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雨一愣：“这……”
霍敦微笑：“难道姐还怕我偷店里的东西不成？快回去吧，刚刚看你擦杯子都心不在焉，这要是摔了，就赔本了。”
陈雨一掌打在霍敦头上，却没用劲：“臭小子，倒是取笑起姐姐来了。”
叮铃。
“陈姐~我！来！啦！是不是第一名啊~”
一个欢脱的女孩子声音响起，两人的对话顿时停止了，霍敦头也没抬：“夜姐，我先来的。”
沈夜寒顿时有些不开心。
“霍霍！过分！”沈夜寒已经在家换好了衣服，此时一身女仆装，显得格外可爱：“你这是占据了地利！”
霍敦没理她，笑着看着陈雨：“陈姐你快走吧，我一个人能应付这丫头。”
陈雨笑了笑，看着沈夜寒说：“夜夜，那店里就拜托你们了。橙橙病了，我得赶快回去。”说着，已经提起了手头的包。
“OK~”沈夜寒将背包放进了后台里，笑着比了个V，道：“带未成年人的任务就由我来承担啦！”
霍敦看着陈雨推门而出，才默默地说了一句：“说得好像你很大一样……”
沈夜寒的耳朵可是格外的机灵，顿时凑上前来，挤着霍敦道：“吼，小霍！还学会顶嘴了，只大你两岁怎样，姐姐照样是成！年！人！”
“好好好……”霍敦脸上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嘴角却微微上扬。沈夜寒就是这样一个乐天派，似乎所有的事情都能变成快乐。看见她，霍敦一下子就忘记了这两个星期来的各种烦恼，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拌起嘴来。
“话说回来，我那去看你们比赛了。”沈夜寒将饮品送给了客人，趴在吧台上，看着霍敦左右忙碌着。“你游得很快啊霍霍！而且你们队的人都挺厉害的。”
霍敦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道：“你就是去那儿看帅哥的吧。”
沈夜寒转了个身子，背靠着吧台，切了一声，道：“你们这群毛头小子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我当真是看到一个帅哥哎！”
霍敦恩了一声，继续手里的工作。
沈夜寒坐上了凳子，撑着脸看着霍敦：“哎霍霍，我看见个眼睛蓝蓝的混血儿，我天，巨帅！你知不知道他是哪个队的？”
霍敦差点将手里的酒瓶掉在地上。整个身体都僵硬了几秒钟。
沈夜寒看他这样，阴险地一笑：“哎~有猫腻……霍霍，你是不是认识这个大帅哥啊？”
霍敦一秒收起了脸上的表情，板着脸看着沈夜寒，道：“不认识。听你说的，不像是个好人。”
“咦~”沈夜寒的眼睛都要眯成一条缝了，看得霍敦格外心虚。“看起来，你不但认识，好像还挺熟啊……”
霍敦皱了皱眉头，心里暗暗叹：自己连他的真实姓名都不知道，熟什么啊。
“沈夜寒你别多想了，这家伙就是个人渣。”霍敦道。
沈夜寒不依不饶：“听起来你好像很讨厌他……他做了什么让你很讨厌的事情吗？”
霍敦微微一愣。
这样说来，常衡确实没有做过什么很让人讨厌的事情。他只是正常地来游泳，正常地抓了个抢劫犯，正常地过来搭个讪……
那难道是自己心胸狭隘不成？
霍敦脸色有些不好看。
不会好好说话的人他见过，实力强的人他见过，不正经的人他也见过，怎么堆在一个人身上，就这么让人生气呢？
沈夜寒见霍敦不说话，撇了撇嘴，伸手拍拍霍敦的肩膀，道：“霍霍，你就是太直来直去了，有时候老是喜欢钻牛角尖。其实你对这个混血小帅哥，也许并不是真的讨厌。只是格外在意而已。”
霍敦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足足噎了半晌，才抬头看着沈夜寒：“夜姐，你怎么感觉很懂的样子啊……”
沈夜寒悄悄伸手比了个心，低声道：
“耽美小说不都这套路？”
叮铃铃。
“啊有客人啦！”沈夜寒看着霍敦脸色阴沉，心道不好，正好有客人来，便愉快地转身。“欢迎光临……咦咦咦？”
