼看着周樊樊：“不允许。训练期间，只准喝盐水。如果不守规矩，一经发现，一千米。”
“诶……”
周樊樊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笑着迎上来的顾为打断了：“盛阳的安排确实很有科学依据，大家克服一下，进入决赛就绝对不会像小组赛这样轻松容易了，我们必须借这次集训达到整体实力的提升，暂时忍一段时间吧。”
顾为都这样说了，周樊樊也不好说什么，只好悻悻地退了回去，一双眼睛咕噜咕噜转着。霍敦瞅见，心下一阵无语。
这家伙，铁定是要挨罚了。
“队长，”姚桃在散前突然叫住了霍敦，神色有些古怪：“昨天那天见到的那个人，就是你说的那个常衡？”
霍敦听到这人的名字就感觉整个人不好，微微蹙了蹙眉头道：“啊，是。”仔细地想了想，他问姚桃：“他可能是冬季杯举办方的人吗？”
姚桃有些犹豫，脑后的辫子微微甩动了几下才开口道：“队长，虽然只是感觉，但我觉得……常衡不是他的真名。而且……他一定参加了比赛，只是……实力隐藏得太好了，以至于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他。”
霍敦并不吃惊，说实在的，他很早之前就已经做过这样的心理准备了。
“嗯。我已经做过这样的假设了，他来找我不过是为了要桐楠的信息……放心，我这个人守口如瓶。”
姚桃看着他，顿了顿，终究是把原本想要说出口的话收了回去：“……没事儿了，队长，你自己注意就好……下午不是还要去陈姐店里打工吗？快去吧。”
霍敦笑了笑，转身准备走，却突然又转过来道：“姚桃，如果可能的话，你帮我……多找一些元源的比赛视频可以吗？……我知道你也看出来了，这家伙，根本就没有把小组赛放在眼里。”
姚桃微怔，看着霍敦很是认真的眼睛，突然没了话说。那人一双桃花眼，却没有妩媚的风情，反而显得英气十足。
“好。”
十月份就像是指尖划过的蝴蝶一样飞动着，天气都有些凉下来了，霍敦微微感到风有些大，扯紧了外套。
叮铃。
“陈姐，我来了。”
推开酒吧的门，霍敦一眼就看见了吧台前那个衣着朴素，似乎和这个华丽而昏暗地方格格不入的女人。
陈雨抬头，对着霍敦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小霍，今天这么早？”
霍敦放下背包，笑道：“早上提前出门开了会，就直接过来了，没有赖床。”
陈雨放下擦拭地一尘不染的酒杯，微微笑着说：“其实你没必要来这么早，前些天夜夜请病假，最近病好了，执意要今天下午来免费补班，小程我和夜夜一共就有三个人了。这都入冬了，又是下午，客流量想必不会很多。你最近比赛是不是要采购很多东西吗，你就去吧，算你到岗了。”
霍敦此时已经换完了衣服，走出了更衣室。黑色的西装衬衫和鲜红的领结，笔挺的西装裤将整个下身衬托得挺拔，白色的小马甲勒出完美的腰身。
霍敦笑着说：“我未来这一段时间可是要旷不少班，今天还不赶紧弥补弥补，要是你把我给辞了我就得要饭去了。”
陈雨好笑地看着眼前的少年，笑道：“你还没成年，我算是给你妈妈帮个忙，也不是真的要雇佣你做事呢。”
霍敦伸手拿过陈雨正在擦拭的酒杯，道：“没关系，是我自己愿意来的。倒是你……昨晚上又熬夜了？”
陈雨微微一笑：“稍微有些晚，橙橙有点风寒，一直在哭。今早上才退了烧，要不我也不敢来店里。”
“恩……”霍敦蹙了蹙眉头道：“要不陈姐你回去吧，橙橙不能一个人在家，得有人照顾。这儿有我就行，过一会儿夜夜和小程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