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面一时变得有些混乱。
洛凡蹲在地上，胃痛得他意识涣散，耳边吵吵闹闹的，可他什么也听不清。直到一道低沉又熟悉的声音传入他的耳里，他才缓缓抬起头，见到褚少锋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都在吵什么？”
褚少锋一出现，所有人都安静2 了。只见褚少锋看了一眼蹲在地上面色憔悴的洛凡后，眉头微微一皱，竟快步走上前去，声音里带着一丝怒意道：“让开。”
众人纷纷让出道来。
褚少锋走到洛凡面前，停住了脚步。“怎么回事？”
洛凡用手按着胃部，在洛佩佩的搀扶下，想站起身来，结果刚一起来，一阵疼痛袭来，天旋地转间他踉跄着往前倒去，正好跌进了褚少锋怀里。意识到这一点的他，连忙要退回去，却见褚少锋竟伸手环住他的腰身，将人打横抱起。
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如果说之前对这二人的关系还有所猜测，现在见了这一幕，已经是明显到不能再明显了。
褚少锋冷冷地扫了一眼四周，只说了一句：“备车。”
……
车子很快开到了医院。洛佩佩因为是公众人物的缘故，不方便跟来医院，便只有褚少锋和洛凡二人。下车时，褚少锋又要伸手去抱洛凡，被洛凡拒绝了。“我没事，自己能走。”
褚少锋挑眉，冷着一张脸没有说什么。
见到医生后，开了些药，然后又挂了几瓶水，所幸这次没有上次严重，不需要住院。洛凡坐在医院走廊过道处，右手上打着点滴，对褚少锋道：“今天谢谢你了，我这边没什么事了，你忙的话可以先回去。”
想到上次在医院里，他开口挽留褚少锋，却只得到对方头也不回地离开，这次洛凡便不再抱着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褚少锋看了他一眼，说道：“以后按时吃饭。”
洛凡愣了愣，竟是不知道褚少锋是不是在关心他。他点了点头，笑了笑。然后就见褚少锋果不其然地转身离开了，没有带一丝犹豫。
心中泛起苦涩，洛凡摇了摇头，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既然只有三个月，那么他就好好享受这三个月能待在褚少锋身边的时光吧，不要再去自寻苦恼。
他背靠在座椅上，觉得有些困了，便偏过头去，闭着眼睛打算小睡一会儿。睡意袭来，就在他真的快要睡过去时，有人在他耳边叫着他的名字。
“洛凡？”
洛凡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面前出现了一张有些陌生的脸，但是细看的话，又会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那人冲着他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洛凡猛不丁地看到后，吓了一跳。
那人惊喜道：“洛凡，真是你啊，刚才看到还不敢认呢。”
此时的洛凡还是一脸木楞，显然没想起来面前的人是谁。
男人也不着恼，倒是指着自己的俊脸，笑道：“是我啊，想不起来了？陈嘉与。”
陈嘉与？听到这个名字，洛凡终于记起这人是谁了。许许多多的回忆涌上心来，他面色一变，很快又恢复了镇定。他开口道：“原来是你。”
陈嘉与笑了笑，主动坐到了洛凡身边。“多少年没见了，你认不出我来也正常。”
洛凡干巴巴地回了他一个笑脸。这个陈嘉与是他的高中同学，那会儿还和这人闹过不愉快，所以再见面，洛凡感觉有些尴尬。
陈嘉与倒是很坦然，他看了一眼洛凡打着吊针的手，有些心疼道：“生什么病了？手都打肿了。”
“没什么，小病而已。”洛凡的回应很是冷淡。
陈嘉与倒是不在意，又道：“褚少锋呢？你生病了他也不陪着你？”
“啊？”显然没想到陈嘉与会问这个，洛凡一愣，半天没回过神来。也是，高中毕业那会儿，他跟褚少锋已经是一对了。陈嘉与作为那会儿褚少锋的死党，什么都看在了眼里。后来上大学时，陈嘉与还来学校找过他，只是那次之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了。
