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很快被接起，金轶略带低沉的浑厚嗓音在耳边响起：“喂，楚哥，没想到你先打来了，嘿嘿。”笑声中带着些不好意思的味道。
楚翘咧嘴无声地笑了笑：“我正好空着呢，有什么事吗？”
“楚哥，麻烦你件事……”金轶顿了顿，“接煊煊的阿姨临时有事不能去接煊煊，刚给我打了电话，可我现在在外面开会，赶不回来接他，能麻烦你……麻烦你帮忙接一下煊煊吗？”满满的恳求之意。
“没问题。”楚翘爽快? 卮鹩α恕?br /> 金轶的请求，楚翘怎么可能舍得拒绝呢？而且还可以顺理成章的和他见面，怎么可以错过！他说：“我把煊煊接回我家，你下了班来我家接他吧。”
“太感谢你了，楚哥。”金轶一下心定了。
刚才阿姨给他打电话说不能接煊煊的时候，他可真是急死了。好在有楚翘，好在他肯帮忙。
“客气啥。”楚翘嗔了他一句，你和我谁跟谁啊，掩面。
“嘿嘿，那楚哥我们晚上见。”电话那头传来憨笑。
“嗯，晚上在我家吃饭吧，你也别回去折腾了。”楚翘心情大好。
“好，那就麻烦楚哥了。”
“说了别客气……”楚翘啧了一声，突然想到件事：“对了，你要跟煊煊的老师打个招呼，我第一次去接，老师肯定不会让我这个陌生人接煊煊的。”
“哦哦，对的，我差点忘了，我这就打电话。那我先挂了哦。”
“嗯，晚上见。”
楚翘挂了电话，楞了会儿，然后捂着嘴足足笑到脸颊发酸为止。
“楚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去啦？”楚翘锁店门的时候，柳六从奶茶铺里探出脑袋问道。
柳六知道楚翘一般都会在五点的时候回去给楚妍曦做饭，今天见他三点多就开始锁门，有些好奇。
“有点事……”楚翘含糊地敷衍了下，想到件事，又说道：“对了，小六子，待会儿我有个快递帮我收着。”
“好咧，没问题。”柳六应道。
楚翘锁好门，走到奶茶铺前，看了看饮品单，说：“小六子，给我来杯薏米麦片牛奶，少点糖。”
“好，马上好。”柳六戴上口罩手套，做着饮品，“楚哥，上午我给你转了下个月的租金，收到了吗？”
“嗯，收到了，有短信提示。”楚翘伸手在奶茶铺的柜面上敲了两下，开玩笑说：“这个月转早了，日子还没到呢。怎么？柳老板，钱多得急着往我这里送啊？”
“反正要给你的，早点晚点都一样。”柳六嘿嘿笑起来，苹果肌带着动着口罩上下的移动。
柳六麻利地做好了饮品，收了楚翘递来的钱，他知道楚翘脾气绝对不肯白拿的。所以，钱他照收，只是饮品都是加量加料的。
楚翘拎着打包的饮品朝柳六挥手告别。
柳六看着楚翘离开的背影，想起四年前刚租下奶茶铺的时候。
那时，生意一直没有起色，有过一段时间就差喝奶茶果腹了。铺子的租金自然是付不出，那天楚翘来收租金，柳六腆着脸求楚翘宽限几天。
楚翘听后，没说话，只是隔着柜台挑着眉看着柳六。
也就是五十厘米的距离，楚翘的目光就像是X射线将柳六里外看了个通透。柳六汗都下来，明明眼前站着的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明明那张漂亮的脸上还带着微笑，可柳六就是不敢看多看几眼。
可能是心虚，也可能是难堪。
柳六认命的等待着楚翘的宣判，嘲笑或者辱骂，只要能再宽限几天，他觉得他都能承受。
“来杯奶茶！”楚翘递了张十元纸币进来。
“啊？”柳六惊愕地抬头看着楚翘，怀疑自己是不是幻听了，这与他预想的相差也太大了吧。
“来杯奶茶啊。”楚翘蹙着他那两条弯眉，看了看配料单：“我想加珍珠，但电视上说珍珠什么的都是塑料做的，怕怕。”
诶？这画风与传说中不近人情的包租公也太天差地别了吧？
柳六一脸懵逼。
楚翘敲了敲柜面：“问你呢，你们这里的珍珠拿什么做的？
