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慰自己，这没什么，褚少锋只是工作太忙了，所以才会没有回来。
他抱着枕头，想睡又不敢睡。他怕等褚少锋回来了，他睡过去了怎么办？他还要跟褚少锋说清楚当年的事情，万一睡过去了，等不到褚少锋怎么办？
他要告诉他，这一世他没有收下褚夫人给的一千万，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他想和他重新开始。
然而等到第一缕阳光洒进了屋子，褚少锋也没回来。两天夜里没有合过眼，洛凡整个人有些发懵。他看着吴婶准时过来做早饭，他木讷地问道：“有看见褚少锋吗？”
吴婶愣了愣，道：“没看见少爷来过啊。”
“哦。”洛凡点点头，站起身来，晕晕乎乎地起身上楼。在走楼梯时还摔了一跤，膝盖磕破了一块皮，渗了道血口子。吴婶赶忙上来扶起他，洛凡推开吴婶的手，回了房，关上门。
膝盖上传来的痛楚，他一点也不在意。无力地躺倒在床上，阖着眼想睡上一觉，可是睡不着。即便身体累得不睡不行了，可脑海里纷乱的思绪却让他无法沉睡。他坐起身来，烦躁地用手抓了抓头发，想要找点什么东西来缓解下疲惫。
看向不远处书桌上的美工刀，已经不记得是什么时候放在那儿的了，他缓缓地走下床去，走到书桌旁，颤抖着手将刀子拿在手里，眼神里透着一股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渴望。

第14章 佣人

锋利的刀刃闪烁着寒冷的光芒，洛凡将它贴在手背上，只觉得冰冰凉凉的。他想象着一刀划下去的感觉，身子就止不住地颤栗。脑海里有个声音在催促着他，划下去，只要划下去，他就解脱了。
从此不需要再面对褚少锋的阴晴不定，不需要再揣测褚少锋的心意，也不需要再一遍遍地提醒自己，是因为前世的背叛，所以这一世才需要他来赎罪。
就像是被蛊惑了一般，洛凡冷静地抬起手，面色淡然。眼前的画面一点一点地变得模糊，他手中的刀子也跟着慢慢地往手腕处划去，眼看着就要触上肌肤时，一阵突兀的敲门声响起，洛凡手一颤，随着哐当一声，美工刀掉在了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吴婶站在门口，嗓门有些大地说道：“洛先生，早饭做好了，可以下来吃了。”
洛凡俯下身去将小刀子捡起，重新放回了桌上。在念念不舍地看了它几眼后，洛凡走过去开了门。吴婶看了他一会儿，突然惊讶道：“哎呀洛先生，你的手怎么流血了？”
“啊？”洛凡微微愣了愣，这才抬起右手，看到手掌虎口处被划拉了一道口子，正在渗着血。应该是刚才拿着刀子时不小心划到的吧，洛凡笑了笑，并没有多在意。如果不是吴婶提醒，他恐怕还感觉不到手掌心上传来的疼痛。
倒是吴婶紧张得不行，忙去拿来医药箱，帮洛凡处理伤口。处理完后，又让洛凡快些将早餐吃了。
因为右手受了伤，洛凡就只能用左手吃饭。他没什么食欲地吃了几口，越吃越觉得恶心。趁着吴婶去接电话的时候，他飞快地起身，冲去厕所就是一阵干呕。刚才吃的东西就在这一瞬间全给吐了出来。
吴婶见状，着急地走了过来。还不忘跟电话那头的人说道：“洛先生身子好像不大舒服，吃的东西全都给吐了。”
那边沉吟了会儿后，道：“请医生过去看看。”
洛凡抬头看向吴婶，他好像听见了褚少锋的声音，便无力地问道：“是褚少锋吗？”
吴婶担忧地点了点头，问他好点了没。洛凡没说什么，起身拿过吴婶手里的手机，平复了下心情后，他冷静地对着褚少锋道：“我没事，不用那么麻烦。”
说着，正准备挂断电话，却听到电话那头有人凑到褚少锋的身边，用亲密的语气说道：“少锋，在给谁打电话？”
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洛凡听不出是谁，可光是听见那人唤着褚少锋名字时的亲昵，他全身的血液就好像被凝固住了。握着手机的手一阵用力，从手掌心处传来的疼痛，蔓延到心口，惴惴地发疼。
他听见褚少锋跟那人说道：“家里的佣人罢了。”
佣人？洛凡一愣，心口被酸涩的感觉涨得满满的。