霍敦应声看向门口，却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酒吧门口，视线接触的瞬间，两个人都愣住了。
沈夜寒尴尬地一笑，转头看着霍敦，轻声道：
“霍霍，你看没看见他脸上写了俩大字……曹，操……”
作者有话要说： 啊，感觉人物越来越多了（望天）
自己都快理不清楚了（望天）
……
但是一定要坚信有名字的人都不会是龙套（端脸）
下一章的车速已经要突破天际了。
感觉从此开始，这才像是一本耽美小说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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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这就很尴尬了
13.这就很尴尬了
毫无疑问，出现在门口的人，除了常衡同志就没有别人了。
霍敦一边在内心千千万万遍吐槽，最近偶遇的次数有点多了吧！一边重新确认，不管是不是讨厌，果然自己看见这个人的脸就会格外不爽啊。
“啊，欢迎光临！”沈夜寒偷偷看了一眼霍敦的脸色，主动迎了上去。常衡将吃惊的目光从霍敦身上收走，淡淡地看了一眼沈夜寒，嗯了一声。
嗯？
这家伙什么时候这么高冷。
霍敦此时心中充满了鄙夷，在幽暗的吧台后用冰冷的小眼神盯视着常衡。常衡略微一愣，还是走到了吧台前，脸上勾起一丝笑容：“好久不见。”
“呵呵。”霍敦自己觉得自己的眼神一定能非常准确地传达自己的内心想法。好久不见？！明明昨天才见过！
意外的是，常衡并没有接嘴，而是微微低头，沉默。
霍敦被这沉默搞得有些无措……这家伙今天是怎么了。实在是想打破尴尬的气氛，霍敦清了清嗓子，道：“未成年人不准喝酒，七点前离开。”
“噗。”
低头的那人突然传来一声抑制不住的笑声。
霍敦有些愣神，却看见常衡抬起了头，脸上带着他从来不曾见过的温柔的笑容，像是整个世界都融化在他的眼中。
莫名心脏跳的有些快。
霍敦皱起眉头：“你笑什么？”
常衡摇摇头，笑道：“酒保小哥，有没有什么推荐的啊？”
微微挑起眉头，霍敦的眼中划过一丝狡猾笑意，转身在酒架上捣鼓了一阵，碰地将一个杯子放在了常衡身前。
常衡定睛一看，立马蹙起了眉头。
“可乐？！”
霍敦将手中的鸡尾酒放在托盘里，递给沈夜寒，看着常衡道：“要不你还想要什么？喝点汽水就可以了，不许抱怨。”
常衡看着那褐色的汽水，脸上露出一丝遗憾：“啊……我本来想喝点你亲手调的酒呢。我马上就要满十八了，而且你自己调酒怎么可能没有喝过？”
斜睨了常衡一眼，霍敦道：“你管我？”
气氛又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霍敦奇怪于常衡今日的沉默，感觉好像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而那人却只是很乖巧地喝着可乐，什么都没说。
这人喝可乐的样子不像是个大老爷们，倒更像是个小姑娘，居然是一口一口像抿一眼的在喝。霍敦看着都几乎要笑出声来。
这样乖巧的样子，看起来……还挺可爱。
下一秒霍敦就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刺激到了，这家伙要是可爱，真的是要上天了！
刚打算再说些什么，霍敦的电话突然响了。
“咕噜咕噜，水喝够啦！咕噜咕噜，水喝够啦！”
偷偷接起电话，霍敦无奈地一边走出吧台一边道：“妈……又怎么了啊这是？”
“儿子啊！我听瑶瑶爹妈说了，你们前几天比赛了是吧？！听说你又是第一名啊！哎呀咋怎么给妈长脸啊！”
路过常衡身边，霍敦偷偷看了他一眼，发现这人一点反应也没有，心里有些小小担心，霍敦仍旧是恢复着母亲的话：“知道了知道了，我是谁啊我是您儿子，能不厉害吗？”
推门出去，霍敦回头对沈夜寒比了个手势，沈夜寒笑着应了一声，示意霍敦尽管去就是了。随即缓缓走进吧台里，笑着结了一位客人的账单。
转眼突然看见坐在那儿喝着可乐的常衡，没忍住，噗嗤一笑。
