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什么?”费觉问。
“冰咖啡。”
“牛奶。”
“啤酒。”
费觉对着手机说:“两杯冰咖啡,两杯牛奶。”
莫正楠后来带过来四杯饮料,一杯冰咖啡,一杯暖胃茶,两杯牛奶,一杯给了可乐仔,一杯给了周游。
他们一群人围在倪秋床边吃外卖,倪秋默默喝粥,阳光热辣,红虾转了个身,背对窗户坐,周游抬起手挡太阳,可乐仔啃鸡腿,他的手指碰到自己的脸,啃着啃着不知怎么笑了出来,费觉也笑了声,可乐仔看了看他,他和莫正楠正在窗边小声说话,两人喝一杯茶。
第15章
莫正楠坐在皮椅子上转过半个身子,看着手里的手机说:“黄历上说明日宜祭祀,宜就职,是个吉利日子。”
他露出微笑,抬起头望向坐在他对面的九爷。九爷也笑,一双眼睛躲在有色镜片后头,面容和善可亲,他道:“找了个大师算过了,八字合适。”
“您合适还是言叔合适?”莫正楠放下了手机,手抚上自己的西服外套,举起办公桌上的玻璃酒杯和九爷手边的酒杯碰了下,清泠的一声撞出来,他道,“我看言叔也无意竞争,不过是被人推上来走个过场罢了。”
“民主时代,只有一个候选人选龙头可不民主,说出去那就闹了内定的笑话了,怕是有人要不同意,又要逆大流造反。”九爷不动,莫正楠自己抿了一小口威士忌,酒精辛辣,麦香醇厚,他皱起眉头,随即放下了架在右腿上的左腿,和九爷道:“在这里提前恭喜九叔了,明天选举,我反正是没资格入席,往后兴联可全仰仗您了,我们也算是将来的生意伙伴了,生意上还请多关照。”
九爷道:“六哥的灵位不知道设在哪里,我还想拜一拜他,有些话想对他说。”
莫正楠嘴角翘翘,眉眼弯弯,朝九爷拱手作揖,道:“九叔有心了,不着急,回头等龙头棍交到了您手里,我提两串炮仗,在家门口恭迎您来。”
“哈哈,那我还要舞龙舞狮,把阵仗摆足了。”
莫正楠附和:“对对,架势得摆起来,否则什么阿猫阿狗都能往您和兴联身上泼脏水。”
他放下了酒杯,压住桌上一份报纸。九爷眼神一斜,视线落在那报纸新闻标题上。
帮派内斗至头目惨死?隆城黑秩序再掀疑云。
新闻配图一连放了四张人物照片,莫明,康博士,九爷还有蛇七。
莫正楠的酒杯恰扣住了蛇七的脑袋。
九爷点了根雪茄烟,说:“什么时候来容山寺出斋宴啊,玉婷昨天还惦记你。”
莫正楠咳了声,支着脑袋应承下来,问说:“上次送的裙子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发信息给她,她也不回复我。”
“是吗?那我得好好说说她,都这么大了,还像个小孩儿,一点礼貌都不懂。”九爷道。
莫正楠笑着,九爷人往桌边靠了靠,问他:“费觉最近有消息吗?”
莫正楠惊奇道:“九叔怎么突然想起打听他来了?”
九爷兴叹:“那天去找大师的时候想起他来了,这个大师不知道六哥有没有和你提起过。”
“哪一位?”
“人不在隆城,是个隐士,住在山里,住得很北,姓陶。”
“没听他说过。”莫正楠道。
九爷道:“你爸还在的时候,有阵子做什么都不顺遂,我就带他去和大师见了一面,费觉也在,那会儿他手坏了,大师忌血光,就让他在外面等着,大师提点了六哥两句后,六哥向他卜了一卦,问的是费觉。”
“问出什么来了?算出他是背信弃义的人还是死心塌地?”
九爷想了会儿才说:“大师背了句诗,我是不太懂这些,你是大学生,或许你懂。”
莫正楠哈哈笑:“我在美国念的大学,到头来,大学也没毕业。”
九爷望向窗外,窗外有蝉鸣,还有树影摇摇曳曳地晃进来,他敲着下巴:“我这记性,想不起来了,你问费觉吧,他自己或许记得。”
顿了片刻,九爷说:“那天山里下大雪,我们都是第一次见到那么大的雪,费觉兴奋得要命,一个人在屋外头跑来跑去,还堆了个雪人。”
莫正楠说:“九叔还挺记挂他。”
九爷说:“他人不坏。”
“也不好咯?”
