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路?”岳西茫然的抬头,身前不知何时已经站了一个穿着古代袍服的男子,只是他的脚上却穿着一双黑色的皮鞋,鼻梁上还架着一副黑超墨镜,这样的混搭装扮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有些不伦不类的不正经。
“您是?”岳西站了起来,好奇的打量着这个奇奇怪怪的人物。
“这是咱们这片儿专门管理投胎的MR。陆!”老者连忙凑过来殷勤的介绍着,然后小声地问道:“大人,我的好日子还没有消息么?”
“没有,没有!”MR。陆不耐烦的用胳膊挡住老者凑过来的身子:“现在都是摇号,摇上谁是谁,放心,我们没有暗箱操作……”
“那是,那是,我就是问问。这不都等了几十年了,您费心多给我惦记着点儿。”老者点头哈腰地说道。
“嗯。”MR。陆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然后笑眯眯地看着站在一边的岳西和她的一箱子钱态度良好地开了口:“岳西小姐,您的路牒下来了,您现在就可以上路了。”
“可……我还没有摇号呢。”岳西不太喜欢这个人,尤其是他对老伯的那个态度让她看着很不爽,所以她说了一句很不‘上道’的话。
“您走的是VIP通道,不用摇号。”MR。陆说着递过一张烫金的纸片来,“那个叫君北的先生可是没少给您烧钱。”
原来是小北……岳西心中一暖,想起了他说的话:早点去投胎,不要让我等太久……
“老伯。”岳西接过‘路牒’转头对那个老者说道:“这个包裹给您吧,我用不上了。”
“都给他?”MR。陆诧异地问道。
“都给您。”岳西仍旧看着老者,淡淡地笑着:“您得换副假牙了,牙好才能胃口好……”
老者看看她又看看地上的那么一大箱子钞票,干瘪无色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那我走了。”岳西对他点点头,然后举起手中的烫金路牒看了起来,见上面写的是繁体字,她辨认了一下才轻声念道:“韩——月——夕。”
三个字才念完,岳西便无声的消失在了虚空里,仿佛从未存在过。
原地只剩了MR。陆和老者。
MR。陆眼巴巴地盯着地上的纸箱,老者则抬头望着虚空……
念完‘韩月夕’三个字,岳西眼前就出现了一张闭着眼睛眼窝深陷皮肤惨白的完全陌生的女子的面容。
那是一张死人的脸孔,没有呼吸,没有表情,静静的,怎么看怎么慎人!
因此毫无心理准备的岳西被惊得头发都竖了起来,赶紧闭上了眼睛不想再看,而她的身体则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牵引着,毫不犹豫地对着那个死女人扑了过去……
“我勒个擦的!闪开死鬼!”多年的训练让她条件反射般的抬腿就一个侧踢,几乎用上了她的全部力道扫了过去!
只是她现在的身体原本就是以一个前扑的姿势,如今又抬起一条腿来,因此她重心更加的不稳,以更快的速度流星似的往那个女人身上撞去……
完了,非得与这个死鬼来个亲密接触了,晦气!
岳西竟又忘了自己也是一只鬼了,满脑子碎碎念地勇往直前。
然而,等了好久想象中身体撞击的感觉都没有发生,岳西甚至觉得自己是舒舒服服地躺在地上呢。
悠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让她有些看不清,但有一件事情是可以确定的:自己确实是躺着的姿势,因为在眼睛适应了光亮之后她看见了头上的湛湛青天,阳光照在皮肤上再不是那种割裂的疼!
“哎呀妈呀!”岳西叫了一声。
身上都是手,有好几个人在她的四周已经身上摸索着,似乎是在找寻什么东西。
“臭不要脸的!”心急之下,抬手拍开一只在自己手上摸来摸去的手,她直接坐了起来……
“啊哦!”岳西挑眉:“怎么个意思?老子这才坐起来,你们咋就倒下去了呢?”
……
《华严经》云:一切诸报。皆从业起。一切诸果。皆从因起。一切诸业。皆从习起。
带着上一世的代号‘忘川’,岳西穿越到了古代,那个所有因缘开始的时候……
……
前尘卷,完结。
☆、第一章 新人入伙
“呵呵!”郑宝才抓了抓头皮笑道:“咱们不是才撂下饭碗吗,就是吃晌午饭,肚子里也得有地方呐。”
“郑兄千万不要客气!”
