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看着混乱的现场,还有刚刚被120接走的临哲,沉默半晌。不是意外，他早该知道的。早上那个男人来见他的时候他就应该知道对方不安好心！
这个选择，到底对不对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一大堆的善后工作，他必须好好处理。回过神来，导演却看见腾铭手里正握着那把枪。
腾铭很小心地用布包着枪。100发的子弹已经只剩下了20发。打掉的80发里，有一发是实弹。
这种事，还是要交给警察来办才行。腾铭现在要做的，只能是保护现场。
现场还有属于临哲的一大滩血。腾铭走过去，用手指沾了沾，露出迷惑的表情，似乎在想为什么血已经冷了。然后他站了起来掏出手机，“喂，泊宁，临哲中枪了。”
不等泊宁说什么，腾铭已经挂断了电话，泊宁想问什么，自然会从导演那里获得，他不需要再张口，只是挂了这个电话之后，腾铭没有把手机放起来，而是犹豫了一下，拨打了另一个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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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哲被送进了手术室。
左腿被子弹贯穿，要进行大手术，幸运的是痊愈不会影响走路，因为子弹是擦着骨头过去的，要是再偏个几厘米……粉碎性的骨折，他的演艺生涯也算是毁了。
躺在病房里，除了几个队友以外，沈卫也来看望了他一下。此外，泊宁却没有来，临哲当然知道泊宁去忙什么了，报社那里，必须要打点好，而魏凯是肯定下手后就去拉关系了。魏凯就是那样人的，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得滴水不漏。
临哲苦笑，前世魏凯的手段，全都用在了他的身上了。
倒是腾铭一直在给他削苹果，一个又一个，开始的时候好好一个苹果愣是被腾铭削成了苹果核，后来肉再渐渐多起来，直到现在，一旁的垃圾桶里已经积攒了满满一桶苹果了，腾铭手中的苹果才终于有了点正常的样子。
而安烨则是在一旁不断絮絮叨叨地，抱怨这个剧组的安全措施做的不到位，这让临哲心中一凛。
安全措施不到位？看来，魏凯可是做了两手准备。换角色，或者……要是导演依然不肯的话……他还想搞臭整部电影，从安全措施入手就可以大做文章了！
魏凯……临哲沉着眼睛。玩阴谋玩计策，我果然还远远不是你的对手呢……但你要是以为，我会就这样被你搞垮，可就大错特错了吧……
你唯一想不到的，恐怕就是……这具身体特殊的身份！
作为方正东上将的儿子，即便是方正东已经死了，临哲还是有相当大的重量的。要是临哲所料不错的话，很快的，媒体就会传出临哲和黑道有联系，然后被报复的事……
想到这里，临哲立刻打给泊宁，“我想在后天开记者会。”
泊宁在另一头似乎很忙的样子，听到的临哲的话，还是稍稍愣了一下，但很快地还是应允下来了。临哲做事应该有分寸的，这是个有脑子的演员。
相对于泊宁的放心，临哲却是紧紧地皱着眉毛，他还是没底。即便是已经做好了一切的应对措施，但……对手是魏凯，这个阴冷的，永远会出其不意出击的人，而且……他背后站着的，是整个飞天娱乐。
忽然，一只手碰了碰他。
临哲抬起头，一只被削得有些歪的苹果出现在他眼前。腾铭拿着苹果看向他，半晌，见临哲不接，还以为是临哲嫌弃他削的不好，耳根微微红了一下，又硬邦邦地吐出一个字。
“吃。”
临哲一愣之后接过来，看着卖相并不好的苹果，猛地发现，自己的身边原来还有这么多人，原来……原来他并不是一个人啊……
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失去了沈辉便失去一切的叶昊了。他现在是临哲，他身边还有安烨，有腾铭，有路更……他是鸣城的艺人，他……有朋友。
