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松爪,末将淡疼完本[古耽]—— by:黑大帅
黑大帅  发于:2017年01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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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崖(二)
鬼差曾经说过,如果李陵死掉,任务就算失败,他叶欢就要永远留在这个时空。
虽然他已经渐渐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对穿回去的渴望也不再像原来那么执著,但这绝不表示他对李陵的生死可以视若无睹。
叶欢扑到李陵跟前,伸出手去,却始终不敢去碰触他的身体。
李陵现在的样子,太像一具尸体了!
叶欢害怕自己若是真的摸到一具冰冷的尸体,会因崩溃而疯掉。
他跪坐在李陵旁边,六神无主,双臂无意识的在空中乱划,就像个蹩脚的驱鬼师在做法事。
“你千万别死,千万别死……”
他喃喃自语着,双目因为瞪得太久而发酸发胀。他下意识眨了下眼睛,眼泪便由于眼皮的挤压而倏然滑落,滴到李陵被凌乱的发丝遮盖住的脸颊上。
也许是微风吹动了李陵脸上的发丝,也许是听到叶欢的呼唤,也许是他眼花,他仿佛看到李陵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
叶欢狂喜,张开双臂将李陵上身扶起。
李陵的头无力的垂在叶欢肩膀上,双目紧闭,但至少还有鼻息。
叶欢简直想放声大唱诸神的赞歌,他难以抑制心头的喜悦,直到做出让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一个动作。
他竟然照着李陵的额头狠狠亲了一口!
叶欢被自己的疯狂举动吓了一大跳,险些把昏迷不醒的李陵直接扔出去。
“哈哈,我这是太高兴了……,这说明不了什么,哈哈……”叶欢干笑几声,决定将刚才那段直接从记忆里永久删除。
他仔细摸过李陵的胳膊腿,察看有没有受伤。摸到右腿时,他心里咯噔一下,李陵右腿小腿处的形状明显已经错位。
叶欢立刻找来一根较粗的树枝,从李陵外衣上扯下一条布条,用树枝将伤处固定。
除了这处较为严重的外伤,李陵身上还有大大小小十数处刮痕擦伤,都是从山崖上滚下时被山石树枝刮蹭所致。
叶欢脱掉自己的外衣,小心翼翼将李陵身上那件已经破成一条条,可以直接拿去当墩布用的外衣脱下,把自己的衣服给他套上。
穿到一半,叶欢的动作突然停住。
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滚落,自己安然无恙,甚至连衣服都没怎么破损。李陵却是伤痕累累,奄奄一息,如此鲜明的对比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的记忆又恢复了一些。
在惊心动魄的急速坠落中,不管迎面而来的碰撞有多么剧烈恐怖,他的身体始终被一副有力的臂膀紧紧搂住,两个人22 就如同已经融合成一个整体,无论怎样的外部打击都无法令他们分开。
而且最最神奇的是,几乎每一次与突兀而出的山石抑或树木发生碰撞时,承受外力的接触面总是李陵那一边。
正是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撞击,使两人滚落的速度减缓,冲力减小,最终得以保住性命。
叶欢开始以为,这是上天眷顾他们,不想让他们早死。
现在,他突然明白了,是李陵故意这么做,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为他们争取更大的生机。而每一次挨撞都是他自己的后背,也绝非是偶然巧合。
曾经那么光鲜亮丽注重仪表的祁王,如今变成这副模样,好似残破不堪的布娃娃,全是为了一个人。
叶欢觉得鼻子发酸,他努力深呼吸再深呼吸,把那股酸涩之意硬生生又压回心底。
一切收拾停当,叶欢背起李陵,朝山谷东面走去。虽然不清楚哪面是出谷的正确道路,但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水源。
他的手脚都没有大碍,独自一人去找水肯定更快。只是他实在不放心把李陵一个人扔在这里。万一有野兽出没,他不想让自己追悔莫及。
李陵还未醒过来,趴在叶欢背上的身体软软的。他的分量不轻,可叶欢竟似感觉不到重量。
他的心里被一种特殊的满足感填得满满的。
自从穿越到现在,这是他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履行起鬼差赋予他的任务职责——保护李陵。
尽管今天还不是七月十五,他所做的一切也不会对最终任务产生任何实质影响,他依然为自己终于能够为李陵做点事情而感到格外高兴。
以至于李陵曾对他做出的曾经是那么不可原谅的事情,如今看来似乎也并非完全不可原谅,至少是功过相抵(叶欢你的三观还有没有下限啊喂……)。
叶欢背着李陵走了一个多时辰才终于找到水源,一条流水潺潺的小溪。
他的身体状况虽然比李陵好一些,但也并非一点伤势没有,擦伤淤肿在所难免,这一个多时辰的负重前行对他来说也不轻松。
叶欢轻手轻脚的将李陵放下,用手捧些水来给他喝。
有了清水的滋润,李陵总算有所反应。他眉头微动,干涸破皮的嘴唇颤抖了两下,似乎是要说话。
叶欢赶紧把耳朵凑到他嘴边,这才听清他说的是水。
叶欢连忙又做了几次搬运工。李陵喝饱以后,脸上的表情舒展了许多,只是依然没有醒来。
叶欢又给李陵洗干净脸,擦掉伤口处的淤血,边擦还边有些心疼,挺好看的一张脸,一下多了这么多伤口,这以后要是破相了怎么办?
