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0.第370章 ：心有成算怎么算？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襛纤得衷，修短合度。肩若削成，腰如约素。延颈秀项，皓质呈露。芳泽无加，铅华弗御。云髻峨峨，修眉联娟。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瑰姿艳逸，仪静体闲。柔情绰态，媚于语言。奇服旷世，骨像应图。披罗衣之璀粲兮，珥瑶碧之华琚。戴金翠之首饰，缀明珠以耀躯。践远游之文履，曳雾绡之轻裾。微幽兰之芳蔼兮，步踟蹰于山隅。”
“镜湖水如月，耶溪女如雪。秀色掩今古，荷花羞玉颜。只愁歌舞散，化作彩云飞。”
“冰肌玉骨，自清凉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开，一点明月窥人，人未寝、欹枕钗横鬓乱。
起来携素手，庭户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试问夜如何，夜已三更，金波淡，玉绳低转。但屈指、西风几时来，又不道流年，暗中偷换。”
阿姣举着手里一张张满是暗香的信笺，看着倚在窗前慵懒的主子，只见樊清宁披散着刚刚沐浴过得青丝，一身家常的素色袍子，一只手微微抬着窗扇，微微眯起的眼睛，带着兴味的嘴角，怎么看怎么像一只优雅的猫儿一般。
忽然心头涌起了无力感。
“主子，这打咱们进了门还没过去半天儿时间呢，这情诗从最开始的情意绵绵都换成闺怨了，您再不理会，不定三天没过，不定就得被罗家人编排上个什么名声了……”主子可是担负着太后娘娘的使命来着，这要是真的给罗家人胡乱编排上什么有失闺誉的名声，到时候没讨着好不说，还惹上一堆的麻烦。
樊清宁笑笑。
“阿姣你不觉得，这沛县的水，清的叫人看不顺眼吗？”虽然她明知道，只怕微瑕的主要目的并不在沛县县衙的这点儿事情上，不过，浑水摸鱼自然摸得多一些，既然罗家上赶着给送机会，不接着，岂不是显得自己礼数不够？
阿姣很想翻白眼。就算是少师大人真的有什么其他的使命，怎么就能让主子舍了自己的名声去作陪？
“你呀，总是想这么多，也不怕未老先衰，女人的容颜可是最经不起岁月的考验了……”樊清宁不在意的拿起手边的茶水，示意阿姣看向一旁正吃得不亦乐乎的黎儿。
阿姣这下子真的翻起了白眼。她满心为主子考虑，结果倒好，还嫌自己多思多虑。她能跟黎儿比吗？黎儿就是个一根筋的，主子指哪打哪，除了一把子力气，也就剩下一张嘴了。
“太后娘娘仁慈，要在沛县举办一场祈福仪式，自然我这个祈福贵女就备受关注，不管真假，你觉得，罗夫人会傻到任由这种流言扩散到外边儿吗？虽然她一双儿女的作为实在让人恶心，但是，架不住这位罗夫人是个聪明的啊……”罗夫人自身的经历都够写一本狗血小说的了。
京畿城百年世家的贵女，庶出之身，头脑不是一般的灵活，十四五岁就知道，嫡出的姐姐出嫁多年未曾生子，有可作为的希望，打着思慕嫡姐的旗号勾、搭姐夫，还能瞒下肚子里的那块肉，直等到寻个合适的机会捅破天际……哪知嫡姐没有成算，可是嫡母却是早已经窥破其中机锋，先一步以得了重病为由将她送到庄子上看管起来，十月怀胎，产下一子。自以为母凭子贵，终能得享富贵，若是他日干掉嫡姐，自己也能坐一坐当家夫人的角色。
却不知，孩子被抱走了，她在庄子上左盼右盼，苦等的两人未到，家里也无人来接，明显有让她自生自灭的意思，拿着所剩无几的银钱买通了庄子上的下人，之后得到的消息居然是嫡姐一朝得子，坐稳了家中长子媳妇的地位！她恨自己人小细腻不够活泛，被嫡母给拿捏住，却又不甘心就此了却一生。逃出了庄子，幸好先前早作打算，将自己的私房全都寄存在银号之中，她拿着这些钱租住了农家小院，知悉周围多是寒窗苦读的学子，便把自己一个因病不敢归家只靠着做些针线活自力更生的小女儿做派演示的淋漓尽致，还真就给忽悠住了几个傻子。
