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手颤抖着拉住不断想要挣脱的乔殊,一面手脚发软地踉跄出了一段路,就发现七八条人影正在飞快地朝这边逼近。虽然逆光看不十分分明,却也能分辨出,为首一人正是忠叔。
二丫顿时觉得找到了组织,哇地一下放声痛哭起来,一面急急指向穆白他们的方向。
忠叔脚下丝毫不见停顿,飞一般地就掠了过去,站在路边的二丫只感到面上有一阵疾风卷过,四五人都已经只剩一个背影了。剩下几人也匆匆跟上,最后一人捞了摇摇欲坠的她一把,和声道:“放心吧,小姑娘你赶紧找个地方躲一躲。”
说话间,人也已经在十几步开外了。
二丫泪眼朦胧,乔殊瞪着一双警惕的大圆眼,同时看了过去。却见短短几分钟内,里头的战斗已见分晓,那个黑袍怪人挟着一个孩子出来,直接对上了忠叔,其他人也呼和着围了上去。
一时间刀光剑影,砰砰乓乓声不绝。又有一大群蝙蝠乱飞,中间有人影时隐时现,还有一蓬又一蓬色彩各异的烟雾腾起。众人惊叫着避让间,只见一个孩子高高飞起,被蝙蝠群裹了进去。
那孩子被抛起时,有一瞬脸朝向了这边,以致二丫和乔殊都看清楚了,那个面色灰败紧闭着眼的孩子,正是穆白。
乔殊不理解般地歪了歪脑袋。
二丫刚停下的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蝙蝠群呼啸着向另一个方向飞走,那黑袍怪人也边战边跑,弄出的毒雾让许多人无法靠近。
不一会儿,喧闹声渐远,徒留一地狼藉。
二丫想到尚未露面的南宫,连滚带爬地向着来路摸到了拱门内,差点以为南宫清晏死在了那儿,手指颤抖着解开了将他裹得密密实实的软带。却见他猛地睁开眼睛,面色铁青,眼睛一圈却是赤红,嘴里发出了一声又细又长的呼哨,两只黄豆大的小甲虫倏然从院内飞出。
南宫清晏留下一句“躲起来或者回家去”,便跳上了墙头,又远远纵跃了出去。一起一落间,已不见了踪影。
穆白被那黑色的烟雾呛入口鼻后,手脚顿时不听使唤地软了下去,最后竟是连抬根小拇指的力气都没有了。眼皮也越来越沉,只是身上实在太疼,或者是南宫清晏平日里给他喂的一些解□□管了几分用,意识竟然还勉强清晰。感受着自己被人夹在腋下腾起跳去,又被高高抛起,只觉得胃里直往上翻腾。
一条柔软的手臂圈住了他,接着一股香风扑面而来,似乎有人将什么东西掩在了他口鼻上,本就不很清醒的意识更模糊了几分。
穆白只感觉身处云端,或者什么浪涛中,沉沉浮浮地摸不着实处,所有的声音一点点远去,最后只剩下风声,呼呼地灌在耳边,空洞而单调。
又过了一会儿,身子似乎慢慢吞吞地降了下去,停了一会儿,一个呼哧呼哧的声音追了上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抱怨道:“刚那个追在最前头的到底是什么人?”
是风毒老怪,听他中气不足的声调,显然是受了伤,应当还不轻。
拎着穆白的叶三娘道:“我怎么知道?瞧着倒是长得不错,不知什么时候来了这么俊的一个人!嘻嘻,话说回来,清安派好多人都长得挺有味道!”
风毒老怪知道她向来爱看长得俊的男人,哼了一声:“什么清安派来了这么一号人,那身手,绝不可能是名门正派的!”
叶三娘惊疑道:“你是说,又是一个来历不明的?跟这小子一般?”将穆白晃了晃。
风毒老怪道:“八成是,话说这小子到底什么身份?毛都没长齐呢,怎么可能会用那么厉害的蛊来着?”
风毒老怪喘了口气,稍稍匀了一下气息,两人又开始赶路。
穆白昏昏沉沉间,听叶三娘继续方才的话题:“你我不都看见了么?铁乌鸦可就是被这么个小家伙放倒的。话说铁乌鸦就那么随他留在那儿了?那人也不怕他乌鸦嘴,把什么事都交代个一干二净呀?”
