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那件事过去了?”小东西跟自己冷战了这些天,今天的态度总算教人满意了。虞仲夜又抬起刑鸣的下巴,以确认的口吻问,“不跟我闹脾气了?”
刑鸣知道“那件事”是哪件事。
浪琴表飞出窗外的一刹那,他竟觉心中的大石头落了地,一阵莫名的轻松感。始作俑者已经承认得坦坦荡荡,自己再计较反倒显得小器。何况人家骆公子到底是不是虞台长的床上娇客,他刑鸣连个胡思乱想的立场也没有。
没有,就不想了罢。他心里还有别的念头。那个念头虽因卫明的再次出现冒出尖芽,可却扎根十来年,早已深入他的四肢百骸。
既得庇护又不付出,那就有些蛮不讲理了。刑鸣忙不迭地点头,觉得语义不对,又摇了摇头,唯恐语言与肢体表述不清自己的态度,便把脸凑过去,主动去吻虞仲夜的唇。
两个人的嘴唇轻轻贴合,刑鸣以舌尖勾勒虞仲夜的唇形,又莽莽撞撞地想将舌头送进对方嘴里。
虞仲夜无动于衷,两片曼妙的唇不解风情地闭合着,连眼皮子都没动一下。
刑鸣悻悻退开?4 肓讼耄植桓市牡匕蚜掣缴先ィ∧袼频淖脑谟葜僖沟拇缴稀?br /> 仍没反应。虞台长的欲望来得快也去得急,这会儿他的态度,跟浴室里那个温存炙热的男人判若两人。
刑鸣不气馁,一面锲而不舍地试图讨好对方催化这个吻,一面将身上的睡袍带子解开,里面不着一物,只有匀称的胸肌修长的腿。一具还余存热度的身体,半软的性器垂在腿间。
方才他们没做到底。浴室里,这老狐狸分明动情,掰着他的屁股跟他接吻,沾着沐浴液的手指直往他肛口里送,都捅进去小半截了,结果还是退了出去。尽管浴室内水气弥漫,水温很高,但虞仲夜的体温更高,他的阴茎粗长滚烫,睾丸也硬得怕人,最终却是过门而不入,只是蹭蹭罢了。
通常情况下,刑鸣对性爱并不太热衷,夜里鲜有春梦,早上也不常晨勃,“冰王子”表里如一,很有那么点性冷淡的意思。在他看来,这种程度的体液交换无外乎两个目的,为了繁衍,为了爽。但他此刻心里有恐惧,这种恐惧可能是对廖晖的,可能是对卫明的,也有可能就是对虞仲夜的。
这世上,人跟人的关系通常是需要凭证的。母亲与婴儿靠脐带输送营养,欠钱的与讨债的凭一张借条闹上法院,夫妻情侣间必有月老一根红线,老乡见老乡,因“地缘”牵系泪落两行……
然而他跟虞仲夜之间什么也没有。
只有性了。
“老师,你想没想我?想没想我?”刑鸣没来由地反复地问,伸手去摸虞仲夜的胯。恐惧催生裂痕,裂痕需要填补。他今晚顾不得才从鬼门关前逃回来的小命,反倒格外渴望侵犯,以免自己“跨嚓”一声就真的碎了。
虞仲夜摁住刑鸣那只手,嗓音低沉,含着警告的意味:“别动。”
刑鸣不敢动了。愣愣瞪着眼睛望着虞仲夜,嘴唇微微噘着,一脸的委屈别扭不痛快。到底因病憋了大半个月,男色女色浑然不近,方才两个人这么毫无罅隙地亲近,他已经勃起了。
虞仲夜冷淡地看了刑鸣几分钟,然后托住他的后脑勺,用力吻下去。这样的吻通常还有别的含义。像一场前哨战,接下来就该是干柴烈火,轰轰烈烈。
刑鸣终于满足地闭上眼睛,只觉虞仲夜的舌头比往常更多情体贴,在他的口腔里温柔舔吮之后,又循着他的下巴、脖子与锁骨,一路轻轻地嘬吮,细细地舔弄。
虞仲夜啃咬刑鸣的乳头,用手抚慰他的性器,没多大功夫,乳头硬了,性器更硬了。
舌头再滑下去,在那小巧的脐窝里停留一会儿,又钻入一丛黑乎乎的耻毛里。
刑鸣仰着脖子呻吟。虞仲夜正在给他咬。
刑鸣不太喜欢接受口交。以前的女朋友想过这么讨好他,被他毫不客气地当场拒绝。在性这方面,他的想象力向来贫乏,手段向来单一,他不愿意花心思取悦他人,也不需要别人来取悦自己。
但虞仲夜的口腔无疑是很美妙的。
他紧密包裹他的龟头,以舌尖儿扫刮铃口,便连会阴部位都温柔地舔过,将那隐秘肌肤舔得殷红欲滴。
满身的病痛一扫而空,这种抚慰令刑鸣舒服得简直想哭。他不由自主地循着虞仲夜吞吐的节奏,摆腰抽送起来。心说自己果然还是直的,光用后头不得劲儿,前头这杆枪稍擦弄擦弄,立马就绷不住了。
