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天魔教便有了佛和魔之间的一些特性。
以上,属于穆白当初设定时的一些想法。
不过,一般而言这种教派流传到后来,宗教含义总会越来越弱,而现实意义越来越强。在书中,目前的这位教主野心勃勃,一心一意想要练成神功称霸武林,为此筹备多年,日夜参悟教内练法早已失传的“大光明功”。
不管什么领域,登峰造极的一般都是两种人。一种是特别痴迷的,一种是功利性特别强的。前一种更纯粹更心无旁骛,也便更容易成功,后一种总是担心求而不得,于是便容易走火入魔。很不幸,这位教主练着练着便走火入魔了。
一开始是功力大进,他狂喜之下更是加快了进度,结果身体就像个撑到了极限的口袋,有朝一日噗地漏了气,毕生的功力拼命地往外泄,止都止不住。最初还遮遮掩掩地拼命藏着掖着,后来终于瞒不住,被早就不堪他压迫的天魔六老及教众上天入地地追杀,成了个过街老鼠。
逃难之际太过虚弱,想要抓人来吸功力,好巧不巧就遇上了南宫清晏。本来以他的神功对付一个经脉受损的南宫应当绰绰有余,结果人当时练血影真经正在佳境,内力瞬间暴涨五倍,分分钟弄死了他,从此被天魔教奉为新的主子。
当然,这些都是题外话。
眼前最重要的是,天魔教的二把手,琼花婆婆的孙子,莫名其妙地出现在了南宫烨的别院,一副小野人的模样。
能在天魔教混到二把手,琼花婆婆的武力值自不必说,前世的南宫清晏一直到死,论单打独斗也及不上她。再者,她脾气怪异而暴躁,一言不合就能将人整得死去活来,唯一的孙儿更属于她绝对的逆鳞。
穆白声音都发抖了:“那个那个,你见到她孙儿的时候,他都二十来岁了吧?模样什么的都改了,怎么确定是他的?”
南宫清晏指指他左耳边一个花瓣状的胎记:“看这里,一模一样的胎记,这总不会变。其实我前头听到小家伙的叫声就猜是他了,他脑子不太清楚,对着陌生人容易受到惊吓,一害怕就开始无意义地乱叫。”
要说起来,琼花婆婆也是个苦命人。年轻时据说是个大美人,又不知哪里学来一身极高的本领,在江湖上闯荡时,不知让多少俊杰折腰。
奈何一次偶然的邂逅,让她爱上了一个官家的公子。两人携手抗争了许久,对方家里终于点了头,却并不同意大办,只以一顶小小的花轿过了门。他拉着她的手,柔声保证,现在让她受的委屈,一定会用一辈子的宠爱补偿回来。
她甜蜜又感动,心想,一辈子能遇此良人,仪式又算得了什么呢?
然而生活并不是折子戏,并不能才子佳人终成眷侣就可以全剧终。当初相爱时,一个爱对方的英姿飒爽,一个爱对方的斯文有礼,真正过起了日子,却发现对方的许多习惯观念都不一致。本来这在所难免,小夫妻吵两句打一架都没问题,好好磨合一阵摸索好了相处之道,彼此包容一些,便可以继续往下走。
奈何男方家人从一开始就极其反对这门亲事,看两人不合更是窃喜,明里暗里不知生了多少事,让两人积怨越来越深,在有了一个儿子的情况下,竟是要明媒正娶一个妻子入门。
一开始事情还是瞒着她进行的,直到有一天两人吵架时,对方说漏了嘴。她呆怔当场,虽然两人有时候相看两厌,但她心里总还记得他们当初在一起时的甜蜜,幻想有朝一日,或许两人便会学会彼此珍惜。却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她喃喃地说:“你违背了当初的誓言,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她已心灰意懒,从铜镜里看到憔悴的自己,再想想当初鲜衣怒马闯江湖的日子,觉得重新开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他和家人却着了慌。她虽然没有显赫的家世,却有一身武艺,万一真的恼羞成怒要动手,可如何是好?