“我我我这里的珍珠是木薯粉做的，绝对安全，好吃。”柳六回过神来，赶紧动手做奶茶。
楚翘吸了几口奶茶，眼角弯起：“很好喝啊，奶茶醇香，珍珠Q弹。好评哦，亲！”
冷不丁的夸奖，柳六脸都红了，呵呵地傻笑着。
后来，楚翘不仅宽限了柳六交租的时间，还给他出了不少主意。
比如，在附近的商务楼派单啦，在一些团购网上做团购啦，做些优惠活动赚口碑啦，还有在他那里买满十杯奶茶就能在楚翘的美甲店里美甲打八折啦，没过几个月生意一下火爆起来。这几年生意一直很稳定，不仅有盈余，还能盘下烧烤店。
每次感谢他时候，楚翘只是浅笑着淡淡地说一句：“跟我没关系，都是因为你们这里的奶茶好喝。”
在柳六心里，楚翘简直就死救苦救难的观音菩萨。
20
楚翘一手牵着金煊一手拎着刚买的菜，他平常都会在早上把菜买好，不过今天金轶父子来吃晚饭，总是要再添两道菜的。
想到又要和金轶一起吃饭，他心里就唱着“今天天气好晴朗，处处好风光……”整个人都要蹦跶起来了。
金煊大口嘬着那杯薏米麦片牛奶，大眼睛里盛满了满足。他突然想到今天老师教的好东西要和人分享这个事，他拉了拉楚翘的手，把杯子举起：“楚叔叔，喝。”
楚翘看着插在杯子里的吸管，想着自己吸过了，小朋友再吸就不卫生了。但他毕竟是一手带大楚妍曦的，儿童教育、儿童心理的书也看过不少，懂的不能驳了小朋友的好意。
他拿过杯子，扭头假装吸了一口，然后还给他，砸吧着嘴巴：“嗯嗯，好喝，煊煊多喝点。”
金煊很开心，叽叽喳喳的开始跟楚翘聊一些幼儿园的事，什么交了新朋友啊，中饭的虾好好吃啊，下午睡觉有小朋友说梦话啊，还有花花班的老师没有他们苗苗班的老师好看啦，等等。
楚翘笑盈盈地听着，有时附和几句，听到他说老师漂亮，想到刚才送金煊出来的那个年轻女老师，说道：“嗯嗯，煊煊的老师很漂亮。”
金煊得意的笑笑，接着说：“爸爸也说小米老师漂亮……”话说到一半去吸牛奶。
楚翘的心一个自由落体，沉入谷底。
嘤……果然直男都喜欢漂亮的年轻女老师。
“不过……”金煊咕嘟咽下一口牛奶，嘴巴里嚼着牛奶里的薏米麦片含糊地说：“爸爸又说楚叔叔也漂亮，比小米老师还漂亮……”他咽下口中的食物又补了句：“嗯，我也这么觉得，楚叔叔最漂亮。”
“真……真的吗？你爸爸真这么说的？”哦靠，这是神转折啊。
楚翘的心在谷底乘上了窜天猴，嗖一声，上天了。
“是啊，老师说小朋友不能说谎。”金煊一本正经地说。
“你们老师说的对……”楚翘弯腰捏了捏金煊的脸蛋，心情已经嗨得差点想当街扭秧歌。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本来与奖项无缘的小透明，只是来颁奖现场打个酱油，却突然被颁奖人念到了名字，还是最高奖项。
激动、那种一脚踏上巅峰的激动。
他拍了拍自己的脸，脸啊脸，托你的福，算是给我长脸了。
楚翘从小就是在赞美声中长大的，小时候是被夸是洋娃娃，长大了就是美少年。可能是外婆一手将他带大的缘故，楚翘性格中带着些女性特有的柔和。虽然不至于显得娘娘腔，但是总给人一种文弱书生的感觉，分分钟就能被狐狸精拐走的那种。
因为这张脸，他总能受到优待，从懂事至今，也算过得顺顺当当。从小没有父母的庇护，让他学会了笑脸迎人，明哲保身。对他既严厉又慈爱的外婆也教会了他做人不能放低姿态，不能趋于奉承，但也要对人宽容，和善。随心但不所欲，放松但不放纵。
当然，因为这张脸，骚扰也是无法避免的。大学的时候，他终于正视了自己的性取向，从惶恐到迷茫再到接受。同属性的人总能敏锐地嗅到自己的同类，所以像他如此样貌，就成了一罐香甜的蜜糖，不用自己去招惹，便会有不请自来的狂蜂浪蝶。有一段时间他不堪其扰，直到那个人的出现才停歇。撇去那人后来给他带来或多或少的伤害，在为楚翘平息骚扰这件事上还是有功劳的。
