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试剑大会。
谷主让公子和宿维时一同去了。原本大家都以为大师兄舒明决会去的来着,但似乎只能去两个人,便让他留在了谷内。
我当然是对此喜闻乐见的,毕竟公子终于可以出谷打拼名声了。
可这时我却不知后来会生出的那许多的变故。
那个神经病杜萧禾居然给所有人下了毒,而且毒还是在他与宿维时比试之时发作的!他似乎是想嫁祸公子,因为如果大家都中毒死了,只有公子没死,那凶手可不就是公子了?
可我家公子是什么人,自然早早就发现了!不仅事先将自己无毒的那份早饭跟杜萧禾那份有毒的换了个个,还早早与宿维时制定好了计划——
到时候,宿维时上去比剑,等到杜萧禾内力收不住、刺向宿维时的时候,我家公子上去挡一下。
这样不仅能让外人觉得我秋宁剑谷虽然少谷主之位悬而未决,但是内部却很和谐,可以杜绝某些人不该有的心思。同时呢,也能让谷主放心些,不要老是妄想着我家公子会和宿维时自相残杀。
可是计划很好,实行起来的时候却并未完全如公子所料。
那把本该插进公子胸膛的剑,却染上了宿维时的血。
我为了护着公子,一直隐于公子身侧,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公子扑上去的那一瞬,宿维时骤然缩紧了的瞳孔。
然后,这个人,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忘了所有计划、像是个傻子一样地用尽了最后的力气,反而将按计划本应为他挡剑的公子护进了怀里。
我第一次看到公子那么惊讶,也第一次因同感而感受到公子心中有如此剧烈的波动。
我听见公子不可置信地脱口而出道:“你做什么?”
为什么不按计划来?
那个人,明明已因毒发和中剑失去了全部力气,可听到公子在问他话,却还是强撑着模模糊糊地答了句:“怕你疼。”
其实那个时候我好想问,那你就不会疼吗?
后来我发现,这个人,或许真的是不怕疼的。
或者说,跟公子有关的事情,他都不怕疼。
试剑大会上的风波算是告了一段落,宋甜儿也按照公子的嘱托装成神医传人给大家解了毒。
可宿维时却因为受伤加毒发,昏睡了足足三日才醒来。
他睡了三日,公子便陪了他三日。
最后宿维时醒来的时候,整个人苍白的吓人,可他说的第一句话却是对公子说的——
“阿云,嘴唇怎么这么干,是不是渴了,怎么不喝水?”
我觉得白七悠有句话说的没错,这个宿维时,是个傻子。
后来司缘节上,大家放花灯祈愿。
公子不知道为什么,鬼使神差地挑下了宿维时的那盏花灯。
写下愿望的宿维时显然十分确信这花灯最后会落到我家公子手上,因为这愿望的指代性强极了,他说——
“我以后,可不可以叫你随云?”
因为他是公子的师兄,所以一直是叫阿云或是云师弟的。
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改称呼,公子也很疑惑。
他却笑了笑解释道:“因为这就是我的愿望。要是你能永远随风凭云,这么自由自在的就好了。”
这样简单的梦想,公子没理由不成全他。
试剑大会之后,似乎一切都恢复了正轨。
可宿维时却不知道我家公子的另一重身份,更不知道我家公子的另一重身份此时受了重伤。
因为公子的师父梁则误接了杀死公子另一重身份的委托,导致我家公子受了剑伤。我本以为我家公子会死在那里,好在那个没什么存在感的楚留香却在这时突然跑出来、救了公子。
说来这个楚留香也很是奇怪,他对我家公子原随云这重身份虽然也好,却只是普通的好,可他对“唐原”那重身份却格外的好!实在令我费解极了。
我不解地跑去问白七悠,那货却高冷地回了我一句“哼”!
……你哼什么啊!我还不稀罕问你呢!
虽然多有疑惑,可不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
何况此后一切都开始向好的方向发展了!