岳西现在满脑子就两件事,第一件是找到小媳妇儿,第二件就是挣钱!
而且这两件事并不冲突,她可以一边挣钱一边找小媳妇儿……
岳西扭了身子对着郑宝才一本正经地说道:“饭,可以以后再吃,反正你我兄弟之间还不至于为了顿饭赖账,但发财乃是兄弟我平生仅有的一个爱好,所谓发财要趁早。咱们现在就去吧?”
郑宝才挠完头皮又把手伸进衣襟去挠后背,‘咔嚓,咔嚓’的,听得岳西浑身也跟着痒了起来,真怀疑他是长了虱子。
好在郑宝才挠了几下就住了手,他抬头看了看天色,皱着眉说道:“现在去……现在去有点太赶了!”
“这么着吧,不是还有个楚家宅子的事儿吗?哥哥我先办这个事儿。我看刘举人家里是快揭不开锅了,他急着卖宅子,说不准再有人去他就不计银子多少给卖了。”
“嗯。”岳西看出郑宝才是有些为难了。
让人为难的事情最好不做,这也是给自己留一步余地。
岳西不再坚持,而是赶着驴车往城外走去。
到了城门口,又有官兵堵着查检过往的客商以及行人。轮到岳西他们过去的时候,她掏出了身上的户牒递了过去,立在门边上手扶着腰间佩刀的官兵只扫了一眼并未接过便挥了手放行。
“今儿这是怎么了?”离开了城门一段距离后,岳西才要将那张来之不易的户牒收好,一不留神却被郑宝才夺了过去:“早晨咱们进城的时候还未有官兵检查呢,出来就那么多事!”
岳西小声儿嘀咕道。
“这天下就不能让娘们坐!”郑宝才大字不识几个,岳西那张户牒上写的什么他也人认不太清,倒是把慈县二字给看明白了。
又把户牒交给岳西他点点头:“兄弟还真是慈县人士啊,哥哥一直以为你就是胡乱编个地方唬我呢。”
“你有什么好唬的?”岳西接了户牒,宝贝一样的小心收好,暗自觉得自己现在的反应还是慢了,否则依着郑宝才的身手,就是出其不意的伸手也休想把东西从自己手中抢走!
“你若是生的貌美如花年轻漂亮的大姑娘,老子用点心思唬一唬你,到时候找个地方一卖,还能挣些银子花花!就你现在这模样?”岳西剜了他一眼,眼睛又望向了前面。
“嘿!我说你……”
对于岳西的调笑,郑宝才只是撇撇嘴,随即问道:“若是楚家旧宅谈妥了,我怎么找你啊?”
“不用找,今天我先回去把家里安排一下,用不了三五天的功夫我一准儿回来。置办宅子是大事,到了掏银子的时候还得我来。”
“唉!”郑宝才又点了点头:“这宅子落到兄弟你手里,哥哥我心里还舒坦点,就刘举人那个狗日的畜生在那房子里住一天,我都看着别扭!”
岳西侧头看了他一眼:“郑兄再别扭几日吧,姓刘的住不了几天了。”
俩人一问一答,说的坦然。竟然都是一副已经把那处宅院看成了自己家的一般。
“哥哥出力,兄弟你出银子,那宅子姓刘的确实住不了几天了。”郑宝才对岳西的话表示认同:“若不是那所宅子太大,哥哥的手头不太富裕……哼!”
岳西目视前方微微一笑:“做生意吗,他可以漫天要价咱们也可以就地还钱,姓刘的做事不地道,咱们收回宅子那是替天行道,和富裕不富裕的没有关系!”
“嗯?”郑宝才听她话里有话,不禁挪动了屁股将半个身子歪向岳西,做贼似的问道:“听兄弟你这意思,是有了主意了?”
岳西嘴紧的很,仍旧是一派恬淡的说道:“走一步说一步呗。”
郑宝才19 家离着城门不远,还没到奶奶庙他就下了车,对岳西说道:“我去找个人,兄弟你自便吧,若是晚上还没走,咱哥俩就再喝几杯!”
“郑兄。”岳西叫住他,歪着头问道:“方才你说‘这天下就不能让娘们儿坐’是什么意思?”
