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思棕被丢出病房的那一瞬间,骆凌又继续说道:“如果以后还提这个人,你就不用再来找我了。”
他走入阳台,这具身体的心在抽痛,很痛,仿佛要撕开心肺一般。
分明已经过了好几日的时光,身体也在修复甚至是在他的调养之下变得更加健康,可是在提到那个人的时候,脑海中那个人的面容和冷情依旧清晰,成为身体的烙印,难以磨灭。
这时候,有风吹过来,吹在骆凌的脸上,冷冷的。他看着远方,不知何时眼角湿润。
这眼泪——到底是谁在流?
另一边。
到了傍晚时分,热闹非常的会馆里总算清场,变得冷清下来。忙碌了一整天的两个人,逃开了还想追问的记者们,也逃开了自己的经纪人,一场酣畅淋漓的奔跑,让人热血奔腾。
等跑的累了,许言涛喘着气看向身旁同他一起任性的男人,露出笑容,那是无比纯粹的笑,让李维的心也跟着暖和起来,初春的夜晚很冷,呼出来的气变成一团团雾,将许言涛的面容晕的更加柔和。
他剪水双瞳里似乎落入了星光,秋水盈盈:“谢谢你,陪我这么任性。”
李维失笑起来:“还用和我说谢?”
许言涛也笑:“我还没答应嫁给你,你就这么得寸进尺了?”
“怎么?不想嫁给我了?”李维脸色一沉,佯装生气起来,一双宽厚手掌霸道地将许言涛搂在怀中,紧紧地,那双深邃的眼瞳中流露出来的神色似乎永远都不想要和怀里的人分开:“我可不允许你离开我的身边。”
许言涛任凭李维搂着,纤细的手掌圈住男人的脖子,他的笑很美,特别是在星光之下,就像是深夜里绽开的夜来香,让人炫目神迷。他踮起脚尖在李维的额头上烙下一吻,而后看进李维的眼睛里,扬起嘴角说道:“那么这样,你也是我的了。”
两人抱得更紧,没有什么比心意的相通更好的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李维已经有了饥饿感,他这才想起来,忙碌了整整一天,还没有坐下来好好吃上一顿饭,喝上一杯热可可,消闲一天下来的疲惫。
许言涛似乎也猜到了李维的心思,问道:“是不是饿了?我们一起去吃饭吧。”
“好。”
两人一起走,绕过热闹的街区,步入最浮华的中心地带,乘着专属通道到达最顶层,那是一间高级餐厅,是社会名流们的聚集地,也是前不久,许言涛也成为这家店面的其中一员。他向门口的接待出示证明,侍者将两人领入其中。
这里面的构设极尽奢华,金碧辉煌的厅堂之后是一间间精妙的包厢,许言涛选下一间他最喜爱的包厢,房间内是运用了当前最流行的超感应系统,许言涛率性地先跨入包厢当中,一瞬间,包厢内变成了暖阳当照的白天,蓝天白云,绿树青草,让人眼前一亮。
他看着有些发呆得看着自己的男人笑问道:“喜欢吗?这是我专门为你准备的。”
李维看着在蓝天白云下的许言涛,神情有着一瞬间的恍惚,他伸出手掌,而后又放下,似乎欲言又止。在许言涛的催促下,他猛然回过神来,“——喜欢,当然喜欢。”
晚餐是西亚伦最负盛名的仙贝和海虾,它以肉质鲜美而闻名,许言涛撬不开贝壳,一副狼狈模样让李维不禁失笑,而后温柔地替他撬开了贝壳,其中鲜嫩的肉吸满了汁水,落入口中,让人再也停不下来。
吃了一半的许言涛这才发现,面前的男人并没有动筷子,而是看着他,不由停下手中动作问道:“你怎么不吃?不喜欢吃吗?”
