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倒不如先想想令尊的前程吧!能在泉州稳稳地待了十多年,其实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文若萍停在廊下,回头淡淡地说了一句。
姚二老爷在泉州府的官位能够一路顺利晋升,还不曾调往别处,绝对不可能是因为他做得好,更多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武定侯太夫人或者武定侯不愿让他回来京城,否则在京城谋个差事难吗?对别人来说,或许很难,但对武定侯来说,肯定不难,只是他不想而已。
不过,文若菲不在京城的事也是真的,文若萍不敢不防,当下回了屋里之后,听说姚淑琇已经气呼呼地跑走了,她连忙吩咐小烟磨墨备纸,草草写了一封信,死死封住之后,让游嬷嬷依旧找个可靠的人送去五皇子府。
文若蓉很快就收到文若萍写的信,她看完之后,眉间微微一皱,把文若萍的信折了几折,直接在烛火上点燃。
皇甫逸进门时,正好看到已经烧到尾巴的信纸,他虽没怀疑过文若蓉的来历是否不寻常,却是难得看到文若蓉一副面容严肃,彷佛有什么大事将要发生的模样。
“谁写来的信?怎么就烧掉了?”皇甫逸本以为会是姚泽清传入京城的密信,然而转思一想,又觉得应该不是密信,因为姚泽清透过其他方法传回来的信只会落在他手中,便是他与蓉儿之间一向没有秘密,他们也不可能交给她的。
“是三妹妹让人送来的,她说姚家的二姑娘不知从何处得来的消息,竟然知道了二妹妹不在京中的秘密,还想藉以要挟她。”文若蓉对于一点小事情并不会特意瞒着皇甫逸,何况不过一跳梁小丑尔尔,她还不至于放在心上。
“就这点小事也值得妳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妳难道还不知道文侧妃不在京城这件事其实已经不能算是什么大秘密了,只是大伙儿顾忌六皇子和皇室的颜面,没人拿到台面上说罢了,年初各诰命夫人进宫朝贺,文侧妃却没有依礼出席,虽说六皇弟曾以她身子有恙为由,向皇后娘娘请了病假,可是都已经到这个时候,再傻的人也会想着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否则哪有人一病就病大半年的?而且若是个身子骨弱的倒还说得过去,偏偏过去那十多年里头,谁也没听说过文侧妃身子不好,她自己又是个略懂医术的,一个懂医术的人却病到起不了床…妳说可能吗?最重要的是,六皇子府至今都未请过太医上门看诊。”皇甫逸懒懒地摊在一旁的软榻上,从容地表示,自家妻子说的这件事只是件小事,而且也早不是什么秘密了。
如果皇甫逸知道自家妻子和姚家那什么二姑娘都是重生而来的话,应该就会觉得是件大事了,也幸好他不知道妻子的大秘密,不然或许还得考虑杀人灭口的可行性……。
“照你这么说,那位姚二姑娘应该也是听别人说起的了?却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敢拿这件事要挟三妹妹。”文若蓉心里想着别的事,面上却看着似不解又疑惑的模样。
“她要挟妳妹妹做什么事不成?”皇甫逸好奇地问道。
“哧!还能有什么事?也不知道某人什么时候去勾搭上了人家小姑娘,竟然让人家心心念念地想要进五皇子府来。”文若蓉拢了拢衣袖,轻描淡写地回道。
“我什么时候做过这种事啦?!再说我府里的女人已经够多了,就算对方是个天仙美人,我也不想再弄进府里来。”皇甫逸一听,立刻跳起来,义正词严地表示自己从来不是个好色之徒。
“哼!”文若蓉对此不表示任何意见,她虽然也想过曾经听文若菲说过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却更明白这种在现实里是不可能发生的,因为皇甫逸是皇子,将来更是王爷,甚至九五之尊,他的身边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她记得前世之时,皇甫逸虽然极为宠爱文若菲这位皇后,但是后宫里仍有其他女子,不说四妃占了其三,就是九嫔也有五位,还有贵人数名。
“我可是说真的,即使日后我可能会因为种种原因,不得不再纳了其他女子,但心里最爱的永远只有蓉儿一人,也唯有蓉儿才有资格站在我身边,与我共享一切荣耀。”皇甫逸很聪明地以为文若蓉是因为看到有其他女人想要进五皇子府,所以吃醋了、不开心了,他当然得趁机表明心意啊!不然谁知道妻子会不会学那个女人一样,哪天突然包袱款款就溜掉了呢?