咬一口，苹果不太甜。但临哲还是就着酸涩咽下去，这是不同的人生体验到的，不同的感觉，就像是这颗苹果，是他以前从来没吃过的味道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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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所料，第二天的报纸就是沸沸扬扬的电影拍摄过程中当红偶像临哲受到实弹枪击的报导。
虽然后来有泊宁的拯救，并不是所有的报纸都忘黑里写，有正面报导，有保持中立只讲事实的，也有胡乱猜测的……
“是意外还是谋杀？事件背后隐藏的阴谋！”这是想知道真相的。
“临哲作风混乱，勾引黑道老大女人遭报复？”这就是赤果果的人身攻击恶意猜测了。
“拍摄的安全在哪里？演员的人身安全已经被抛弃！”这个则是嫉世愤俗型的。
铺天盖地的报导甚至越过了之前他们出名时的舆论和猜测。这个时候，又有报导开始写这部电影原先的另一个名额是飞天的新加盟的艺人沈辉。
沈辉的外形本来就很讨喜。在这家报导所讲述的事件里，又扮演了一个受临哲欺压的角色，临哲在这段时间里，不但受伤，还人气大跌，一部分粉丝觉得临哲太仗势欺人便离开了。
大帮的粉丝在贴吧，在论坛互掐。
临哲一直都保持沉默，他在等待一个机会，一旦出击，便要势如破竹。可他的缄默却好像给了大家一种默认的感觉。
于是针对他的黑色言论越来越多……
甚至有粉丝，直接从璘粉变成了沈辉的支持者！
而就在这个时候，临哲拄着拐杖，召开了他个人的第一场记者会。陪他一起来的，有王征泽和他的团队的所有成员。
一开始呼话筒是交给王征泽去说的，王征泽把几份一看就是造谣的杂志报纸往前一甩，“这种报导，一看就是虚假，造谣，临哲他还只是个新人，他不过是唱过几首歌，拍过一本电视剧，出了事，受了伤，却还要接受这样的污蔑！”
临哲在一旁低着头没有说话，给人一种……忍不住想心疼他的感觉，王征泽把话筒交给临哲。
临哲抬起头，他的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布满了汗珠，看得出他在发烧。而临哲则是在前一晚，就故意将自己弄成发烧，想装是不可能的，所有人都长着眼睛，而他发烧了了，他偏偏也不说。
观众们自然会看见的，这是现场直播的记者会。
临哲就这么垂着眼，声音听起来也极低，“前天，你们知道，我被实弹打伤了，缝了20针。我不知道那些我得罪黑道的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
“但我不想否认……因为那可能就是事实。”
说道这里，所有人都惊讶地望着他，连王征泽也猛地皱了眉头，谁也想不到他会这么说！
临哲顿了顿，眼里透出一种深深的悲凉，“我父亲，也就是方卫东上将……他在几个月前被人杀死了……”
“也许……也许就是他们！他们不放过我父亲，现在还想不放过我！可是他们没有得逞！你看，我还活着，好好地活着！我不怕他们继续找我。”
“这些我真的不怕，更加不难过。真正令我难过的是……那些爱我的人……曾经来片场探望我，给我送礼物的粉丝们，我的璘粉们！他们是不知情的，但这些无中生有的报纸，却让他们一个个都离开我了……”
“失去了父亲，母亲，现在连这些我仅剩下的爱我的人，都要被谬论误导，夺走！这才是我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这些话的原因……”
话音刚落，台下一片默然，整个现场，忽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
谁也没有想到，临哲的身世居然是这样的！某些黑了临哲的报社记者，忽然就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临哲的话极具煽动力，不像假的，一点不像。
不论是他眼中的悲痛，坚强，还是他现在站都站不稳的身姿，都让这些记者们觉得心里发堵……
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去伤害一个人，他们为了销量，为了讨好飞天娱乐，却失去了做人最基本的原则。这么做……真的是对的吗……
37 第三十七章
临哲看着记者们,张了张口,眼睛突然变得红红的。但没有泪水滴下来，却让每一个在场的人都感到一种酸酸的感觉，一种猛地想要落泪的冲动。