他又一想,就算李陵破相了也是林相国的千金该担心的问题,他跟着瞎操什么心?
在李陵的后半生里,应该也不可能再有自己什么事儿了。
叶欢忽然莫名的感到失落起来。
既然找到水源,下一步就是寻找山谷的出口,尽快离开这里。
从峭壁机关出来时,他曾经留意了下四周,依稀还记得当时太阳是东南方向。后来自己的眼睛被蒙住,也就无法在判定方位。
他想了想,决定沿着小溪继续向东走,既然已经走了这么久,也不可能再走回头路。再说李陵的状况也不允许。
这一走便是大半天。
期间李陵曾经醒过来一次,只是要水喝。喝完之后,便又沉沉睡去。
叶欢开始还未觉有异,继续前行,直到感觉李陵的肌肤有些发热,这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一摸他的额头,竟然烫得厉害!
叶欢慌了,连忙放下李陵仔细察看。李陵脸颊通红,身子发烫,手脚冰凉,呼吸都有些急促。
叶欢虽然不懂医术,但好歹也知道在有外伤的情况下一旦发起高烧,就说明伤口已经发炎,如果不及时退烧,很有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现在当务之急是帮他物理降温。
叶欢手忙脚乱脱掉李陵的衣服,先将身上的伤口擦洗干净,接着用冷水反复擦拭他的前胸后背。李陵腿上有伤,身体不宜翻动,擦后背时,叶欢只能将他的上半身靠在自己怀里。
李陵的脸靠在他的肩上,随着急促的呼吸而呼出的热气直接喷在他的下巴上。
叶欢从未从这个角度看过李陵。他的视线总是不由自主的从对方的后背转移到对方的脸上。
他发现,李陵的睫毛很长很长,而且不光是长,还自然卷曲上翘,纤长浓密得可以直接去给睫毛膏做广告。
叶欢的视线下滑的次数越来越多,手里的动作越来越慢。等他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的嘴唇几乎已经快贴到李陵的睫毛上!
他几乎吓出一身冷汗,立刻念起六字大明咒。
佛祖果然灵验,有效帮他清除掉心里的魔障。
太阳西斜,天色渐渐暗下来。
李陵高烧未退,他们也不可能继续赶路,今晚看来只能露宿在这里。
叶欢从李陵的衣服里找到火折子,升起一堆篝火。
李陵眉头紧皱,在睡梦中也很不舒服。
叶欢心里比他更难受,这种眼睁睁看着李陵忍受痛苦自己却无计可施的局面,让他无比痛恨自己。
只是眼下再怎么自责也解决不了实际问题。
他给李陵喂了点水,继续帮他擦拭身体。
天色完全暗下来。远山中偶尔响起野兽的嚎叫声。
叶欢惊喜的发现,李陵的体温似乎降下来一点点,虽然基础体温还是很高,但总归是个好兆头,说明自己的方法管用了!