男人只是微笑:“——能这样看着你吃就足够了。”
等用餐完毕,李维贴心地将许言涛送回了住处,等他回到自己的公寓之后,有些疲惫地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乒乓。
是一声杯盆落地的声音将李维惊醒了,屋中的灯也瞬间的亮了起来,他睁开有些惺忪的眼睛,从沙发的角落里瑟瑟缩缩地走出来一个小巧的身影,是果果。果果是一只猫,两年前被骆凌收养的,两年的时间让那只瘦瘦的猫咪变成了身形肥硕的大肥猫,可是这几天果果却好像缩水了一样,日渐消瘦。
它有些委屈地走到李维的身边,蹭了蹭他的腿,叫了一声,似乎在喊着“爸爸,我好饿。”
这时,李维也觉得自己饿了。
在餐厅时他几乎没有动筷子,睡了一觉之后他才发觉自己的肚子已经咕咕作响。他摸了摸果果的脑袋,喊了一声“骆凌”,可是屋子里那一声呼唤在空气中缓缓荡漾开来,却没有见到熟悉的身影。
他微微一愣,才反应过来,他已经离婚了。
五年来的习惯,想要一朝一夕就改掉,确实困难。若是平日里,他醒来时,见到的一定是盖在身上的毯子以及那忙碌的身影,想到这里,他不禁怅然若失。
整整五年,他发现他没办法将爱交托给那个人,因为他一直透着骆凌看到的,是另一个让他追逐的身影。
叹息过后,他抱起果果从冰箱里取出营养餐,勉强吃了几口后又喂了一些给果果,便回到房间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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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拾肆·}留宿与查房
初春的天常常黑的很早,霓虹漫天,点缀着夜空。冷风吹着,卷起他的发以及他的衣裳,他一动不动,好像成为深夜的雕塑,凝望着远方。也不知道在阳台外站了多久,吹了多久的风,忠心的仆人菲亚为他披上暖和身子的披风,并准备好了药浴所需要的用具。
这时,玻璃门响了起来,骆凌侧过头来,见到菲亚正恭敬地向他鞠躬说道:“主人,李先生想要见你。”
骆凌点头已经进了房间,他脱下披风不经意问道:“等了一晚上?”
“是的。”
“嗯,让他进来吧。”
李思棕进门之后见骆凌神态还是如往常那样,面无表情,心里懊悔又后悔,他凑上前去想要看透骆凌的心一般:“生气了?”
骆凌不答,李思棕又绕着他转了半圈,最终在骆凌的脸上查出了蛛丝马迹:“你——你流泪了?”这话刚说出口,李思棕就觉得骆凌的目光好像带着冰冷的杀意一般,立马缩了缩脑袋,退了两步,然后一副戒备机警模样看了看菲亚:“不会又要把我丢出去吧?”
不错,骆凌的脸庞上还带着淡淡的泪痕。
那双清澈的眼有些微肿,这让李思棕顿时后悔刚刚的口无遮拦——提起伤心事,谁会开心?
骆凌哑然:“放心吧,我没有吩咐他,他不会善作主张的。”
这时房间里的热气已经上来,腾云驾雾一番景象倒是别有趣味,刚刚在病房外画了一晚上的圈圈和西北风的他顿时来了精神:“我都忘了,晚上泡药浴才是最好的。昨天你给我泡的药浴,实在舒畅,感觉沉积在身体里的毒素都被排出来了。”
“不错,药浴功效便在于此。不过你才刚刚开始,以后不能断,持续一个周期便能驱尽污浊。”骆凌说道,随后又吩咐菲亚将药材调配好,让他按照自己先前的方式将药依次放入,以及调和。
最后骆凌试水,等到他对洗浴用的水颇感满意之后才说道:“可以入浴了。”
这回的药浴,菲亚并没有捣乱,但是让他遗憾的是,骆凌并没有同他一起药浴,他一个人窝在水里,抬起手臂,浮叶粘在手臂上,他就郁闷地捞一张贴一张,最后没地方贴了,整个贴了一脸。这叶子好像有着特殊的功效,放在身上有一股子清新气息钻入骨子里去,非常舒服。
实在太过无趣,又没有“骆凌泡澡图”欣赏,他只好看向坐在书桌边看着书的骆凌。此刻的骆凌比平常任何时候都要安静,他的心似乎全部都摆放到了书中,不过片刻已经阅读了一小半。
李思棕不禁感谢自己有着一副好视力,虽然离着骆凌有着好一段距离,他甚至能够清楚地看到骆凌扑闪的睫毛,他的睫毛很长,很浓密,顺着灯光,一层细密的影子投在书页上,这时候的骆凌比平时柔和了许多。似乎这才是真正的骆凌,脱去了冰冷疏远面具的骆凌,让李思棕再也移不开视线。
看着看着,他觉得入迷了,也不知道骆凌和元帅在一起时,是怎样的光景。
拥抱着骆凌,心中却想着其他人?
