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狠不狠,必有后患。
对那丫头,还是不能手软。这事就交给留守人员来办理吧,除非她一直不露面,否则总有找到她的那一天。
天越发阴沉起来,要下雨了。
姚小红坐在车里,望着远处灰蒙蒙的城墙,心里愈发惆怅。北方之事已了,再过几日,她就要驱车南下。
日后,不知何时方能返还?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第五十一章 心生恶念
在阴沉沉的天空下,桃小红神思不属地回到了栖身之所。
这里距离京城大约三十里,是早年阁里置下的一所庄子,位置十分偏僻,但却非常隐秘安全。阁里其他人等散居在庄子附近,只待一声令下,即可开拔迁往江南。
正午时分,一场大雨终于如期而至。
桃小红倚在榻上,无精打采地望着窗外,心绪却更加低落了。
柳长安去了北地,日后想再见面恐怕很难。这个没良心的,临走前甚至没有多看她一眼?一想起来,心里就不由得泛酸。
而对那夏姑娘,又多了几分怨恨。
这丫头会躲到哪里去?桃小红费尽心思想了又想,忽然想到了一个地方,心里顿时一惊。
难道那丫头藏身在百花胡同的那所小院里?他怎么舍得把他娘亲的故居给那丫头住?
她越想越生气。
难怪手下的人四处查探,始终未能寻得那丫头的任何踪迹,原来是灯下黑啊!
那里的确是个隐秘的所在。阁里知道那所小院的,恐怕只有她和柳九娘。
当年柳茹非秘密进京,阁里知道的人本就很少。老阁主过世后,她的母亲桃彩衣又刻意隐瞒,这么一来知道此事的人就更少了。
十几年前,当她的母亲把“玲珑阁”总部从江南迁入京城时,仅有的几位知情人都留在了江南驻守,跟着去京城的,已经无人知道那段过往。
若那丫头真的在那所小院里?那就让她永远留在那里好了。想到此,桃小红心念一转,便有了个计策。
她望了望窗外,眼里闪过了一道寒光,人也顿时精神起来。
到了下午,雨终于停了。
桃小红在屋里坐不住,便吩咐人备了马车,往京城方向疾驶而去。她想,无论如何也要亲自去百花胡同那边探一探。
容轩世子去城外送走了七弟之后,便赶回了伯府。
他坐在书房里,翻阅着眼线刚刚递送来的情报。心里暗忖,“徐庆会一案”牵涉甚广,后续不知还会挖出多少朝廷官员?
听七弟说,庆王爷在暗中也有出力,不过外界知道得很少,庆王爷本身又非常低调,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恐怕连他也难知这其间的内.幕。
想到庆王爷,他不禁又想起了崔如雪生下的那个孩子。这徐庆会就是当年江公子托付孩子的那位友人。
此人阴险狡诈,谎话连篇。三年前七弟去江南查访时,他说那女孩没了,这话里的真伪还有待验证。
不过,若那女孩还活着,庆王府内宅里恐怕又要生出了是非。那庆王妃可不是个好相与的,眼里岂能揉得进沙子?
到那时候,不知庆王爷又该如何应对?
如果他手下的人能提前找到那女孩,倒是可以就此做一番文章。可惜,江南那边一直毫无线索。
如今,七弟这一去,等于是砍断了他的一条臂膀,日后行事恐怕将困难重重。
容轩抬眼望着窗外,雨终于下了起来。此时,七弟一行正在途中,恐怕又要受苦了?
庆王府,后院内。
王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打着雨伞急匆匆地进了院落。她示意丫鬟收起伞来在一侧候着,自己沿着游廊来到了庆王妃日常起居的锦绣堂。
“启禀王妃,江南那边给王爷回信了。”
“哦?”
王嬷嬷瞅了瞅紧闭的房门,上前两步,附在王妃耳边低语了几句。庆王妃听后冷冷一笑,想不到十几年过去了,王爷竟然还惦记着当年的那摊事?