临界点毫无征兆地来了,刑鸣突觉小腹一紧,射了。
爽得乱七八糟,吓得魂飞魄散。尽管以前没经验,但直觉与常识都告诉他,万岁爷是不可能伺候人的,更不可能容人这么射进他的嘴里。
不可能变成可能,估摸是真的生气了。虞仲夜面无表情,伸手捏住刑鸣的下颌,捏得他两颊深陷,上下两片唇想合也合不上。他低头就封上自己的唇,把含着没咽下去的精液喂进刑鸣的嘴里。
刑鸣很快呼吸不畅,本能地顶着舌头不配合,还用手推拒抵抗。虞仲夜便将他那只乱动着的伤手牢牢抓住,愈发粗暴地吻他,咬他,啃噬他,直到把嘴里的精液都喂送进去。
精液混着血液混着唾液,一半含在刑鸣嘴里,一半顺着两人紧紧纠缠的唇,滑出唇角,淌落下巴。
十指扣得太紧,手上的伤口又崩裂了,一层薄红洇透纱布。
重症心肌炎不容易好透,即使出院也时不时胸闷气短,又哪儿经得住这么折腾的一个吻。这个吻结束的时候,刑鸣已无人样,他一张脸涨得通红,气息奄奄地歪躺在床上,满嘴古怪腥甜的味道。
虞仲夜垂着眼睛看着他,道:“咽。”
刑鸣喉咙动了动,听话地把嘴里的东西全咽下去,却也险些提不上一口活气儿。脑袋昏沉沉,身子轻飘飘,又半死不活地歇了半晌,他突然骂出一声:“老狐狸……”
虞仲夜居然很满意地笑了。胸膛压下去,捏着刑鸣的下巴,再次吻住那张骂骂咧咧的嘴。
“今天就放过你。”极轻极轻的一个吻,虞仲夜伸手揩去刑鸣唇边沾着的精液,将他拥入怀里,“想你。睡吧。”
第52章
背身对着虞仲夜。侧躺着这张死宽的床,眼前还是那扇落地窗,被窗外厚重的夜色衬得熠熠发亮,不是镜子也似镜子。
刑鸣弯折身体,像一只虾米。他完全嵌在虞仲夜的怀里,被那双强壮的手臂从身后紧紧环住。他跟虞仲夜都脱得一件不剩,只以被子遮盖下身,凉嗖嗖的后背贴着宽阔温热的胸膛,屁股就坐在他的大腿上。
虞仲夜的性器埋在他的股沟里,虽半软不硬,但尺寸还是很惊人,沉甸甸的。
头一回,这东西这么安静。平日里它长枪大马,滚烫强悍,每每把他干得死去活来,还不知足。
刑鸣盯着镜子里两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开始回想自己几个月前第一次躺在这张床上的样子,但稍一回忆便觉耳根子烫得厉害。全是丢死人的丑态。
彼时他对虞台长敬畏有加,只求一席安身立命之地以承父亲衣钵,除此之外,绝无非分之想。
落地窗外是黑乎乎的夜色。这片顶级豪宅区,栋距极其开阔,没有建筑物挡着视线,远处的天空一览无遗,隐隐可见深灰色的云团正在飘游。
风在动。云在动。心也在动。
不踏实。愈发不踏实。
如此心神不宁,以至于怎么都睡不着。刑鸣一晚上都望着那面落地窗发呆,想骆优,想林思泉,偶尔也想黝黑的向勇与白嫩的唐婉,老狐狸难得放他一马,反倒他自己,满脑子男淫女娼的龌龊画面,不知过去多少时间,忽然意识到身后的男人也醒了。
外头仍是一片黑。估摸着也就凌晨三四点。
虞仲夜起来后没忙着下床,只是开了灯,俯下身,看着枕边人。刑鸣能察觉出虞仲夜的目光落在自己脸上,但仍闭着眼睛,佯装自己还没睡醒。
虞仲夜见刑鸣裹着被子熟睡一脸憨态,便摸摸他的头发,起身去了浴室,离开浴室也没重新回到床上。
听动静,该是去书房练字了。
身边少了一个人,理应自在多了。可他翻来覆去又胡思乱想,在床上折腾了四五十分钟,终于还是爬起身去浴室冲澡。整晚睡意寥寥,洗洗漱漱之后更不想睡了。离开主卧去了书房,果不其然,虞仲夜在书桌前,虽不在练字,却也正提着笔画着画。
自己身上还披着松垮垮的睡袍,可虞台长那里已经西装革履,好整以暇了。虞仲夜见刑鸣进来也不跟他说话,倒是刑鸣自己搬了张椅子,在靠近对方的地方坐下来,趴伏在椅背上,静静望着。
虞仲夜画的是仙人与牛,看构图有点祝寿图的意思,也就1.5平尺大小,但笔笔到位,显然不是随手之作。
刑鸣看了一会儿,忍不住问:“每天都练吗?”
