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城风云完本[耽美]—— by:ranana
ranana  发于:2017年01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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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倪、秋。
他写得又慢又费劲,写出来地字蚯蚓一样。
费觉涂掉了这三个字。
他写,给、莫、正、楠。
他划掉了莫正楠的名字,从“莫”字到“楠”字,划了许多许多道黑线,尤其是那个“莫”字,完全看不出来了,他把纸划穿了。
费觉撕下便条,揉成一团,重新写。
给、周、游。
他还是没能写下去。他放弃了,低着头走到了更衣室。他把灯全部打开了,打开衣橱,在明亮的光线里挑选衬衣,领带,裤子,外套,皮鞋。一一穿戴好后,他把枪重新插回裤腰里,穿过花园,沿着户外的一道楼梯走到了二楼的露台。
他找了个实底的花盆,把水池里的那两条锦鲤捞进了花盆里,抱着花盆去了湖边。湖边的路不好走,一脚下去都是泥巴,费觉后来几乎是趟进了水里,他把那两条鲤鱼放走了。
鲤鱼没有游远,它们绕着费觉摇动尾鳍,月光柔淡,它们一身红鳞片,绡纱一样在水中自在翻卷,红得好像血。
周游的手臂被人划了一刀,衣服破了,血涌了出来,他顾不上这么多了,抓了个人肉盾牌推了出去,撞开三个马仔,冲向停车场的出口,可两边立即涌上来五六个马仔挡住他的去路,周游一手挡在身前,一手握刀,那几个马仔互相看看,又瞥了眼地上东倒西歪的十多个人。他们不是翻着白眼就是在嗷嗷喊疼,身上脸上都是血口子。
周游说:“你们老大让我走,你们为什么要挡我的路?”
众马仔不敢轻举妄动,周游又道:“他今天能对我出尔反尔,明天也能对你们言而无信!”
“操你妈!!”只听身后一声大骂,周游没有回头,寒风萧瑟,他脸上和手上的血已经由热转凉,凝固在了他的皮肤上,他依旧和面前的人对峙着。那叫骂声和舞刀声离他已经非常之近了,已经贴着他的耳朵过来了!
周游纹丝不动,右手手腕向后一转,蝴蝶刀刀刃变了方向,他一刀戳进了举刀向他砍来的人的脖子里,那人手上的砍刀还停在空中,刀刃离周游的脖子差了不过半寸。
前面挡路的马仔们神情一变,有两个往后退了半步,周游拔出蝴蝶刀,吐了口口水,转身一脚踢翻了那个想从背后偷砍他的马仔,这时不知是谁喊了句:“三百万!老大说!砍死他有三百万!!”
那挡道的几个马仔顿时来了劲,所有还站得起来的,还打得动的马仔也都像打了鸡血似的冲向了周游,周游暗道不妙,手上砍了两个马仔,正要找个掩护,一个马仔举了条尸体撞到了他的刀上,直接把他的武器卸了,又一个马仔拦腰抱住他,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马仔紧紧抱住了周游,叠罗汉似的把周游压在地上。周游喘不过气来,他的两只手都被人压住了,脸贴着地,他感觉有人在抓他的脖子,他低喝着挣扎,但身上的人越压越多,他就要窒息了。周游挤着眼睛往外看,莫正楠这时从翠城走了出来,在两个马仔的护送下上了车。他朝周游这里看了眼,打了个手势,驱车离开了。
“莫正楠!!”周游高喊,奋力反抗,他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有人捡起了地上一把带血的蝴蝶刀,往他这里过来了。
那刀尖还在往下滴血。
“三百万!三百万只会给那个杀了我的人!你们压在我身上,你们一分都拿不到!”周游大吼,周围静了一瞬,他身上忽然轻了许多,周游赶紧抽身,不等他爬起来,眼前闪过数道寒光,他脖子一缩,两眼一闭,就在这时,一声枪响划过,周游捂住脖子看出去,翠城门口开进来一辆野马,阿鼓跳下车砰砰放了两枪,指着车说:“游哥!!快走!!”
阿鼓双手拿枪,车后还跟着群马仔,各个都拿着枪,火药味盖过了血腥味,周游跳上了车,一把方向盘倒车出去,逃出生天。
“莫正楠!妈的!疯子!疯子!!”周游开得飞快,他身后警笛尖鸣,他听到方兴澜在高喊:“把枪放下!放下!!”