他忍不住开口想问一句，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跟那人说我是你的佣人？
只是话还没问出口，那边就挂断了电话，只剩下一阵阵的忙音。洛凡听着这刺耳的声音，觉得头有些痛。他将手机还给吴婶，没精打采地回到了房间里。
躺在柔软的床上，洛凡想着刚才电话里那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只觉得全身乏力，脑袋昏昏沉沉的。他不禁想到，原来这些天褚少锋没有回来，都是在跟那个人在一起吗？
洛凡自嘲地笑了笑，虽然知道褚少锋和谁在一起都是人家的自由，他管不到，也没有资格去管。可嫉妒的滋味却仍像是一根根细密的针般扎进他的心脏，洛凡翻过身去，感觉到呼吸有些困难，有什么东西在心里边不停地发酵。
他知道是自己的病情又加重了，本来以为这些年情况已经有所好转，却没想到再次遇见褚少锋后，心里面的伤疤又被一点点地揭开，一切又好似回到了原点。
疼痛的感觉从手掌心处传来，洛凡皱了皱眉头，抬起手看着虎口处原本止住的血，又开始将缠绕在上头的白色绷带染红。原来是翻身时不小心压到了伤口，导致伤口裂了开来。洛凡面色平静，说不清是伤口疼，还是心上更疼一些。
只是等他回过神时，已是满身大汗。回想起之前一个人在房里时的举动，不免一阵后怕。
那把刀子，若是再快上一点儿……洛凡闭上眼睛，不敢再细想下去。他只能庆幸这会儿褚少锋不在，如果被褚少锋发现自己有病的话……恐怕他连呆在他身边三个月的资格都没有了。
所以绝对不能让他发现。
脑海中出现褚少锋用那双冰冷眸子厌弃地看着他的画面，洛凡的脸色就止不住地发白，他无法忍受那样丑陋的自己被褚少锋看见。
他按了按额头，疲惫不堪的身子在倦意里撑不住地沉沉睡去。
睡梦中，他好似听到身边有人走动的声音，那人走到他的身旁，掀开他被子的一角，动作轻柔地抚上他那双冷冰冰的手。洛凡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眼前是褚少锋模糊的身影。
他嘴角微微一笑，心道果然是只有在梦里，褚少锋才会像过去那样对他温柔。
梦中的褚少锋帮他将手掌上染血的绷带取下，重新上好药，又小心地把他的手放进被子里，以免被冻着。现在已经入秋了，天气有些凉，洛凡觉得冷，便伸手抓住褚少锋的衣袖，不让他离开。
反正是在梦里，不管怎么做褚少锋都不会拒绝吧？
想着，洛凡就坐起身来，虚软无力的双手缠上褚少锋的腰身，吻上了面前这人的唇。像是生怕褚少锋又走了，洛凡吻得很是急切。双手插进褚少锋的头发里，动作大力，亲吻也变得毫无技巧可言，只有迫不及待地想要证明，褚少锋是属于他的。
至少在这场梦里，褚少锋是他的。
身上的衣服被一件件脱下，洛凡光着身子双眼迷蒙，任由褚少锋在他身上为所欲为，就在他觉得自己快要溺死在这一场温柔缱绻的梦里时，玻璃杯掉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响，让洛凡的梦一瞬间清醒。
他听到有人用慌乱而吃惊的声音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了，你们继续……”
洛凡愣愣地转头看向门口声音传来的地方，一个长相白白净净的男子站在那儿，脚下是碎掉的玻璃片。洛凡神色一僵，在看清男子的长相后，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人是……许蔚……
褚少锋曾经喜欢过的人。
他回过头去，看着将他压在身下的褚少锋，这才反应过来，原来刚才的一切不是在做梦。
那个温柔吻着他的人，是真实的褚少锋，不是梦。
所以这个出现在他眼前的许蔚，也是真实存在的，不是梦。
为什么许蔚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出国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一连串的疑问冲击着他的大脑，想到之前出现在褚少锋电话里的那个声音，仿佛突然明白了过来，他无力地收回了放在褚少锋腰身上的手，笑了笑，原来如此。
还以为褚少锋是和谁在一起，原来是找初恋去了。