他再接再厉。等到月亮高挂半空时,李陵的高烧基本上算是退得差不多了。
叶欢总算松了口气,但也不敢完全放松,生怕李陵一会儿再烧起来。
就这样守了一会儿,叶欢的眼皮开始打架。这一天他的精神肉体都高度紧张,而且高强度负荷,早已是疲惫不堪,有些支撑不住了。
叶欢跟自己说不能睡着,但光这么坐着的确容易发困,他开始找点事做来转移自己的困倦之意。
他想起方才在李陵衣服里翻找火折子时似乎看到一副卷轴,当时没有留意,现在想起来,觉得此物有些奇怪,不知卷轴里面是些什么。
他再次找出卷轴,缓缓打开,脸上露出奇怪的表情。
卷轴里是一副画,只是不知何故被撕掉一半,画里是一个男子的背影,素袍玉簪、风华淡雅。虽然看不到正脸,但也能想象出必定是个出尘若仙般的人物,可惜下半身被撕掉了。
叶欢啧啧两声,视线再次转移到男子的背影上,忽然心里一动,觉得这个背影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他摸摸下巴,陷入冥思苦想之中。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李陵醒过来时,天色已经蒙蒙亮了。篝火的火苗已经基本燃烬,只剩苟延残喘。
他摸摸身上盖着的外衣,缓缓转动头部,看到旁边靠在树干上睡得正香的叶欢。
虽然已进入夏季,山里的清晨还是很有些凉意。叶欢身上只穿了件中衣,双臂紧紧抱在一起,身体都快蜷缩成一团。
李陵心里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
初见时,对他的印象不过是个绣花枕头,空生了一副好皮囊,却不值得自己多看一眼。而后种种因缘际会,一次又一次被他出人意表的举动弄得心烦意乱之时,心中竟也生出一种连他自己都无法解释的莫名情愫。
因为无法说清而更想证明否定,越想证明否定却越是事与愿违,直至情根深种,无法自拔。
即便到了现在,他还是没能弄清自己究竟喜欢叶欢哪一点。
只是此时此刻,他忽然觉得,为了眼前的少年,就算让他付出再多,都是值得。
正如他自己所说,情之一事,只有局内人才能体会个中滋味。至于情之缘由,就让它随风去吧。
他轻轻坐起身,想把身上的外衣给叶欢盖上。身体移动之间,压到一截树枝,发出清脆的断裂声。
叶欢立刻惊醒。他看到李陵,顿时睁大眼睛。
“王爷你醒啦?!”
他伸手覆上李陵额头,露出安心的表情。“还好已经不烧了。唉,王爷你昨晚可把我给吓死了……。”
他怔怔看着李陵抚摩他脸颊的手,大脑一片空白。
李陵淡淡一笑,似乎一点都不觉得自己的行为有何不妥之处。“多谢。”
谢谢有很多种方式,但绝对绝对不包括你现在这种方式!
叶欢身体往后一躲,正色道:“王爷,末将说过末将不是断袖。”
李陵不以为然,“本王也说过本王是就可以。”
可以你妹啊!!!!!
叶欢决定看在他是伤员的份上,先不跟他计较。“王爷稍等,末将去取些水来。”
李陵点头。看着叶欢离去后,他的视线落回树下的卷轴上。
摊开卷轴,李陵的脸上也流露出与叶欢相同的困惑之意,须臾,他的眼神陡然凌厉,眉头也紧紧皱在一起。
叶欢来到溪边才想到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他用什么容器给李陵盛水啊?
昨晚他全靠自己的手掌一次又一次往返溪边,现在李陵醒了,总不能还就着他的手喝水吧?
他只能又折回去,“王爷,不如末将扶您去溪边如何?”
李陵看了眼不远处的小溪,又看了看他,“你昨晚是如何取水的?”