莫正楠在门口换了拖鞋,屋里灯火通明,他张望着,喊了声:“费觉?”
没人答应,莫正楠往里面走了走,看到费觉坐在长桌边,他笑了出来:“怎么叫你也不答应?”
“周游呢?”费觉问道。他手边放着一把枪。
“去自首了吧。”
费觉说:“你非得要赶尽杀绝吗?我不瞎,停车场里那些车上都坐了人。”
莫正楠倒了杯水,站在厨房里看费觉:“倪秋呢?你把他送回家了?”
费觉说:“他已经答应你顶罪,你为什么还要这样?”
“人都爱惜生命,爱自由,万一他受不了警察的诱惑,转作证人就麻烦了。”
“那你从一开始就不应该对付他!是你把他逼上了这条路!”费觉捶了下桌子,声音不大。
莫正楠走了出来,坐在费觉斜对面,碰到了费觉的手,轻轻握住了,和他道:“兴联现在很好,你等我把公司股权全都转让出去就可以了。”
“可以什么?你就可以金盆洗手,退出江湖?”费觉看着莫正楠,看得很紧,很牢,“不,你不会。”
莫正楠点上烟,又问他:“倪秋现在在哪里?”
费觉失声笑了:“你看看你。”他道,“他很安全,也很好,你不用惦记他了。”
“我关心一下也不行?你吃醋?”莫正楠站了起来。
“我说了他很安全,他在家。”费觉举起了枪,指着莫正楠,“坐下。”
莫正楠眨眨眼睛,坐下了,他苦恼地说:“我们没必要这样吧费觉?”
费觉说:“周游是我的朋友。”
莫正楠说:“我也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或许他就不应该回来。”
他半垂下眼睛,话里犯着苦味,甚至还有些委屈的哭腔。他偷偷瞄费觉。
费觉没有动,连眼神都没有变,鹰爪一样扣在他身上,费觉道:“或许,我就不应该去找他。我应该自己去找康博士,杀了他,或者被他杀了。我的下场就应该是这样。”
“没有人的下场应该是这样!”莫正楠抬起了头,“你不能死!想都不要想!”他上下嘴唇发颤,碰在一起,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
“费觉……”
莫正楠去抓费觉的手,轻抚他的手背,拢住他的手指,他的声音是软而温柔的,“费觉……你别说这样的话可以吗?我们能不管周游,不管倪秋,不管别人吗?你能不能想想你自己,想想我?我们前两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费觉说:“你总是想很多,考虑很多,莫正楠,你说说看,是哪里出了错,到底哪里不对?还是……从头到尾都是错的?从头到尾,不应该有我,也不应该有你……”
莫正楠意欲起身,费觉再次举起了枪。
枪响了。
费觉倒下了。他的心上中了一枪,血汩汩奔涌,像是条最富生命力的溪流,从他的胸膛蜿蜒而过。
莫正楠丢开了手枪,爬到了费觉身边,他抱起费觉,捂住他的伤口:“不是……我以为……我以为……”
他讲不出话了,只好摁着费觉的胸口看他,往他眼睛的深处看。
莫正楠紧咬住嘴唇。
费觉的眼里没有他,他痴痴地望着天花板,目光涣散:“你以为我要杀你?哈哈……我这把枪从来都没有子弹,你不知道吗?”
“我对不起周游,我输给你了。”费觉说,“我没办法……”
“我不杀周游,不杀倪秋,我谁都不杀了,我保证,费觉,我保证……”莫正楠满地乱摸,“嘘,嘘!你别说话,我叫救护车,现在就叫救护车!”
