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和六哥直接从昨天出来的口子下去看那被封印的洞口,没有从奇水国王宫的后花园进入。
我和六哥合力都没能冲破那封印,所以我们决定绕道先疏通其他支脉。这次是彦平叔叔陪我下去的,有彦平叔叔的帮助,我轻松很多,也不用像昨天一样,时刻担心炎铎的安全。但是一天下来,我的灵力消耗得也相当多。
我没跟彦平叔叔说我看见楚央叔叔的事,似乎楚央叔叔是彦平叔叔的一个禁忌,他不太愿意提起。
天黑透时,我们才回王宫,刚到王宫,我就收到花枝的一朵传信杏花,杏花落到手上,里面传出花枝急切的声音:“九殿下,大王生病了,不肯吃药。”
我听了一转身又骑着英招直奔奇水国王宫。
在炎铎的寝宫门口,花枝站在那儿等着我。
“怎么回事?”我问花枝。
花枝像连珠炮似的一口气说完:“今天大王在花园等了你一天,后来就晕倒了,御医开了药,可是他不肯喝。”
“他吃饭了吗?”这炎铎又是在闹哪样?
“中午只吃了一点,到现在都没再吃东西。”花枝撅着嘴。
“去把饭和药端过来。”说完,我推开门走了进去。
“殿下,那个……”花枝在后面急忙喊,但不用她提醒了,我已经看到了,公子乔正坐在炎铎的床边。
我走过去,公子乔抬头看我,他不认识我现在这个面目。
“滚出去!”我只撇了他一眼,就转开眼,冷冷地说,怕我一时控制不住杀了他。如今的公子乔面目更加妖异,那妖气也越重,幸亏我解了炎铎的毒,不然再这样下去,炎铎也会变成这样人不是人、妖不是妖的怪物。
“你……你是谁?”公子乔被我的气势所慑,身子有些抖,他身上有妖气,就应该辨别得出我身上的气息,知道我是他惹不起的人。
“滚!”我又低喝了一声。公子乔害怕得马上起身,从旁边拿起拐杖,一瘸一拐的往外走,走了一半,想是看见了我身穿的红袍,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转身抖着手指着我:“你是……你是……”
我厌恶的一甩手,劲风将他抛出门外。
我走到床前,炎铎脸朝里背对着外面。我探手去摸他的额头,很烫。他的身体刚好,又陪我在水下泡了一天,今天又在太阳下站了一天,不生病才怪。
炎铎伸手打开我的手,嘶哑的嗓音、不耐烦的语气:“你怎么还不走。”
“我走了,你这虚弱的样子给谁看,公子乔吗?”我不咸不淡地开口。
“小九。”炎铎听见是我的声音,马上转过身,惊喜的看着我。他的脸上是不自然的潮红,呼吸很沉重。
“为什么不吃药?”我坐在床边看着他。
炎铎看着我不说话。
“为什么不吃药?”我又问了一遍。
炎铎转过头看向旁边,一副倔强的样子。
我感到好笑,他现在就像是在闹别扭的孩子。
我转过他的脸,看着他,他执拗了半天,才用嘶哑的嗓音嗫嚅道:“吃药干什么?我生病了你就能来看我,我身体好了你就会离开了。”
别看这男人平时威风八面、高高在上,受万人依赖,但在生病时就像是个孩子,会撒娇会闹小脾气。
花枝端着托盘进来,盛了一碗粥递给我。我让花枝出去后,扶起炎铎,坐到他身后,让他靠入我的怀里。我舀了一勺粥送到他嘴边,他张嘴吃了。我又舀了一勺,却送到了自己的嘴里。
炎铎转头看向我,我说:“怎么了,我也没吃饭,吃你点粥你舍不得呀?”