九爷换了个姿势,抖了抖肩膀,被莫正楠的话逗乐了,两人正都笑得很开心,办公室外传来阵骚动,伴随着女人尖利的喊声:“你们不能进去!我们老板正在谈事!诶,你们……等一下!你们有搜查令吗?你们这是擅闯……”
九爷身后的房门打开了,一个踩着尖头高跟鞋,打扮入时的女人挡在门口,手里抓着门板,冲着边上一群西装笔挺的男人说:“方警官是吧?我可以投诉你,你知道吗?”
莫正楠打了个手势:“没事,让他们进来吧。”
他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九爷,九爷好整以暇,脱下了眼镜擦镜片,动作缓慢而细致。
方兴澜带着大队人马进来了,他拉开了屋里所有窗帘,阳光刺进来,白得炫目,办公室外不少人在隔间里探头探脑地往他们这里张望。
“带走。”方兴澜抬手一挥,他身后走出来两个魁梧的警员。莫正楠和九爷都还坐着,莫正楠还看了看时间,问方兴澜:“请问是什么事?警察都不吃午饭?现在可快到饭点了。”
九爷做了个安抚的动作,严肃道:“阿楠你不要慌啊,九叔这就帮你……”
他话还没来得及说完,那两名警员一人一边将他夹着,一人取下腰上的手铐,另一人摊开一张逮捕令,义正严词:“陈锦江,现怀疑你与多起谋杀案,走私案件有关,带走调查,你现在可以给你的律师打个电话。”
九爷扭头盯着方兴澜,人才要站起来,就被那两个警员按住后脑勺摁在了莫正楠的办公桌上,九爷挣动着,忿然道:“你们干什么?!”
莫正楠眼巴巴地看着九爷:“九爷?您那里有什么好的律师吗?没有的话,我现在找蒋律师?”
他还质问方兴澜:“方sir,我九叔犯了什么事?你抓人抓到我这里来了??”
方兴澜捡起了九爷掉在地上的雪茄烟,塞回他嘴里,拍了拍他的脸颊,道:“找半天找不到人,听说他来了你这里就过来,打扰了啊莫经理。”
九爷不再乱动了,他扭着脖子挤着眼睛瞪莫正楠,莫正楠已经拿起了座机听筒,慌张地拨电话:“九叔您别着急,我这就通知大家!一切延后!延后!”
“带走!”方兴澜一声令下,九爷被抓了起来,他那油光发腻的头发凌凌乱乱,发丝掉在额头上,两只小眼睛瞅着莫正楠,厉声道:“不用!谁也别通知!”
莫正楠傻傻点头,放下了听筒,方兴澜上来推了把九爷,带着他那一队人马浩浩荡荡地走出了莫正楠的视线。
莫正楠追到门口张望,还去了窗边往楼下看,九爷被塞进了警车,好长一列车队高鸣警笛扬长而去。
莫正楠收拾了桌上的报纸和酒杯,坐回皮椅上转着圈给费觉打电话。费觉正好在吃午饭,莫正楠问他:“吃什么呢?”
费觉说:“韩国菜,你来不来?”
莫正楠踩着地,拿上钱包和车钥匙,说:“你给我点个东西吧。”
费觉答应了,等莫正楠到了他吃饭的地方,他给莫正楠点的参鸡汤刚好上桌。室内开了冷空调,鸡汤直往外冒热气,莫正楠脱了外套挂在椅子后面,扯开领带先灌了一大口冰水,拿起勺子,把小碟子里的一团面线下进热汤里,埋头喝汤。
费觉两条胳膊叠在桌上看他,问道:“今天外面多少度?”
“热死了。”莫正楠说,脑门上已经开始出汗。
费觉吃了一大口海鲜煎饼,鼓着腮帮子说:“补补身体啦。”
莫正楠问服务员要了叠纸巾,擦脸擦鼻子,费觉才要说话,桌上的手机震了两下,短信提示音响了起来。莫正楠眼皮都没抬一下,卷起衣袖掰扯鸡汤里那一整只童子鸡。
费觉咬着筷子看短信,信息是红虾发来,言简意赅:九爷被条子逮了。
费觉单手打字,邻桌这时也传来了短信提示音,他看了眼过去,低头看手机的是个单身男人,面前放了份炸猪排饭,一筷子都没动过。男人看着手机,似是没有要回复的意思,费觉举着手机问莫正楠:“你明天有什么安排?”