常衡刚刚似乎在发呆，抬头看见沈夜寒，收起了有些呆的表情，又恢复了玩世不恭：“怎么？有什么地方很好笑吗？”
沈夜寒摇摇头：“不不不，只是没想到那个小子真的给你了一杯可乐哈哈哈哈！”
常衡撑着脑袋，道：“哎，有什么办法，我又说不过他。”
沈夜寒趴在吧台上，压低了声音：“你好像不是霍霍他们学校的吧，怎么关系这么好？”
微微翻了翻眼皮，常衡笑道：“关系好？他那副表情，我总觉得自己是不是欠下了什么风流债一样。”
哈哈哈笑了几声，沈夜寒的眼睛看向大门口，道：“霍霍就是这样，你也别往心里去。他钻牛角尖特厉害，估计你有什么地方让他太关注了。”
淡淡嗯了一声，常衡嘴角勾起一丝笑容，抬头看着沈夜寒，道：“可乐确实没什么味道，要不美女你给我倒杯酒？听说美女调的酒格外有……风韵？”
沈夜寒撩了撩披肩的长发，端着酒杯离开，道：“是风情。算了，我可没这诱拐未成年人的习惯。你还是去问问门外那位吧，姐姐可不跟你们这些小朋友玩。”
嘴角笑起来，常衡的眼睛看向酒吧大门。光芒洒在玻璃上，在风铃上折射出七彩的光影，渲染出像是梦一般的朦胧感。
岁月静好呢。
……
“啥？您要过来，啥时候？”霍敦此时还在继续着和母上大人的对话。“哎呦，不用了，我们训练而已，只是不上课，又不是去参军了，您就别来凑热闹了行不？”
“臭小子，你妈想来看你你还不让啊？”
“哪儿敢啊……这不都快入冬了，姥姥那膝盖又该疼了，您不在家，就我爸那糊涂蛋，能照顾得好才有鬼嘞。”
霍妈妈沉默了一阵，道：“你说的也有道理，那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霍敦微微一怔，随即笑道：“好，你儿子啥时候亏待过自己啊。”
“你陈姐也不容易，你好好工作，别老是给别人添麻烦。”
“恩。”
“……儿子，妈啥也不说了，你一直是妈的骄傲。”
“……知道了妈，肉麻不肉麻啊。”
“……臭小子。”
……
风铃声响，霍敦推门进来，看见常衡趴在桌子上，可乐已经见底。他推了后者一把，看着那双湛蓝色的眼睛就像失去了光泽一样，变得格外迷茫。
“你今儿是怎么了？”霍敦蹙起眉头，问道。“我还以为你这种人从来不会露出这种表情呢。”
常衡似乎是笑了笑，坐直身体道：“你不是第一个这样说的人。”
霍敦一下子没话说。
他还曾经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吗？
霍敦甚至来不及惊讶自己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去关心常衡，而不是考虑到底是谁说过这样的话。
他看着常衡似乎有些悲伤的神情，莫名地想要去安慰他，声音都温柔了三分。
“那什么……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跟我说说……你……你你别想多，我只是觉得你一脸衰像坐在这儿，是在影响我的心情。”话到末尾，还非要给自己找一个借口。
常衡笑了笑，看着霍敦，把杯子递了过去：“我不喜欢可乐，给杯雪碧吧。”
透明的气泡在液体里飞速地上升，炸裂，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常衡沉默了片刻，忽然问道：“你觉得我的游泳水平怎么样？”
霍敦一时没忍住，啊了一声，似乎在说：这什么白痴问题？
自嘲地笑了笑，常衡道：“你最开始为什么要游泳呢？”
霍敦看着他，叹了口气，仔细想了想道：“……小学的时候，有一次掉到河里去了，结果无师自通学会了游泳。奶奶说我这是命里属水，天生好水性。后来上初一……我们学校有一个学长，游泳很厉害……我觉得他挺帅的，就加入了游泳队。结果后来就喜欢上了在水里的感觉……恩，很自由。”
说完他略微失神了片刻，转头看向常衡：“你问这个干嘛，难道你不是因为喜欢才游泳的吗？”
常衡沉默了片刻，目光没有焦点。
“喜欢什么的，太容易消失了。上一秒还喜欢着的东西，下一秒就可能被丢进垃圾桶里。”
霍敦看着他隐隐有些悲伤的表情，微微叹气道：“所以……你能说点我听得懂的东西吗？”
