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复笑了笑，也看了眼唐司柏，只见他一脸尴尬，甚是不满儿子的评价。苏复不由得怀疑，唐司柏这么温和儒雅的人，难道私下会变样？不然唐洛柯为什么会说没气氛？明明应该温温和和的很有气氛吧？
“可是老师和卷卷都没有带换洗的衣服呢。”苏复有些为难，他觉得就算唐司柏是直的，他总是在这里留宿还是不太好。
“没关系，老师穿爸爸的新睡袍，卷卷穿我的，脏衣服让爸爸洗了烘干，明天又可以穿了。”
苏复听了很想笑，这是把唐司柏当保姆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听唐洛柯这么说，脸上莫名地有点烧。
唐司柏也很无奈，他觉得自己明明很尽心尽力地陪着儿子睡前小谈了，儿子居然这么嫌弃。
看出苏复的为难，唐司柏有些严肃地开口道：“小柯，不要为难老师，苏老师最近很累。”
唐洛柯脸色猛地一沉，不说话了，异常失落，闷闷地点头。
苏复没见过唐洛柯吃瘪的样子，顿时一阵心疼，弯腰将他抱起，笑着哄道：“好好好，老师和卷卷留下来陪小柯，不气不气。”
唐洛柯没说话，却有些依赖地靠在了苏复的肩上，不理唐司柏了，很少被训斥又对自己要求很严格的孩子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一点点伤害。
唐司柏顿时又是一阵无奈，他就那么一说，语气也没怎么严厉吧？这孩子什么时候有这种小脾气了？
大概是和卷卷待久了，又或许是苏复太温柔了，让这孩子也学会了一些孩子气。唐司柏觉得对儿子来说，这并不是坏事，他一直不太希望儿子的童年过得跟大人似的，还是该像一个孩子一些。
苏复好笑地瞥了唐司柏一眼，一手抱着唐洛柯，一手牵着卷卷，带着他们熟门熟路地先去客房洗漱。
今天很意外的，唐洛柯居然愿意让苏复帮他洗澡了，苏复觉得很诧异，在他的印象里，小柯一直是极其独立的。
先洗好澡的卷卷穿着唐洛柯的睡衣坐在床上玩着唐洛柯的手机，唐洛柯发育比卷卷好，又比他年长，卷卷穿着他的睡衣很显宽大，小身子埋在衣服里，很是可爱。
浴室里，苏复坐在小板凳上，仔细地替唐洛柯抹上沐浴露，轻轻地打着圈，抹出许多泡沫。唐洛柯一改以往严肃的表情，显得有些羞涩，毕竟他能自食其力后一直是自己洗澡的。
苏复一边替他抹一边柔声道：“小柯今天很不一样哦。”
唐洛柯的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昂起小头颅道：“就今天一次，以后我会自己洗的，我只是想感受一下。”
“感受什么？”苏复很自然地接过话。
唐洛柯却忽然不说话了，等苏复疑惑地看向他，他才低声道：“感受妈妈的感觉。”
苏复拿着沐浴球的手猛然一抖，沐浴球掉在了浴缸里，泡沫化到了水里。他觉得心里有些刺疼，小柯看着小大人似的，到底还是个孩子，是需要妈妈的，但是他从来不说，大概唐司柏和他家里人也就以为不重要吧。
没有去捡沐浴球，苏复拿起喷头，调好水温，轻轻地替唐洛柯冲洗。
为了不让唐洛柯沉浸在悲伤的氛围里，苏复打趣道：“妈妈应该是女士，小柯为什么让老师帮你洗？”
没想到，唐洛柯摇了摇头，道：“不是，妈妈是一种温暖的感觉，和性别没关系的，就像苏老师对小卷一样。”
苏复愣住了，随后噗嗤笑了一下，却不知道该怎么和唐洛柯解释。妈妈当然应该是个女人，他是爸爸呀。可是他显然不懂唐洛柯童趣的想法，也就不多做争辩。
“小柯想要妈妈吗？可以和你爸爸说，你爸爸一定会给你找一个好妈妈的。”苏复温柔地安慰着。
唐洛柯却并不领情，哼了一声，道：“我不会让那些有目的的女人进门的。”
正拿着一条干净的大浴巾将他裹住抱出来的苏复一惊，唐洛柯这么小就知道不让后妈进门了？
“什么有目的的女人呀？小柯怎么知道？”
