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完饭，两人一鼠搂着坐在沙发上看电影，米律师突然酸酸的说，“你在公司人缘挺好啊，新来的小女生都喜欢你”
“拉倒吧，她也就是看我是中国人，想和我拉帮结伙而已，真的，没别的意思”
他眉毛一挑，明显不信：“真的？没别的意思？”
“真的，相信我，她不是我的菜”
米律师拉长声音，“哦~~~~~~你还有菜啊，你的菜是什么样的啊？”
拉下他脖子亲一口，“我就喜欢1米96，金发蓝眼，傻不拉几的宅男律师。”
第15章 现实

从上班打卡转成在家工作后，空闲时间多了起来，被分配的任务做完就可以随便摸鱼。老板和队长最近领养了那个孩子，两人整天给自家娃拍照，群发给各个好友，占据脸书朋友圈，大肆宣传炫耀。新晋不靠谱爹老板带娃简直无人能及，所有不该做的事儿全做完一遍后才发现自己都做错了，又重头再来。领养的宝宝是个健康的男孩子，取名叫克里斯，得亏身体健康，没啥大毛病，经得起折腾。
两人在得知孩子生母同意后，立刻弄了个简单的育儿房，买齐摇篮奶嘴尿布等一干必备用品。满怀期待的坐飞机过去接孩子，还没来得及兴奋，就被娃娃的哭声吵得头昏脑涨。从回程飞机一路哭回家，嗓门极大，声音嘹亮，哭得老板耳膜都要裂了。
队长伸手想抱过来哄哄，几个月大的小宝宝紧紧攥着老板的领子，死活不松手，越拽哭的越厉害。老板只能忍着强分贝，努力继续哄。
到家后，手忙脚乱的边查谷歌边冲奶粉换尿布，一通折腾，屁屁轻爽,吃饱喝足的小宝宝总算安静了，眨着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新家人。
老板小心翼翼的捧着他，队长伸出一只粗糙的手指，轻轻的伸过去，想要摸摸他的脸颊，又停在半途中。自己的手上全是老茧，宝宝的皮肤那么嫩，那么软，会弄疼他的。
刚想收回去，小宝宝自己伸出小爪子，自动抓出那根手指，像是得到什么好玩的玩具，咧开嘴满意的笑了。老板眼睛有点发红，亲亲他的另一只小爪子，语气特别温柔，“你好啊，克里斯，我叫亚当，很高兴成为你的家人”
宝宝抓着队长的手指往嘴里塞，啃得口水连连，不亦乐乎。
队长抱住一大一小，“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三人了。”
老板吻着儿子的脸，脸上满是笑容。
从这天起，世界上多了个逗比爸爸，少了个妖孽老板。
我在家没事儿干，经常拎着玩具点心，带着花生过去探望。米律师现在终于肯放心把心爱的宝贝松鼠留给我看管，上班前还抱着它小声嘱咐：“花生你要乖乖听话，不要惹Asher生气”“如果他打你你就咬他，咬轻点没事儿，别咬太狠啊”“Asher骂你忍忍就好了，他也老骂我，我都习惯性当听不见了”
我：……
克里斯对花生感到很好奇，人类小宝宝和松鼠宝宝的第一次会面，很懵很奇妙。克里斯缩在老板怀里，眨巴着大眼睛，愣愣的望着眼前毛茸茸的生物，歪着小脑袋。花生也学着他歪头，两人互相学对方，越歪越厉害…
“啪”的一声，没人托着的花生重心不稳，一头栽倒在床，看得克里斯咯咯直笑，露出秃秃的牙床。松鼠宝宝的内心受到了伤害，不高兴了，委屈的甩着大尾巴爬起来，跑回我怀里，团成一团。
老板宠腻的亲着儿子的额头，“你看，把人气走了，你个小捣蛋。”
克里斯被亲了后笑得更厉害了，张着嘴啊啊叫唤，向爸爸炫耀。
历经三个月，不靠谱爹经过千锤百炼，九九八十一难，终于修得真经，换尿布能一分钟搞定，泡的奶粉也不烫哭宝宝了。克里斯被养的很好，白白胖胖的，非常可爱。
难得把孩子哄睡了，花生跟着克里斯一起躺在摇篮里，被他攥着尾巴，睡得很香。
老板总算松了口气，拉着我去阳台抽烟喝酒，
“这是我这几个月第一根烟，我都快忘了抽烟啥滋味了？”
我笑道：“因为要养孩子吗？当爸爸的感觉怎么样啊？”