因为宿维时的故意退让,再加上婆娑玉之时、为权益之计,谷主将少谷主的牌子给了公子,这谷主之位便算是定下来了。
后来谷主越来越偏向于公子,谷中的势力也都交到了公子身上。
江南千杯客那边在红袖姐姐和顾惜朝的料理下,也发展得越来越好。
一切似乎都很好。
直到公子接了那个去杀齐英的委托。
看到安宁那个小丫头跪在地上求自己,公子的心有一瞬间剧烈地动摇着。
他以前是不会动摇的。
但是现在不知为什么,却似乎越来越容易心软了。
不过公子的心软并不会影响他的理智,他最后还是利落地杀了齐英。
可偏偏这样看上去简单的任务,却带来了不可挽回的后果。
彼时,公子为了探寻事实真相,决定再次返回安宁的住处。
本来若是往时,本应是宿维时跟着一起去的。
可他却没有。
楚裕失踪以后,虽然公子知道楚裕没死,可却时常担忧挂念得很。
宿维时自然是知道的,而且他不会只是旁观着。
自他离开宿家以后,灵器阵的修行却并没有落下太多,只不过他却把学习灵器阵的大部分重点都放在如何让公子开心上了。
上次失踪了许久为公子搞了个“铃铛阵”,这次为了让公子开心,更是异想天开地想要让四陆之花在一处盛开。
这种事情,史上从没有人做到过,他却偏偏要去做。
可他却没有想到,他明明是要讨这个人欢心才暂时离开的,却反而因此永远地失去了这个人。
后来我常常在想,如果当时跟着公子去的是宿维时,会不会一起就不一样了。
毕竟那个傻子,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让公子受一点点伤的。
可这世上偏偏没有如果。
公子被不明身份的人偷袭,中毒后受尽折磨。
他本撑不了多久,可却一直撑着。
谁都知道他在等谁。
直到最后一天,公子再也撑不住了,一直比谁都强大的公子,第一次那么脆弱。
他对守在自己床前的香帅道:“其实……死了也好。楚留香,我真的好疼。”
可公子明明不怕疼的。
他征战江南,受过那么多伤,他明明不怕。
他怕的明明不是这个,他只是怕再也见不到那个人。
最后的最后,公子留给这世间的最后一句话是——
“维时的铃铛阵……真好听啊……可惜,我再也听不到了……”
快马加鞭,踉跄着赶来的宿维时,只看到了公子已经彻底冷掉的尸身。
他跪倒在公子床边,整个人沉默得吓人。
楚留香看着他这个样子,眸子里也是掩不住的哀戚,他哽咽了许久,才将要说的话道出口:“你没回来的时候,云儿说他要我告诉你,他看见引归花变红了。他说他害怕。”
这话听起来像是胡话一样,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公子是可以看见的。
一个盲人,却说自己看见了变红的引归花。
可笑极了。
但是宿维时却没有丝毫怀疑,他轻轻抬手附在了公子已紧闭的双眸上,像是哄孩子一般温柔地道:“别怕。我陪着你呢,我永远陪着你。”
我以为,宿维时会跟着公子死掉。
可是他没有。虽然他的心好像确实已经死掉了。
这个人原本不是现在这样的,他虽然话少,可是总是一副呆呆的样子,用红袖姐姐的话形容,就是“呆萌”。
可是现在他却变了,变得像是个被刀锋剃尽了骨肉的鬼神,冰冷得渗人。
偶尔与他对视的人,都要被他那双寒凉的眸子激得一个愣神,敢和他说话的人,也越来越少了。
——除了那个雀疏阁的秋长容。
在公子死后不久,这个人便突然出现在了秋宁剑谷,还给宿维时带来了一个不算希望的希望——
他说,公子是可以复活的!
这怎么可能?