站在门口的许蔚很是尴尬，“少锋，我不是故意的。”
褚少锋此时浑身紧绷着蓄势待发，在这紧要关头被打断了，脸色自然是不好看。他冷冷地看了眼身下赤裸着身子的洛凡，拿过一旁的被子，严严实实地盖在洛凡身上，转头对着许蔚道：“看够了吗？”
许蔚一愣，显然是没料到一向温柔的褚少锋会用这么生硬的语气和他说话，在转身出去时，他又多看了几眼床上的洛凡。
虽然长得还不错，可是气质却俗了点。没想到褚少锋的品味变差了这么多，许蔚不屑地想着。完全没有记起，这个人是曾经总是跟在褚少锋身后跑东跑西的洛凡。
房门又被重新关上后，褚少锋继续伸手想要去抱洛凡。却被洛凡抗拒性地推开，语气疲惫道：“我累了，不想做了。”
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洛凡后，褚少锋松开了手，没有再像之前那样强迫他。
他起身将被揉乱的衬衣扣子扣上，下床正准备离开。洛凡叫住他道：“刚才那人……是许蔚吗？”
褚少锋脚步一顿，点了点头，“是他。”
洛凡闭上眼睛，感觉心尖上正在滴血。一种会失去褚少锋的恐惧将他萦绕，许蔚的出现，让他对自己更加没有了信心。
他还记得以前的褚少锋是多么地喜欢许蔚。一向生人勿近的褚少锋，只会对许蔚温柔呵护。可许蔚是个清高的人，面对褚少锋的追求，一直没有松口答应。说是不想早恋。
洛凡还记得听到这个拒绝理由后，褚少锋脸色铁青的样子。再后来许蔚出国了，褚少锋的爱恋也无疾而终。也是因为许蔚的离开，才有了后来洛凡的那些事。
都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洛凡不敢保证如今的褚少锋对许蔚还有多少感情在。只是都把人带回来示威了，估计不到三个月，他就要被褚少锋扫地出门了吧？
洛凡用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语气质问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褚少锋回过身来，走到洛凡面前，伸手捏着他的下巴，道：“你在吃醋？”
洛凡嘴角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来，“我怎么敢吃醋？我不过是褚少家的佣人罢了。”

第15章 情敌

闻言，褚少锋面色一冷，松开了禁锢着洛凡的手。“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洛凡无力地靠在床头，看着褚少锋离开，房门关上时发出的声响震得他心头发颤。他抬手遮住眼睛，周围的一切陷入了黑暗里。
这一夜他睡得不是很安稳，总是半梦半醒。翌日一早吴婶就过来收拾房间，把他屋里地板上的碎玻璃扫掉，并叫他下楼吃早饭。
洛凡洗漱完后，慢腾腾地下楼，一走到客厅，就见许蔚也在。对于许蔚在这过夜，他没有太讶异，很是平静地走过去，拉开椅凳坐了下来。
许蔚倒是看了他几眼，昨天夜里光线有些暗，他没有认出洛凡来，这会儿再仔细看，却觉得有些眼熟。便问道：“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洛凡听了，心中不免发笑。他把许蔚当成是情敌，可人家却连他长什么样都没记住。看来又是自己自作多情了。随便喝了几口粥，他淡淡道：“怎么说也是老同学，许先生忘性真大。”
“嗯？”许蔚一愣，正要多问几句时，褚少锋走到他的身边，拉过椅子坐下，随意道：“在聊什么？”
许蔚笑道：“没什么，我只是看他有些眼熟，不记得是不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了。”
褚少锋听罢，抬头看了眼洛凡，恰好洛凡也正在看着他。两人四目相对，餐桌上的气氛有些诡异。
褚少锋嘴角一抹淡笑，挪开眼去，拿了一些吃的递给许蔚。许蔚笑着接过，两人之间的相处十分自然。尤其许蔚长得白净好看，气质出众，和褚少锋在一起，画面很是和谐。
洛凡眼角有些发酸，他揉了揉眼睛，心里头堵得厉害。吃在嘴里的早点也变得淡然无味。才吃了几口，他就吃不下了。面前的褚少锋凑过头，在许蔚的耳旁不知说了些什么，惹得许蔚频频发笑。