“懒得跟你多说!武定侯什么时候回来?这好歹是他府里的事,还是让他自己解决吧!”文若蓉知道她一时半刻动不了姚家的那个女人,毕竟对方也还没欺到她头上来,只不过看三妹妹信里的意思,说不定那个女人已经快要欺负到三妹妹头上了,武定侯不会舍得三妹妹被人欺负的,而且自己也不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所以让武定侯出面解决正好!
“快了!大概也就这一两天的事,怎么?妳那三妹妹问起了?”皇甫逸虽然嘴上这么问,不过心里却觉得不太可能…那个丫头笨笨的…还从来不关心自己夫君已经那么久没回来了,到底在外面是死是活,偏偏那家伙还要带着伤赶回京城,简直是…无可救药!!
☆、第七十二章 归来
皇甫逸那般的想法真真是冤枉了小姨子,他也不想想,文若萍一个小姑娘家,又没有她两个姐姐那种高大上的本事,又怎能了解外界的情势?何况也没人专程来跟文若萍说起这些事啊!难不成叫她自己开口去问这些未婚少女理当不知的事?女孩儿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好吧!或许好些古板老人会觉得文若萍还没过门就三天两头地住在未来夫家里,怎么看都不像是个矜?4 值暮霉媚铮尉筒荒芪柿耍恐皇撬且膊幌胂耄娜羝甲约阂膊幌胝庋拥模上筒蛔∥涠ê钐蛉苏飧鑫蠢刺牌鸥咝搜剑』褂凶技套幽前惆阉背汕啄镆谎鼐醋呕ぷ牛绾文馨遄帕尘芫?br /> 好在如今武定侯的声势有越来越看涨的倾向,所以也没人敢当面批评,就是有敢背后说两句的,也只会被人笑说他是眼红,嫉妒自家没能生个女儿像文家三姑娘那样入了武定侯的眼,更没有本事攀上这么好的亲事。
话说回来,文若萍也不是没盼望着未来夫君回京的日子,可是她苦于无处询问,只能眼巴巴地等着姚泽清给她一个‘大惊喜’。
而姚泽清也果不负期望地给了她一个‘大惊喜’。
这一天清晨,文若萍迷迷糊糊之间,总觉得身旁的动静有些大,她恍惚间记得姚承景是跟着她一块儿睡的,便以为小孩子浅眠闹腾,伸出手想要拍拍他的身子,哄他两句,可是手才伸出去就觉得有些怪怪的,好像…高度不对?面积也不对?而且怎么摸起来凉凉的感觉?!
文若萍猛地睁开双眼,接着一声尖叫就这么卡在喉咙间,整个人也忽然动弹不得,过了许久才缓过气来。
“侯、侯爷?”文若萍望着眼前那个快要觉得有些陌生的脸庞,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句。
文若萍看着姚泽清的模样,心底莫名地浮起很多复杂的情绪,有惶恐、有酸楚,还有一丝埋怨,已经有将近半年的时间没见到他的人,也没一点他的消息…这会儿倒晓得回来了?!只是怎么他的脸色看起来那样苍白?整个人也似乎消瘦许多,而且…药味?!他受伤了?!
“吵到妳了?睡吧?有什么事等睡醒了再说。”姚泽清以为自己已经很小心了,没想到还是把小丫头给闹醒过来,果然一受了伤,连本事也跟着退步不少,等养好伤之后,可得加强训练一番才好。
“你受伤了?”文若萍用的是问句,但语气却是十分肯定。
“一点小伤,无甚大碍,不过要休养几日罢了。”姚泽清抱住小丫头,轻描淡写地回道。
“这么重的药味会是一点小伤?侯爷别是唬我年幼不知事吧?”文若萍眉头紧蹙,满是不悦地反问一句。
“谁唬妳了?妳若不信,明早让太医过来看看便是。”姚泽清想着哄哄小丫头,不料手臂刚一撑起,立刻冷不防地轻嘶一声。
“哧!小伤?侯爷当真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了,也不把老夫人和小哥儿放在心上了?不想想整个武定侯府就靠着您一人撑门面,您要是有个不好,这一老一少的又该如何是好?”文若萍见状,心里便有数了,只怕姚泽清果真伤得不轻,但也算不得多严重,好歹还能自己滚回侯府。
不过心里有数归心里有数,她还是很生气!很生气,这个家伙明明不过去江南办点差事而已,虽然不知道究竟有谁跟着去、办的是什么案子,又后来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去,但是人好好的出了门,如今却负伤而归,难不成他是去打土匪去了吗?可是也不可能啊?文若蓉应该知道江南会发生什么事,她敢说服五皇子让姚泽清,难道不是因为有万全的把握吗?怎么还会变成这样?哼!亏她还那么相信只要文若蓉出手就一定能保姚泽清平安归来,哪里知道人家根本没把这点‘小事’放在心上!!莫非是觉得左右依她的身份也匹配不上这么好的婆家,散了也就散了,是吧?!
