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感觉。
席跞方试探着问：“师兄？”
“席师弟？”
席跞方愣怔，回应的声音并不是从身边传来，回答他的人是大师兄子笙。而拽住他手臂的手有一瞬紧了紧。
“怎么黑黢黢的。”后方接着传出女子埋怨的声音。“严师兄，你在这里吗？”
“师妹莫慌。”男子温和地安抚女子，顺着声音伸出手摸索，没几下便牵上了——席跞方另一只手。
“……”席跞方不知当作何反应。
“可是师妹？”男子捏了捏席跞方的手问。
“师兄你在哪？”不远处响起女子的声音。
“……”男子霎时浑身僵硬后背发寒，故作镇定松开手。“不知身边是哪位师兄，言域心系师妹，情急之下多有得罪。”
“在下端云席跞方，严师兄客气了。”席跞方退后一步，连带拽着他的庄银也挪了挪。
“席师弟。”席跞方自称师弟，严言域一点不谦虚的接受，黑暗中朝席跞方揖礼。
言域？
全名严言域原书里弄死了子笙的二号BOSS？
老二的名字实在不知道从哪里吐槽起的好。
庄银抚了下嘴角，撒开手首次吭声：“火灵根能点个火吗？”
“不行，这个空间不知有什么限制，视线和神识都被禁制，法术根本不会奏效。”子笙道。
子笙的声音近在耳边，庄银吓了一跳。好险没抬手对着声源处来一拳。
“蓬”，黑暗中骤然炸出朵火花，席跞方的指尖赤色火焰跳跃。火光闪烁，映出席跞方和庄银神色泰然的脸。
“……”子笙脸色不能再难看，微弱火光与黑暗交织下的表情略显狰狞。
“席师弟好生厉害。”严言域赞了声，立马回头借着微光去寻他师妹李晴晴。“师妹快来。”
“严师兄！”乍然见到光亮，李晴晴欢快地扑向严言域，不顾形象挽住其胳膊。

☆、21.伪虚无之境
“师妹，秘境之中危机重重，你小心些别再粗心大意。”严言域握住李晴晴细细摩挲，接着对席跞方道：“在下合欢宗严言域，这是我的师妹李晴晴。”
“李师姐。”席跞方自谦，但他错估了女人天性。李晴晴听到这声“师姐”并不高兴，不咸不淡哼了声算作回应。
“我是端云派大弟子子笙。”子笙适时地插入话题，介绍自己。
幽幽火光中，大家的视线不约而同聚集到最后一个人身上。
“……”庄银默念要高冷，不说话。
“他是子洛师弟。”子笙连忙端起大师兄架子，大方得体的介绍起庄银。
“现下状况不明，大师兄你有何对策？”席跞方指掌合拢，指尖的火焰落到掌心，焰团变大光亮更甚。
“还不知我们是不是被困阵中。先朝一个方向探寻为好。”
“有没有可能是被困在异界里？”严言域思虑比子笙周详，“我们交谈了有一会儿，却不闻其他人，或许只有我们几个被困在一起。”
“但凡阵有法可破，宁可是阵法。”
庄银忍了又忍，忍不住问：“这种情况，你们如何辨方向？”
“辨什么方向？”严言域对庄银的担忧不明所以，“选个方向往前走便是啊。”
“……”没错人生就是如此寂寞，修士不是靠腿走路他们用飞的。“你们能御剑么？”
这是个好问题。
神识无法探查的地方，外界灵气不受引动，他们几人仅是筑基期，体内贮藏灵气实在少得可怜。除了天赋异禀的席跞方能够催发灵火。
子笙一直执剑，庄银的问题出口他就立刻催动剑诀，像是急着证明他此前“法术根本不会奏效”的说辞。
剑指划动，长剑颤动几下，从子笙松开的手心里落到地上，发出清脆悦耳的铮鸣。
“行不通，体内灵气运转虽不受阻，可是一旦离开身体，全然无法探知操控。”子笙不无遗憾地说。
“严师兄……怎么办……”李晴晴总算意识到事情比她想象的糟糕，若不操控离体的灵气，能够使用的法术着实少。
席跞方触了触掌心的火焰，火团子跳起来划出美丽的弧度，溅落地面碎成点点火星迅速熄灭。
