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氏城阳王侧妃幕氏,给皇太子妃请安,见过皇太孙妃!”
皇太子妃徽笑着点了一下头,“你有孕在身,无需多礼!起来坐下回话吧!”这话说的好听,可幕晨雪进来时,这二人却不言不语不动,这番话也不过是面子情罢了。
“皇太子妃宽厚,可这礼不可废!臣妇谢座!”幕晨雪谢座行礼后,这才由宝如扶着坐了下来。
“太子一脉,人丁单薄,你能为城阳王开枝散叶,传承子嗣,那是你的福气,也是太子爷的福气!”皇太子妃这话说的可是面面具到,幕晨雪不由得抬头多看了她一眼,这户部尚书的女儿成了太子妃后,果然变得不一样了。
“能为皇家开枝散叶,是妾氏的福气!”她可不能顺着皇太子妃的话说,如果她说她怀个孕不过是做了身为女人该做之事,那上面的二位如今肚子空空,可还没有动静呢。太子妃话中有话,只怕也没安什么好心。
二个女人一台戏,三个女人戏一台。早在进宫之前,幕晨雪就做好了拿奥斯卡的准备。所以面对太子妃言语相激,只是小心回话。
“母亲有所不知,城阳王侧妃有孕,就连皇太孙都很是关切,还亲自带着贺礼到城阳王府去探望!”皇太孙妃一直都是个急性子,心里装不住话,见幕晨雪不顺着她们的话说,忍不住自己先说了出来。
太子妃皱了一下眉,脸色微有不喜,做的这般明显,反而是她们落了下乘,而幕晨雪胜在比她们够冷静。
幕晨雪面儿上丝毫未露,依然笑语迎人,“皇太子只有皇太孙和城阳王两个儿子,所以早在庆王府的时候,他们兄弟间就很是亲厚。而皇太子身为嫡长子,对庶出的弟弟又爱护有加,得知妾氏怀有身孕,这才赶来城阳王府恭贺。只是妾氏自己身子弱,又孕吐的厉害,所以连置办一桌像样一些的酒菜都未能做到!”
幕晨雪这也算是以退为进了,明着告诉皇太孙妃,南宫勋是来了,可却并未与她相见,而且南宫勋是因为在乎弟弟才来的。希望她不要无理取闹,无事生非。
皇太子妃以前与幕晨雪接触的很少,从不知她一介出身低微的庶女,竟然口才心计都如此了得,不由得也多看了她两眼。二人目光相对,幕晨雪不避不闪,反而迎其而上。只是这份镇定就已非常人可及。
皇太孙妃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皇太子妃打断了,“即是喜事,自然要赏,去将我那支镶着红宝石的石榴金钗拿来,赏给城阳王侧妃!”这前一句是对着幕晨雪说的,后一句则是吩咐身后的宫女。
幕晨雪忙起身谢恩。“这石榴多子,望你能一举得男!”
“太子妃吉言,妾氏只盼着孩子平安出生就好!”别人都盼着她这一胎是个男孩儿,可她身为母亲,却只盼着孩子能够平安出生,健康成长。至于男女又如何,以她所知所学,总不会教出像皇太孙妃那样的笨蛋来。
“虽说平安是好,可若是能承添丁之喜,那也算是福喜同至,岂不更好!”皇太子妃是处处心机,就是想从幕晨雪的嘴里,听到些什么逾礼逾制的话来,也好以此奚落她一番,让她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不要恃宠而骄,也算是为皇太孙妃出口气。毕竟未来的无尽岁月,只有皇太孙妃会陪着她一起在这深宫大内里苦熬着。所以就算对这个儿媳妇再不喜,也会多为她想着些的。
“借太子妃吉言,不过城阳王的意思,也是希望孩子能平安出生的就好。妾氏不过一内宅妇人,自然是万事以王爷马首是瞻!”幕晨雪不是软柿子,由不得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拿捏。皇太子妃自然也听出了幕晨雪话中的不喜,竟然将城阳王抬了出来,要知皇太子对这两个儿子可很是看重,是由不得皇太子妃这个继母说三道四的。
“那是自然的!城阳王初为人父的心思,连我这嫡母也能明白!”软的不行,皇太子妃也拿出了嫡母的身份,这女人和女人间打嘴仗最是累心。幕晨雪只想叹气,她不过是想好好过日子,怎么就这么难呢。