屋里虽然一片漆黑,但是姚泽清却清楚地看到小丫头脸上慢慢地挂两行眼泪,心底倏然一紧,他不是没想过万一小丫头看到他负伤而回,心里会不会为他担心,然而又想着小丫头还没开窍呢,说不准只会吓得脸色苍白、手足无措,倒没想过她会为他掉眼…这大概也表示小丫头已经懂得那些事了吧?心里虽然欢喜,但是看着她哭,心里还是舍不得。
正常姚泽清寻思着要怎么安慰小未婚妻的时候,耳边又悠悠飘来对方的声音:“而且说不定弄个不好,外头那些人还得对我刮目相看呢,有着克妻名声的武定侯爷居然被文家的三姑娘给克死了,这位姑娘该有多硬的八字才能压过武定侯爷啊?”
“这说的是什么话?”姚泽清莫名一咽,竟是不知如何反应。
“人话哪~我想着若是那般的话,我不是青灯古佛就是为夫陪葬,会是什么结果还得看老夫人心里怎么想了,只是若萍打心里佩服侯爷,您若不满意这桩亲事,早说不就得了?何苦还要拿命相抵?没得让若萍成了千古罪人…。”文若萍越说越觉得人生毫无光亮,前途充满黑暗。
“才几个月不见,妳倒是学会怎么颠倒是非了啊?放心吧!本侯绝对能长命百岁的。”姚泽清听了这一番话,心里那点感动瞬间飞得一乾二净,只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这小丫头脑子怎么长的?怎么会想出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
“难道不是?不是?不是?!”文若萍一副气恼极了的模样,伸着手指在某人的身上到处戳来戳去,一点也没有自己在玩,火,自,焚的意识。
“嘶~别胡闹了!妳想把整个院子的人都吵醒?”姚泽清飞快抓住那只在身上作怪的小手,微怒地问道。
“呃?!哦…对了!小哥儿呢?你把他抱去哪了?!”文若萍无趣地嘟嘟嘴巴,她还没找到他伤在哪里呢,好歹也先让她找到了再说嘛,接着又想起原本睡在身旁的小娃儿呢?怎么不见了?
“我让古嬷嬷把他抱去东厢房睡了,不是都给他准备好房间了吗?怎地还让他跟妳睡?”姚泽清有些酸溜溜地问了一句,能躺在小妻子身边只有他一个人才对,没想到他不过几个月未回,竟然反让那小子捷足先登了。
“小哥儿说他不敢一个人睡。”文若萍眨眨眼睛,一脸无辜地说道。
“胡说八道!他住在怡和院的时候,难道不是一个人睡的?古嬷嬷和秋瑾也就窝在一旁的卧榻上歇着而已。”姚泽清听了这句话,自然明白姚承景定是故意在文若萍面前装可怜,好叫文若萍心软多疼他一些的,只是男孩子岂能太过娇养?当然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能因为一时心软害了他。
“可是他还小…。”文若萍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替姚承景辩解一句。
“景哥儿明年就五岁,其实也不小了,我还打算等妳进门之后,便要把他挪到前院去住,甚至连该找哪位夫子过来为他启蒙的事都想好了,妳可别只顾着心疼他,否则外面那些人不但不会说妳好,反而还会说妳故意是要养歪他,好叫他日后没有半点出息。”姚泽清绝不愿承认他看到儿子居然越过自己对继母那么依赖,小丫头也把继子看得比他这个夫君还重,所以才要找理由把两人分开来,嗯!绝对不是这样的!