不管如何，金轶觉得他漂亮就好，至少对漂亮的人多少都会有些喜欢的吧。
楚翘这么想着，嘿嘿嘿地傻笑。
21
金轶到楚翘家的时候，楚翘已经做完饭正在洗水果，楚妍曦开的门。
“呀，轶叔叔你还买了蛋糕啊。”楚妍曦接过金轶手中的纸袋子，往里头一看，顿时眉开眼笑，朝着厨房喊道：“老爸，轶叔叔买了你最喜欢的红宝石奶油小方。”
“小句头，说的你好像不喜欢吃似的。”楚翘的声音从厨房里飘出来，他嗔了楚妍曦一句，又说道：“金轶，怎么这么客气？还买蛋糕。”
“开会出来看见这家蛋糕店门口排着队，想必一定很好吃，我就买了些。”金轶憨笑着说。
“我和爸爸最喜欢吃这个蛋糕了，可惜我们这片没有。”楚妍曦一边嘟囔着，一边给金轶拿了拖鞋，“轶叔叔，快进来。”
金轶换了鞋刚进来，金煊举着一张画纸跑了过来：“爸爸，看我涂的哆啦A梦。”
“好，爸爸看看煊煊涂的好不好？”金轶一把抱起金煊就着他的手看着他的画纸。
一副简笔画的哆啦A梦，是用黑色勾线笔勾画出来的，憨态可掬，很可爱，一看就知是出自楚翘的手笔。金煊用蓝色彩笔涂得有些粗糙，不过对于一个四岁的小朋友来说，已经挺不错了，至少没有涂出边线。
金轶亲了亲金煊的脸蛋：“嗯，煊煊涂得真棒！”
金煊得到了夸奖很得意，扭了下身子从金轶身上滑了下来，又跑去楚妍曦那里献宝。
厨房里传来哗啦啦的水声，金轶挽着衣袖，走进厨房：“楚哥，需要帮忙吗？”
楚翘背对着他洗着小番茄，嘴里还叼着一枚。听见金轶说话，就转过身来：“不用……了……”声音在看见金轶那一刹那，瞬间降了调。
金轶今天因为是开会的地方直接过来的，所以身上的警服还没有换。浅清蓝色衬衫、藏青色领带、藏蓝色的裤子、锃亮的黑皮鞋，配上金轶健硕的体格，整个英姿飒爽嘛。虽然见过金轶穿军装的样子，可这警服也同样对楚翘杀伤力十足。
我的天哪……这是制服诱惑吗？要不要这么帅啊？
楚翘看呆了，眼睛里就差冒红色爱心了。
“楚哥你怎么了？”金轶递了张纸巾给他。
“啊？”楚翘愣愣地看着那张纸巾，不知道什么意思，歪着脑袋，一脸疑惑。
金轶被他这呆萌的样子弄得有些好笑，他看楚翘不接，就直接拿着纸巾往楚翘的嘴角及下巴上擦了擦。
楚翘下意识撇了下头，看见金轶拿着的纸巾上有一抹淡红色。这时才惊觉刚才叼着的那枚小番茄已被他咬破了，汁水淌在他的下巴上，自己还正无意识地咀嚼着。
啊……真是丢死人了……
楚翘赶紧用手背胡乱地抹了抹嘴：“那什么，小番茄好甜，呵呵……呵呵呵。”
“是吗？”金轶顺手把纸巾扔进垃圾桶。
“是啊，是啊。”楚翘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是真话，赶紧往水果篮里拿了一枚，递到金轶面前：“你要不要尝尝？”
金轶看看眼前的小番茄，又看看自己没洗过的手，直接张嘴咬住那枚小番茄。
楚翘触电般缩回了手，悄悄地将手指捏进拳中，心跳得几乎要破胸而出。
金轶将小番茄嚼了嚼，咕嘟咽了下去。楚翘的目光一直在飘忽，堪堪停留在他滚动的喉结上，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跟着咽了下口水。他赶紧撇开目光，感觉在多看一眼，说不定就会扑上去咬一咬那滚动的喉结。目光刚移开一点，却又被金轶的嘴唇吸引了。
小番茄的汁水饱满，溢出的些许汁水濡湿了金轶的嘴唇，他伸出深粉色的舌舔了舔唇，弯起唇角：“嗯，真的很甜。”
我的神啊……真是要了我的命了……
楚翘的目光几乎是追逐着金轶一张一合的唇，他觉得自己快要呼吸困难了。他猛地眨了下眼睛，赶紧把水果篮塞到金轶手上，磕磕巴巴说：“甜甜甜……吧……拿出去……给小朋友们吃吧。”。
“嗯！”金轶应了句，拿着篮子往外走。
楚翘仓皇背过身，深深地呼了口气。他松开拽紧的拳头，盯着自己的手指，看了又看。接着又将手指捂在胸口，扭了扭身子，无声地偷笑。