男人那在官场上游走多年的父亲对儿子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你想想吧。”
男人在书房坐了一夜。她在自己的房中,也坐了一夜。一个在挣扎,一个在怀缅。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时候,她茫然地看看窗外,觉得是时候离开了,门却被推开。
男人亲自端来了一碗鸡汤,告诉她,一切都是他气头上瞎说的,他爱她,恨不得下辈子都与她一起过,怎么可能再娶别人。从此以后,两人别怄气,好好过日子。
她有些犹豫地看向他的眼睛,发现里头竟是一片赤诚坦荡。
然而心里,却是喂了剧毒的。知人知面难知心,莫过于是。浅尝了一口,她便知不对,踉跄着冲了出去。
毒是稍沾即死的毒,男人以为心头大患已去,喜气洋洋地准备新的婚礼,觉得自己前些年犯了一个巨大的错误,现在始乱终弃,为时未晚,算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新婚那日,府里张灯结彩,高朋满座。所有人都满面喜色,拱手道着恭喜恭喜百年好合。他喝得醉醺醺地入了洞房,满怀期待地挑起新娘的盖头,就见到一张面无表情却极为妍丽的脸。
一张非常熟悉的脸。他曾经深深爱过,又深深厌恶过的脸。
第二天,人们见到了血泊中的新郎,以及一袭被绞得粉碎的嫁衣。又在柴房找到了被绑了一夜的新娘。
惊怖欲绝地去找老爷太太,敲了半天门无人应,撞开后看到了两具身首分离的尸体。
唔,男人没有死,只是以后,他再也娶不了新娘了。
这件事自然掀起了轩然大波,各地纷纷画影图形追缉这胆大包天的女人。琼花婆婆孤身一人带着一个儿子,又遭遇了一些坎坷,过得很是不顺。后又因一些事情痛丧爱子,唯一一个小孙儿也头脑出了些问题,算得上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红颜薄命。
加入天魔教后,她的脾气愈发怪癖,只把一个小孙子当成了眼珠子疼。
现在这样子,应该是她的乖孙走丢了?
穆白快哭了,觉得自己扛了一块巨大的烫手山芋:“这这这,我们现在把他扔到庄外头,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行不行?大不了把剩下所有吃的都放在他身边。”
本来两人出来逮人,一个是好奇,另一个就是觉得万一是某个习武之家的遗孤,也能照应一二。但是这尊大佛,目前可实在是照应不起啊。
南宫清晏摇摇头,显然也有些头大:“应该不行。万一他出去后遇到点啥事,琼花婆婆一定会把这一片都屠尽了泄愤的。”
重生后他也考虑过要不要早些将天魔教收为己用,思来想去还是放弃了。这会儿天魔教教主还窝在深山老林里修炼,哪怕大光明功未成,也非现在的他可以匹敌的。而且天魔六老各有各的怪癖,除了亦正亦邪的琼花婆婆,还有些纯粹的恶人,全都不是好相与的。
这些人随便出现一个,都可以掀起轩然大波。当年的他能当上教主,纯粹是走了狗屎运。
“那那那……那我给他多烤点肉,你说他会原谅我砍了他一手刀吗?”穆白异想天开。
南宫清晏在把这个小麻烦扔出去和笼络住之间犹豫了一下,说:“我们试试吧。”
琼花婆婆发疯会是什么样子,他一点都不想领教。毕竟这辈子他们可没有任何交情。
小家伙乔殊是在一阵让人垂涎欲滴的香气中醒来的。他先是狠狠地耸动了几下鼻子,嘴角可疑地流出了一点亮晶晶的液体,然后似乎想起了什么,腾地跳了起来,警惕地睁开了眼睛。
然后就见到那个戏弄了他半天,最后又打了他一下的罪魁祸首,正在他面前翻弄着什么,见他醒来,露出了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
穆白见孩子醒来,像诱拐小白兔的大灰狼一般,夹起了几片烤肉在他面前晃了晃:“要——吃——吗?”