常衡一双略微暗淡的眼睛看着霍敦，沉默了很久很久。
霍敦也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看着常衡的眼睛。看着他暗淡无光的双眸，才想起来这人的一双眼，亮起来的时候，是多么的好看。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常衡将头深深地埋进臂弯里，声音都变得有些瓮声瓮气，就像是要哭了一样。
“我……从小就很喜欢游泳，在美国都不输给同龄的白人。”经过了漫长的心理抉择，常衡最终选择开口。霍敦的眼睫毛微微颤了颤，遮住了眼睛里的情绪。
“父亲似乎对我抱了很大的期望，从小就开始对我进行严格训练。我也多亏了他，接触了美国国家队和中国国家队，水平一升再升。”
“可能是因为我从小……就没有母亲。父亲很忙碌，在我的印象里总是一副冷漠严厉的样子……我不愿意待在美国，想要回国来和姑姑住在一起。父亲最初不同意，冻结了我所有的信用卡，要求我在美国训练，一直到世界水平才行。”
“最后在姑姑的帮助下，父亲还是松口了，准许我回来。但是条件是，我必须在两年内拿到运动健将的资格。他甚至专门请了人监视我的训练。”
心里咯噔一声，霍敦看着常衡那张有些发白的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他一直以为，常衡是一个多么自由的人。自由地仿佛应该翱翔在天空，或者深潜入大海，没有什么事情是可以禁锢住他的。现在他却完全打翻了这个印象，这个家伙……到底是在怎么样的环境里成长到现在的？是在多么痛苦的境地里，才能够达到那样的水平？
究竟是多大的痛苦，才能驯服一直野兽，让他忘记自己曾经奔跑过的草原？
“上周，”常衡继续道，“我游了人生中最烂的一次，莫名地……我居然觉得很畅快，很自由。不用被动作，秒数限制，我似乎又回到了孩提时，找到了对水的热爱。”
气氛沉默了很久，常衡都没有说话。霍敦试探着问：“你父亲知道了……是吗？”
微微扬起头，像是颓废一样靠在椅子背上，霍敦只能看见常衡修长的脖颈上明显的喉结上下滑动了一下，声音显得有些不自然：“你说，这样的喜欢，能够持续多久呢？当喜欢变成了一种负担，时间越久，这种喜欢就会变成越深的恨意。”
“不论是对事情，还是对人。”
整个酒吧并不是那么安静。
四处都有人说话的声音，爵士乐从音响里飘出来，整个气氛都很好。
可霍敦什么也听不见，他静静地看着常衡，竟然第一次发现自己，居然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口。
喜欢，本来就是恨吗？爱之深，恨之切。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受，就算受过伤，也谈不上是因为喜欢而受伤。所以他无法理解常衡此时的悲伤，他只知道，这个人，现在脆弱地一击即碎。
他应当是，很喜欢很喜欢游泳，也很喜欢很喜欢自己的父亲吧。
霍敦轻轻拿走了常衡的雪碧，将一个鸡尾酒杯放在了他身边。是度数比较低的果酒。
常衡抬头，看着那透明的玻璃杯，有些愣神。
霍敦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道：“只有这一次，下不为例……”
“恩。”
常衡眯了眯眼睛，缓缓举起杯子，抿了一口，轻声道：“谢了。”
看着他的表情，霍敦终于是忍不住开了口。
“其实……我觉得，你父亲可能并不是逼迫你。”努力挑选着词汇，霍敦连手指尖都是紧张的，“他跟你接触的时间太少了，他……不知道怎么教育你，也不知道，怎么去爱你。”
常衡一愣，抬头看着霍敦。
霍敦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他如果真的不关心你不在乎你，为什么会让你去训练你最喜欢的游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