每个人听到这个说法心中都是怀疑胜过希望,可待听过“复活”的代价后,心中便连一点希望都不剩了。
“如果让你杀戮众生,放弃所有良善,去统一整个武林。”
“如果让你牺牲一切换他回到最初之时,可他却永远不会想起你的好,也再不会爱上你。”
“他身边的人都会不自觉地帮他度过命中的那一劫,可待他彻底安全之后,你却会死。”
“——如果让你付出这许多代价,你愿意吗?”
我被秋长鸢抱在怀里,听她的哥哥在我家公子的坟前问宿维时。
我听见宿维时的回答干脆利落、毫不迟疑——
“当然愿意,甘之如饴。”
之后的事情,我便不大清楚了。
公子死后,卡牌系统也像是被人遗忘了一般,我也懒得再变回人形,便由秋长鸢抱回了雀疏阁。
又过了很多年,连一直照顾着我的秋长鸢都已变老了,我又一次看到了白七悠。
故友相见,欣喜非常。谈了许多往事后,我问他,维时公子怎样了?
白七悠那张一向冰冷的脸上竟难得露出了一副同情的样子,他深深叹了口气:“还在吹那首曲子。”
那首悼亡曲。
他会的唯一一首曲子。
吹了整整二十年。
集齐四块玉佩。
统一江湖。
放弃自己的生命。
放弃相爱的权利。
这些事情本没有人会去做,也没有人做到的。
但那个人做到了。
他每一样都做到了。
再再后来,我好像睡着了。
似乎,大家都睡着了。
再醒来时,我借着公子的眼,“看”到了一个人。
这个人提了一把银月弯弓,长得极好,只是眸子冷得不像是个活人。
我看见他深深望着公子,眉目像是瞬间便被点亮了一般。
我听见他声线冰冷,却隐含温柔地对公子说——
“阿云,好久不见,你……有没有想我啊?”
我觉得这个人,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
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罢了,肯定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忘就忘了吧。
第109章 番外二 隐居
某日,因处理千杯客事宜而多日离家不归的唐原终于回到了自家船上,一推门,见到的便是正满脸哀怨望着自己的香帅。
唐原自觉理亏地轻咳了一声,解释道:“最近忙。”
香帅强行卖萌:“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唐原无奈地走近楚留香,柔声道:“那怎么办呢?”
香帅嘴角一挑,坏笑道:“那你亲亲我!”
唐原闻言静默地眨了眨眼,未被面具遮住的半面脸皎洁更胜月华:“好吧。”
他低声应了句,便俯下了身。
轻轻浅浅的一个吻,还带着温柔香甜的桂花气息。
感受到对方柔和软糯的唇瓣离开了自己,香帅意犹未尽道:“甜儿给你做了桂花糕?”
“恩。”
楚留香摸了摸鼻子,不依道:“我也想吃。”
对对方的无理取闹,唐原头疼得很,揉了揉额角:“那我一会让甜儿做点给你端过来。”
“不行……”楚留香拦住唐原的腰肢猛一用力,瞬间便扯下了眼前人的面具、将其压倒在了自己身下,“我现在就要吃!”
他狠狠吻了下去,多日不见的思念几乎让他想要真的将眼前这人吞进自己的腹中。
这人的舌尖果然是甜的,隐隐桂花香气在他口腔里弥漫扩散,却又像是带了迷药一般让他渐渐沉入其中。
这个吻带着的热度几乎要将两个人全部灼烧殆尽,连彼此的喘息声都开始沙哑起来。
眼见着身下人眼神都开始迷离,偏偏眉目仍清冷如水,仿佛凛然不可侵犯。
这般禁yu的美感瞬间便点燃了楚留香心中的火,他唇瓣亦慢慢向下划去,开始在唐原洁白的脖颈上啃噬,一圈一圈牙印,尽是暧昧的痕迹。
香帅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忍不住俯下身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好甜啊……”
唐原被他添得又痒又难受,目光已不自觉地涣散起来,模糊道:“别咬那里……我明天还要出门的……恩……”
香帅“恩”了一声,手已开始向下动作:“你明天还想出门?”