最后，她选择了其中家底比较厚实、长相过得去的罗公子，这人也算争气，一朝中了同进士，补了外放县令的缺。那时两人已是非君不嫁非卿不娶的地步了。罗夫人是个心大的，既然不甘于平凡，又怎么会如此默默无名的跟了罗公子？趁着家中对庶出子孙还算是宽和的老祖母上山进香过得时候，哭倒在老祖母的车架前。
也算是小小报复了一回嫡母之前算计自己，顺便得了一大笔的嫁妆风光出嫁，之后苦心经营了近二十年，虽然罗大人一直外放也一直都是做的县令，可是县令和县令也是有区别的，像是沛县，看似贫乏，可是地面大啊，可作为的范围就广，罗夫人是个胆大心细的，敢想敢做，几年下来，家底可是翻了好几个翻的。
虽然微瑕没有明说，可是樊清宁也知道，这一次的目的必然是那些崇山峻岭之间了！不管最后结果如何，罗家人已经是跑不掉的，所以，不管他们做了什么，最后都会成为“为了达到不可告人之目的所做的手段”，既然如此，为何不能当做是一场戏来看呢？毕竟人生实在无聊的紧。
阿姣也知道自家主子必然是心有成算，只是还是觉得主子涉世未深，小时候长在淳朴的地方，见识过的后宅阴私少之又少，只怕被被人以有心算无心，万一吃了哑巴亏可如何是好？主子终究还是需要嫁人的，自来礼法就对女子诸多苛刻，万一有什么不好的言语流传出去，对主子可是不小的威胁。
“放宽心！平常心，平常心，就当罗家人是给咱们唱戏的戏子，不花分文还有好戏看，人生须得及时行乐才好……”
☆、371.第371章 ：心有成算怎么算？2
“我只怕罗家人狗急跳墙……”阿姣坐在一旁。樊清宁是个很宽和的主子，所以她们也知道什么时候是自己可以任性的时候，就比如现在，这要是在虞家的时候，打死阿姣她也不会在主子跟前坐。可是现在她却已经习惯了，主子在私下里对她们的好，说出去只怕没人会信，这也是阿姣越加真心以待的原因。
这还真是个适合讨论“罗家人与狗”的时机那，樊清宁坏心的想着。
“若是不给他们施展的机会，只怕他们就会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前边，到时候草木皆兵对我们也不见得就有力，况且，入夜之后，少师大人的人手就会过来，我们也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阿姣更加郁闷了。主子似乎对少师大人有着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或者已经成为习惯的信赖！若是少师大人是一个普通哪怕身份贵重只要不是和尚的也行啊，偏偏少师大人，他头上顶着的可是“替皇帝出家”的金光闪闪的活字招牌，比主子的这块可闪亮多了。古往今来这和尚也没有听说过是可以成亲的，但是少师大人总是这样全无男女大防的对待主子，主子又是纯情少女（此处呕吐三百声），这要是闹到最后，少师大人不能还俗还要霸着主子或者主子被感情蒙蔽不愿另嫁他人可怎么办？
阿姣觉得，再这样下去，只怕她真的就要未老先衰了，可是自家主子不走心，对方又目的不明，可如何是好？阿姣觉得若是换了其他人，哪怕拼了性命她也是愿意保全自己主子的，可是少师大人谁啊？她敢挡在他跟前吗？只怕少师大人厉眼一扫，自己腿肚子就要抽筋了……但是，该尽到的职责还是必须要尽到的，不然，她这个只能享福的丫头，要来何用？
所以这晚微瑕到来的时候，就看到阿姣很是纠结的不肯离去执意守夜、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的模样。
他直接弹指点了阿姣的睡穴，心情不爽的将樊清宁摇醒，道：“不是说屋子里不留人的吗？”
樊清宁虽然下午的时候睡了一会儿，可是任谁好梦正香甜的时候被打断，也不会好受吧？她捂着嘴打了个呵欠，看了一眼微瑕意有所指的阿姣，道：“您大人大量，理解下哈。这姑娘是怕她主子我没有见识，万一闹不懂这后宅的手段，断送了自己一生就不美了……”
微瑕很不爽的撇嘴，就这样的还想着保护自己的主子？