刚刚那里碰到了金轶的唇，柔软的、温热的，是他喜欢的。他抬起手，将手指按在自己的唇上，他闭上眼睛细细地体会着，仿佛是在他唇上的并不是他的手指，而是那肖想的唇轻吻在自己唇上。
这……也应该算是吻吧……
22
虽然在楚翘的心中自己做的菜跟金轶做的比起来，就是番茄蛋花汤和佛跳墙的差别，但丝毫不影响他做菜的心情，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给金轶做饭。
楚翘做的菜完全是承袭了他外婆的老上海家常菜的口味，简单点说就是妈妈的味道。
外酥里嫩的面拖小黄鱼、酸甜汁浓的糖醋小排、色美鲜香的番茄炒蛋、清淡爽口的白灼西兰花、最后是一道汤白味鲜的鲫鱼豆腐汤。
菜上了桌，楚妍曦扒着桌子看了一圈，贼溜溜地看了眼正在盛饭的楚翘，然后笑眯眯地对金轶说：“轶叔叔，真希望你以后能多来我家吃饭。”
金轶正在给金煊擦手，听了楚妍曦的话楞了下，惊讶地问道：“为什么呀？”
“我爸好久没这么用心做菜了。”她瞟了眼楚翘，装出一副很怕被他听到的样子，轻声说：“平时就我和他两个人吃饭的时候，他就随便糊弄我一口……哎哟……老爸，打脑袋会笨的。”
“让你背后说我坏话，糊弄你，能把你糊弄得那么白白胖胖？”楚翘端着碗出来，正好听到楚妍曦揶揄他的话，用筷子敲了她的脑袋。
楚妍曦摸了摸脑袋，吐了吐舌头，殷勤地帮楚翘布筷，讨好地说：“我这不是夸爸爸你今天做的菜好嘛。”
“你轶叔叔做菜才好吃呢。”楚翘将一碗米饭放到金轶面前。
“我爸爸做的菜最好吃了。”金煊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跪在椅子上，一脸自豪地说道，俨然一副死忠粉的模样。
“真的吗？真的吗？轶叔叔什么时候露一手？”楚妍曦双眼带星，就差跪求了。
金轶不好意思的笑笑：“没有啦，就只会做些家常菜。”
楚翘坐了下来，给他们每人舀了一碗汤：“这世上最幸福的事也就是一家人能坐在一起吃一顿家常菜。”
楚翘说完自己愣了一下，一家人？怎么就把金轶想象成为一家人？不过，就这样在一起吃着自己或者他做的菜，有儿有女。光想想，就似乎是一件幸福的事。只是，这或许都是他一个人在做梦。做梦啊……会做梦的人一般都比较幼稚，难怪最近做的事都这么幼稚。
楚翘抬头看了看金轶，金轶面色无异，附和了句：“是啊，家常菜最好吃。”
不知为何，楚翘是有些心虚的。
他颇为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说道：“大家快吃饭吧。”
楚妍曦喝着汤，还不忘给金煊夹了条小黄鱼，两个大小朋友挤眉弄眼地笑着，吃得欢。
金轶端着汤碗，喝了口，挑了下眉，赞道：“这鱼汤，鲜。”
楚妍曦得意洋洋地说：“鲜吧，别的我不敢说，我爸炖的汤绝对是最好喝的……唔唔……”
楚翘夹了块糖醋小排塞进她嘴里：“吃你的，话那么多。”
楚妍曦嚼着排骨，嘴巴上沾了酱汁，金煊看了笑道：“妍姐姐是小花猫。”
楚妍曦撅了撅嘴，坏笑了下，也夹了块排骨塞到金煊嘴里，同样沾了一嘴巴酱汁。两个人对视一眼，哈哈笑起来，最后还是楚妍曦拿了纸巾把两个人嘴擦干净。
楚翘看着两个闹得欢腾的小朋友，忍不住弯起眉眼，他看了看同样笑意满脸的金轶，觉得自己今天做的菜异常的好吃。
其实吃饭，在哪里吃，吃什么，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在一起吃。
23
饭后，楚妍曦主动收拾了碗筷去洗，金煊也撸着袖子要帮忙。一时间，厨房里碗盏叮当，笑声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