“那位徐太太也是胆大,当年谎称那小丫头早就没了,可却搁在后院里悄悄养了近十三年,好在那丫头到底命薄,三年前的冬日里生了一场大病,突然就没了。”
“王嬷嬷,这事可确定?”
“王妃,您放心好了,这事十拿九稳,定不会出什么纰漏。”
“嗯,这事无论如何不能让王爷听到任何消息。”
“是,王妃,这事由老奴一手经办,外人定然不会知晓。”
庆王妃挥了挥手,王嬷嬷一见便悄悄退了出去。过了半响,庆王妃方从案前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凝神注视着窗外。
大雨“哗哗”地下着,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十七年前的那段往事,不禁又浮现在了眼前。
当年先帝为九皇子赐婚,选了武将之家林家的嫡长女林凤英。
林家听到消息,惊喜交加。而她林凤英更是萌动了一颗春.心,对九皇子启立十分爱慕,盼着大婚的日子早早到来。
可那九皇子自江南游历归来,闻听喜讯却连夜进宫,恳求先帝给江南某崔姓女子一个名分。先帝一听,勃然大怒,拒不应允。
九皇子无奈,只能低了头,答应先帝会与林家嫡女尽快完婚。
大婚前夕,林家得知消息后,派人连夜赶到江南暗查,得知九皇子已私自纳妾,与那女子缔结了姻缘。而那女子本出自青楼,身份十分低贱,那时似已怀有身孕。
林家对外隐瞒了消息,并暗中叮嘱女儿,婚后万不可放九皇子轻易出京。林凤英听到未来夫君竟然早有了别的女人?犹如被人当头泼了一瓢凉水,顿时感到凉飕飕的。
她静下心来,略一沉吟,便有了主意。
当日,她私下里唤来心腹王嬷嬷,关起门来商议了一番。第二日,王嬷嬷便带着几名随从驱车秘密前往江南。
到了临安城后,王嬷嬷找到那位崔姓女子,告诉她江公子现在京城,马上就要举办婚礼了。
那崔姓女子一听,果然神色大变,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待见到王嬷嬷手里的凭证,更是面色惨白。
摧人摧心。
对付这种痴情女子,这恐怕是最好的办法。
王嬷嬷在那女子家中,见院里仅有仆妇二人。她灵机一动,便派人暗中传了消息给那窃贼。窃贼夜里潜来,将室内值钱的金银首饰、现银票据偷盗一空。
没了钱财,那女子的生活急转直下,顿时陷入了困境。
贫困潦倒,外加心力憔悴,那女子果然病倒了。可她还是咬着牙坚持生下了一个女婴。王嬷嬷听闻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如果那女子生下一位庶长子,恐怕就很难办了。到时候,即便是小姐出面,也拦不住这女子进府。
王嬷嬷办妥了江南之事,便在临安城里埋下眼线,回了京城。
九皇子大婚后,被封为庆王,林凤英自然也被册封为庆王妃。一时间,林家上下喜气洋洋。而庆王爷却不顾她的阻拦,执意出京下了江南。
两个月后,庆王爷一脸落寂地回到府中。
他面色灰败,不言不语,直到两周后,方恢复了常态。
自此,庆王爷待她十分宽容,府里无论大事小事都依着她。她自然十分得意,也渐渐忘了心中的芥蒂。
不久,王嬷嬷悄悄告诉她,那崔姓女子已经没了,王爷把那女婴托付给了一位徐姓友人。江南那边的眼线已经联系上了那位徐太太,要她好生“照顾”那女婴。
一年后,那边的眼线捎信过来,说那孩子已经没了。
她这才彻底放了心。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
她的长子朱景坤都已经十五岁了,她也早已经忘却了那段过往。只是谁能料到那徐庆会却突然蹦了出来?