樊清宁耸肩。咱么可是平民小老百姓的说，战斗力自然跟您没法比。
“这些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微瑕双眼如炬，很快的就看到了被樊清宁拿来做熏香的那些情诗信笺。
樊清宁一下子来了兴致。“这可是第一回有人写这样的情诗给我呢……”神情颇有些志得意满的样子，也有一股可以称之为昂眉吐气的意思。上辈子除了在学校那会儿还见识过这玩意的长相，踏入社会之后，她可就再也没见过这东西了，就是后来谈婚论嫁的对象，也没给她整过这个啊……多浪漫多有诗情画意感？
微瑕大人斜刺里的眼神表达了他大人的满满的鄙夷。“就这种只知道从书本上抄连心思都懒得花的玩意儿也就骗骗你这种没文化的了。没文化你也别上出来赶着丢人！”
樊清宁真是拿白眼看他都懒得。要是少师大人生在她那个时代，大概就会知道，那句话其实应该是“没文化真可怕！”但是她是不会承认自己没有文化的。
“没文化又怎么了，有本事你给写啊……”樊清宁嘟着嘴，有些小郁闷。这人就是见不得自己高兴还是怎滴？他这般人物还会不知道自己不过就是小小得意一下，根本就不走心的。
“嗯哼……”微瑕大人可不是过来闲扯淡的。
“祈福仪式不会这么快，大概还需要个七八天，我这边还需要带人出去转转，你在这里也需要注意，若是有往来的士绅亲眷拜访，也就权当人情往来罢了，这沛县辖区，别说一个区区的县令夫人，就是州府的夫人过来，管她有没有诰命再身，也越不过一个皇恩浩荡……”这是嫌弃樊清宁白日里做的太温柔了。
人家这还把自己当地头蛇呢，出来乍到，她又不是那种雷厉风行的性子，自然也就做不到上去就给人打趴下。再说她这会儿不是还住在人家的家里呢嘛，哪有主人家家里还要骑在人家头上的道理？咱可是五讲四美的好孩纸，做不来粗鄙的市井之事。
樊清宁懒懒的应了声。
“沛县虽然受灾轻微，但是辖区内有一座绵延的山岭，据说因为骤将暴雨，突发了洪水。洪水带着山上的泥石，骤然而下，居然冲出来上百匹的装备齐全的战马和一些锻造精良的并不算是成品的铁器，多以刀、枪头为主，还有十几个或者因为泥石的攻击而伤重不治被一起冲刷而下的壮年男子的尸体……”
樊清宁眼睛一亮。这妥妥的就是有谋逆的意思吧？战马、半成品的武器、壮年男丁……古往今来，似乎崇山峻岭间最适合藏着乱臣贼子的兵马了。只是，沛县距离京城尚有千里之遥，途经之处有没有什么军机要塞，在这里练兵……脑子坏掉的节奏吧？
微瑕瞄了一眼，就知道这姑娘是个爱装蒜的。明明心里都知道，却偏偏爱装作无知，见天的就知道看戏，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把自己也整到别人的戏台上……能者多劳！自己的女人还是自己看着吧。
“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淖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其神凝，使物不疵疠而年谷熟。”微瑕大人说着就要走，临到门口却忽然冒出来这样一句。“那家伙一看就不是个正经的，你好赖顶着祈福贵女的名头呢，就是夸你也得把你说的好像就要乘风而去的仙子才对啊……”
人家那是想来点实惠的，可不是想跟仙子谈什么精神恋爱来着……樊清宁忍不住翻白眼。
☆、372.第372章 ：心有成算怎么算？3
“母亲，孩儿不依……”与此同时，罗夫人的卧房里，罗家大小姐正在母亲怀里撒娇。白日里，她去前边想看看所谓的钦差大臣长什么样子，结果却在花园里偶遇到带着几个小沙弥一身白衣丰神俊逸的微瑕少师，那谪仙的气质，俊美无俦的相貌，让罗大小姐的心，顿时就飞走了……
“娇娇啊，这普天之下什么样的美男子没有？你怎么就看上了一个和尚呢？”罗夫人眼中，自然还是自己的孩子金尊玉贵的。
“普天之下的男子再是俊美，可是也没有能够让女儿看一眼就觉得此生足矣的呀……母亲，女儿就认定了他，这一生为他不嫁……”罗大小姐爱娇的道。“母亲，您是最有办法的，一定可以让女儿如愿以偿的对嘛……您不是说父亲此次会立大功，到时候咱们一家都是大贵人了，难不成女儿竟连想要嫁给自己喜爱的人也不成嘛……”