“有时间就动动笔。”虞仲夜笔不离纸,头也不抬,“你也该练练字,至少能把性子放慢些。”
“我脾气已经改进多了。我手下人都能证明。”刑鸣想了想,决定拍一个倍儿嘹亮的马屁,“亏虞老师教育得好。”
“脾气一上来就剁自己手指头,”虞仲夜总算抬起头,看了刑鸣的伤手一眼,轻笑一声,“显然是还没教育好。”
刑鸣蔫下去,没呛声。不想辩解,餐桌上那些剜心剜肺的话也不愿再想起。强迫自己静下来,把目光投注在画纸上。发现,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虞仲夜身上那种令他常感熟悉的气息不见了,即使他第一眼就觉得这个男人与父亲刑宏十分相似,即使他们同样高大英俊,也都是擅于写写画画的媒体人。
这发现让他既觉新鲜,又感害怕。
虞仲夜仍专注于自己手上的笔墨,也不怎么搭理刑鸣。毛笔尖尖儿落在宣纸上,拖出一道长墨,如水蛇游江,一点声响也没有。
刑鸣观摩了一阵子就觉得没劲透了,悄悄又摸出书房,下了楼。
第一眼就看见老林,正坐在厅里喝菲比清早现磨的咖啡。
虞台长人虽生得顶顶俊美洋气,但行为习惯却相当老派中式,嗜茶远远多于咖啡,这又苦又涩的“黑药水儿”是菲比替刑鸣准备的。
老林见刑鸣朝自己走过来,道了声“早安”,还真是够早的,天刚泛出鱼肚白,复见林上月。
“刑主播今天气色不错。”一双眼睛从刑鸣的脸游至胸前,老林笑嘻嘻地说,“衣襟儿开了。”
刑鸣顺着老林的目光低下头,瞧见自己的睡袍带子散了,衣襟几乎全开,露出脖子、胸膛与腹肌,甚至从老林的角度或许还能看见他的耻毛与性器。
睡袍里头还是没穿别的衣服。光溜溜的身体擦蹭丝绒,特别舒服。
一晚上没睡踏实,反应木了些,刑鸣不感羞恼,反倒仔仔细细打量起自己的身体,胸口上布着密匝匝的一些吻痕,因为皮肤太白所以格外显眼——他一直不太满意自己的肤色,白得太娘,尤其最近瘦了太多,更有了那么点娇花弱柳的可怜之态。
见刑鸣仍敞着衣襟没反应,老林也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他其实挺费解,虞仲夜在部队那会儿瞧着一切正常,没表现出对男色独有偏好。再说都是为名求宠、为利爬床的,这些年他见得多了,而这位刑主播,凭心说也不见得比别的那些强出哪里。
最多就是皮肤白点,脸蛋俏点,还有腰挺细,屁股好像也可以……
刑鸣盯着自己看,老林盯着刑鸣看。正巧虞仲夜从楼上下来,看见了这一幕。
虞仲夜看了老林一眼:“你背过去。”
把手上拿着的画轴搁在楼梯扶把上,虞仲夜伸手把刑鸣拽向自己身前,盯着他半遮半露的身体看了好一会儿,才替他把睡袍带子系严实了,道:“换件衣服去,精神点。”
刑鸣乖乖上楼,走进虞少艾的房间。他以前落下来的衬衣西裤就被菲比收在虞少艾的衣柜里,挺多次,他睡虞少艾的床,也直接借穿虞少艾的衣服,反正男孩子的T恤都是宽松款,身高差不离,乱穿一气也无妨。
取回自己的衣物,穿上,刑鸣朝房里那些奖杯、球鞋与相片扫视一眼,隐隐对这位名字很好听的少爷有些愧疚,瞧着挺阳光的一个男孩子,好好一间卧室竟成了自己父亲藏污纳垢的地方。
回到餐桌上,刑鸣与虞仲夜面对面坐着,老林没有同桌用餐,跟刑鸣打了声招呼,又打算回宾利车上等着了。听老林的意思,他是来接虞台长去机场的。虞台长跟美国公司合作的项目才谈到一半,还得尽快奔赴洛杉矶,去把剩下的一半给谈妥了。