“城阳王生母早逝,少有母爱,妾氏代城阳王谢太子妃之情,为城阳王考虑周到!”说着幕晨雪还真的又起身行了一礼,这一会儿,她已给太子妃行了三次大礼了。看的宝如是一脸的紧张。不过幕晨雪自己知道,只是这样行礼,并不会伤及胎儿。
太子妃也是一脸的紧张,要知如果因为幕晨雪行礼而胎儿有损,只怕以城阳王的脾气,是非拉她这个太子妃为妻儿陪葬不可。
“城阳王侧妃怎的如此多礼,这里没有外人,我们本就是一家人,快快将城阳王妃扶起来!”太子妃这话刚落,宝如起身一步冲到幕晨雪身边,小心将她扶了起来,对于那些伸手相扶的宫女,她是一百个的不放心。
“城阳王侧妃也来了好一会儿了,我这光顾着说话了,看茶!”就见几个宫女端着茶水和点心走了进来。
幕晨雪知道这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这宫女要不就是将茶全洒在她的身上,要不就是在茶里做了手脚,为的不过是让她难受罢了。可若是说这二人想要害她失了孩子,只怕她们还没这个胆子。
果然那端茶的宫女脚步虚浮,一脸的紧张,就像是她端的不是茶,而是毒蛇猛兽,下一刻就会咬她一口一样。
☆、第三百三十八章,来而不往非礼也
宫女端着茶和点心进殿,幕晨雪已知皇太子妃和皇太孙妃为的不过是想要看她出丑,看她难受罢了。有些人就是这样,自己不好受,就想着如果别人能比她更难受,那她心里就舒坦了。怎不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
可宝如怎么可能给她们机会,一步挡在端茶的宫女面前,朝皇太子妃跪了下去,“岂禀皇太子妃,大夫说城阳王侧妃孕吐的利害,不能饮茶。还请太子妃明鉴!”
“不过是个奴婢,皇太子妃面前,哪有你说话的份儿,掌嘴!”就算幕晨雪不喝茶,可皇太孙妃还是要下一下她的面子,这有孕的主子打不得,打个奴婢她就不信城阳王会因此而找她的麻烦。
“皇太孙妃说的在理,这里是东宫殿,太子妃尚且未降罪,怎的皇太孙妃却如此急不可耐,莫不是妾氏哪里得罪了皇太孙妃,还请皇太孙妃明示?”笑话,她幕晨雪的奴婢,哪里由得别人打杀。而且在她眼中,宝如就和自己的亲姐妹一样。
“好了,不过是个护主心切的下人,你和她争个什么劲的,没的失了自己的身份,这奴才做错了事,自有她的主子呢!”皇太子妃明着是告诫皇太孙妃,可实则是逼着幕晨雪当着她的面儿,亲自惩罚宝如。
“宝如,你可知罪?”幕晨雪一脸的不在乎,微笑的看向护在自己身前的宝如。
“奴婢知罪!”宝如才不在乎自己是不是受罚呢。只要能护得住夫人,她就算死在这东宫殿又有何惧。
“城阳王因为怕打杀了你们这些不知理的奴才,而伤了胎儿,这才稍有宽纵,可你们倒好,不知感恩,还如此放肆。还好皇太子妃一向待人温和,治下宽厚,不然有你好受的。不过这罚就先记着,等到孩子出世,你自去管事妈妈那里领罚!”这城阳王内府就没有管事的妈妈,唯一的内院管事就是宝如。这罚就成了她自己罚自己了。
宝如差点儿没笑出声,低着头给太子妃磕了个头,这才起身又站回到幕晨雪的身后。
皇太子妃没有想到幕晨雪如此强势,竟然丝毫不退让,心中也有些不喜。可今天是她出面,如果真的罚了这个奴婢而伤了城阳王侧妃的胎,就算有万分之一这种可能,她也是不敢的。
“侧妃与城阳王还真是鹣鲽情深!”这鹣鲽情深可是用来形容夫妻的,幕晨雪不过是城阳王的侧妃,本不能用这四个字。皇太子妃此时说来,就是想让幕晨雪亲口承认,城阳王宠妾灭妻。这样就可以坐实城阳王的罪责。她这也是气的恨了,这才出此下策。
“刚才皇太子妃说,太子一脉人丁单薄,想来城阳王也是顾念太子殿下之意,而更看重子嗣一些!”她是谁,以为弄个文字狱,就想栽赃于她。就算是她和南宫书墨恩爱异常,那又如何,关这两个女人什么闲事儿,犯得着她们在这里兴风作浪没事找事。
皇太子妃也没想到幕晨雪如此难缠,不论她说什么,幕晨雪都轻飘飘的一语带过,根本不中她的圈套。皇太孙妃本就没什么脑子,见太子妃也败下阵来,对幕晨雪的恨更是深了几分。
就在三人你来我往,尖锋相对不下之际,就听宫外传来太监跪拜请安的声音,“给皇太子殿下,皇太孙,城阳王请安!”