风毒老怪嘿嘿笑道:“老头儿别的本事没有,使毒的本事自信还是不错的,铁乌鸦绝对活不到别人拷问他的时候。”
叶三娘咂了咂嘴:“哎呀,世人都说我们邪魔歪道的可怕,其实哪有伪君子可怕呢?这铁乌鸦还真不冤,谁让他挡了人的道呢?”
两人又行了一阵,叶三娘倏然停下:“好了,我就到这里了,你把东西给我吧。”
风毒老怪说:“他就在前头了,你不见见他?好歹以后还得听号令呢吧?”
叶三娘似乎是摇了摇头:“老娘不打算跟这些个伪君子真小人玩儿了,跟他们打交道啊,一不小心就像铁乌鸦一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哪有一个人待着自在?你把东西给我,我这就离开了。”
风毒老怪似是犹豫了一下:“你先把那小家伙给我。”
叶三娘嗤笑了一声,将穆白递了过去:“老娘留着这么个小老鼠,又不能看又不能吃的,你还怕我昧了你不成?”
穆白感到一股大力倏然将他身子一夺,他整个人就荡到了另一边,鼻端传来一股腥臭的味道,接着风毒老怪的声音清晰了一些:“你以迷魂为主,要我的香凝散做什么?”
叶三娘不耐烦道:“你管我做什么?把香凝散和解药一齐给我,老娘拿着吓人还不成么?”
风毒老怪嘿嘿笑了几声,忽而笑声一顿:“不管你以后有什么打算,之前大家一起为千秋阁做事,何必计较什么好处呢?风毒老儿也就这点香凝散的绝活儿混日子,三娘,你这可是要小老儿的饭碗呐!”
他脑子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穆白一直觉得他不灵光的时候居多,哪知这话竟是说的狡猾无比。
果然,叶三娘不悦道:“这不是事先说好的么?我帮着你遮掩形迹,找到你师姐的仇人,你给我香凝散和解药,现在想要耍赖?”
风毒老怪笑嘻嘻道:“人在江湖飘,老实就挨刀。必要时候,耍赖也是少不得的!”
叶三娘冷笑了几声:“嘿,说什么帮你师姐报仇,真想帮你师姐报仇,还找那人做甚?我看,你是想借机找到《蛊经》的下落吧?你师姐这么多年一直独来独往,只有你,明明总是犯糊涂还一批一批地养徒弟,照我看来,很有恢复蛊王当年威风的意思呀!”
风毒老怪也不承认,也不否认,只道:“你有其他事么?没其他事,小老儿可就先走一步啦!”
叶三娘冷冷道:“留下香凝散和解药,否则,那小子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风毒老怪一愣,急急地便看穆白的状态,先是往他嘴里灌了一些苦苦的液体,穆白整个人清醒了一些,却依然睁不开眼,浑身也动不了。
风毒老怪又塞了几样大颗小颗的药丸到他口中,依然不见效,怒道:“你动了什么手脚?卑鄙!”
赤眼幻蝠便又恢复了她慢悠悠的调子:“彼此彼此。跟您做交易,怎么能不防一手呢?”
嗖地一声,风毒老怪气急败坏地扔出了什么东西,然后立刻被对方抄在了手中,又回掷了一样东西。
叶三娘满意道:“那么,就再见了!看在咱们也算齐名的份上奉劝一句,左常辉这会儿能让你除了铁乌鸦,用毒控制了孙泥鳅,自然有朝一日也会对付起你来,可要小心呐!”
声音逐渐高远,显然,赤眼幻蝠又被她的蝙蝠簇拥着走远了。
这“左常辉”三字一出口,穆白还没来得及有什么反应,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三娘,看来你对左某实在是误会不浅呐!”
声音挺好听,语调中却带着莫名的高傲,正是穆白听过几次的左常辉。
“哈哈,背后不道人是非,失言失言!”叶三娘远远地落下一串笑声,“不过呐,这道不同不相为谋,左庄主,再见了!”