“大师兄说的不错。”席跞方斟酌了下，“以我的修为，灵火可持续两个时辰。”
庄银默默掰着指头数了下，席跞方的火能烧四个小时，意味着他能保持四个小时不间断输出，丹田内至少储存了四个小时用量的灵气。
筑基中期都这么吊吗！
“若是有补气丹、培元丹呢？”严言域心中算计一阵，随即问。
“或许能多撑会儿。”席跞方谦虚道。
“师弟前方带路吧。”子笙说着执起剑，打算缀在最后。五人中只有席跞方拥有火灵根，单凭他们能否走出这里尚且不清，加之人太多，原本极好的杀人夺宝的机会他眼看着只能白白舍掉。如此，他对席跞方的怨怼又深上几分。
席跞方重新燃起灵火问：“向哪个方向走？”
庄银立刻回他，“师弟带路，方向自然你选。”
被庄银抢白，严言域只得做出别派师兄的风范谦让道：“席师弟选。师妹呢？”
“我听师兄的。”李晴晴脸色不大好看，握紧了严言域的胳膊。
席跞方凭直觉选定一个方向，抬脚便走。庄银紧紧跟上，接下来是严言域和李晴晴，子笙如愿走在最后。
五个人就这样盯着前方微弱的火焰一路前行。
这是什么地方庄银是知道的。
原作中详细描写了主角清虚秘境中的经历。
“甫一跨过石门，席跞方眼前一黑，神识有半瞬似被黑暗攫取。四下漆黑，任他如何放出神识，仅仅能探到一片虚无。
他倏然想起自己是火灵根，掐诀引出灵力在指尖聚起小簇火苗，周围响起窸窣的惊呼，借由那微弱的火光，他看见了不远处的几人。子笙大师兄、一个男修、一个女修。
火焰似乎驱散了黑暗，在几人快步赶到他身边的空当，他感觉禁锢自己的神识的东西松动了些，模模糊糊可用神识描绘自身外不到一尺范围内的景象。
无边的黑暗，吞噬一切的黑暗，没错，他想起来了！
是他所修炼的筑基功法《寰宇诀》中提的过虚无之境！”
真正的虚无之境是修为之大成者才能去往的空间，亦是跨越时空的必经之路。清虚秘境是万年多以前某位修士飞升前改造其洞府所成。所以这里不可能是虚无之境，任修士如何逆天，按照小说设定是不可能打通前往虚无之境的路，或是制造虚无之境。
伪虚无之境只是依据虚无黑暗的特性布置的阵法。破解的方法庄银记不清楚，反正是主角干的，他跟紧总能出去。
世界上有一种人，他掉悬崖必捡秘籍；进山洞必遇高人，秘籍一定只有他（和他老婆）能修炼；高人一定只只收他（和他老婆）为徒。通常人们将那种人成为主角，而那些特殊的际遇归结于主角光环。
理所应当的，席跞方在视野被限制的情况下徒步行走而没有走成一个圈。五个人连续行了一个半时辰，众人越走心越沉得厉害。
除了黑暗什么都没有，火光照得出他们几人的面貌，但怎样也照不清地面。他们就像是踏在黑暗之上。
一个半时辰下来，除了李晴晴耐不住沉默凝重的氛围间或挑些话头来说，陪伴他们的唯有沉寂。
万籁俱静。每个人的呼吸和心动声音皆听得清清楚楚，甚至有些太大声了。
“席师弟，先服颗补气丹，我们休息下吧。一味的前行，恐怕没有找到出路，先累死在半道了。”严言域强自镇定，冷静思考果决判断，并取出瓶补气丹递出一颗给席跞方。
“多谢。”席跞方接下补气丹扔进口里，“我需入定调息片刻，无法继续点燃灵火。”
“无妨无妨，修仙的人谁怕黑不成？你快快恢复，后面的路我们全仰仗席师弟了。”严言域挽紧李晴晴的手，向子笙的位置凑近了些。
“严师兄……”李晴晴贴紧严言域，娇躯微颤。
“跞方辛苦了。”子笙恍若未觉，站着没动。
席跞方掐灭火焰盘膝坐下，摆出手势入定。
庄银趁黑揉揉僵掉的脸，退到席跞方背后。“我也调息会儿。走前唤我。”说着倒头躺下……闭眼睡觉。
☆、22.豺狼嘴脸
席跞方只花了不到一个时辰调息，灵火再次照亮大家的脸孔。严言域左拥右抱，左手挽着李晴晴右手拉着子笙。回头一瞧另一个师兄正在他背后盘着腿数指头。