皇太子妃三人忙从座位上站起来,见三人大步而入,皇太子妃这才上前行礼。幕晨雪位份最低,自然是要行大礼的,可她人还没等跪下,就被南宫书墨一把托了起来。关切的声音直冲入耳中,“你有孕在身,行什么大礼。听说你一早就进宫了,这会儿身子可有不适?我不是说了,你身子不好,不许下地走动,怎的如此不听话?”
南宫书墨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责备幕晨雪,可殿里的都不是傻子,自然听的出他这是在怪太子妃和太孙妃多事。
皇太子本就对幕晨雪这个儿媳有愧,又对她多次相助心存感激,所以也觉得这次太子妃做的有些过。至于皇太孙南宫勋,更是一脸的怒容,狠瞪了皇太孙妃一眼,气得这个女人双眼含泪,一脸的委屈。
“这进了宫,礼则不可废,今日你若不让我行礼,明日参核的则子就会递到玉案之上!”幕晨雪也不愿行礼,可这话却不能由南宫书墨说出口,她就是要当着皇太子的面儿,逼迫皇太子妃。
“城阳王侧妃知礼守制,妾身刚还说她有孕,不用多礼,可她偏是不听呢,这下好了,有城阳王在这里,也别说妾身这当嫡母的,委屈了他那未出世的孩儿!”皇太子妃哪里会承认自己的过错,一边儿落坐,一边儿将错推给了城阳王和幕晨雪。
南宫书墨根本不理皇太子妃,而是看向了父亲,“侧妃她身子不好,大夫嘱咐需要卧床静养,为了子嗣,儿臣看以后还是不进宫的好!”
“也好,既然大夫这么说,那城阳王侧妃只管在王府之中安心养胎就是,你们也出来有些时候了,不如早些回去吧!”皇太子一句话,就免了幕晨雪所有的麻烦。
皇太孙妃气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刚要说话,就见皇太孙南宫勋也站了起来,“皇宫太大,从东宫殿出去,怕是要走一个时辰方能出宫。来人,去给城阳王侧妃备一顶软轿,小心伺候着!”
这下子皇太孙妃算是被惹毛了,抖着手指着幕晨雪,“她不过一个妾,怎么可以在宫中乘轿,此等先例一开,以后太子妃还如何掌管后宫!”
“胡说,宫中自有皇后,何来我掌管后宫一说,皇太孙妃还请慎言!”皇太孙妃本想搬出皇太子妃为她撑腰,可她过于心急,这话说的有拍马屁之嫌不算,可若传到皇后的耳中,那就有擅专夺权之嫌。
“妾身不是那个意思!”皇太孙被斥责,这才惊觉是自己说错了话。可她就是不甘心。
“礼制不外乎人情,虽说这事儿于礼不合,可城阳王侧妃有孕在身,倒也不算无的放矢,而且这是皇太孙与城阳王兄弟情深,看重弟弟的子嗣,想来皇上听了,也不会多加怪责才是!”皇太子一脸的倦容,今天朝堂议事,本就劳心,如今回来还要处理女人间的争风吃醋,一句话尽,就命城阳王赶紧带着侧妃出宫。
☆、第三百三十九章,新帝登基
回王府的路上,南宫书墨一直沉声不语,幕晨雪知道,他这是生气了。气她不顾自己的身子,明知官里危机四伏,却仍执意进宫。气她不听他的话,不知道他有多在乎她。
可她也有自己的无奈和坚持,她不想一直躲在他的背后,看着他为自己挡风遮雨而什么都不能做。她想和他一起并肩战斗,一起经历风雨,因为她也同样深爱着他。
回到王府,南宫书墨的脸仍阴沉的厉害,宝娟和宝婵忙着给幕晨雪更衣洗漱。宝如则将今天的事一五一十的禀告给了南宫书墨。
“这两个女人都该死!”南宫书墨只恨刚才自己没有亲手将这二人一起除了去。