“好好！娇娇喜欢谁自然只有他上赶着来求娶的份儿……”罗夫人抱着女儿，只觉得女儿哪哪长得都是世间少有，再一想傍晚时分，她指派了自己的心腹假装去给那个什么祈福贵女请安，问候她晚膳是否愿意与自家人共桌，还记得当时那心腹回来禀报，因为她是打定主意要给对方一个不备，所以那心腹可以说并非等在门外等着屋里回话的，而是假装亲昵推搡着阻拦的丫头闯了进去的。当时心腹回忆说：“奴才就这样推搡着那个丫头，那丫头后背撞上了门把边，们就开了，屋里边‘啊’的一声，奴才就这么巴着门边一看啊，哎呀妈呀，这还给太后祈福的贵女儿呢，长得哪怕有咱们大小姐十分之一二呢，一张扔在人堆里都分不出谁是谁的脸，面皮倒是白净，但是那长相……啧啧……都比不上主子跟前的几个丫头……”
心腹虽然略有夸张的嫌疑，但是想来这位贵女长得也着实一般，这样也好，祈福仪式如此重要，凭甚不能是自己的娇娇来做这个祈福贵女？若是那人正好在祈福仪式前，病了或者怎样……罗夫人摸着女儿的秀发，眼中闪过厉芒。人在自己家里，还不是任由自己捏扁搓圆？还有，儿子想要借机亲近此人……若是可以做个侧室，也方便自己儿子以后再京城里走动，毕竟，她娘家已经将近二十多年不走动了，就算是她荣归，也不定会受到多少的重视，按照当年嫡母那几个不争气的嫡子来看，兴许这一次回去，还是娘家要仰仗自己的多了，还有，那个人，不知道看到了自己扶助丈夫做得高位，会不会后悔当初对自己的无情无义……
“主子，您还要继续懒散下去？”大清早的，就听到了一些不好的消息，任谁也不会心情好吧？这会儿阿姣算是明白了为何昨儿傍晚自家主子非要用罗家人提供的那些粗制滥造的脂粉把自己的脸折腾成那样了，他一开始还以为主子是要弄出来一副水土不服的模样呢，可是看着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感情主子其实早就想在前边儿了！只是主子也是第一次来沛县，第一次看到罗家人，为何就会笃定罗家人会做什么呢？
樊清宁安抚她，咱是没文化啊，可是架不住咱上辈子博览群书啊！要说她应变能力可能比不上阿姣她们，但是若论对危机的敏感度……樊清宁可是觉得自己不输给任何人的。
“这位罗大小姐的言行举止，说她是沛县一霸都是轻的了，可是她为何可以如此嚣张？沛县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县，罗大人再大也不过是个县令，可你看罗大小姐的做派，说她堪比公主都不为过，如此可见罗家人对她的教养了……而我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替太后娘娘传播皇家对百姓的重视，这一场祈福仪式，那可就是大功德，若是换了京城，有你主子我什么事儿？可是沛县天高皇帝远的，那就不会是京城里的一般模样了。但是人家罗家在沛县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除了给罗大人制造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形象之外，若是家里的子女也能跟着沾沾光，何乐而不为？可是镀金也是讲究机缘的，放着这样一个大好的机会不用，你说罗家人傻吗？”
所以罗大小姐愿为兄长“鸿雁传书”，罗夫人有意放纵之下，那些情诗才会到了自己眼前。这位罗夫人想必也是跟京城脱节了许多年了吧，不知道京城里如今流行什么、世家贵族对子女的教养早就不是当年那一套了。罗公子自以为潇洒的风流公子做派，其实京城早就不流行了。这几年边关屡有蛮族进犯，那些做的了诗上得了战场的世家公子才是流行趋势啊。白面书生？早就不时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