“烦死了，整天哭，晚上哭白天也哭，我都不知道他到底在哭什么，有的吃有得玩，什么都有”
“可能是想要看到家人吧，听人说，有时候小孩哭只是想看到认识的人而已。”
老板撇撇嘴，没有接话。两人安静的在外面喝酒抽烟，过了一会，屋里传来克里斯小小的哭声，老板立刻丢掉烟，脱下衬衣，换了件新的，拿起旁边的扇子对自己猛扇几下，又喷了点黄瓜水，一串动作迅速利落，我跟进屋时，他已经走上前把孩子从摇篮里抱了出来，温柔的托着哄。看见爸爸的克里斯立刻不哭了，还带着小泪花的蓝眼睛滴溜溜的转，攥着老板的上衣衬衫，笑的很开心。
老板和队长最近准备举办场大派对，主要想邀请他们的一些亲朋好友和住得近的亲戚们，打算正式将孩子介绍给大家认识。我和米律师一大早提前过去帮忙布置，开车到他们家门口，却发现前面停了一辆警车，周围站了两三个配枪的警卫人员。
“怎么回事？是队长的车吗？他不是今天不用值班吗？”
“感觉有点不对劲儿啊…过去看看”
下车走过去，还没进门就听见屋里传来老板愤怒的叫喊声：“这一定是搞错了，我们有文件的，有签合同的，这不可能，他的生父和生母都签了放弃抚养权的合同”
和米律师对望一眼，快速跑过去。我进屋找老板，他掏出名片和外面的警察沟通。
“你好，我是亚当先生的律师，请问是领养合同有什么问题吗？”
警察接过名片看了看，一脸严肃的解释：“在领养文件合法生效前，孩子的亲生母亲还是可以改变主意，要回自己的孩子”
老板死死抱着克里斯蹲在客厅一个角落，听完立刻嚷嚷起来：“今天已经是第90天了，已经90天了。满3个月了！不是3个月后就会生效吗？”
我安抚他：“你小声点，别吓着孩子”
他紧张的低头看，小宝宝皱着小眉头，一脸疑惑看着愤怒的爸爸，不明所以。
警察拿出一份文件给米律师看：“纽约州规定是90天没错，但是这孩子的父母来自缅因州，缅因州的规定是要等至少120天后领养文件才会开始生效，还有两周缓和期。现在生母仍有权利要回抚养权。”
米律师拉着警察耳语，警察摇摇头，低声和他说，“我也不想这么做的，先生，请相信我，这是法律规定。我也是按照命令执行而已。”
他走进屋，向老板伸出手：“先生，请把孩子给我。”
一向强势的老板抱着孩子，浑身发抖，哀求道：“我们申请了40多次，好不容易才得到一个，求求你，不要把他带走，我求求你”
警察一脸无奈，“先生，请你配合，孩子的母亲还在外面等着自己的孩子。”
老板死死抱住克里斯，企图将自己缩的更小，绝望的大喊：“不，不！这是我们的孩子！她，她根本不想当母亲，她只是个青少年，她还吸毒！她为了几万块钱就能把自己孩子卖了，我会是个比她好千万倍的父母！”
“先生…请理解我们…”
“你，你不能这么做，你不明白！你不懂！这是我们的孩子，他是我们的孩子！这三个月，我，我每天都抱着他一起睡，我老公半夜都不敢睡熟，总记着得起来给他换尿布，喂奶，我们甚至已经在一家私立小学里申请了排队名额，要5年，5年才能等到一个座位…你，你不能把他带走，不能这么带他走，不行！…”
另外几个警察走进来，纷纷将他围在中间，其中一位女警察渐渐靠近，试图将孩子从老板手里抱走。“先生，我很抱歉，请你配合，我们也只是执行命令，做好我们的工作而已”
我还想阻止那位女警抢孩子，米律师却走上来制止我的动作，冲我摇摇头，甚至还伸手按住老板的肩膀，不让他挣扎。女警趁机将孩子小心的从他怀中抱走，老板见孩子没了，更是歇斯底里，挣脱其他警察的束缚，一路跟着跑出去：“不，不！你不能把他带走！为什么？啊？到底为什么？起码给我个原因吧！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一位警察抓住他的肩膀，强迫他停下：“兄弟，别让事情变得更糟糕了，如果是我，我也不愿意把自己的孩子交给一堆同性来抚养”
“同性？这就是你的原因？！就因为我们是同性恋？！就因为这个？”老板抓着自己的头发，不敢相信的望着他，企图解释：“我能给他更好的生活，让他穿最好的衣服，吃最好的食物，上私立学校，去夏威夷过圣诞节，这样行不行，我求你了！”