“我以前有个钢琴老师，她每次教钢琴都拐弯抹角地问我爸爸的事，后来我就让爸爸辞退她了。作为聘请来的老师，就知道想着嫁给我爸爸，明明不熟悉，可不就是看中了我爸爸英俊的外表和我家的钱？”唐洛柯一边淡淡地叙述，一边伸着小胳膊让苏复方便擦干。
苏复惊讶于一个5岁孩子的洞悉力，又觉得唐洛柯实在可爱，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小脑袋。
“那小柯喜欢什么样的妈妈？帮你爸爸物色物色？”
“想要苏老师这样的。”
苏复被他逗乐了，擦干身体，替他穿上睡衣，忍俊不禁道：“老师是男的呀，你爸爸要给你找个女人做妈妈的。”
唐洛柯没再多说，只点了点头。
苏复笑呵呵地亲了亲他的脸颊，将他抱出浴室。
这个时候，苏复还不知道，一个5岁的孩子，已经打起他的主意了。对于很小就知道厉家叔叔的爱人是男人的唐洛柯来说，什么他爸爸要找个女人，谁规定的？！没有这个规定！他爸爸可以找男人！
把唐洛柯抱出浴室的时候，就见唐司柏不知何时进了客房，正坐在床沿和卷卷一起玩着贪吃蛇大作战，卷卷时不时发出咯咯的笑声，可见两人相处得极好。
将唐洛柯抱到床上，苏复舒了口气，身上的伤已经好了很多了，就是偶尔牵动到哪块的时候还会有些疼。
伴随着卷卷一声“哎呀”的惋惜声，他们的游戏失败了。
唐司柏起身，对苏复道：“累了吧？”
苏复笑着摇了摇头，伺候两个小包子是有些累，但也乐在其中。
将拿来的新睡袍和内裤递给苏复，唐司柏道：“新的，可能有点大，凑合一晚吧？”
苏复看着那条内裤，蹭地红了脸，这个还真是有些难为情……内裤大说明了什么……
见他红了脸，唐司柏很不绅士地笑了起来，却没再说什么惹苏复尴尬，只关心道：“快去洗吧，你累了，早点洗完早点躺下。”
苏复干咳了一声，点点头，默默地转身回浴室了。
唐司柏却没有回房洗澡，继续陪着两个孩子，刚才儿子还跟自己耍小脾气了，这个时候可不得修修感情？
一把将儿子抱到怀里，吧唧亲了一口。
唐洛柯浑身一抖，感觉鸡皮疙瘩掉了一地，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肉麻！”
苏复洗完澡，穿着唐司柏的睡袍和内裤，的确是大了一圈……
不过也还好，睡袍大一些没事，内裤么……虽然有些空，但幸好是松紧的，不至于掉……
他出来的时候，唐司柏还是在和孩子们玩游戏，此时抬头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难得的显得有些吊儿郎当。
苏复被他这不言而喻的一眼看得浑身不自在，脸莫名地又烧了起来。
好在唐司柏到底不是坏性格的人，没让苏复尴尬，自己去主卧洗澡了。
苏复搂着孩子们躺在床上，与他们进行睡前小谈，气氛温馨和谐。
等唐司柏洗完了，也加入了他们，像之前一样，与苏复一左一右围着孩子们。
唐洛柯左右看看，满足得不得了，渐渐地困意袭来，睡着了。
而卷卷，早就睡得打小呼噜了。
孩子们都睡下了，唐司柏和苏复一起下了楼。
依旧是坐在沙发上，一人一杯热牛奶，夜深人静，轻轻聊天。
“今天史琛的话，你怎么考虑的？”唐司柏问。
苏复一愣，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不是史琛去福利院解决吗？
见他不明白，唐司柏说得清楚了一些，“贺家抚养权不具法律效力，到时候你去领养卷卷？你今年才27。”
苏复捧着牛奶杯，陷入沉思，这个的确是个问题。他年龄不够，身边也没有适合的人，父母的话，他们关系还有些僵，而且父母有子有女，不知道能不能领养。
“我不知道。”
唐司柏无奈地笑了笑，用牛奶杯碰了碰他的，柔声道：“我是这样想的，你需要先找一个适合的人收养卷卷作为过渡，等你年龄到了，再走个程序。”
“我想过，可是没有合适的人，外人我又怕到时候出差错。”苏复微微蹙眉。