左常辉也不去管她,话音刚落便到了风毒老怪身边。看到他手上拎着一个孩子,急急地便伸手抬起了穆白的下巴,待看清了长相,不知为何,停顿了许久。
穆白正在奇怪,忽然感到下巴上一股大力传来,那拇指和食指就仿佛铁钳一般,似乎恨不得扣进他骨头里,左常辉声音中含着怒气:“确定使蛊的是这个孩子?”
风毒老怪奇怪道:“是呀!我和叶三娘都看到他放倒了铁乌鸦,第二次又想对着我使,被我的毒弄死了。”
左常辉恨恨地一甩手,又在原地转了几圈,最终道:“我们先离开,把他弄醒了好好问问,我就不信他一个农家抱来的普通孩子能无师自通地学会了用蛊!一定是有什么人教他的!”
风毒老怪无趣地耸耸肩,眼见左常辉离开,连忙提起穆白跟了上去。毕竟,他跟这人还要互相利用。
远处,忠叔等人几次三番想要突破风毒老怪留下的毒瘴,均以失败告终。南宫清晏一瘸一拐却无比迅速地追了上来,问:“怎么回事?”
“毒雾太浓,过不去!”忠叔简单地说。
南宫看看手心里烦躁不安的金翅和红翅,说:“绕过去。我有办法找到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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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防盗/BOSS小白的危机
所有人都知道,千星水寨的寨主黄鲲一点都不像个江湖中人。
不说他见人三分笑,对谁都点头哈腰,一点儿“侠气”的边的摸不着,单从他的身材上,便也能看出几分端倪来。
圆圆胖胖,下巴上的肉层层叠叠,脖子几乎看不着,一个突兀的大肚子活像怀胎十月的孕妇,还是怀了双胞胎的模样。别说与人动手,走两步路别人都替他觉得喘得慌,真过起了招,大约自己就能先把自己累死。
他是个成功的商人,成功的最大秘诀就在于和气生财。
常言道伸手不打笑脸人,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加上圆滑识趣的办事手段,倒是黑白两道都得卖他几分面子。
然而很少有人知道,这些都是表象。他早年脾气可没这么好,走南闯北时,一言不合便与人大打出手的情况不在少数。至今有人回忆起他那一手穿云掌,仍然要竖一竖大拇指。
而随着他的身材逐渐圆润,更少会有人怀疑到他的另一重身份。
但现在,他的院内便有两个很清楚他底细的人。
黄鲲先引着突然到来的左常辉与风毒老怪坐了,将所有不知情的下人都赶了出去,亲自关了院门,又着了几个亲信在各处把风。这才很好地掩去了眼底的不悦,施施然回到了二人所在处。
那两人现在都已经不坐着了。
左常辉沉着脸站在大堂中央,时不时无意识地踱两步,又克制地停了下来。风毒老怪把手里的孩子扔在地上,这会儿正趴在地上将什么东西喂到他嘴里。
孩子紧闭着眼,面色惨白,一副气息奄奄的模样。看清了他的长相,黄鲲咦了一声,问道:“给西域虫母用了蛊的是他?”
风毒老怪气呼呼道:“可不是么?!这次我可亲眼看见啦!就是他,拿一大堆虫子就往人身上招呼。师姐一定也是他害的!这次一定要让他解了蛊才罢休!”
左常辉哼了一声,没有接茬。黄鲲看看他,知道他算盘落了空,心里竟升起了几分幸灾乐祸来。
这男人有野心,更能忍,忍了这许多年,以为这次终于等到了攻讦和打击清安派的借口,才对着铁乌鸦出了手,迫不及待地接管千秋阁,哪知风毒老怪带回来的竟不是南宫清晏?