洛凡重重地放下手中的筷子，面色冷淡地便要起身离开。许蔚却叫住了他，语气里有些不屑道：“原来你是洛凡啊？”
洛凡身子一僵，回过头去。他看见许蔚虽然面带笑容，可眼神里的轻视却丝毫没有将他放在眼里。就像高中那会儿，许蔚总是眼高于顶，就连褚少锋他都是爱搭不理的。所以记不得他这种小喽啰也是很正常。
“要不是那时候你成天跟在褚少锋后面，我还真想不起来是谁了。”许蔚笑了笑，“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你还是一点也没变。”
依旧死皮赖脸地缠着褚少锋。
洛凡听了这话后，脸色不是很好看。虽然不知道许蔚这话是什么意思，可他言语间的轻视，洛凡还是听得出来的。
许蔚没再说什么，反倒是起身，对褚少锋道：“我也吃饱了，昨天打扰到你，真是不好意思，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
褚少锋也跟着起身，“我送你。”
说罢，褚少锋拿过外套和车钥匙，和许蔚一同出去了。走时看都没有看洛凡一眼。反倒是许蔚还回过身来，挑衅地看了眼洛凡，眼神里皆是小得意。
洛凡一愣，只觉得他们二人相携离开的背影，碍眼极了。
当年许蔚出国后，褚少锋和洛凡在一起了，对于这件事情，许蔚在国外并不知情。这次回来，除了为了工作上的事情找褚少锋帮忙外，也有点要和褚少锋叙旧的意思。可没想到，昨天夜里竟然见到褚少锋身边已经有了人，虽然不知道这人是正儿八经的男朋友，还是只是用来发泄的对象。
可现在当知道这人是洛凡后，许蔚不免大松了一口气。毕竟和洛凡相比，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而且仔细看，虽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说这个洛凡在长相上，倒是和他有几分相似。
许蔚不免想到，褚少锋是对他旧情未了，才会找了这么个劣质的替代品。心中便添了几分把握。读书那会儿太过清高，死要面子，拒绝了褚少锋的追求。后来去国外呆了几年，家里边的生意又不如以前，许蔚此时早就没了学生时代那些幼稚的想法。
对于褚少锋显赫的家世、亿万的身家，他拒绝不了。只是不知道现在的褚少锋对他还有几分情意在？
车子开到一个红绿灯的路口停了下来，许蔚看了眼身边的褚少锋，和上学那会儿比，虽然长相上没什么太大的变化，可气质却成熟稳重多了，侧脸的面部线条也比过去多了几分冷冽。想了想，他问道：“洛凡是你男朋友？”
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紧，褚少锋冷冷道：“不是。”
许蔚心下了然。既然不是正牌男友，那就是炮友了。“看不出来，都毕业这么久了，你们居然还有联系。”
“别提他了。”褚少锋眉头微皱，语气里有些不耐。
许蔚听出了他话语里的不悦，便换了个话题。“电影投资的事，多亏了你帮忙，不然我这片都开不起来了。”
褚少锋笑了笑，“都是老同学，这么见外做什么。”
许蔚在国外学的导演专业，也拍过几部小成本文艺片，反响不错，还在国外拿过新人导演奖。这次回国，国内的大环境对文艺片不太友好，拉不到投资，许蔚便想到了来找褚少锋帮忙。
褚少锋又道：“演员方面有眉目了吗？”
“都已经联系好了，打算尽快开机，让演员进组。”许蔚说着，身子贴近褚少锋道：“要不要来剧组参观？”
鼻尖萦绕着许蔚的气息，和少年时期的青涩有了很大的不同，褚少锋愣了愣，笑道：“可以。”
洛凡在褚少锋和许蔚走后，便回房间收拾了东西。他虽然爱着褚少锋，可对当别人感情里的第三者没什么兴趣。如果褚少锋已经和许蔚在一起了，那么他再留在这里就很不妥了。
收拾完后，他趁着吴婶不在的时候，悄悄离开了。
许蔚回来，褚少锋应该没有时间再搭理他。他这会儿走了，褚少锋也不会那么快发现。洛凡苦笑了一声，走的时候回身看了眼这栋他住了不到一个月的房子，没想到，就连说好的三个月时间，褚少锋都施舍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