“王爷,夫人这般也是为着您着想,您总是这么阴着一张脸,夫人看了心里一定难受的紧!”宝如跟着二位主子久了,多少也能摸的清二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与其说南宫书墨是在气幕晨雪,不如说是在气自己。妻子今天所遇到的这些事,都是因为他处置不当思虑不周所至,如果妻子不是嫁给了他,而是嫁给一介布衣百姓,又何来这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事。
人在自责的时候,很容易就钻了牛角尖而不自知。南宫书墨只看到他带给幕晨雪的不幸,却不知百姓也有百姓的苦。至少这一刻的幕晨雪不为衣食吃穿而愁。甚至还有下人伺候,有高贵的身份,这一切又哪里是普通百姓可比的。
幕晨雪喝了一碗温水,又为自己把了个脉,脉象平和,并未见有丝毫的不妥,这才出了内室走到南宫书墨的身边。
“风大哥还在生我的气吗?”轻轻的拉了一下南宫书墨的衣袖,小声的问着。样子无比的委屈,又带着深深的自责。看的南宫书墨一下子就放软了身子,将妻子搂进了怀中。
“我哪里是生你的气,我是在气自己,又没有保护好你!”幕晨雪当然明白,可如果她不这么说,不装成这个样子,南宫书墨的心气又如何能平顺得了。
“其实这样也好,至少在孩子出生前,我再也不用进宫了!”双手绕过南宫书墨的脖颈,将头枕在他的肩头,这一刻她无比的满足。
“今天是我冲动莽撞了,原只是想着进宫一趟,退上一步,她们也能少弄些事情出来。不然后宅不宁,只怕会让你更难做。毕竟宣王和景王虎视眈眈在旁,还不是全然可以放心的时候!”妻子温言细语,一下子暖了南宫书墨的心。将环在妻子腰间的手臂又紧了一分。
“自上次中毒之后,太医虽尽力医治,可皇上的身子仍每况愈下,眼看着这些日子已经起不来床了,我昨儿还听太医私下里议论,说是皇上已经有些失禁之状,冒似有性命之忧!”对于医理,他不如妻子精通,不过这些日子为了能让幕晨雪安心养胎,所以这些事从未对她提起。
这会儿两个人说起来,南宫书墨这是在告诉幕晨雪,用不了多久,皇上可能就会驾崩,到时太子登基,他们再也不用为那些人那些事而烦心了。
“嗯,我知道,这次是我心急了,以后断然不会如此!”说完,轻轻的在南宫书墨的脸上印上一个吻,又红着脸将头埋进他的劲间。
“你啊!”妻子平时也很温柔,但却很少这般向自己撒娇,南宫书墨受意的很。二人又腻了一会儿,这才分开。若不是顾着幕晨雪的肚子,南宫书墨一定早就扑上去,将妻子吃干抹净了。
经过此事以后,这日子过的倒也平静了一段时间,在幕晨雪怀孕六个月的时候,皇上终没能撑下去而驾崩。一夜之间满城素白,酒楼、青楼、戏楼全都关门歇业。
皇太子遵遗召登基称帝。封皇后为太后。育有皇子公主的先帝嫔妃,则封为太妃。未育者收进冷宫。倒并未命其殉葬。可这冷宫怕是和坟墓也没什么大的差别。进了冷宫,这一生再没有出来的可能。最后只能老死或病死在那里,从此无人问津。就算这些嫔妃的娘家再如何显赫,这是礼制,绝不可废。
而且这些女人的娘家,绝不会为了她们而得罪新帝。这就是作为皇帝女人的悲哀。活着的时候,与无数的女人争一个男人,等到这个男人死了,她们却连活着都成了一种奢望。不知现在的她们,可还会觉得自己进宫是为了娘家。当娘家弃她们有如敝履时,她们在那四方的天地间,是否在后悔着。
新皇登基后,大赦天下,并晋封皇太孙为皇太子。城阳王为亲王。封太子妃为皇后,二位太子侧妃为淑妃和惠妃。皇太孙妃为太子妃。大肆封赏后,皇上为先帝守孝27天,不朝。
而幕晨雪也不得不多次进宫,不过因为她有孕在身,又不是城阳王的正妃,所以倒也没有人拘着她整日的跪在那里哭。而是将她安置在了偏殿之中。南宫书墨也没有办法,这会儿他倒希望幕晨雪连这个侧妃都不是的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