知道他反应慢,刻意放慢了语速。
结果乔殊完全不吃他这一套,虽然狠狠地咽了一大口口水,还是威胁性地冲他龇了龇牙,向后退了几步。
小家伙虽然有些缺陷,却有一种野生动物般的直觉。
穆白有些无奈地看着他,这好像是自己第一次被人嫌弃。
孩子退了两步,又退了两步,眼见这“坏人”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一面紧紧地盯着他,一面脚步悄悄地碾了碾,随时打算转身逃跑。哪知正要动作时,忽听旁边响起一阵熟悉的曲调声,顿时愣了愣,接着面露喜色地看了过去。
那知映入眼帘的却并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奶奶,而是一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孩子。那人正拿着一片柳叶,吹着他从小听到现在的调子。乔殊一下子有些糊涂了,不知该跑还是不该跑。
正在犹豫间,手中一凉,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他吓得一蹦老高,仿佛被火烫了一般,将手里的东西远远抛了出去。
然后就看到二丫不可置信的表情:“小疯狗,你是真的疯了吧?以前疯了还知道抢吃的,现在怎么倒把吃的往外扔了?”
这里也只有一个二丫不明就里,以为男神想收小疯狗为小弟,于是屁颠屁颠地想尽一份力。哪知今天她走背字,连送个苹果也被嫌弃了。
这又是半个熟人。对这个虽然老是横眉竖目,但还是时不时给自己送吃食的小姑娘,乔殊还是有印象的。这一打岔,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穆白把烤肉放在一个盘子里,远远地够过去,尽量让自己笑得更和善一点:“来,吃吧。”
见他没接也没太在意,就这么一手举着盘子,低下头顾自己烤上新的肉片了。
南宫清晏在旁边像个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一般,一刻不停地吹着小调。二丫委屈兮兮地坐在一旁,泫然欲泣。
乔殊瞪了穆白半晌,忽然飞快
地跳过去,一把扯过盘子,转身跑到了十步开外,又紧张兮兮地转过脑袋看着他。穆白也不抬头,将铁板上新的烤肉盛在手边的盘中。
乔殊看了看自己的盘子,再看看那边越堆越高的肉片,觉得有些不满足了。
正在犹豫着要不要再抢一盘,穆白笑眯眯地看了过来:“吃吧,吃完了尽管拿。”
一顿饭后,穆白成功地收获一枚小弟。
当然,人家应该只是看中了他的厨艺,一路上傻乎乎地盯着他的铁板,时不时耸动两下鼻头,似乎要将上头未散尽的香气全部收入腹中。
四人走过一道花形的拱门,眼看就要到穆白他们所在的小院了,穆白刚想让二丫帮忙叫个人给乔殊打理一番,南宫清晏突然停下了脚步,伸手一拦穆白:“等等。”
穆白愣了一下,从他凝重的神色中感受到了什么,默默地将二丫和乔殊拢到了他和南宫中间。
南宫清晏仔细感受了一会儿,回头轻声道:“我感觉不到金翅和红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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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BOSS小白的危机
穆白不知道两只小甲虫叫连心蛊,但非常清楚它们与南宫清晏的特殊联系,也不止一次见过两者间的默契互动。
当它们为了一点蜂蜜在南宫身边各种蹭蹭各种撒娇耍赖时,谁都会觉得,他们之间是可以交流的。时间久了,连穆白有时都错觉自己能隐约感受到它们诸如生气、开心、郁闷之类的情绪。
傍晚他们外出前,金翅兴致勃勃地想要跟着,红翅则懒洋洋地趴在玉匣内不想动弹。金翅犹犹豫豫地来回折腾了好几圈,最后还是陪着红翅一起留在了院内。
而现在,南宫说,他感觉不到金翅和红翅了。
穆白脸上的笑意还没完全下去,浑身已经绷了起来。他一只手还可笑地拎着一个烤肉架,指尖却下意识地紧了紧,另一只手则将两个孩子往身前拢了拢。
最近特殊时期,南宫在他们以及南宫烨的住处都布下了不少“眼线”,相信这话不会是随意说出口。再者,以金翅和红翅的灵性,穆白相信也不会闹出诸如“一只野猫闯入房内,打翻匣子砸死虫子”之类的乌龙。