不过他到底没敢表露出来。目前风毒老怪和左常辉在一条船上,而自己身上,却中了风毒老怪的毒。
终日打雁,终于被雁啄瞎了眼,这句话放在他身上大约很合适。他向来自诩在什么人中间都游刃有余,只要对方有欲望,他便能找到切入点。哪知遇上风毒老怪这么一个半疯癫的,时不时便脱离掌控。
那日他好好地出去舒啸山庄捣乱,回来却是狼狈不堪,更是抱着一个烂树桩子一般的老太太,大呼小叫又呜呜哭泣,一面喊着师姐你撑住一类的,一面便非要铁乌鸦要么帮他找《蛊经》,要么帮他抓住那两个孩子。
说只有这样,才能救他师姐一命。
对于这种有实力没势力的人,千秋阁自然是用完了就丢的。反正孑然一身,死了也不怕亲友找上门来,谁也不想费心费力帮他救人。
毕竟,千秋阁可不是有“义”字作为道德束缚的地方,弱肉强食便要更□□裸得多。
这是谁都清楚的事,众人均有自己的小九九,谁能笑到最后,便看各自能耐了。
只是谁都没想到,铁乌鸦敷衍着风毒老怪的时候,他就先下手为强,直接用了毒。自己离得近,纯粹是倒霉被殃及的。
笑眯眯旁观的赤眼幻蝠和左常辉就成了这场纠纷中得利的渔翁。赤眼幻蝠只是借机做个小小的交易,左常辉胃口却很大,直接要除了铁乌鸦,将千秋阁据为己有。
黄鲲冷眼看着表面竭力保持镇定,心中已烦躁不堪的左常辉,想,这位千算万算,到底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左常辉问:“怎么回事?还不醒?”
风毒老怪趴在地上,整张骷髅脸近乎贴到穆白面上,奇怪道:“应该很快就醒才对,难不成叶三娘那娘们儿又骗了我?”
左常辉再也不想废话,走到近前,冲着穆白肚子上便是狠狠一拳。
穆白闻到一阵清甜的香味时,整个人便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只是他还没想好怎么应对,便暂时装死,没想到稍一犹豫间,腹部就像被一个巨大的铁锤砸了一下,又似车轮狠狠碾过,顿时痛得整个人都蜷缩了起来。
豆大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他猛然睁开眼睛,恨恨地看向左常辉。
左常辉冷冷道:“这不就醒了么?”
这时候假装不明所以显然也没用,穆白整个人蜷在一起,用比他更冷的声音道:“左庄主,我本以为这次完全是铁乌鸦和风毒老怪他们的事,没想到你也参与其中,不知是何用意?”
左常辉弯下腰,紧紧地盯着穆白的眼睛。他的眼睛其实很好看,双眼皮,眼眶微陷,显得眼睛又大又亮。然而此时,穆白却有一种被毒蛇盯上了的感觉——他清晰地感觉到,左常辉眼底藏着浓重的狠戾。
左常辉意味不明地盯了他一会儿,轻声问道:“你为何会用蛊?”
问话开始,穆白心里倒是定了一些,这个问题在他的预期之内,于是假装迷茫地回问:“什么?什么用蛊?”
左常辉突然厉声道:“不用遮遮掩掩了,你上次给西域虫母用了蛊,这次铁乌鸦也栽在了你手中,手段如出一辙。我不知道是谁教了你用蛊之术,但你可知,用蛊害人是多大的事?!一旦为江湖中人知晓,必定是要将你挫骨扬灰才能解恨的!”
这是打算用威吓的手段?演技不太到位。为避免对方恼羞成怒,穆白配合地瑟缩了一下,可怜兮兮地继续装傻充愣:“我真的没有用……”
左常辉看他似乎真的怕了,语气又缓了缓:“那你说,今日攻击铁乌鸦的虫子,是谁给你的?是南宫清晏吗?别怕,若真的另有其人,众人自不会为难于你一个小小的孩子。”
穆白摇摇头:“不是南宫,是我平日里随便抓着玩的虫子,一时情急就扔出去……”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脸上已火辣辣地挨了一耳光。左常辉道:“看来,你是希望我把你的事公之于众,接受所有人的唾骂和鄙夷了?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南宫清晏给了你蛊虫?”
穆白脑子里嗡地一声,一股热血直冲脑门,又生生压下了杀人的冲动,摇了摇头。
左常辉拎着他的头发,缓缓将他整个人提了起来,暴戾的双眼直直地对上他:“我奉劝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最后跟你确认一遍,你是普通人家出身,什么都不懂,看南宫清晏养了一些虫子,出于好奇就偷拿了一些,这次猝不及防遇上了西域虫母,情急之下就用了,对不对?你什么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那是蛊,只是看南宫养了而已,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