“……继续往前吗？”席跞方站起身，单手掸衣。
“席师弟已休息好了啊。”宽大袖子遮掩下，严言域悄悄握了握子笙的手再松开。
“子洛师弟还在入定吗？”子笙问。
庄银拍拍袖子爬起来。“早醒了，大师兄顾着看席师弟看不见我？”
“……”为何觉得有些熟悉，那种胸口憋着气的感受。“一直走下去恐怕行不通，我们不如姑且视做阵法考虑。”
“破阵方法不出其二。力破、智破。黑乎乎的，你们找得出？”庄银道。
“此黑暗似虚无。”席跞方摊平左手于掌心又点了簇。“我曾听说过虚无之境，那里的黑暗可吞噬万物，是修士飞升后方能到达的境地。清虚秘境中不可能存在虚无之境。我们继续向前，虚无的阵眼就是‘有’。”
虚无之境没有物体，但凡出现在阵中的任何物品，极有可能是阵眼。
几人应是，席跞方尽量抻开双臂使火光照亮更大范围。
入目除了席跞方的火焰，全是黑暗。具体行了多久其实他们并不清楚，黑暗令他们五感闭塞。不过原书中描写了席跞方在伪虚无之境没头苍蝇般撞了三个时辰，期间休息一个时辰。
走了多长时间不重要，庄银在乎的是他腿快走断了。
“虚无的阵眼是‘有’。或许我找到了。”半步都再也挪不动的庄银一把拖住席跞方，深吸口气说：“它自始存在，而我们身处其中。”
“师兄找到了？”席跞方错愕。
“师弟快说！”子笙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
“它就是我们呼吸的东西。”
席跞方霎时想通了，破解阵法的方法就在他手上。
“气吗？阵眼竟然从一开始就在我们眼皮底下。那么破解之法呢？从未听闻以气为阵眼的阵法，破坏阵眼从而破坏阵法的解法恐怕……”严言域刚松口气接着心下又是一紧。气无处不在，如何破除？
“这有什么难的？”李晴晴嗔道：“布个阵法结界隔绝气不就是了。”
庄银嗤笑：“若区区筑基期就能创造空间，那些前辈高人何苦修炼飞升。元婴才能破空，仙人方可破虚。合欢宗教导弟子从来不教常识？”
“你！”李晴晴怒红了脸，冷哼着撇开头。“哪来的歪理，我们合欢宗从未听过。”
“这……子洛师弟高见，我和师妹的确未闻。”严言域暗恼李晴晴丢人，可偏偏舍不得当众让师妹下不来台，索性自己去低这个头。
“的确孤陋寡闻。”庄银点点头替他补充。
这种三个月速成学霸鄙视凡人的心情太美妙。诚然，庄银是在忽悠他们。
他们难道忘了制作储物袋和灵兽袋的炼器师吗。
席跞方静静听三人口角本不打算吭声，不料子笙此时插话道：“我也未曾听闻元婴破空，仙人破虚。席师弟知道吗？”
“传闻飞升之后可以破碎虚空。具体就不知了。”席跞方扯回庄银拽住的衣袖，双掌合十将两团火焰融合拢于掌中。“既然阵眼是气，那便攻击气。”
“可我们使不出……”子笙话没说完，忽地瞪大眼。
席跞方微闭眼眸，合掌分开，鸡蛋大小的火团被缓慢分离的双掌拉扯变大，逐渐演变到碗口大小。掌心逸出的灵气鼓动，袖袍飞舞，席跞方不为所动，全副心神投注他的火焰上。顷刻火焰团的径长直变得有他手臂那般长。
庄银如惊弓之鸟立马闪到子笙屁股后面。主角爆种怕误伤，BOSS老一是被老二坑死的，躲在老一后面大概比较安全。
瞥见庄银的小动作，席跞方嘴角绷紧了下，眼里极快闪过不悦。
燃烧的火焰温度惊人，烧灼得周遭的气滚烫无比，众人立即后撤，远远离开日轮一样的火球。席跞方催动体内更多灵气，双手归拢，火球收缩至碗口大小。
庄银目瞪口呆，主角难道自修了物理准备徒手造核弹？！
“闭眼！”席跞方暴喝一声，庄银除外的三人纷纷闭眼。席跞方单以右手托火球，左手擦过腰间储物袋，发足跃起翩若惊鸿。拔地数尺身姿陡然下沉，两□□叠借力，闭目头朝下冲击地面，去势若剑，娇弱蛟龙。