唐司柏点头表示赞同，又道：“我有个人选，你要是信得过我，我可以让我大哥先收养卷卷，他今年31，正合适。”
“你大哥？”
“嗯，他未婚，可以只走个程序，收养手续一办完，卷卷还是给你养。”
“这样……这样可以吗？你大哥会同意？”苏复有些激动，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看着唐司柏的眼神也有些热切。
唐司柏笑道：“你同意，就可以。”
苏复连连点头，“我当然信你。”
说完，苏复又有些不好意思，“这样就又麻烦你了，从我们认识以来，你帮了我太多了。”
“这难道不是我的价值所在？”唐司柏打趣。
苏复笑了起来，学着他的样子，与他碰杯。
“你妹妹那里，我表妹说她休学了，你知道吗？”
苏复皱了皱眉，虽然早料到，但听着还是担心，点头道：“我知道，她有些事。”
他不说，唐司柏也不多问，只道：“那你父母那里你需要更上心了。”
说到父母，苏复眉头舒展了，“嗯，我准备再找个时间回家看看他们。”
唐司柏看了看他，笑问：“旧伤没好全，回去再挨打？”
苏复尴尬，摸了摸杯身，父亲的确是说过下次回去继续打……
唐司柏轻笑着，“明天晚上我们一起去你父母开的餐馆吃饭，大庭广众，伯父总不至于打你。”
苏复眼睛一亮，对啊，去餐馆吃饭总行吧，既能看到父母，又免去了一顿打。
“唐先生真是足智多谋！”
“谬赞！”
两人碰杯，一口喝光牛奶，一起上楼睡觉去了。

第31章 餐馆，可爱

第二天傍晚，唐司柏带着唐洛柯等在腾元办公楼楼下，等苏复一下班，一起驱车去了“一家人”。
两辆车相继在路边停下，苏复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卷卷下车。这次他没有抱起卷卷遮挡自己，而是牵着卷卷的小手，他觉得自己现在有些底气了，就是来看父母的，根本不需要遮掩。
那边唐司柏也牵着儿子的手，走过来拍了拍苏复的肩，打趣道：“别紧张，伯父要打你我一定拦着。”
苏复无奈地瞪他一眼，笑着和他一起往小餐馆去。
也不知道算是巧还是不巧，一进小餐馆的大门，就看见门边收银台后坐着的苏父。
苏复顿时觉得后背一紧，脖子有些僵硬，想扭头看父亲，又有些不敢看，机械地往前走，差点同手同脚。
唐司柏落后他一步，将他的表现尽收眼底，只觉得有趣可爱。他不用怕苏父打，所以很自然地扭头打量苏父，苏父正悠闲自得地摆弄着茶具呢，看见苏复进来，眼睛猛地瞪圆。
“你来干什么！”苏父忽然怒喝一声。
苏复脚步一滞，僵硬地停在原地，他感觉到自己浑身汗毛竖起。
一楼吃饭的顾客听见老板突然发火，都吓了一跳，一个个奇怪地看过来。
气氛顿时有些尴尬，卷卷吓得抓紧了苏复的手，仰着小脑袋惊恐地看着柜台后那个凶巴巴的老爷爷，觉得好可怕！
苏父这时才看见苏复腿边一丁点大的小萝卜头，觉得自己吓到孩子了，又吓到了顾客，也尴尬得神色不太自然。
苏复顶着好多人奇怪的眼神，咽了口口水，一点点挪到柜台边，小声道：“爸……我就带朋友来吃个饭……”
苏父依旧瞪圆了眼睛盯着他，他想说“谁许你来这里吃饭的！”，可是转念一想，这么一说，以后儿子不来了，不是就很难看到儿子了？但是不骂些什么，苏父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一时间只能干瞪眼。
苏复被他瞪得心里忐忑，忍不住微微扭头瞥了唐司柏一眼，他不是说父亲在大庭广众之下不至于打人吗？！怎么看这架势不太对？！
看到苏复求助般的眼神，唐司柏心下好笑，又莫名地觉得一股满足感油然而生，上前两步对苏父道：“伯父莫怪，前几次来这里吃饭觉得味道特别合胃口，今天才又请了苏老师一起来。”
唐司柏这话看似普通，其实暗藏玄机。表面上是夸赞这里饭菜好吃，实则重点在“前几次”和“又”上。别人或许不觉得什么，但是苏父一听，立马就能想到原来儿子偷偷来了好几次了！上次果然没看错！