见洛凡这么惊讶，陈嘉与猜测道：“你们该不会是……”
洛凡刚想说什么，就听一道脚步声正朝着他们走来，来人用低沉的嗓音质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洛凡抬头看去，竟是褚少锋。
竟是他以为已经离开了的褚少锋。
只见此时的褚少锋正两只手提着吃的，站在洛凡面前。一身西装笔挺的他，和手中提着的东西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一旁的陈嘉与看到这样的褚少锋，十分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褚少锋脸色很是难看，他瞅了眼陈嘉与，说了句：“你怎么在这？”
陈嘉与站起身来，笑道：“刚回国，没想到一来医院就碰上你们俩了。”
褚少锋冷冷道：“没什么事的话，你可以滚了。”
“真冷淡。”陈嘉与撇了撇嘴，“老同学难得碰见一回，要不要这么绝情？”说罢，陈嘉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来递给洛凡，“我的名片，有空联系。”
然后冲着褚少锋挥了挥手，“如你所愿，我这就走。”
只是在离开前，他又说了一句，“没想到你们俩现在还在一起，挺好的。”
听到他这句话，褚少锋身子微微一僵，洛凡则有些尴尬。待他走后，褚少锋将手里的吃的放在长椅上，然后拿过洛凡手中的名片，撕了个粉碎。“以后少跟他联系。”
洛凡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他看向去而复返的褚少锋，有些诧异道：“你不是走了吗？”
褚少锋坐到一旁，拿过一杯热好的豆浆递给洛凡。洛凡接过手里，看着褚少锋冷冷淡淡的眉眼，只觉得心里头暖暖的。
他笑了笑，午后的阳光打在走廊上，听着身旁男人的呼吸，只觉时光静谧，他们都还活着真好。他趁着倦意，打了个哈欠，头不自觉地靠在身旁的褚少锋肩头，睡了过去。
褚少锋没有推开他。
沉睡过去时，洛凡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那一年高二，午后的天台上，白色衬衣的少年回过身来，听着他说的一大段表白的话语后，只是冷淡地回了一句：“无聊。”
洛凡愣在了那儿，手中还捏着一张褚少锋留给他的字条。
——洛凡，我喜欢你，如果你和我有同样的想法，那么午休时来天台找我。
暗恋的心思被戳破，喜欢的人也恰好喜欢你，洛凡到现在都还记得那种甜蜜的滋味。所以当他傻乎乎地跟人告白后，得来一句如此冷淡的回应时，他半天都回不过神来。
直到身后天台的铁门被推开，一群人就从他身后跳了出来，指着他的鼻子大笑道：“没搞错吧洛凡！你居然真的暗恋褚少！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你配吗？”
“啧啧，没想到你居然是个同性恋，真恶心，鸡皮疙瘩都要掉出来了。”
他才缓缓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带头嘲笑的人是陈嘉与，褚少锋那会儿的死党。能跟褚少锋成为朋友的人，家里都是非富即贵。而洛凡当时只是褚少锋的小跟班，帮着褚少锋、陈嘉与他们跑跑腿。
虽然整天跟在褚少锋身边，可洛凡却从未真正进入过他的圈子。没有人真的看得起洛凡，所以当知道洛凡喜欢褚少锋时，陈嘉与便想了这么个法子打算整整他。
好让洛凡看清他和褚少锋之间的差距。
洛凡看到字条后果然上当了，以为真是褚少锋留给他的，所以才会让自己陷入这个难堪的境地。
只见陈嘉与撞了撞褚少锋的胳膊，笑道：“怎么样，这个赌我赢了吧？”
褚少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后，什么话也没说地就离开了。走之前，他和洛凡擦身而过，可眼里却丝毫没有洛凡的存在。
洛凡手中紧握着的字条缓缓飘落在地，就好像那一瞬间所有的爱恋，在这一刻结束了。

第11章 关心