临哲他……才20岁啊！他的生日就快到了，甚至璘粉们已经想好了怎么为他庆祝，正在筹划着的时候,却出了这样的事……走掉了大堆的粉丝不说，还要遭遇事业和谬论的双重打击！
该他承受的，他承受了，不该他承受的,他也承受了。
他还能怎么做？
根本不需要说更多了,记者们都知道回去应该怎么写。方正东上将是死了,但这不代表,他死前就没有朋友，没有兄弟！好友的儿子被报社这么污蔑，这风声传到他生前的朋友耳朵里去，不用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能当一个上将的朋友的……怎么说也应该是相同的级别的吧！他们一个小小的记者，惹得起？飞天开出的价码再高，也犯不着和自己的饭碗斗。
况且……就个人感情而言，他们也偏向临哲一点。
临哲说完，本应该是由他的队友说些什么的，但还不待路更他们开口，王征泽就直接结束了记者会。
目的已经达到了，临哲的表现更是远远超出他所预计的，根本就无须路更他们多说什么，说得多了反而会起反效果。就这样，说的不多不少，刚刚停留在一个受害人的分量上。
方临哲……
王征泽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透他了。
他永远只是自己在什么时候需要做什么，就算是遇到这样的事，也丝毫不见惊慌，甚至都没有特地去找过自己询问什么。但临哲的这种能干，却让王征泽觉得他无能……
一个经纪人最悲哀是什么，是自己的艺人根本不需要自己吧……
记者会召开过后，那先原先的负面新闻一下子少了很多，璘粉也渐渐有所回升。甚至有一篇帖子的点击率达到了上千万之多！
这篇帖子不是来自别人，正是安烨所写。
安烨是直接发在他自己的官方微博上面的。他写他自小和临哲的感情，写临哲的父亲的死对临哲的打击有多大，写自己和临哲一起在娱乐圈里进行的种种……他写，写临哲是怎样，偷偷地哭。
临哲确实是哭过的，但那已经过去很久了。是在他拍完电视剧以后的某个晚上，他想起了沈辉，想起自己前世的种种，想起……自己曾经的付出和得到，然后自己的第一部电视剧的欣喜，一时没有控制好情绪，不料却被安烨看见了……
连临哲自己都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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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天娱乐的大楼上。
魏凯摔了他的茶杯，大片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阳光照进来满眼的白光闪烁着。沈辉在魏凯的门前顿住。
“进来吧。”魏凯看了一眼沈辉。第一眼看见他，魏凯就想红他，把他捧到天王的高度。他有那个资本和实力！可是第一步棋就被鸣城的那个叫什么哲的毁了！
所以他布了第二步棋。
没想到……
他魏凯除了那些已经在娱乐圈站稳住脚的大神毁不了，还有什么人是他不能毁的！第一次吃了败仗！在一个小小的，出道还不到一年的新人手里！
耻辱！
被沈辉看见他暴怒的一面，魏凯也没有多表示什么，只是走回自己的办公桌旁，问道，“你找我有事？”
沈辉看了看满地的碎片，欲言又止。
魏凯沉下脸来，“有什么事，直说！”
“我就是想问问……我的第一部戏什么时候能开始……”
魏凯猛地把眉毛拧在了一起，提高了声音，“你什么意思！”魏凯当然明白沈辉是什么意思，沈辉和公司的合约上很清楚地写明了会让他再1个月内接到一部电影的。魏凯为了等到一本好的电影，已经拖了1个多月了，但这部电影的角色，又因为临哲而告吹……
要是再不给沈辉派角色，就是公司违约！
“我没什么意思。”沈辉被魏凯脸上的狰狞吓得退后一步，但他很快又往前跨了一步，“我就是想要一个好的角色出道而已！”
前世沈辉是由魏凯一手提拔起来的，他们之间自然不会像现在这样，产生矛盾。而沈辉的性子又是本就无情与自私，既然魏凯和飞天娱乐给不了他想要的，那么翻脸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良久，还是魏凯败下阵来，“……我知道了，你出去。”