而庆王爷不知触动了哪根神经?竟然派人前去江南暗查那孩子的下落。她听到消息,心里一惊。忐忑了几日之后,得知那孩子在十三岁时真的去了,这才算安下心来。
庆王妃收起了纷乱的思绪。
她瞅着天色又亮堂了一些,心知雨快要停了。于是转过身来,走到门边,开口说道:“宝珠,去吩咐小厨房,做几道王爷爱吃的小菜,晚上请王爷过来喝酒。”
“是,王妃,宝珠这就去厨房,通知嬷嬷着手准备。”贴身丫鬟宝珠站在廊下躬身行礼,随后便退了下去。
百花胡同的小院里,静悄悄的。
雨终于停了。
夏小慧站在廊下,瞅着院里积满了雨水,心知排水道可能被枯叶堵住了。于是从厢房里找了一根长竹竿,顺着道口使劲捅了捅。
三下二下,道口便被疏通了。雨水打着水转,顺着排水道向外流去。
就在这时,她听到空中传来了“咕咕”的鸽子叫声,心里不由得一动。她赶忙跑进屋里,找出那枚鸽哨,又返身回到院子里。
夏小慧噙着鸽哨,冲着天空发出“哔哔”两声哨声。不过片刻,院子上空就飞来了一只灰色信鸽,在低空盘旋了一圈后,便扑棱着翅膀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她伸手在鸽子翅膀下一摸,果然摸到了一只小竹筒。她取下竹筒,拧开,倒出里面的小纸条,展开一看,不禁吃了一惊。
“阁主可能会来探查,马上进入密室隐身。”
夏小慧来不及细想,便冲着正在厨房里做饭的李嫂低声说道:“李嫂,快把火灭了,马上进密室。”
说话间,她把纸条塞入口中,嚼了嚼,咽了下去。随后,又把那只小竹筒附在了鸽子的翅膀下。她手臂一抖,那只鸽子便扑棱着翅膀飞到院里的石桌上,一对黑豆似的眼睛瞅着她,嘴里发出“咕咕”的叫声。
她一愣,立马想起了什么。
于是,三步两步冲进厨房,抓了一把谷子,返身撒在石桌上。鸽子这才低下头来,飞快地啄了起来。
“小慧,这东西这么多,恐怕来不及收拾…”李嫂反应很快,可瞅着厨房里外的东西,不禁犯了愁。
夏小慧四下里瞅瞅,这屋里院外到处都是生活过的痕迹,一时半会的很难清除干净。可现在情况十分紧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快快,李嫂先进密室再说。”
“小慧,不若这样,你先进密室里躲躲,我留在外面应对,就说是公子派来看屋子的,反正来人也不认得我。”
“这…”
“小慧,你放心,李嫂什么样的人没见识过?应付得了。”
夏小慧略一思忖,心知临时躲避并非长久之计,唯有彻底消除阁主的疑心方才稳妥。于是,她点了点头,冲着李嫂说道:“李嫂,你要多加小心。”
“嗯,小慧放心好了,你赶紧进屋去吧!”