“要不说你是乡下来的没见识呢!”郑宝才笑着挖苦岳西道:“一看就知道你天天吃饱了就知道想娘们儿,哥哥说了那么多话你都不往心里去,唯独这句说了娘们儿你上了心!”
“嘿嘿!”岳西装傻充愣,笑的傻乎乎的。
“其实这事儿和咱老百姓还真没多大关系。”郑宝才低声说道:“别看咱当今的皇上早就登了基,可谁不知道现在的朝政被太后和韩丞相把持着?要不怎么丞相家的嫡小姐才薨了,听说过了这丧期,陛下就要迎娶咱大昭的第一美人,韩家的二小姐呢!总之,这皇后的位子都是他韩家的!”
“第一美人?”岳西冷哼了一声,生生吞下了后半句话:她也配!
“成了,甭管第一美人还是第二美人,还是太后那个老娘们儿都和咱哥俩没关系!”郑宝才抬手照着驴宝气的屁股上一拍挤眉弄眼地说道:“赶紧回去看你的那个胖娘们儿去吧!”
说着他两只手勾起,爪子似的在自己胸脯上比划了个向上托起的姿势,‘哈哈’大笑着往奶奶庙走去。
“这人怎么那么猥琐呢!”岳西面无表情地抖了下缰绳,朝着郑家驶去。
……
到了郑家,拿了绣活又接了杜三娘,岳西与郑父道了别后匆匆离去。
和郑宝才说好了要买楚家老宅的事情,岳西不敢再多耽搁时间,一路朝着慈县赶。
耳边是杜三娘嘁嘁喳喳说个不停的闲言碎语,都是这两天她和郑家娘子聊天听来的新鲜事,无外乎‘东加长西家短谁家的耗子三只眼’之类的,岳西摆出一副聆听的姿态,眼睛却在官道上不断打量着。
她发现随着天气转暖,来往于这条东西官道上的行人一下子多了起来!
走不多远驴车就会被人拦下,都是要搭顺路车的。
甚至大多路人都会提前打招呼:“赶车的小哥儿,捎一段吧,我给车钱!”
如此走到了一半的路程,路上的要搭驴车的行人才没了踪影。
岳西急着赶路,又心疼驴宝气,不肯让它太累,因此便是有人出了很高的车钱,她还是拱手回绝了。
“它就是一头驴!你干嘛对它那么好?”杜三娘见赶车的有银子不挣,让车上还空了那么一大块地方,不禁替岳西心疼起钱来:“多拉一个人你就多挣一份钱,回去多给它喂点好草料,还能把它累死了?”
“银子是挣不完的。”岳西看了急赤白脸的杜三娘一眼,轻声说道:“若是真把我的宝气累死了,别说那些银子挣不到,咱们两个今儿晚上都回不了家啦!”
苏三娘盘腿坐在岳西的身后,盯着她挺拔利落的身影张了张嘴,话还没说脸却意外地红了起来……
赶车的有良心,他是怕我在路上多受颠簸呢,宁愿自己受了损失少挣些钱也要让我早点回家去……杜三娘美滋滋地想道。
这么一想,杜三娘看着岳西便越发的顺眼,柔肠百转的思前想后,又觉得自己和赶车的有缘无分,徒增了惆怅……
就这样美一阵,惆怅一阵的,二人在云雾镇分了手,这次岳西没有和她约好下次去帝都的事情,这让杜三娘颇有些怅然若失。
但她又不好追着人家刨根问底的,只好一步三回头的独自离去。
既然动了要买楚家旧宅的心思,岳西知道这段日子自己少往帝都跑不了,因此不好和杜三娘相约,只留了活话:到了下次交绣活的时候,若是过了辰时正她没有来,就让杜三娘还到官道上去搭过往的车辆进城,不要等。
回到行宫的时候天已经是半夜,岳西的驴车还未停稳,就见一团黑乎乎的人影儿朝着自己大呼小叫的扑了过来:“爹爹!”
“主子,您可回来了……”
在一片咋咋呼呼里岳西才惊觉今日确实回来的比往次迟了很多!