当身后‘嘭’地传出关门的声音，魏凯才一下倒在他的椅子上。揉了揉太阳穴，这事……不太好办啊……
临哲琥珀色的瞳孔里充满了太多情绪，没人能看懂他，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只是盯着前方。他在看魏凯，看沈辉。这两个他前世无比熟悉的人，此刻又会在做什么，怎么做。
隐隐他能猜到一些，但又无法确定。不过，魏凯不是那种轻易就会放弃的人，这点他记得很清楚。魏凯是一头眦睚必报的狼，他会在输掉的时候躲起来，然后在你脆弱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临哲不想给他机会的话……就只能自己小心一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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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哲只在病房里住了4天。记者会召开2天后，临哲就坚持出院了。脚上还打着厚厚的石膏，临哲就直接去找了导演请求立即开始电影的拍摄。
导演摇头：你这样的伤还想继续拍，这不是让媒体告我虐待伤患嘛！
但临哲很坚持，军旅电影之中，很大一部分是只需要将头露出在屏幕中，而整个身子都是趴在草丛里的，这样就不用拍摄到临哲的脚了。
临哲可以先拍这些片段，其余的……等这些都拍好了，临哲的脚应该也好的差不多了。
墨迹了半天，导演最终还是同意了。
无限的拖沓，除了迎来换角，没有其他。导演不想换，那么就只能同意临哲所说的。
而王征泽当然不会错过这个好料。第二天报纸上就登出了临哲脚上未愈，坚持拍戏的感人片段。
时间总有着它特有的遗忘功效。
魏凯不掐，关于这起“恶意枪杀”的事件，也逐渐被封存起来。至于这件事的幕后主使……警方只会永远吐出“正在调查中”的话来堵众人的嘴。
鸣城和飞天，都不是警察局惹得起的。那么保持中立的办法就只有是永久性的没有调查结果了。好在，临哲也根本不指望他们能调查出些什么。魏凯做事，是向来不留马脚的。
拍摄就这样神奇地进行到了一半，而临哲的脚，也渐渐好了。
天气已经转冷了。原本是薄薄的短袖，慢慢地变成了长袖加外套。但临哲他们却依然要穿着迷彩服，要下水。
早上的水很清，也很凉。这一幕中要拍的就是他们20公里的越野，而要达到目的地，则必须要渡河。
临哲刚下河就浑身一个激灵！好冷！
腾铭倒是维持着脸色的表情，照着剧本，他是一直和队友说说笑笑的，但临哲也发现，他在下河的一瞬间，表情僵了一僵。
给冷的。
拍摄的过程，也是一种体验吧。但这体验，最终还是在拍完了电影最后一幕的时候，终结了。
这种感觉，怅然若失似的……就像是忽然少了一点什么，连分别的时候，剧组的人员和临哲他们这些演员，也或多或少有了一些交情，有些不舍。
这是临哲前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然后便是散伙饭，临哲喝的有点多，最后是腾铭背他回的公寓。
后期的制作，用了很少的时间，只有20来天。却是导演一手包办的。他在拍摄的过程里就用了许多他独创的拍摄手法，换别人去剪辑，他也不放心。
电影杀青，后期又完成。魏凯却终于露出了他锋利的爪子。
没有影院要买这部电影的版权！
而这就意味着……电影不能放映！电影若是不能放映，那么票房什么的，就根本就是个笑话！看来，魏凯一早就有打算了。
临哲看着恍惚的导演，有些不忍。若是导演当初选择的是沈辉，会不会就不是这个下场？或许……导演已经有些后悔了吧……
临哲去找了泊宁。泊宁只是告诉临哲，这次魏凯是真的疯了，他居然威胁那些影院，要是他们接受这部电影的话，今后由飞天投资的电影他们一部都不卖！
临哲都觉得不可思议！魏凯这么做，虽然达到了他的目的，但却是和所有影院都闹僵了！就为了一个沈辉，就为了出一口气，这么做……值得吗？
“小哲……”安烨走来。临哲这才发现，安烨又瘦了很多，而且他这段时间，甚至都没怎么出现在临哲面前过12 。“不如……我让我爸去帮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