老林走前,虞仲夜把自己早晨才完成的那幅画交给他,吩咐说:“晚些时候,你带小刑去把这画捎给四爷。顺便转告他,等我回来会亲自登门拜访。”转头又看了刑鸣一眼:“再转告四爷,这是我台里的小朋友,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他尽管教育。”
老林跨出门,走了。刑鸣仍低着头,心里一通琢磨,虞仲夜口中的“四爷”,不是清穿剧里的雍正,而是昨晚上才照过面的胡石银。
菲比做菜特别不错,中式西式都拿手,估计是考虑到刑鸣刚出院不久,一桌汤汤水水、特别清淡的食物。虞仲夜食量不算大,这会儿已经放下了筷子,对刑鸣说:“晚上再去,这会儿人该刚醒,下午一般还得进行帆船训练。”
明珠台台长的人脉圈自是没话说,听上去两人还算相熟,刑鸣“哦”了一声,垂着眼睛,不停地拿勺子搅动杯子里的咖啡。历经昨天一场交锋,有点不情不愿的意思。想了想说:“我晚上还有别的事情。”
虞仲夜低头喝茶,连眼睛也不抬一下:“推了。”
“可我跟同学约好了去探望师母。”好在还有李梦圆这个挡箭牌,刑鸣不慌不忙地拒绝,“也是为了我那个医改的选题。”
“同学?”虞仲夜正视刑鸣,眉尾稍稍抬高,露出一点感兴趣的表情,“那个姓李的小姑娘?”
刑鸣“嗯”了一声,也没多作解释。他自忖没必要,到目前为止,他跟李梦圆还保持着再纯洁不过的同学关系。只不过,但凡苏清华跟他提过的事情,于恩于孝,还是很值得他考量的。既然落花一直有意,师父又赞许有加,他这流水也没理由就得这么无情。
刑鸣自认思想开放,没什么劳什子的处女情结,不介意未来的妻子在他之前是否还有别的男人,同理可以推测,或许也不会有女人介意他是否与同性有过这么不光彩的一段。打从开始他就没放弃一个念头,等到水落石出、尘埃落定、万物花开的那一天,他的生活就会回归正轨,会娶妻生子,会含饴弄孙,会如死去的父亲与活着的师父所愿,顺顺当当走完余下人生。
那一天何时到来?那一天总会到来。
“你既然坚持《东方视界》下周回归,回归的首期人物访谈不如就请胡石银。不过能不能请动四爷还看你自己的本事,他跟廖晖不算一路人,多跟他接触对你有好处,沾染些江湖气,正好去去你师父传给你的酸气。”
什么手上数十条人命,什么一年洗钱八千多亿,全是越传越荒唐、越传越离谱的传闻。但很显然,公众对这样的人物肯定有一窥究竟的好奇心,何况连虞仲夜都愿意尊称一声“四爷”,想来还是很值得见一见,聊一聊。多交朋友少树敌。刑鸣不是不懂虞仲夜的意思,喝杯酒、敬根烟、再客客气气叫声“四爷”,既然已经开罪了盛域的廖总,就不能稀里糊涂又开罪一个。
然而刑鸣就不乐意别人以这种口气提他的师父。绷着脸,不说话,甚至真就抬起袖子闻了闻,一脸疑惑,酸吗?哪儿酸了?
“知识分子十个里头九个酸,还有一个最酸的,就是你师父。”虞仲夜勾了勾嘴角,伸出手来拿起刑鸣的那只伤手,捏在手里揉了揉,“老苏是有能力的人,但这能力使不出来,更不会教徒弟。”
胡石银年近花甲,但跟虞仲夜一样,一点瞧不出年纪,说他四十多可以,说他三十几也行。哪像苏清华,两鬓苍苍十指黑,一脸受苦受难的底层人民形象。历史是胜者书写,规则由强者制定,便连最一视同仁的时间,似乎也独独对胜者强者优待。
刑鸣心情沉重,原想争两句,最终还是闭嘴了。想起那晚上虞台长盛怒而去,他至今后怕,虞仲夜已经给了他台阶下,他绝不能再那么不识抬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