等在警察旁边的青少年女孩开口：“你说得对，也许我没有钱，给不了他这些，但起码能给他一个正常的家庭，一个有女性妈妈的家庭”
一句话将老板打击的体无完肤，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再出声闹腾。
出去买食物的队长很适时的回来了，看到家门口围满了警察和人群，以为是家里出了什么事，着急的挤到老板身旁，“出了什么时候了？怎么这么多警察”
老板看队长回来了，拉着他又开始嚷嚷：“安德鲁，安德鲁你回来了，你和他们说，和这些警察说，别让他们把孩子带走，快去啊！”
队长走上前，向其他警察和米律师问了情况，得知消息时也是一脸不敢相信，企图争执挽留，“这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是纽约XX区的警察队长，你们是哪个管辖的？谁的人？”
米律师上去按住他，无声摇了摇头，队长声音颤抖的问：“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米歇尔，一点办法都没有？”
米律师也是一脸不忍，又摇了摇头，“我很抱歉安德鲁，按照法律，生母现在确实还有资格可以带走孩子，你们可以在之后上庭时努力夺回孩子的抚养权。”
队长被噩耗惊得晴天霹雳，脚步虚脱的下意识后退两步，险些跌倒，多亏叔扶着才没倒下。
抱着孩子的女警眼圈有点红，很难过的说“我很抱歉，先生，我真的很抱歉，但我们必须将他带走。”
老板看队长出马也没用，还想努力争取下，低声下气的朝那位青少年妈妈祈求：“我们，我们可以付更多的钱！你要多少都可以，无论多少，多大的数字我都出的起！拜托你，不要将他从我这里夺走…不要…我求求你…”
青少年妈妈丝毫不理会他的哀求，转身坐会车里，朝女警嚷嚷：“快把孩子抱过来，咱们可以走了”
女警犹豫下，还是抱着孩子走了过去。
老板看孩子要走了，扑倒队长旁边，拍着他的胸口叫唤：“安德鲁，安德鲁，快做些什么！那是，那是我们的孩子，快叫他们住手，打电话去警局叫人。快去…我…不要…你不能带走他！你不能带走他！”，“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他趴在地上边哭边喊：“他是我们的孩子！不，他是我们的……求求你！求求你！我求求你了…”
孩子成功要到，任务完成，领队的警察走上前拍拍队长的肩膀，点头示意，领着其他人回车，准备离开。这时，一直很安静的宝宝突然哭壕起来，挥舞着小拳头在女警怀里闹来闹去，好像也知道自己即将被转手，要离开现在两位爸爸了，宝宝的哭声和老板的哭声形成鲜明的对比，听起来令人特别难过，于心不忍。
眼见车要开了，老板无法冷静，甚至想跑到大街上想要拦下他们的车，被队长从背后一把抱紧，牵制住双臂，只能不停地原地挣扎。
在他歇斯底里沙哑的叫喊声中，那辆车子越行越远，最终消失在一个十字路口处。曾经在这栋房子中住了三个月的小婴孩，就这么彻底离开了。
眼看着车子无影无踪，心底中最后一丝希望完全破灭，他眼睁睁的看着几分钟前还被自己抱在怀里的宝宝，坐在车子上渐行渐远。
突如其来又残忍的分别让坚强的老板彻底崩溃，他无助5 的趴在队长怀里，张着嘴大声的叫喊，嚎啕大哭。队长也双眼泛红，却什么也做不了。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抱住崩溃的爱人，无声的与那个曾经是他们的孩子告别。
第16章 公平