可恶,可恨。
但是他又开始羡慕起那位元帅,能够朝朝暮暮和骆凌在一起,现在的他觉得就算这样看着骆凌,就能够消磨整整一天。
这时,骆凌已经将手中的书籍翻阅完毕,他阖上书目抬起头来,正好对上李思棕的眼睛。就在那电光石火之间,李思棕觉得自己的心突然撞上了从未遇到过的东西。
扑通、扑通。
从未有过,好像整个身体都不再受到控制地发热,就连脸颊都好像要被燃烧起来,要不是他贴了满身的薄荷草,恐怕一副煮熟的模样就要暴露在骆凌的眼前。他难得乖乖地蹲了下去,脑袋也快要钻进浴桶的边沿下面,然后喘了口气,露出一双眼睛再看向骆凌所在的地方。
居然看着骆凌忘记了呼吸!
李思棕强行忍着想要蹲地画圈圈的冲动,呵呵笑了起来:“泡久了,有点头晕。”
这时,骆凌已经走到李思棕的面前,那纤长手指间似乎夹着劲风,在他的背上点了几下,让李思棕瞬间觉得浑身不再燥热,原本淤积在胸口的气也顺畅起来。
还不等他询问,骆凌淡淡说道:“刚刚你入了心魔,务必要记住药浴时,心要入定,而你气息紊乱,效果只会适得其反。按照我先前教你的方法进行运息即可。”
李思棕虽然心神乱了,但他何其聪明?他深呼吸几次,心境立刻平稳下来,身上的潮红也渐渐消去。闭上双目时,他还时不时偷偷眯上眼,看看骆凌是在做什么,只可惜看到的都只是骆凌的背影。
等药浴结束之后,又是一浴桶的污浊,但是这污浊比起上次却少了许多,大约再如此几次,身体里的毒素就会全部排出。一身舒畅的李思棕望了望天色,早已黑透,而骆凌双手负背站在玻璃门前看着阳台外,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事情,看得入神。
李思棕悄悄走近,想要看清骆凌的神情。
就在这时,骆凌侧过头来问道:“感觉如何?”
面对突如其来的询问,李思棕张了张嘴,深邃的眼睛眨了眨说道:“啊,感觉……舒服,很舒服!而3 且你看,我的拳法是不是更加有力了?”说着,李思棕挥了挥拳头,一副专注的模样,惹得骆凌不禁也看得入神。
这时候,李思棕凑到了骆凌的身边,他个头稍微高一些,性感的薄唇正好稍微触碰到骆凌的耳尖,他的声音颇为讨好:“还生气吗?”
骆凌好像触电一样,退了一步,目光正对上李思棕,男人温和讨好的模样不知为何让他心中一软,说道:“我早已和元帅和离了,不用多想。”
“——这样啊。那——”李思棕心里一喜,就又听骆凌说道:“时候也不早了,菲亚,送客。”
话音刚落,菲亚已经到了李思棕身边,这机器人保姆实在讨厌,每次都要破坏他亲近骆凌的机会,现在也是如此。他心中累积起来的郁闷与不满,竟然发酵,让他灵光一闪。
还没等菲亚过来,只见李思棕立马脚一歪,捂着肚子弯下腰来,神情无比痛苦,仿佛遭受了什么大罪一般,要不是骆凌扶着,大约早就在地上疼的打滚了:“哎哟、哎哟——我的肚子好疼。”
为了声音更逼真一点,他还掐了掐自己的大腿上,不一会儿,额头上竟然因为疼痛而聚了细密的汗水。
“肚子疼?”骆凌扶着李思棕皱了皱眉,手指搭上他的手腕,随后神情又变得奇怪起来,目光定定地看着李思棕问道:“是腹间三寸处?”
李思棕立马点头:“对对,就是那里!哎哟,疼死我了,肯定是在外面吹了太久的风冻着了。”
“——嗯,我这里有些药,你先吃些吧,会好一些。”
“等等等,我其实也不是那么疼,哈哈哈——”
“生病最不能讳疾忌医,药是需要喝的。”
两人说话间,菲亚早已已经按照骆凌的指令取来了一些备用的药材,其中不少都是最常用的。自从有了李思棕这个挥金如土的年轻军官之后,他在购买药材上并没有多少节制,索性李思棕也不甚在意,甚至明言让他多买一些。
这一点他倒是颇为满意。
很快,汤药已经煮好,中药味苦,李思棕看着骆凌手中的药碗——一团漆黑。他望了望骆凌,“能不能不喝?”