他一手还抱着费觉,从裤兜里摸出了手机,抓也抓不稳,掉在了地上。
费觉这时说:“别说话,下雪了。”
下雪了,雪花纷纷洒洒,已经在他脚边积了薄薄的一层,晶莹闪亮。
费觉闭上了眼睛,张开了手。
莫正楠看着费觉的手,拍了拍他的脸,费觉不动了,呼吸也停止了。莫正楠放下了他,捡起先前扔掉的枪,连开数十枪,打空了所有子弹。他冷静了下来,去厨房找了把水果刀,把费觉翻了过来,卷起他的上衣,割下了他后背上那条蛇。
他双手沾满了鲜血,费觉也浑身是血,莫正楠把他抱上汽车后座,驶离了别墅。
狭窄的山道上,将将能容下一辆汽车,就在莫正楠即将开出树林时,迎面驶来一辆车,对方打了高灯,莫正楠避开了它,再回头时,他看到车上的司机恰好也在看他。
是周游。
莫正楠点了根烟,放下车窗,把车开远了。
周游到了别墅门口,开了车门就跳下了车,别墅里还亮着灯,屋里没有人,没有一个人,只有满地玻璃碎渣,只有漂白水的气味,火药味,只有客厅里的一滩血。
周游冲到了地下室门口,那门是锁着的。周游一脚踹开门,跑下去便喊:“倪秋??”
黑暗中扑过来一个人,抱住他就问:“费觉呢?费觉人呢?我听到枪声,好多好多下!费觉呢??周游!费觉呢!!”
周游如释重负,坐在楼梯上看倪秋:“你没事吧?”
倪秋发现了周游手臂上的伤,撕下衬衣就给他包扎,还在问:“费觉在哪里?你进来的时候见到他了吗?还有莫正楠,他呢?”
周游扶着墙站起来,一指上面:“走吧。”
倪秋打了个嗝,周游转身拉起他的手:“走吧,天要亮了,现在出去还能看得到日出。”
他笑着说。
倪秋抓着领口,两行眼泪从他眼里无声地滑下来,周游牵着他穿过了花园,经过了客厅,他们路过那滩血迹的时候,倪秋抽出了手,靠近了过去,他整个人筛糠似的抖着。
倪秋跪在了血泊前,他的双手泡在了鲜血里。
周游从后面抱住他。
“倪秋……”周游唤着他的名字,吻了吻他的头发,“走吧……”
倪秋坐在地上,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周游,他在哭,但他又笑了,认真,努力地笑着,他给自己擦眼泪,擦了一脸血。他说:“没关系,现在他可以去他想去的任何地方了。”
“他自由了。”
周游收紧手,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撒进来,他往外看了眼,一只青鸟飞出了花园。飞走了。

第25章

周游压了压帽檐,瞟着街对面的殡仪馆,天已经黑了,写字楼和殡仪馆门前照样是人来人往,灵车停下又开走,一具具棺材抬进去又搬下来,哭丧的人井然有序地排着队,连哭腔和姿势都大同小异,高一声,抽两声气,抹一抹眼角。
周游三下五除二吃完面前碟子里的蛋糕,和倪秋道:“我去去就来。”
倪秋也往外面看,他看着接近十字路口的地方停着的几辆黑轿车,问周游:“那些车上是他的人吗?”
周游说:“我很快就回来。”
他把把咖啡也喝了个底朝天。
倪秋收回了视线,低垂下头,双手握着咖啡杯,嗫嚅着说:“昨天晚上,我想出去……第一声枪响的时候,我想出去……”
他的手指交缠在一起,互相抓得紧紧的。
周游伸手过去,他的大手盖在倪秋的手上,他道:“你出去只会添麻烦,要是你有什么事,你觉得费觉会高兴吗?”
倪秋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能那就是他想要的……我不知道……”
他的身体拼命往一处缩,他就快把自己缩成很小很小,近似于一个孩童那般的体型了。他问周游:“这是费觉想要的吗?你给他报仇……是他想要的吗?”
周游站了起来,把鸭舌帽压得更低:“我去去就来。”
倪秋抬起头看他,就在这个时候,咖啡馆外面传来了声尖叫,两人齐齐望出去,只见殡仪馆的楼梯上滚下来一团黑乎乎的人影,这团人影摔在人行道上裂成了两个人,一个穿黑西装,一个也穿黑衣服,只是邋里邋遢,脸上还蒙着黑口罩,头顶黑色的毛线帽子。那穿黑西装的人捂住肚子艰难地坐起身,一把扯下了另一人脸上的口罩,那人惊慌失措,张大了嘴,露出缺了两颗门牙的嘴。他的牙齿参差不齐,烂透了。他丢下手里的刀,捂住脸,拔腿就跑。
周游走了出去,他穿过马路,往殡仪馆门口走。不少路人也都朝着那个方向走去,大家凑成一堆看热闹,东拉西扯,指指点点。
“叫救护车啦!”
“还是报警啦。”
“诶,不会死掉吧??”