就是现在！
庄银扣紧食指，牙关咬得死紧。
特意在席跞方蓄力破阵时躲到子笙身后，他等得就是破阵的那一瞬间趁人不备下黑手。严言域此时闭着眼，席跞方专注破阵，李晴晴忽略不计，只要他抓住火焰爆裂发出的强光灼痛眼睛的那刻下手……
火球触及他们看不见的地面，猛地炸裂，空间内磅礴的灵气震荡，熊熊烈火自撞击的位置剧烈燃烧，宛若黢黑的深渊突然破碎了一道口子，一块幕布被洞穿，亮光照进黑暗，洞口周围燃着圈烈焰。
席跞方逼出丹田内最后一丝灵力灌注法器之上，法器立刻张开护身灵璧，撞击产生的气浪将他掀飞，他正好借势退离，稳稳落到庄银不远处，袖袍一展收起法宝。
真正的阵眼不并非环绕他们身边的气，而是始终在他们脚下的地。形似虚无之境，虚无便是这里的主体，阵眼则是与之相反的物体。气确实存在，但它无论在何处都是无形无相的。地面却不同。许多东西可以成为落脚之处，可无论何处何物必然有形，修士御器飞行，脚下踩的也是有形的法器而非气。
席跞方令自己的灵火燃烧加剧，火焰周围的气迅速变灼烫，看得见的地方增多，然而他们的脚下是如何都看不清。
无法视见的存在，不正是暗合了虚无的“有”？席跞方即刻就想明白了。唯有不能趁机杀掉子笙让他颇为遗憾。
“布阵的人太强，灵火不知能坚持多久，你们赶紧离开。”席跞方沉着眼，紧盯火势说。“我断后，一旦火势减弱须及时添火。”
庄银放下微抬的手，子笙的剧情没走完就给弄死太过可惜。
庄银和席跞方都想趁同个时机对子笙下手，却同样因为顾及对方而放弃。不得不道世间事机缘巧合。
“师妹先走！”严言域当机立断，推了把身侧的李晴晴。
“师兄……”李晴晴顺势跑向出口，边跑边回头含泪哀呼，转眼到了火圈旁。阵法外的灵气借由洞口灌注进来，席跞方伸手压了压火焰，李晴晴祭出护身的法器便纵身跃下。
“子笙兄，我们一道。”严言域不由分说拉住子笙疾奔。子笙敛起眉，与严言域两手交握。
奔至席跞方近前，严言域脚步微顿，扔出颗丹药说：“补气丹！”
席跞方卷袖收下，“多谢。”
“我乃端云大弟子，不能看着师弟在后独面危险。严师弟先去吧！”子笙抽回手一把将严言域推了下去。
“啊——！”严言域的痛呼声由进及远。
“……”来不及压住火焰的席跞方。
火舌攀上严言域的衣服，饶是严言域反应快立刻以气化刀撕掉烧着的衣服，浑身大片皮肤仍然被烫着了，并且成功用美妙的姿势赤身摔落于李晴晴面前。
李晴晴看傻了眼，半晌才想起替师兄治伤。
庄银来到出口前，望着子笙半明半阴的侧脸咋舌。
“该子洛师弟了。”子笙回望过来。
“不，大师兄请先。”庄银举起手高冷一笑。每个人都玩了一把推人，他当然不能落下。
“无需赘言，师弟本该先离开。”子笙坚定道。
庄银错开目光，绕到席跞方身边。“那就如大师兄愿，您最后。”说着冲席跞方熊扑，把人抱了满怀倾身一同跳下洞口。
子笙错愕一瞬，惊怒交加，不敢停留，周身聚起水紧随他们跃出。
庄银扑上来那刻席跞方就知道了对方的意图，他反搂住庄银带着他轻轻巧巧落地，向侧方掠了几步。子笙白衣飘飞随之落下。
他们所在是一个巨大的洞穴。四周是深黑的石壁，每隔一段距离的石壁上嵌有点燃的长明灯，大大小小十数个穴口分布期间。脚下岩石与泥土夹杂，顶上则是他们出来的地方。石壁中间破开一个燃着火焰的洞，中心是深沉、光照不入的黑暗，仿若深邃的漩涡，外围点缀一圈火焰。随着火焰逐渐微弱，洞口开始缩小，直至两者同时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