莫正楠吃得热火朝天,大口扒饭,用力擤鼻涕,说:“没什么安排。”
隔壁又传来短信提示音,费觉嘶了声:“奇怪了,怎么一屋子的人都用一个手机啊,短信提示的声音都一模一样?”
莫正楠说:“说明你紧跟时代潮流。”
费觉放下了筷子,咬着嘴唇笑,一条腿在桌子下面摇来晃去,他看住莫正楠,看着他额头上的汗珠,说:“请你吃冰啊。””现在?”
“明天,中午,十二点,没和你的别的什么安排冲突吧?”
莫正楠撇撇嘴:“对了,刚才听说一件事。”
“什么?九爷被抓的事?”费觉抱紧双臂,说完往身后扫了一大圈。餐馆里吃饭的吃饭,点菜的点菜,没有人往他们这里投来过多的关注。
莫正楠说:“在我那里被带走的。”
“那你明天到底什么安排?”
莫正楠耸了耸肩,把鸡肚子里塞着的一团糯米饭挖了出来吃。过了会儿,他说:“他找人砍你,我生气。”
费觉抬手叫买单:“吃完再说。”
莫正楠看了周围一番,无声地吃饭,他咀嚼和吞咽时几乎不发出声音,静静,默默地,但他动作却很快,不怕热也不怕烫似的,转瞬就把饭和汤消灭了个精光。费觉付了钱就出去抽烟,莫正楠没多久也出来了,他手臂上挂着外套,站在路边点了根烟,和费觉得边走边抽烟。
“你不高兴?”莫正楠问。
费觉并不避讳:“是有点。”
“不高兴什么?”
“仔细想了想,我也没有不高兴的资格。”费觉打量莫正楠,“你的领带呢?”
莫正楠指指裤兜,两人走到了他的车边,他开了门锁,费觉弯腰上车,莫正楠凑过来亲了他一下。费觉屁股沾到了皮座位,扣好安全带,眼睛一抬,看着莫正楠:“还是小心点。”
莫正楠靠在车门外抽烟,和费觉说:“喜欢你得有点本事。”
费觉笑了:“那最好是要有能通天的本领。”
莫正楠上了车,说道:“对了,刚才想和你说的事不是九爷的事。”
费觉说:“我问你九爷怎么会被条子逮的,你会告诉我吗?”
“抓都抓了,就别管了。”莫正楠道,“反正我还不想那么早死,我才刚开始谈恋爱啊。”
费觉一根接着一根抽烟,稍放下了些车窗,手举高了,两根夹着烟的手指挤在车窗玻璃外头,漫不经心说:“初恋啊。”
“差不多。”
“差在哪里?”
“高中的时候谈过一个,女孩儿。”
“上床了吗?”
莫正楠摆弄了下夹在出风口的车内芳香剂,说:“九爷说,一个姓陶的大师给你算过一卦。”
费觉大笑起来,咬着香烟抚掌:“对对,是有这么回事,那个大师住在东北深山里,听说翻过一个山头就能到朝鲜了,他家里堆了好多人参,我看都是翻山偷挖的。”
“你记不记得大师和你说什么了?”
费觉摇头:“什么诗吧,我记不住,那天下大雪了。”
“我爸说什么了?”
“什么说什么了?”
莫正楠把车开进了一间医院的停车场,找了个车位停好车,却没熄火。
费觉说:“想起来了。”
“他们在里面问天问地,我闲得无聊堆了个雪人,他走过来和我说,晚上泡温泉的时候把手举高点。”
莫正楠挨过来,按着费觉的肩膀就亲他,堵住了他的嘴巴。费觉积极响应,搂住他的脖子,脸碰着莫正楠热乎乎的脸颊和他接吻。两人亲得兴起,脱了上衣,扒了裤子,费觉爬去后排,莫正楠身体没他那么柔软,不得不下了车再上车,费觉看他衣衫不整地钻进后排,忍不住咯咯地笑。莫正楠直接便压在了他身上,一口含住他的喉结,扯开他的裤头,右手伸进去握住了费觉的阴茎。他含混不清地问费觉:“在他之前,你谈过吗?”