“都没睡呢?”凭着声音就能判断出行宫里的人几乎已经到齐,岳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今儿事儿多,耽搁了……”
“收了东西,都回去赶紧歇着!”她对着围在身边的众人呲牙一笑:“以后我再回来晚了不要等,你们也不要着急,左不过这里是家,我总要回来的。”
“你说的轻巧!”江岚在车上摸索了一阵,摸出包着绣品的那个包袱抱着往回走:“一行宫的人都指着你,万一你要是被狼叼了去,我们可怎么办?”
“呵呵!”这样的埋怨让岳西觉得心里一阵温暖,她牵起喜来的小手用力握了下说道:“瞅见没有?这是讹上我了。准备吃我一辈子呢……”
“爹爹,下次再出去带上我吧,有我和爹爹做伴儿,狼就不敢来叼爹爹了!”喜来的小手冰凉,显见是在外面等的太久,小家伙儿已经被夜风吹透。连说话时的声音都带着轻颤。
“你等了多久了?”岳西弯腰伸手在他的衣服上抓了一把:“怎么穿的这么少?”
“没多久……”喜来仰着头看她。沉沉的夜色里,岳西只能看见他一张小脸白白的,眼神闪烁:“吃了晚饭就在门口坐着了……”
“真是!唉……”伸臂抱起了他,岳西提步小心的上了台阶:“去浴房烧水,多烧点儿……”
“是。”云画在她的身后应了。
“爹爹?”喜来两只手圈住岳西的脖子,头枕在她的肩上,细声细气的求道:“喜来很乖,不会给爹爹找麻烦,带上我吧?”
“好。带着你。”岳西侧头在他细腻的皮肤上蹭了蹭,轻声应了:“只是啊,以后你就是等我回来也要多穿些衣服,真生了病还怎么和我出门?”
“嗯。”喜来忙点头应了。
自己不过是晚回来了些,眼瞅着一行宫的人都乱了方寸,岳西既感动又感慨。想着有家的人应该就是这般模样吧?
不管回来的多晚,也不管走的多远,家里的人都会惦记着自己……
“主子。”岳西心里正胡思乱想着,高公公提着一盏灯笼追了过来叫住了她:“您看!”
黑漆漆的夜色里只有这一盏灯笼亮着,岳西先瞅了那破灯笼一眼才抬了头,心里咯噔一下,觉着在那莹莹微弱的光线中头发半长不短被风吹得凌乱的高公公像个特务!
“看什么?”岳西盯着不像好人的高公公问道。
高公公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形象狼狈,仍旧微微低着头眼睛瞟向听涛殿的门口:“那位姓叶的公子已然来了两天了,说是找您来的。”
“嗯?”岳西顺着高文的视线一起望向听涛殿,果然见那里站了个人。
及至她走过去看清那个人的容貌之后更是吃了一惊:“师爷?”
先前听到高公公说到‘叶公子’岳西直接就想到了叶勉程身上去。还琢磨着高公公不是见过那个县令大人吗,怎么还叫他‘叶公子’?
直到见了‘叶公子’之后,岳西才想起似乎是听叶勉程叫过师爷的名字:叶秋。
“娘娘?”叶秋见了岳西先是眼神木呆呆的看了她半晌,随即直直地跪在了地上:“草民求娘娘给草民做主……”
声音颤抖着说了一句话之后不等岳西询问,叶师爷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
叶秋已经到了行宫两天了。
岳西不在行宫,谁也不敢放他进来。
叶秋就在行宫的大门外候着,站累了便坐在行宫门口的台阶上,高公公出来几次想劝他离开都被叶秋拉住不松手,只求进宫去见皇后娘娘一面。
皇后娘娘不在行宫他就是想通报也不成啊,又不能把岳西的去处说出,高公公犯了难。
拉拉扯扯间,高公公那顶破旧的宦官帽子也掉在了地上,被叶秋一脚踢下了山,气得披头撒发的高文也不再理他,任他赖在门外。
方才岳西从山下回来,众人都往外跑去迎她,唯独叶秋趁着乱往里面跑,他是又累又饿又困的,神智不清中几乎要昏迷,因此见了大半夜从外面回来的皇后娘娘只说了一句话之后便睡了过去!
“苏谨言,你再给他看看。”望着躺在大炕上脸色颇为难看双目紧闭的叶师爷,岳西还是有几分担心:“你确定他是睡着了?不是晕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