那天回去后，洛凡感冒了，便趁机请了假，好几天没有去学校。所以当他正炒着菜，听到屋外响起的敲门声时，他关掉火穿着有些脏兮兮的围裙跑去开了门，结果门一打开就看到站在门口一脸淡漠的褚少锋，他眨了眨眼睛，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你……你怎么来了？”洛凡转身看了看身后狭窄拥挤还冒着油烟味的屋子，面上有些窘迫。这间屋子是他在学校外头租的单间，离学校近，房租又很便宜，但是屋子特别小，东西放满了一屋，显得杂乱极了。
他可从来没想到过褚少锋有一天会上这儿来找他。
往旁边退了一步，他招待褚少锋进来。褚少锋双手插着裤袋，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可皱着的眉头可以看出他对这环境的不满意。
洛凡想到那天在天台上，褚少锋和陈嘉与一起整他的事情，心里边就难受到不行。此时又见褚少锋一脸嫌弃的样子，他觉得很莫名其妙，又不是他求着他来的，摆脸色给谁看啊。
没好气地给褚少锋搬来一条凳子给他坐，洛凡接着去厨房炒那一盘菜，却没想到褚少锋也跟着走了进来。
厨房很小，小到一个转身的距离，身边就没了空隙。洛凡感觉到褚少锋挨得他很近，他面色一红，也不知是被明火给熏的，还是臊的。褚少锋一进来就被油烟味给呛到了。洛凡皱眉道：“你进来干什么，到外面坐着吧，这里油烟味很重。”
“嗯。”褚少锋点了点头，听话地去了外面，走的时候还说了一句：“我还没吃饭。”
洛凡一愣，锅铲划到铁锅上，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觉得头有些晕，忍不住怀疑刚才褚少锋那句话是不是因为生病了才听到的幻觉。
菜炒好后，洛凡将它一一端上桌。给褚少锋多拿了一双碗筷，洛凡坐在桌前，冷淡道：“没准备什么好东西，褚少将就着吃吧。”
褚少锋动着筷子吃了几口，点头道：“味道还不错。”
洛凡却飞快扒了几口饭，没有回应他。
褚少锋问道：“为什么不去学校？”
“……”洛凡继续低头夹着菜。
屋子里的气氛有些诡异。褚少锋看了他一会儿后，又道：“那天的事，我跟你道歉。”
洛凡夹菜的手一顿，心中挺不是滋味的。他觉得自己还没心大到一腔爱意的表白后，结果换来的只是一场恶作剧。他轻笑道：“真难得，褚少居然也会跟人道歉了。”
听了他的暗讽，褚少锋也没生气。只是继续跟洛凡解释，“他们胡闹的时候，我并不知情。”
“赌约只是陈嘉与单方面的。”
还有“那天你说的话，我并不反感”。
洛凡咬着筷子愣在那儿，他没发现自己的眼角有些湿润，只是抬头看向面前的褚少锋，此时的少年十七八岁，正值青春年少，眉眼间淡漠里又有些高傲，气质出众，举手投足间尽是优雅，与这间拥挤的屋子显得十分的不搭，突兀极了。
洛凡又低头看了看自己，不禁也觉得自己有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个穷人家的小孩，拿哪点去跟人家比，又有什么资格喜欢人家呢？陈嘉与虽然事情做得不厚道，但是有句话是说对了，他配不上褚少锋。
笑了笑，他觉得精神有些恍惚，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脸上在发热，便道：“其实你不用跟我解释的。”
褚少锋皱了皱眉头，突然抬手抚向洛凡的额头。洛凡身子一僵，只觉得一双温暖的大掌覆在他的额头上，让他的体温越来越高，脸色越来越红。
“你发烧了？”褚少锋问道。
洛凡心想前两天还只是小感冒而已，怎么现在就成发烧了？感冒药吃了一点没见好。便又是摇头又是点头。
褚少锋道：“为什么不去医院？”
洛凡一愣，“有买退烧药，吃点药就行了。”
医院那么贵，去一趟还不得花了他一两个月的生活费，他怎么可能会去。说着他便去翻箱倒柜地找了一片退烧药出来，倒了点热水，准备一会儿吃。谁知褚少锋竟拿过退烧药看了看后，说道：“药过期了。”
“啊？”洛凡愣了愣，下一秒他就被褚少锋拽起，说什么也要带他去医院。洛凡百般抗拒未果，竟是真的被褚少锋给拖去了医院。
医生问洛凡，吃药还是打点滴时，洛凡想也没想地就说吃药。
没想到褚少锋一把按住他乱动的身子，说道：“大夫，打针吧。”
洛凡摇了摇头，死活不肯打。
褚少锋以为他晕针，结果一番安抚后发现根本不是这个原因。他无奈道：“医药费我帮你付。”
洛凡正要拒绝，他又道：“算你欠我的。”