炎铎低低地笑了,笑引得他咳了几声。我俩就这样你一勺我一勺分吃了两碗粥。我又拿起药舀一勺,哪知他却不肯吃,把头转向一边。喂了几次,他都躲开了。我没那个耐性了,一口把药喝进嘴里,掐住炎铎的下巴用力掰开,把嘴凑了上去,就把药渡了过去。
炎铎眼神明亮看着我,咽下了口中的药液。
我伸舌头舔了舔他嘴角的药渍,咂咂嘴:“够苦的。”
“好甜。”炎铎却说甜。
我还没反应,他就勾住我的脖子吻了过来,这次我没躲,任他吻上我的唇。像是怕我拒绝,他只是轻轻贴着我的唇,见我没表示,才开始慢慢斯磨,一点点吮吸,将他对我的情意缓缓传递给我。我当然知道他爱我有多么的深,前几天我对他那般折磨、羞辱,他没反抗并不是因为我是龙族的九殿下,更不是因为我是这块地的主人,而是因为他爱我宠我,还有对我的愧疚,才对我如此放纵。
那我呢?还爱他吗?当然,我当然爱他。但红姐的死却像是在我俩之间劈开了一道鸿沟,无法跨越,也如鲠在喉,让我不能原谅他、原谅我自己。
我曾问过阿沁想不想修成人形,我可以帮忙。但阿沁拒绝了,它说,修成人形就是妖了,成了妖就要守很多规矩,就有人管它,不能随心所欲,现在它身上沾了我的气息,在我的封地上没有动物或妖敢动它,而且它喜欢谁就和谁在一起,看着我爱得这么磨磨唧唧的,觉得做人是件特别麻烦的事。
我觉得阿沁才是有大智慧的人,哦,大智慧的老鼠。
六哥也说我,凡人生命有限,你难道想像我一样,在心爱人的墓前空守千年?
我无言以对,我是爱着炎铎,可为什么我们中间总是夹杂着这么多人这么多事,就不能像阿沁那样,单单纯纯地爱呢?
我主动回吻他,含着他的唇啃咬,我们吻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投入,我感觉身上腾起了一把火,我赶紧推开他的身子。
“原谅我了吗?”炎铎的呼吸急促,手轻抚我的脸。
我转开脸,起身。
“别走。”炎铎立即抓住我的袖子,恳求道:“别走行吗?只要你不走,怎么……怎么对我……都行。”说完,脸红着低下头,声音也越来越小。
我心里笑着,但脸上却很平静,我一点点拽出衣袖,看到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情绪越来越低。
我将托盘送到桌上,转身走回来。炎铎见我走回来,又露出喜悦的表情。
“睡觉。”我扶炎铎躺下,但他却睁着眼睛紧紧看着我。
“闭眼。”我说。
“我闭上眼你就要走了是吗?”
我叹了口气,拖鞋上了床,将炎铎的头扳到我的腿上:“这下能放心的睡了吗?”
炎铎露出安心、满足的神情,闭上了眼睛,但仍伸手抓住了我的手。
☆、替身的代价
“小瑞、小瑞……不……不是……小九、小九……不是那样的……原谅我……”半夜,炎铎开始呓语,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手紧紧抓着我的手。
我轻拍着他:“我知道了……没事,没事了。”
听见我的声音,炎铎慢慢平静,但身体蜷缩起来,瑟瑟发抖。
我摸摸他的额头,很烫,他的烧还没退。我提升自己的体温,将他抱在怀里,给他取暖。
渐渐的,他放松了身体,沉沉地睡了过去。如此反复,直至天蒙蒙亮,他的体温才降下去。
我将他放回床上,起身走出寝殿,却见公子乔拄着拐杖站在院中,露水将他的衣服和头发打湿,粘贴在身上和脸上,显得很狼狈。
我撇了他一眼,从他身边走过,就没想再搭理他。
“你是……阿绿?”公子乔在院中里站了一夜,嘴唇冻得青紫,说话不自觉的哆嗦着。
我还是站住了脚步,看来有些事还是要当面说清楚。“对,我是阿绿。怎么?还想再杀我一次?”我冷冷地开口。
公子乔慢慢转动僵硬的身体,面向我的后背,苦笑着:“你为什么又回来了?你为什么还回来?为什么每次当他快要接受我时你就会出现?”