南宫清晏保持着两脚一前一后的状态,同样外松内紧地做出了一个防御的架势。袖间微微一动,一些豆兵仿佛灰尘般飘了下去。
二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也敏锐地感受到了瞬间紧张起来的氛围,想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又不敢开口。
乔殊则基本上整个炸毛了,瞪着一双溜圆的眼睛,很想蹦起来转身逃跑,但凝重的氛围竟是让他生生一动不敢动。小兽只有在确认无致命危险时,才敢轻举妄动。
细小的豆兵借着草木的掩护不露痕迹地爬向小院,然后在接近院门时,一齐消失了。不是死去或瘫软,而是向前爬着爬着,然后没有一丝挣扎地,就不见了。
穆白看似一动不动,实则眼角的余光将一切尽收眼底,看到这一幕,心中也是倒吸了一口凉气。感觉看上去依旧普普通通的院子好像变成了一个黑洞,不动声色地就吞噬掉了所有的豆兵。
或者说……
他想了想,慎重地慢慢半蹲下身子,从地上捡了块石子,嗖地一声,飞快地掷向了院门。
这次石子没有消失,咚地一声,直接撞上了院门,又弹飞回来一段距离,掉落在地后骨碌碌地滚了一段距离。
果然!南宫清晏飞快地转身,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突然同时发出了一声长长的清啸。啸声未绝,穆白一把抱起二丫,南宫清晏拎起乔殊,便打算赶紧从方才的拱门出去。
连心蛊只有在距离特别远时才会失去感应,别院的范围内完全毫无阻碍。南宫清晏在林子里还没察觉意外,到了刚才才突然断了所有联系,再加上没了任何动静的其他蛊虫,两人的第一反应是有人闯入了院内,瞬间弄死了所有蛊虫。
否则无法解释与它们有特殊联系的南宫清晏为何事先没感到任何异状。
然而,南宫悄无声息地洒下一把豆兵,毫无例外地全部消失了。而穆白大张旗鼓地投出一块石子,却没有任何异状。这一切表明——
最大的可能性,不是蛊虫真的消失了,而是他们的感官出了问题。他们的院子内,甚至于这拱门后头,都被人动了手脚。他们现在看到的听到的,都有可能是别人给他们制造出的幻觉。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就是幻术。高明的幻术,不光是视觉上的错乱,更是五感齐下,精心织就一个牢笼,让人不知不觉就中了招。
敌人精心布下了一个陷阱,让一切看起来再自然不过,等着他们步步深入。然而豆兵实在太难察觉,才被对方漏掉了。穆白的黑洞比喻其实有偏差,更像是院门口那儿挂了一块他们看不见的幕布,豆兵爬到了幕布后头,于是再也看不见了。而他投出去的石子,从头到尾都没变化,是因为对方想让他们看见。
若真那么一无所知地走了进去,还不知道院内有什么等着他们。
穆白后背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敌在暗我在明,连对方有多少人都不知道,第一步只能出声警示。毕竟这里是清安派的地盘,别院内不乏高手,总有人会有办法。第二件事,便是赶紧离开这是非之地,免得变成瓮中那只倒霉的鳖。
两人的反应不可谓不快,然而已经晚了一步。
拱门依旧是刚才的拱门,然而门外竟多了一堵坚实的高墙,阻住了他们的去路。南宫清晏脚下一勾,将门边一个小石凳高高地勾起,轰然砸向高墙,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高墙纹丝未动。
竟是再难分辨虚实。
石凳带着千钧之力凌空砸出的同时,空气中陡然传来一阵诡异的波动,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突然袭向了南宫清晏的后心。南宫仿佛脑后长了眼睛一般,猛地一矮身,搂着乔殊就向一旁弹开了一段距离。
宽大的衣袖与穆白的接触了一瞬,又立刻分开了。
那东西在半空中打了个弯,又凌厉地转了回来,不依不饶地追上了南宫。
显然对方也想速战速决,诱捕的陷阱被识破,穆白二人又发出了响动,便急着出了手。
与此同时,穆白猛地一侧身,一把将二丫绕过半个圈护到身后,另一只手上的铁架子一提,刚好护在了身前。
刚一举起,便听当地一声,传来了清脆的铁器相击声。穆白感到一股奇大无比的力道猛地袭了过来,竟是完全无法站稳,当机立断立刻将铁架子整个向前一砸,整个人向后撤了两步才勉强站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