原本为了将宝宝公布于众的庆祝派对，落成这样一个结果。孩子没了，两位前爸爸也几近崩溃，在家门口哭的死去活来。我和叔一人拉一个，好说歹说把他们劝回家。小D抱着蛋糕礼物姗姗来迟，见到这场面也吓了一跳，拉着叔问怎么回事。的亏米律师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很冷静的把事情简单说了下，又快速布置给他几个任务：按照宾客名单，一个个通知其他人，派对取消，叫他们别来了。
我拉着老板回到客厅，扶他坐下，转身去接了杯水的功夫，回来看到他拿着一个婴儿玩具，眼神放空，直勾勾的盯着。
走上前把玩具从他手里拿走，将热水杯放进去，小声安慰：“别看了，喝点东西吧”
他捧着水杯一动不动，如同断线木偶一样，毫无生气。
“你想吃点什么吗？”我担心的问，“现在都快下午一点了，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东西吃？”
老板摇摇头，又突然抬头说三个字：“去烧水”
“烧水？我刚刚已经烧了一壶了，还要烧吗？”
他看着我，眨眨眼睛，茫然道：“我不知道，你刚刚说快下午一点了，我第一反应就是要去烧水，因为…”，他顿了顿，想起些什么，“因为克里斯每天下午一点半都要喝奶，如果不早点烧好水，他会哭闹的…”
我听了很心疼，“要不我去做点红烧肉？或者汤面，你很喜欢吃我做的面条对不对？我去厨房看看你们家有什么，煮一大锅面…”，起身就要走。
老板按住我的手，“Asher，别弄了，我不饿，坐下陪我聊聊天吧”
听他这么说，又坐回去，握住他的手，“成成成，你想聊啥？”
他想了想，“我听米歇尔说过，你之前帮他同事带孩子，一两岁大的孩子，是不是？”
“是啊，那次差点折腾死我，一个一岁多，一个两岁多，俩孩子没完没了的哭，一个开始哭，另一个也学着哭，吵得脑袋都疼。”
老板小声的碎碎念道：“是啊，老哭，他们老哭…”，顿了顿，又继续说：“有孩子后，我的生活简直糟糕透了，他总是哭，莫名其妙就哭了。没一会儿就得喂他一次，晚上根本睡不好觉，闹腾死了”
“我知道，照顾孩子是很辛苦。”
“但是啊，一旦接触后，开始照顾他，小小的，软软的，那种责任感，沉重感，再也忘不掉了。这种感觉，你了解过吗？”他终于肯抬起头看着我，两眼布满血丝，面容疲惫。
我看看不远处的米律师，和蹲在他肩膀上的花生，“我懂这种感觉，很累，很辛苦，但是也很温暖。”
老板喃喃自语：“是啊，特别温暖，那种感觉…特别温暖”
他伸手拽过沙发上的抱枕搂在胸前，半响才说：“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第一次，我为自己是同性恋感到后悔”
这句话令我无法言喻的难过，内心五味陈杂，特别不舒服。
用拿食物当作借口，仓皇逃离，走出房子，坐在外面的台阶上喘气。
小D察觉到了，拍拍米歇尔的肩膀，小声说“Asher有点不对劲儿，你去看看他吧。亚当这里我们来就行了”
叔跟着我出屋，一屁股坐到我旁边，抱着我问，“怎么了？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也不好受，和我说说？”
一见到叔，立刻就忍不住了，声音有点哽咽，“我就是不能理解！”
“不理解什么？”
“为什么大家都对同性恋这么不宽容，这种生活太难了，世界对同性恋实在太残忍。我知道同性恋很不好混，但我今天才真正的感受到，这些不公平的差别…”
米律师摸着我的头，安慰道，“别难过了，亚当和安德鲁都是成年人，他们会好起来的…”
“这不是会不会好起来的问题，我无法接受，如果有一天，我们也想要小孩子…我知道你很喜欢小孩子，肯定想要的。但是没人愿意把孩子给我们，只因为我们是同性恋…这种原因，我没办法接受，我不能接受这个拒绝原因！”
他没说话，就这么静静听我说。
“我们的学历都很高，都有好工作，年薪十多万甚至几十万，他们凭什么？凭什么就觉得我们低人一等，这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