“我可没这么想过!而且…没准儿我将来也只能靠他养老呢,他要是没了出息、没了前途,我又能靠谁去?”文若萍脸色渐渐黯淡下来,她心里也知道继母难为的道理,更何况她这个身体能不能生得出孩子还是个问题,自然不可能会把姚承景养歪,她只是想趁着孩子现在还小,还会依赖人的时候,多多跟他亲近一些,将来等他长大之后,好歹能记着她这一点养育恩情。
“我们会有属于我们的孩子…我也会给他等同于景哥儿的一切,妳别想太多。”姚泽清忍着身上的痛坐了起来,双手轻轻捧住文若萍的脸,软声安慰道。
“哦…那个…老夫人…老夫人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吧?”文若萍怎么说也跟武定侯老夫人这个未来太婆婆相处过几个月,自是看得出老人家虽然不会插手孙子的房里事,但是盼着孙子能多几个子嗣的心还是挺强烈的,她很害怕…万一老太太知道她是个不能生育的,心里肯定会觉得很失望、很难过。
“不会让她知道的,这种事不必要让她老人家操心,何况只是艰难,而非不能。”姚泽清一再地纠正文若萍的语病,他相信文若萍没有不孕之症,这回去到江南办差之时,因着南方女子大多体态娇弱,子嗣上也不如北方女子顺遂,他就曾向几位当地有名的大夫打听过,才知很多女子之所以子嗣艰难,均是因为没有从小时候就开始细心调理之故,小丫头的身子骨弱也是类似的原因。
姚泽清知道文若萍小时候的日子并不好过,毕竟高门大户里的捧高踩低本就是很寻常之事,文若萍后来的日子能够好转也是多亏了五皇子妃,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五皇子妃会突然对这个庶妹另眼相看,不过左右不是什么坏事,他也不想细究太多,如今的文若萍也才十三岁多一点而已,他和老夫人都考虑过不打算让她太早怀上孩子,所以尚且有几年的时间可以好好为她调理身子,不愁两人之间没有个血脉相连的娃儿。
文若萍不知道姚泽清心里那些曲曲折折的想法,她只晓得姚泽清的意思是这件事必须瞒着老夫人的,想想也该如此,毕竟老夫人年纪大了,再让她为这种事伤心也不好,而且等她进门之后,姚泽清就等于娶第三个老婆了…难道还要再娶第四个吗?!
☆、第七十三章 后续
文若萍想了半天,只觉得古代男人为了多子多孙这个目标,真心也是挺拚命的…即使在她看来,这更可能是为了他们多纳几个美貌女子所找的烂理由。
姚泽清见文若萍突然沉默下来,虽不知她是否已经猜到自己的打算,不过只要别傻到去跟老夫人‘坦白’,对他来说就足够了,左右他也没盼望着她会像她两个姐姐那般聪慧。
想到文若萍的两个姐姐,姚泽清的思绪就转到他此次在江南竟然遇见了文若菲那个照理说不应该在京城之外出现的人,还有她身边居然跟着一个江湖中人,那个人的背景很不简单,自己身上的伤更是拜他所赐,幸而有五皇子暗中派去的人出手相助,否则他还真难说能不能平安回来…。
至于五皇子怎么会突然又派自己的暗卫到江南去,姚泽清却没打算多问,但他也隐约猜到可能是五皇子妃有意无意地提醒了他什么事,因为五皇子妃似乎能预知很多未来事,只是她从未直言,只是用些看似虚实难辨的方法提醒身边的人,所以才叫人不曾怀疑什么。
姚泽清本来也没想到一些奇人异事上头去,偏偏武定侯府里来了一个姚淑琇,让他不得不多想偏到其他地方去,。
姚淑琇从未来过京城,却知道贺家大姑娘与武定侯府往来密切,甚至认定贺家大姑娘是要嫁入武定侯府的,虽说这件事在京城谣传过一阵子,想要知道并不难,可是二房的人才入京就知道,可能吗?姚泽清不是看不起他二叔的能力,只是他知道他那个二叔一家在泉州多年,几乎不曾过问京城里有什么八卦之事,甚至他二婶婶也根本不知有这么一件是非,姚淑琇又是从何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