骆凌没有说话,但是汤药已经送到李思棕的嘴边。
李思棕又望了望骆凌,骆凌虽然面无表情,但是那张精致的脸庞上似乎有些微的关切,让他心情不禁又愉悦起来,心一横,一口喝了汤药之后“虚弱”地问道:“我现在觉得脚有些发软,恐怕没办法回去了,要不我就……?”
没人接李思棕的话茬,他只好把关键词说完:“留宿?”
深夜。
李思棕几乎开心的睡不着,他看着睡在身旁的骆凌发着呆——微长的发遮住了纤细的脖颈,欲露未露,他伸出了一根手指,几乎想要触碰上去,但是还差零点零几毫米的时候,他又胆怯地收回手指,生怕自己的鲁莽将骆凌惊醒。
骆凌睡着的侧脸很柔和,很漂亮,这时候的他才算是放下所有的心防,毫无戒备。
李思棕支起胳膊撑住脑袋正看得入迷,忽然,骆凌的眼睛睁开来,那是一双漆黑的眼,黑得深不见底。他的目光和李思棕对上:“不疼了?”
李思棕眨了眨眼睛:“药效不错,一点都不疼了,哈哈哈。”
“不过,我配的只是安神药而已。”
骆凌刚说完,李思棕的笑容已经僵在脸上,就在他打算勇于承认错误的时候,忽然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开门声。
——李思棕忘了,这个时间点,大约是护士查房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要早起,今天先更新这么多,大家明天再继续看更新吧(~ ̄▽ ̄)~
咳咳,再加一句,洗澡也不忘偷看小受的二货在这集终于决定厚着脸皮留宿啦,至于怎么留宿,嘿嘿。。记得看明天更新!
一直在卡,虽然有大纲,不过不知道写的咋样,大家给点建议哦
☆、 {·拾伍·}交流与倾听
因为有独特设定的终端系统控制,漆黑的病房墙壁上出现了点点荧光,李思棕反应极快,倏地一下子整个人钻进了被窝,然后掀起一个小角对着骆凌做出噤声的手势,小声说道:“千万别说我在这里。”
昏暗荧光落在骆凌的眼睛里,他还没有说话,便听到一阵轻盈的脚步声,从步履声可以判定是一名年约四十的女性,她走了几步便停了下来不再有动作,大约是在查看病人是否睡在床上。
护士大约停留十几秒后,便要转身出门,眼看已经走出了门口,她的脚步一顿,猛然回头,只见李思棕刚刚掀起被窝打算探探情况,两人对视数十秒之后,李思棕僵着脖子嘿嘿笑了两声之后,还伸出手挥了挥,以示友好。
“护士长工作辛苦了啊!”
“——你这臭小子,我就知道你待在这里,还不给我滚下来?”护士长一声怒吼,病房中的光倏然明亮起来,骆凌坐起身,而缩在被窝里的李思棕一个机灵从床上滚了下去。
他揉了揉耳朵,趴在床沿上,露出半个脑袋,一根手指举得老高,就像是一个弃甲投降的逃兵高举白旗想要谈条件:“婶婶,就通融这一次不行嘛?”
不过护士长可从来不吃李思棕这一套,这些天她来回巡视便听到护士们里里外外在谈论李思棕和骆凌两人的事情,甚至还将两个人的关系说得龌龊可耻,身为联邦里底蕴最深厚的家族之一,竟然被传出这种事情。
简直就是侮辱了门楣。
这叫护士长怎么能不生气?
所以今天她亲自检查病房,这不查还好,一查竟然见到这一幕……
她也顾不上给李思棕留面子,三步两步走上前去,拽着李思棕的耳朵就往外拎:“臭小子今天你不给我交待清楚,可别想再踏进B区一步!”
李思棕吃痛,又忌惮婶婶那一身了不得的武术,只好一边叫疼求饶一边向骆凌干笑着想要维护自己的最后一丝形象:“啊,其实我们家就这样,活泼,真是见笑了,呵呵呵……今晚就不打扰了,明天再登门——哎哟,婶婶你不能轻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