快要接受你,我在心里冷笑,炎铎他敢,给他两个胆儿,他都不可能接受你。不是我对自己有信心,而是我知道炎铎的为人,如果炎铎喜欢公子乔,他早就跟他在一起了,就算把他当成我,也不会越了那条线,他知道我不喜欢,如果他真那么做了,我就更不可能原谅他。我之所以老拿公子乔说事儿,也就是挤兑挤兑他而已。
“别妄想了,他从没把你当回事儿。”我只是实话实说。
“凭什么?明明你是我的替身,可到头来,我却成了你的替身,他们对你疼爱、宠溺,却对我不理不睬,明明我才是真正的公子乔,多可笑,我只有穿上红衣、带上你那个面具,炎铎才会对我笑,阿靖才会跟我说句话,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明明我才是真正的公子乔。为什么最后连小山子都要为你死,为什么?”公子乔在我身后哭诉着,大叫着他的不甘。
“所以,你就给炎铎下了噬魂蛊?让他看重你?”我恢复真身后,有些事情就明白了。我知道云之国的王族用身体供养祀神,就是与妖结盟,以自己的身体为器皿,自己的骨血为饲料喂养妖怪,相应的,会得到妖的能力。
“对,我给他下了噬魂蛊,可是,那是他自愿的,是他自己要的,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是为了找你,为了找你……”公子乔哭笑着大喊。
我身体一震,完全没想到事情是这样,我一直以为是公子乔暗中对炎铎下的蛊毒,完全没想到是他自己要求的。
“从那么高的悬崖上掉下去,你竟然没死,竟然还能回来,竟然还成了炎瑞,可为什么成了他弟弟,他还爱着你,明明是亲兄弟,怎么可以相恋,我就在他身边,他为什么不爱我,我为了他,甚至背弃了自己的国家,将云之国都捧到他面前了,可你一回来,他又把我丢到一边。”
“所以你对我下毒?”我平静地说,现在我对公子乔已经没有一丝情绪了,反而觉得他很可怜很可笑。
“是,是我对你下的毒,那毒每天折磨得我死去活来,却被你轻轻松松给解了,谁会想到你的身体里有蓝魅石,不仅能解毒还能下雨,我费尽心机到处找蓝魅石,谁会想到竟在你的身上。”
凡人用身体供养祀神,就会中妖毒,那毒在身体中日积月累,绝对会折磨得人苦不堪言。
“所以当初阿娇身上的控制术是你下的,你想在炎铎之前拿到蓝魅石,以此要挟他。”
“哈哈……”公子乔在我身后大笑,“对,我是想先拿到蓝魅石,可谁会想到,却把你给带回来了,天对我太不公太不公。”
我转身面对公子乔,看他坐在地上,脸上满是鼻涕眼泪,哭哭笑笑的。
“想杀我对吗?”公子乔笑得妖艳,“杀了我呀,你杀了我,炎铎就会跟我一起死,我们就能在一起了。当年,他为了给你续命,自己加深了噬魂蛊,就是为了增强自己的力量,好给你续命,没想到,他的命却与我的连在了一起,我死,他也会死。”
怪不得当时炎铎不让我杀公子乔,原来他是为了给我续命,他为了救我,居然不顾自己的性命,不顾每天承受妖毒侵蚀的痛楚。
我一笑:“对不起,你又不能如愿了,他的毒我已经解了,你们俩之间的连心咒我也破了,你再也不能影响他了。”我损耗五百年的灵力难道是白耗的,哼,太小看我了。
“你……你……怎么会……”公子乔瞪大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答应炎铎不杀你,但不代表永远不杀你,离我远点儿,别让我再看见你。”说完,我转身走了。
☆、梦境?
我又和彦平叔叔进入地下河道疏通地脉,可这次,我们又遇到了一处下了禁制的大石,我试了一下用灵力解禁制,正在与禁制对抗之时,彦平叔叔突然从身后搂住了我的腰。
我转头看向他:“彦平叔叔,怎么了?”
彦平叔叔手搂住我的腰,黑色的蛇尾缠住了我红色的龙尾,而我的手因为与禁制对抗,被那禁制吸附住了,就是说我全身都不能动了。
彦平叔叔一笑,笑得特别妖异,突然,他的头一摆,竟然慢慢分出两个头,再慢慢的,另一个彦平叔叔从身体中分了出来。
两个彦平叔叔?不,不对。我看着两个彦平叔叔辨认了一会儿,转头看向身后的人:“你是楚央叔叔。”
“呵呵,殿下,你总能分得清我们。”楚央叔叔笑着。他俩是双胞胎,身材、相貌甚至气息都一样,但我每次都分得清。
“啊……”我大叫着坐起,却看见自己在自己的床上,难道我刚才是在做梦吗?