费觉抚摸着莫正楠的后背,他身上有些腻,似乎是出了汗。他亲费觉的胸膛,用舌尖逗弄他的乳头,把费觉亲得浑身都痒,轻轻细细的笑声始终没能停下来。
莫正楠一直往下亲他,舔他,往腹地深处进发,费觉牙齿打颤,蹦出一个字:“有。”
莫正楠把费觉的双腿往上腿,费觉弯起膝盖,打开双腿,低头一看,莫正楠刚刚好也在看他,两人对视时,莫正楠张开嘴反复吮吸起费觉的阴茎。
费觉勃起了,他完全沉浸在口交带来的快感里,莫正楠一边吃他还一边用手抚玩他的囊袋,费觉没多时就缴了械,呻吟着射在了莫正楠嘴里。莫正楠爬起身拿纸巾擦嘴,费觉伸手抹去他嘴角一星点白浊,自己闻了闻,舔了舔。
莫正楠看着他,不说话,嘴唇仿佛在动,车内太暗了,费觉看不清,他坐到莫正楠身上,摸了把他的脸,低头看他,警告他说:“你别哭啊,哭就太破坏气氛了。”
“我干吗哭?”莫正楠猛吸了下鼻子。
费觉说:“我怎么知道你啊?你第一次找男朋友,你心情复杂,你想哭?”
莫正楠咬了他的手指一口,费觉倒抽凉气,莫正楠又毫无防备地往他屁股里插了两根手指进去,费觉差点没从他身上摔下来,他努力适应了会儿,抬高腰,粗声喘着气说:“没人规定一个人一辈子就只能喜欢一个人吧?”
“我知道。”莫正楠忽地收紧了怀抱,他抽出了手,吻费觉的脖子,费觉找到了个安全套给他戴上,和莫正楠亲着嘴自己坐到了他挺立的性器上。刚开始穴口还有些生涩,费觉咬牙上下活动了阵,那甬道似乎是被熟悉的律动给唤醒了,一股热潮骚动着窜流起来。费觉闷哼了声,他捧着莫正楠的脸,他们还在接吻,吻得间隙,莫正楠说了好多话。
“我喜欢你,费觉,是我自己决定留在这里,我本领很大的,你放心,你放心。”
“我想照顾你,保护你,我想对你好,我想你依赖我,我想你需要我。”
费觉捂住莫正楠的嘴,他大汗淋漓,声音沙哑:“你这么无私,我这么自私,我岂不是要无地自容?”
莫正楠看他:“你哪里自私了?”
费觉起了身鸡皮疙瘩,从莫正楠身上下来,他想去前排找香烟和打火机,谁知莫正楠趁他转过身,抓住他的腰,就从后面插了进去,费觉惊呼了声,腿一软,膝盖撞到了车座,他痛出了身冷汗,转头鄙夷地瞪了眼莫正楠,莫正楠两只眼睛炯炯有神地望着他。费觉浑身哆嗦,他半跪着任由莫正楠操控了,莫正楠抱着他从后面插他,车上狭小,他没法完全放开身体,有时候甚至被迫团起身体,腿贴着车顶,脑袋歪在车窗上,屁股几乎都是悬空的,不知为何,在有限的空间里他的高潮反而来得更快,一下就爆发了出来。费觉眼睁睁看着精液从阴茎里喷出来,飞到了坐垫上,他忙伸手去擦。
“别管了。”莫正楠握住他的手,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他的阴茎还埋在费觉身体里,正有节奏地抽插着。费觉四肢发软,彻底沦陷在肉体的欢愉之中,他闭上了眼睛,他知道他说了些什么,但他的嗓子太干了,以至于自己都听不清自己说的话。莫正楠或许是听清了,他把费觉翻了过来,抱着他,他不吝惜他的亲吻,他的满腔热爱,他的所有激情,他用汗水和温暖的身体裹紧了费觉,他安抚着他的欲望,放纵着他的本能,告诉他:“别怕,不用害怕……”
费觉想笑,但他的眼皮和鼻子都被莫正楠吻得很湿润,他看到后视镜里的自己,此刻,他笑起来实在有些不像在笑。
傍晚时,费觉和莫正楠回了家,他们半路买了些菜,莫正楠下厨,费觉把红虾,可乐仔和周游都叫到了家里吃饭。可乐仔新剪了个利落的短发,众人看到都吃了一惊,莫正楠不让他们在屋里抽烟,费觉就和红虾,周游去外面杀烟瘾,可乐仔本来在看电视的,中途被费觉叫出来给他们送烟灰缸。他们四人站在楼道转角处抽烟,红虾说:“九爷被保释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