衣服被拉开一个缝隙,细腻的手指抚摸其上带出了阵阵寒凉,随后又有火热的唇顺着手指流离过的方向一寸寸略过。
唐原已不自觉地扣紧了香帅的脖颈,却还努力着道了句:“你能不能先把门关上?”
凛冽的内力瞬间袭向了碍事的木门,“砰”的一声隔开了屋内屋外两个世界。
香帅伸出舌头舔了舔唐原的唇瓣,像是一只饿极了的饕餮般挑唇笑道:“门关好了,现在,我可以吃你了吗?”
门外,本想“代替”原随云,向唐原汇报两家联盟事宜的白七悠尴尬地保持着扣门的动作,僵在了那里。
看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啊……
他刚想转身离开,身后却有一道温热的气息忽然向他靠近,一只灼热的手也慢慢抚上了他的腰侧。
“唐原在忙呢!”慕清琅沉声道,“咱们也该忙起来啦!”
白七悠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慕清琅见他如此连忙准备收手,以免被这个人打到半死。
却不料,这人竟突然转过了身,一把扣住了他的衣领,深深地吻了上来。
一吻毕,还没等慕清琅回过神,白七悠竟突然解下了发上白绫,轻轻覆住了慕清琅的双眸。
白绫隐约之间,面前人长发如瀑、凌风而舞,白衣衣袂飘然飞扬。
慕清琅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却被对方轻轻蹭了蹭下巴,随即便闻得白七悠哑声在自己耳边幽幽道:“清琅,跟我来。”
反正明天公子估摸着是出不来了,他也汇报不成工作,反正也有大把时光,不如快活啊!
采访篇
今天天气甚好,砚砚也非常荣幸地前往了汤圆的世界,顺便采访一下江湖中各路知名人士!
啊,看!向我们迎面走来的是——
宿维时!
(小跑着冲过去)
砚砚:“宿维时先生!您好!这个,文下有很多读者表示你实在是太惨了,爱的人也不爱你了,连命都没了!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宿维时(冷冷凝视):“……”
砚砚:“咳,这个……”
场面一度非常尴尬。
宿维时:“随云呢?”
砚砚:“额,我,我也不知道啊。”
宿维时:“这都不知道,你还敢来采访我?”
砚砚:“少侠别拔剑!就几个问题而已啊!!!”
宿维时(冷气四37 溢):“问。”
砚砚:“谢少侠!首先,这个,我好奇问一下,文中多次出现的暗中帮助汤圆的人是……是你吗?”
宿维时:“不然呢?”
砚砚:“那浮光剑也是你送的?”
宿维时:“恩,那是我前世的佩剑。”
砚砚:“哦……那这个,您看,现在世界和平了,您也复活了,接下来有什么计划吗?”
宿维时(周身全是寒意):“杀情敌,把我的随云抢回来!”
砚砚(干笑着):“好有追求啊,哦呵呵呵……”
远在天边的香帅:“我怎么突然觉得好冷……”
砚砚接下来神行千里来到了汤圆和香香的大船上——
砚砚:“嘿呀!下午好!这个,香帅,你觉得你是更喜欢‘唐原’呢,还是更喜欢‘原随云’呢?”
楚留香(不自觉地看了一眼汤圆):“这个……都喜欢。”
砚砚:“最喜欢哪个呢?”
楚留香:“我喜欢你去死。”
砚砚:“咳咳,有话好好说……”
砚砚(转镜头向汤圆):“汤圆同学,这个请问,你对现在的幸、福生活还满意吗?”
唐原状态的汤圆(低声,略窘迫):“还行吧。”
楚留香(抢镜):“怎么能是还行???你昨天可不是这么说的啊!”
汤圆(恼羞成怒):“你闭嘴!”
楚留香:“本来就是!你昨天明明一个劲儿说不要来着!!!”
汤圆(转向砚砚):“你退后,我要拔剑了。”
接下来的画面过于血腥,少儿不宜……
采访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不得了,我居然也能开小车了!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大家别举报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