一想到儿子总是偷偷过来看望自己和老太婆，苏父这心里就舒心了很多。而且听这年轻人叫自己什么？伯父！说明什么？说明儿子还跟朋友介绍自己呢！苏父这心里更加舒服了。
苏父心里得意着，面上却不显，依旧怒视着苏复。
苏复心里忐忑着，却忽然看到柜台那边，放着的一盒西湖龙井，顿时心里又高兴起来了。父亲明明还喝着自己送的茶呢！要是真的不想看到他，为什么要喝他给的茶！还带到这里来！
瞬间，苏复又有了底气。
“爸，客人等着呢。”苏复看了看唐司柏，提醒父亲。
苏父又看了唐司柏一眼，的确觉得有些眼熟，应该是来过多次的，对他态度也好了起来。
“我老太婆的手艺那是没话说的，你也觉得好吃吧？”
唐司柏失笑，连连点头，夸赞道：“是，特别符合我的口味，苏老师也天天念着呢。”
谈到苏复，苏父的脸色又沉了下来，瞪了苏复一眼，随后又看了看他腿边的小萝卜头。
“谁的？”苏父脸色难看地问，他脑补着苏复的那个男朋友找了女人结婚，让苏复做地下情人，还帮他带孩子，如果真是这样，他想他要打断苏复的腿！
苏复不知道父亲的想法，却也不想提起贺家，而且卷卷以后就是自己收养了，就直接道：“我领养的，很乖的孩子。”
苏父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一些，他也知道儿子这性向就这样了，不会有孩子，所以看到他领养的孩子，下意识地就觉得是孙子了，手撑在柜台上，俯身看了看下面的小萝卜头。
苏复摸着卷卷的小脑袋，卷卷依赖地靠着他，仰头看看苏父，还是觉得好可怕，忍不住对苏复道：“好可怕的爷爷……”
苏父的脸色猛地一沉……他的孙子居然说他可怕……老头子觉得自尊心受到了伤害。
“卷卷，这是小爸的爸爸呢，是你的爷爷，爷爷不可怕的。”苏复俯身将卷卷抱起，柔声哄着。
卷卷想起苏复说过，小爸做了错事，爷爷不理他呢，于是扭头看苏父，奶声奶气地道：“爷爷不可怕，爷爷不要不理小爸。”
懂事的孩子，让苏复心里一暖，柔软得不行。
苏父忽然觉得有些尴尬，居然被一个小萝卜头劝……难道他老头子真的做得太过了？
“好了好了，进去坐去。”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苏父虎着脸赶他们去吃饭。
“谢谢爸，”苏复脸上的笑容几乎是一瞬间就放大了，又跟卷卷道：“卷卷，谢谢爷爷。”
卷卷立马萌起小脸，很乖巧地学：“谢谢爷爷。”
苏父顿时被萌了一脸。
找了位置坐下，点餐的服务员立马走了过来，这次换苏复先点，唐司柏再添了，毕竟自家母亲有哪些拿手好菜，苏复还是很清楚的。
等服务员一走，唐司柏就道：“伯父挺可爱的。”
苏复一愣，随后噗嗤一笑，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用“可爱”来形容父亲。不过，回想一下父亲某些变扭的行为，苏复忽然也觉得的确是可爱。
“刚才凶巴巴的我以为又要挨打了，后来才看见他还喝着我给他买的西湖龙井呢。”苏复说着，脸上都是笑意。
唐司柏轻笑着点头，“所以说伯父可爱，顺着他来，并不难相处。”
“是唐先生的功劳，不然冒然回去肯定又是一顿打。”
“也未必，说不定伯父是吓你呢。”
苏复听了，又笑了起来，觉得心情特别好。看父亲今天这样子，应该是真的准备慢慢接受自己了吧？
等菜的时候，苏复左右随意地看了看，就见左边靠窗的位置有一对男生，两人坐在一起，其中一个小一些的，还拿着作业本，一边吃饭一边问边上的大男生问题。大男生脸上尽是宠溺，替他夹着菜，耐心地解答。
只看了一眼，苏复就发现，这就是那天的那对小情侣。他还记得那天其他同学羞辱那个小男生的时候说的，大男生是附近A大校草，小男生是高三年级第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