“叩叩”有敲门声。
“谁?”我嘶哑的嗓音轻声问了一句。
“殿下,是我,彦平。”
彦平叔叔?刚才的梦?
我让彦平叔叔进来。彦平叔叔进门后关上了门,走到我床前:“殿下,怎么了,做恶梦了吗?”
我点点头。彦平叔叔脱鞋上了床,坐到我身边,将我搂进怀里,轻轻亲吻了一下我的额头,宠溺的口气:“我的小殿下。”
我抬眼看他,慢慢地开口:“楚央叔叔。”
楚央叔叔对我道破了他的身份只是一笑:“我就知道瞒不了你多久。”
靠在楚央叔叔怀里,我感觉全身都很放松,懒懒的不想动一下,如陷入梦魇中,我轻轻地问他:“为什么成魔,你不是说要永远待在我身边吗?”
楚央叔叔笑笑,笑得温柔,就像晨风,清清爽爽的,“成魔有什么不好,很多以前不能做的事,现在都能做了。比如……让你的红姐复活。”
我心里一颤,“你不是跟我说过,凡人的生死是有定数的,任何人都改变不了。”
楚央叔叔抱着我,就如同在给我讲故事:“以前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后来我知道了,只是那身份限制了我们的能力,只要我们想要,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到。”
我想反驳,却觉得自己没有力气,连张口说话都不能。
“小殿下,不为了你的红姐,难道你不想想炎铎吗?他只是凡人,再过二十年、三十年他也会死,到时候你怎么办,不如我教你神鬼契约吧,可以将他的命与你的命连在一起,这样,他就能享有你一样的寿数,如何?”
炎铎,神鬼契约?红姐?
楚央叔叔继续在我耳边喃喃细语,就像当年给我唱那首摇篮曲一样:“小殿下,跟我走吧,我帮你实现所有你想要做的事。”
“小九,醒醒,醒醒……”这又是谁的声音?
我猛地睁开眼睛,看见三哥、六哥蹲在我的身前,都是一脸担心的表情。刺眼的阳光照在头顶,我们坐在一处荒凉、干涸的土地上。
难道刚才那个也是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九,你怎么了,灵力波动这么厉害,这样下去你很容易成魔的。”三哥冲我吼。
哦,我想起来了,今天三哥来了,是六哥把他叫过来的,让他用赤焰石给我修复灵力,我是和三哥一起下的地下河道,不是跟彦平叔叔。
“彦平叔叔呢?”我坐起身,四下看了一圈,没看见彦平叔叔。
“不知道,刚才还在这儿。”六哥也看了一下周围说。
我把那两个梦跟哥哥们说了一遍,三哥和六哥对看一眼,很凝重的表情。
“不行,小九,这样下去不行,我先送你回父王那里。”三哥说着扶我起身。
我拉住他:“不就做个梦嘛,干嘛送我回去。这里一堆事还没解决呢。”
“你真想成魔呀!”三哥冲我吼。
我缩缩脖子,干嘛吼我,我又没说要成魔。
六哥在旁边温和地开口:“楚央在诱导你成魔,你现在灵力消耗了大半,思虑不稳,正是他诱导的最佳时机。”
三哥:“还是带你回父王的净室,等你恢复了灵力再出来。”
“不去。”我断然拒绝,我待在净室几百年无所谓,但炎铎只是凡人,哪能等我那么久。我又想到了那个梦,“三哥,真有神鬼契约吗,楚央叔叔说有了神鬼契约炎铎的命就能跟我的命连起来了,是真的吗?”
“又是为了那个凡人。”三哥直戳我的脑袋,“为了那个凡人你什么都不顾了吗,难道你忘了神界那几个妄自想改天换命的人的下场了?”
我当然知道,那些人不是现在还被封印,就是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你敢娶妻
下午阿沁回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怎么了?有人欺负你吗?还是你又跟女朋友分手了?”
阿沁看看我,叹了口气,摇摇头。
“这是怎么了,说出来,哥们帮你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