“死掉那就直接抬上去咯,只是可惜,这么年轻。”
周游挤进了人群里,他站在一个男人后面看着倒在地上,穿黑西装的男子。他确实很年轻,还很英俊,很面熟。
周游看着莫正楠在地上往殡仪馆门口爬。他的头发凌乱,袖扣掉了一颗,西服也被人扯开了,他的西裤好脏,鞋子上能看到尘土和血滴。
周游把手伸进了外套里,他摸到了一把枪。
莫正楠却忽然抬起了头,他的眼神扫了周围一圈,周游赶忙隐到人群里,只能偷瞄着莫正楠。他听到一个男孩儿问自己的母亲:“妈妈妈妈,这个人怎么了啊?他看什么啊?”
他母亲说:“走啦走啦,有什么好看的,非要看,走啦!还有那么多作业没写完,走啊。”
周游被人挤到了更角落的位置,一个女人牵着个小男孩儿走出了人群,那小男孩儿还不时回头张望,他说着:“妈妈,那个人好像……”
像什么,他又说不上来了,嘟起嘴,踢开地上的可乐瓶子,吓跑了一条野狗,被他母亲拽着走远了。
周游放下了手,一辆救护车开了过来,?0 巳喝每艘惶醯溃本仍毕吕刺鹋吭诘厣系哪阉派狭说<埽拐踉苏螅拥<苌瞎鱿吕戳艘淮危罄幢淮蛄苏胝蚓布辆桶簿擦讼吕础S心敲匆凰布洌苡魏退氖酉呓换愕搅艘黄穑渴瘢杌璩脸恋厮勺牛稳俗笥遥帕扯既狈ρ廖奚3得殴厣狭耍苡文克妥耪饬揪然こ底咴读耍巳阂簿蹲陨⒖耍腔褂腥嗽诖蚕谢埃裁凑飧瞿昵崛似涫凳呛谏缁崂洗罄玻裁此涣硗獍锱傻睦洗笱俺鹄玻钊绱死嗟暮诘婪缭票蝗私驳没嫔嫔?br /> 周游站在街上,他抬头看了看殡仪馆的二楼,一个行色匆匆的西装男撞开他,走进了写字楼里,还骂他没事挡路。周游没吭声,转过身去,倪秋就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地方,他问周游:“那个人是不是莫正楠?他怎么了?”
周游说:“还活着。”他又道,“就让他活着吧。我们走吧。”
倪秋走到了周游前面,踏上了殡仪馆的楼梯,他说:“不能让费觉一个人孤伶伶地在上面。”
周游点了点头,道:“嗯,我们带他走好了。”
倪秋却停下了脚步,他看着周游,默默地,不说话也不动,此刻他站在高处的台阶上,这才显得和周游一般高了。
周游笑了笑:“怎么了?”
倪秋说:“我有工作,茂记那里,我不能说走就走,这样很不负责任,还有欠你的十万块,我必须还给你,还有,我妈妈,还有,社区的文化课马上就要考试了,我还打算在那里学学电脑……”他说了很多,言辞激动,人却很平静,说到后来就笑了,抬手揉揉眼睛,继续说:“我会给你写信。”
他又说了一遍:“我会给你写信的!”
周游愣住了,他脱下帽子抓了下头发,抬起眼睛瞅倪秋,从头到脚,上上下下将他好好看了看,他瘦弱,身上的衣服总是不合身,脚上是棉袜加拖鞋,袜子有些脏。
周游一摸倪秋的脑袋,笑得很开:“好吧!给我写信,我给你纠正错别字!
“记得来找我!”
倪秋用力一点头,两人上了楼,各自给费觉敬了三株香,周游便先走了,他趁夜去了南码头找到了一个叫阿青的男人。阿青正在卸一艘渔船上的货物,周游在旁看着,鱼虾蟹卸完,渔船的船舱夹层里陆陆续续走下来二十多个骨瘦如柴的东南亚人,他们衣着单薄,露着脚踝,脚上没穿鞋,一个半大孩子瞪着他那双大眼睛看着周游。
周游问阿青:“都是哪里来的?”
“柬埔寨。”阿青说,“游哥,还没问你你要去哪里呢?”
周游压着眉毛问:“柬埔寨有什么?”
“有个屁!不然他们来这里干什么?一个人三千美金啊!三千!”阿青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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