于是事情没得商量了，洛凡坐在门诊处的长椅上，一只手打着点滴，整个人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褚少锋坐在他身旁，让他感觉到很拘束。尤其是他现在喜欢人家的心思已经完全被对方知道了，怎么想都很尴尬。
他想叫褚少锋回去，却没想人不仅拒绝了，反而还一声不响地陪着他输液。二人静静地坐在长椅上，谁也没有说话。褚少锋本就不是个话多的人，洛凡心里面又存着小心思，于是这段时间便过得特别漫长又折磨人。
洛凡揉了揉眼睛，觉得有些困了，便干脆垂下头去打起了盹。
褚少锋扭过头去，见他睡得难受，便抬手掰过他的脑袋，让洛凡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看着靠着自己睡着了的人，褚少锋抬手抚过他有些苍白的脸，有什么东西正在心里头蔓延发酵。他笑了笑，那个午后的阳光也是如今天这般暖和。
洛凡醒来时，头有些胀痛。想到刚才做的梦，他皱了皱眉，不免疑惑自己为何又想起了那么久以前的事。十多年前的事了，自己和褚少锋之间的点点滴滴，以为该忘了，却没想到还清晰地记得。
输完液后，他跟着褚少锋回去了住所。褚少锋把药拿给他，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看着他把药吃下去后，才回了房间。洛凡看着褚少锋离开的背影，有些不敢相信今天的褚少锋会和记忆里的人一样，这般温柔。
躺在床上，洛佩佩打了电话过来，问他跟褚少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洛凡让她别瞎想，好好工作。洛佩佩无奈道：“那你现在好点了没，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以后记得按时吃饭。”
“知道了。”洛凡笑了笑，并不拒绝妹妹对他的关心。
洛佩佩又说道：“你去医院的时候，褚少锋他把总裁办里前任老总的旧部都给开除了，然后换了一批褚氏集团的员工进来。”
“是吗？”洛凡倒是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茬。
“哥，你觉得他这么做是为了谁？”
“为了谁……”洛凡愣了愣，无所谓地笑道：“总不可能是为了我吧，我没那么大的能耐。”
褚少锋既然收购了AS，那把公司的人换成自己的心腹是迟早的事情。他可不会自作多情到以为褚少锋是为了他。
“就算褚少锋早有打算，可早不开除晚不开除，偏偏挑这个时候，这还不说明……”
“好了，佩佩，”洛凡按了按有些发痛的脑袋，“我有些累了，先睡了。”
说着不等洛佩佩回应，便挂了电话。想着洛佩佩说的那些话，他笑了笑，不再去做多想。
翌日，洛凡起床时闻到了一阵饭菜的香味，他愣了愣，还以为是褚少锋在下厨，结果走到厨房一看，发现原来是褚少锋请了个佣人过来做一日三餐。
佣人吴婶将吃的端上桌，招呼洛凡过来吃饭。
洛凡便去敲了敲褚少锋房门，叫他起床。没一会儿，房间的门就被打开。褚少锋只穿了一条睡裤，赤裸着上身倚在门口。小麦色的胸膛看得洛凡面色发热，视线往下游移便能看见腰腹间诱人的人鱼线。
褚少锋伸手将他拉进房间里，关上门，将人按在门板上吻了吻。自从那天洛凡帮褚少锋口了后，两人就再也没做过了。褚少锋的眼神有些幽深，可动作却很温柔，应该是顾及着洛凡的身子还很虚弱，不敢有太过分的举动。
洛凡被弄得有了感觉，正想更近一步时，褚少锋却放开了他。洛凡喘了声气，将凌乱了的衣服整理好，调整了一会儿情绪后，便打开门出去了。
之后褚少锋也跟着出来。洗漱完后，二人坐在餐桌前，用着早点。
褚少锋道：“以后想吃什么让吴婶帮你做。”
“哦。”洛凡点点头。
“太瘦了。”
“嗯？”洛凡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褚少锋冷冷淡淡地回了句：“抱起来不舒服。”
洛凡面上一红，有些窘迫，他“嗯”了一声后，便没再说什么。不管怎么说，现在褚少锋是他的“金主”，人家说什么，照做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