夏小慧进屋后,飞快地收拾了一下私人物品,打了一个小包袱。随后,她掀开床帐,在床的侧壁上轻叩两下,只听“咔嚓”一声,侧壁上出现了一道暗门。
她拎着包袱,进了密室,返身拢好了床帐,这才按下机关,合上了暗门。
密室里黑漆漆的,只有瞭望孔里透出了一丝光线。夏小慧倚着墙壁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眼睛才逐渐适应了黑暗。
这间密室还是公子告诉她的,说是危急时,可以用来藏身。
这会儿,公子恐怕还在路上吧?想着公子,定是发现了什么不妥,这才飞鸽传书,提醒她注意。
她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那只鸽哨,这也是他留给她的,想不到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
☆、第五十二章 大有可为
桃小红乘车进城后,吩咐车夫直接驶往百花胡同。她在胡同口下了车,便独自一人往胡同深处的小院走去。
雨后,三三两两的行人交错而过,没有人会去注意这位身穿青衣、手提竹篮的中年妇人。她易了容颜,整个人变得灰扑扑的,毫不起眼。
桃小红走到胡同的尽头,随后又返身折到了后门前的那条小巷里。这么多年来,她还是第二次来到这里。
周围静悄悄的,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她站在高高的院墙外,放下手中的竹篮,提气一跃,便蹿上了院墙,随后又轻飘飘地落在了院内。
一股米粥的香气扑鼻而来。
她心里一阵狂喜,立马踮着脚尖进了前院。厨房里传来了响动,隐隐还有一妇人在哼着熟悉的江南小调。
她瞅瞅院里无人,于是蹑手蹑脚地摸到厨房窗下,朝里一探,只见一位中年仆妇正坐在锅灶前,一边烧着柴火,一边低声哼唱着。
哼,这人倒是悠闲自在。她放轻了脚步,返身摸进堂屋。屋里静悄悄的,看着十分整洁,不像有人住过的样子。
桃小红把三间屋子细细查找了一番,并未发现任何踪迹。她有些纳闷,难道是自己猜错了?
她心有不甘,于是三步两步进了厨房,把那烧火的仆妇吓了一跳,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你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哼,别问我是谁,你给我老实说,这院里住着的那位公子去了哪里?”桃小红一脚踢上房门,手指着那仆妇,目光凌厉,浑身上下气场大开。
“什么…什么…公子?老妇受我家七少爷托付,特来收拾院子,哪里有什么公子?”那仆妇结结巴巴地说着,吓得浑身直打哆嗦。
“说谎!”桃小红一个健步冲上来,一把揪住那仆妇的衣领,把她从灶前提搂了起来。
“大..大姐,快…放手,有话好好说。”仆妇心里一惊,这青衣妇人怎么直接就动了手?
“哼,不给你吃点苦头,就不会说老实话!”桃小红说着,对着仆妇的前胸一点,只听仆妇“啊”的尖叫一声,顿时歪倒在地,浑身抽搐起来。
“说,那公子去了哪里?”桃小红盯着地上的仆妇,冷冷一笑。这仆妇被点了膻中穴,不消片刻,就会神志不清、吐露真言。
“哎呀,求大姐饶命!我说…我说…我家少爷去了北地。” 仆妇顿时感到胸闷气短,大口地喘着,颤巍巍地说道。
“哼,还不老实?” 桃小红抬起脚来,朝着仆妇的腰间狠狠地踢了下去。“啊!”仆妇又尖叫了一声,疼得两眼泪水直冒。
“说,这院里的人呢?”桃小红盯着仆妇,继续追问道。
“大姐,这院里就我一人,我家七少爷真的去了北地,临行前派我来收拾看护院子,求大姐饶命啊,我说得可都是实话啊…”
听着那仆妇翻来覆去的就是那几句话,桃小红又耐着性子问了几处细节,得知仆妇的确来自宣平伯府,是柳公子院里的。
瞅着那仆妇已经神志不清,快要昏过去了,这才住了手。
她走出厨房,把屋里院外又查找了一番,还是没发现什么异样。她想,或许那仆妇说的是真话。
可心里的那点疑惑还是未能消除干净。
临走前,她本想把那仆妇灭了口,可心念一转,又改了主意。
瞅着天色不早,城门快要关闭了,她想要不今晚就留在城里,等到了夜里再来探一探究竟?
夏小慧躲在密室里,听不到院里的任何响动。
她凭着直觉感到有人进了屋,在床帐四周来回摸索着、敲打着。她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直到来人出了屋子,才悄悄趴在瞭望孔处向外探了探。
可惜天色昏暗,那人动作又太快,她什么也没瞅见。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到屋里又传来了一点动静。紧接着,侧壁上响起了?5
听到和李嫂约好的暗号,夏小慧这才打开机关,探出身来。屋里一团漆黑,隐隐看到李嫂正弓着腰坐在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