叶欢尴尬道:“昨晚是末将用手喂您喝……”
李陵:“那你现在还可以如此喂我。”
叶欢:……
李陵侧头想了想,无比认真道:“用嘴也可以。”
叶欢:@#¥%&。
☆、得救
北齐,荣泽。
夜色如水,月华如练。冷清的街道静谧无声,只有一家尚未打烊的小酒馆仍亮着灯光。
一个身穿青色短衣靠,头戴翘脚花额幞头的年轻男子是酒馆里唯一的客人。
男子面前的酒桌上摆放了数个空酒坛,仍在一碗接一碗的自斟自饮,漆黑的眼眸亮得惊人,看不到一丝酒醉的迹象。正是楚天涯。
酒保趴在柜台上昏昏欲睡,偶尔睁开惺忪的睡眼朝客人望去,看他没有要走的意思,便闭上眼接着睡。
寂静的夜色里突然响起箫声,悠扬的曲调里有种淡淡的空寂落寞,恰似吹箫之人此刻复杂难言的心情。
楚天涯眼中露出惊诧之意。这首曲子他不久之前刚刚听过,莫非……
睡得迷迷糊糊的酒保突然一激灵醒过来,再看向那张桌子,除了一桌的空酒坛,哪还有人影?
酒保当时就吓醒了,正想去通知掌柜有人吃霸王餐,突然觉得桌上似有一物闪闪发亮。他揉揉眼睛仔细一看,竟是一锭银子!
一名白衣男子独坐客栈二楼屋顶,低眉敛目,手中一只竹箫。正是一枝花。
楚天涯飞身上了屋顶,却是远远坐在另一头,也不与一枝花交谈,手拿一只酒坛,一口一口的喝酒。
一枝花停住箫声,伸手入怀掏出一只钱袋,扔向楚天涯。
楚天涯接住,“你这是何意?”
“若不是无钱住店,你怎会跑到屋顶上来?”
楚天涯将钱袋仍还一枝花。
一枝花见他还不走,不悦道:“我先来的。”
“屋顶是你家的吗?还是说你付的房钱里连屋顶都包括在内?”
一枝花愕然。他与楚天涯虽然认识不久,也没什么交情,但在他印象中,此人一直是沉默寡言,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伶牙俐齿的一面。
他不欲做口舌之争,起身便走。
“等等。”楚天涯视线依旧停留在酒坛上,“我有话要问你。”
一枝花脚步停住。
楚天涯慢慢抬头,澄澈的双眸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神色,“你和叶欢的关系很好,对吗?”
一枝花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楚天涯挪开视线,表情有些许不自然,“虽然未曾听叶欢提起,但刺客闯营那晚,我见你和他相处时的样子与旁人不同,似乎……关系很是亲密。”
一枝花道:“我与叶欢是同乡,关系自然与旁人不同。你问这个做什么?”
楚天涯神情有些恍惚,像是没听到一枝花在说什么,“同乡?同乡好啊,同根同宗,自然要比旁人亲近些。”
一枝花皱眉道:“你喝醉了。”
楚天涯自嘲一笑,“我倒是想一醉方休,好将那些不想记住的事情统统忘个干净。”
我干嘛要搭理这个醉鬼,我没事可干了吗?
一枝花转身又要走。
楚天涯道:“若你还能见到叶欢,代我跟他说声对不起。”
一枝花虽然天性凉薄,但骨子里还残留了些正常人应有的好奇心。他转头问道:“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楚天涯低头不语,脸上是难以掩饰的痛苦之色。
他既然不说,一枝花也不强求,“你自己为什么不亲自去跟他说?”
楚天涯将酒坛中的残酒一饮而尽,随手一抛。酒坛划过一道长长的抛物线,落到地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他缓缓开口,“这辈子,我都再没有脸面去见他。”若不是离开之后才发现,自己竟然没有正式跟叶欢道过歉,他也不至于要来麻烦一枝花。
他站起身,郑重道:“此事对在下非常重要,还望仁兄莫要拒绝。”
一枝花想了想,道:“若是我还能见到他,自会将兄台的话带到。”
若是旁人的闲事,他从来不屑于管的,只是叶欢毕竟与他有穿越之宜,算得上是这个时空里唯一的知音,他的事,倒是不能不管。
楚天涯一脸感激,“多谢仁兄。”
顿了顿,他又道:“贺兄前来北齐,不知所为何事?”
“找人。”
楚天涯道:“在下在北齐武林中倒是也有些朋友,不知贺兄要找的是何人,在下也许还能帮上点忙。”
“不必。”
“……”
楚天涯心想,原本以为李陵为人凉薄,想不到此人比李陵还要凉薄。
一枝花正要纵身跃下,楚天涯忽道:“刘琛也经运河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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