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王如今掌管刑部,又与此人有着姻亲关系,所以这位老尚书这才厚着脸,求到了庆王府。
“王爷就算不看在王妃的情份上,也要看在外孙的面子上,那可是他的亲舅舅,是老夫唯一的儿子啊!”老尚书一边儿忍着心疼,一边儿抹着泪,他这一生全都毁在了这个儿子的手里,可如今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百年后无人养老送终,一思及此,就算是不要这张老脸,还是要为儿子求情的。
“岳父大人,此事不是本王不欲相帮,而是这人证物证具在,总不能让本王寻私枉法帮亲不帮理,别说是本王不过是暂掌刑部,就是有朝一日位高权重,这事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对于这位舅兄,庆王爷本就不愿相帮,甚至这次进京,连岳家都未曾探望,为的就是不愿与这位爱惹麻烦的舅兄扯上关系。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不上赶着去,人家却要上赶着来。这才多久,这人又犯了杀人大罪。而这次杀的还是现任吏部尚书之子,这让他如何相帮?看了嫡子一眼,示意他不要为这种人求情。
南宫勋对于这位小舅舅,也没什么好感。不过当年他在京中时日尚短,两家走的又不亲厚,所以虽有不喜,可却并未多有厌恶。见父亲暗示,他只当没听到没看到,端着茶一言不发。
幕晨雪冷眼旁观,大概也能猜出几分,反正这事和她沾不上边,她也懒得费神。南宫书墨更是连眼神都未给一个,坐在妻子的身边只管喝茶。
老尚书眼看着庆王府诸人都想要置身事外,心里难免有气,若是自己的女儿跟着一起来了京城,又怎会看着弟弟被抓而置若罔闻。
“王爷,您执掌刑部,这人是有罪无罪还不是你一句话的事。就算是小儿有错在先,可老夫认罚,无论罚银多少,老夫都认。只要王爷稍微运作一下,找个死囚一替,至少可保小儿一命。老夫答应王爷,只要能救小儿一命,老夫保证带他离开京城,走的远远的,断不会为王府召祸!”
这话说的竟然如此理直气壮,让幕晨雪听了都感觉汗颜。庆王爷听的也是一脸的嫌恶,他现在正在和景王、宣王争储君之位,二人唯恐拿不到他的把柄,难道为了这么一个废人,而要将自己的前程断送。这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这件事本王还需要再命人仔细查询,岳父大人还是先回去吧。若是尚有回旋的余地,本王总不会置之不理就是了。不过本王还是那句话,只能尽力一试,不保证一定可以成事!”这试不试的又有谁能知道。反正庆王爷绝不会为了此人,而去找景王求情。
“你!”老尚书一脸的无奈,他如今无官无职,若不是因为他是庆王爷的岳家,只怕这京中早已无他立足之地。如今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待审受死。
“好,我等着!咱们走!”一怒之下带着家人拂袖而去。南宫勋和郡王妃起身相送,他们毕竟是晚辈。庆王爷却并未起身,只是一摆手,算是还了一礼。
等人都走了,庆王爷这才一脸倦容的靠坐在太师椅上,看向庶子,“书墨,这事你怎么看?”
“这事儿还要看父亲的意思,若是父亲还想争那个位置,那么这事只能秉公处理。若是父亲想拿自己的前程来换这人一命,大可按照刚才说的办!”南宫书墨明白父亲心中早已有了主意,问他不过是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罢了。
父子两个再未说话,等到南宫勋和郡王妃回来,几人就此事又商量了一番。
郡王妃一脸不屑的看了郡王爷一眼,当初她嫁进庆王府,处处受婆婆的气,事事被郡王爷嫌弃。如今进了京城才知,婆婆的娘家早已败落,与她的娘家本就不可同日而语,“父亲,这件事本就是那位小舅父的错,父亲万不可为了这种人而得罪了景王,让宣王拿了把柄!”
郡王妃这话说的虽不好听,可总算她还明白,什么可行什么不可行。
南宫勋看了郡王妃一眼,不予置评,而是用余光看向了幕晨雪,见她一脸的淡然,很明显不愿惹事上身,心里暗叹一口气。
庆王爷点了点头,“大儿媳这话说的虽白了些,可却说到了关键之处。这事为父会派人细查,但可行性太小,只怕最后仍要一命抵一命!”庆王爷不能不顾律法,可为了嫡子的面子,也不能全然不管。
“此事父亲拿主意就好!”南宫勋也知这事,只怕已成了死案,就算是他想帮也是帮不了的。与其这样,不如放手,至少为父亲搏了一个忠义贤名。
☆、第三百零八章,解囊相助
事情过后第三天,幕晨雪再次来到庆王府,早在来王府之前,幕晨雪就已从夫君那里听到了消息,这件事被吏部尚书一旨奏折告到了皇上那里,又有景王出面力挺,最后皇上直接下旨判了斩立决,五日后行刑。
“为父早在二日之前,已派人通知了岳父家,此事人证竟然是宣王府的一位幕僚,只怕这件事是宣王暗中算计,意在挑起庆王府和景王府相争。还好为父没有冲动到为其出面,不然必会影响为父在皇上心中的形象,中了宣王的计!”庆王爷一想到今日早朝时的情景,就有些后怕,宣王竟然如此阴毒。
“这件事即然由皇上下旨,我们对你外公家也算是有了一个交代!”至从皇上下旨后,老尚书一家再没派人登王府的门,可见是已心灰意冷,再不报任何希望了。
“父亲,外公一家如今早不复当年之势,儿子想为母亲尽份孝心,送些银子过去!至于小舅父的事,就暂时不要告诉母亲了,免得她听了心里难受!”庆王妃被留在幽州,就算是知道了,也只能白白担心。
“也好,你外公经此一事,怕是不会再留在京城,而是带着家人返乡安居。就送去二万两的银子,别的就不用送了,路上托运不便!”二万两对于现在的庆王府也算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毕竟这些日子,为了能和宣王、景王抗衡,庆王府花银如流水。如果不是南宫勋尚算经于商道,又有南宫书墨暗中相助,只怕如今的庆王府连二万两也是拿不出的。
“是,儿子明天就派人将银票送去。父亲,您看是否接母亲来京?”南宫勋一直都想将母亲接进京,哪怕是不住在庆王府,独留母亲一人在幽州,他心里隐隐会有些不安。
“等事情得以解决再说吧!若是为父被立为储君,那自然是要接你母亲来京。可若是宣王或是景王立储,介时皇上百年之后,我们父子仍是要回到封地的!”为了庶子,庆王爷本不欲接庆王妃进京的。可为了嫡子,庆王妃迟早是要进京的。不过这些事还要从长计议,所以庆王爷并没有立刻就答应嫡子所请。
南宫勋想了一下,觉得几个月后也许事情就有了定论,到时再说也不算迟。心中有了定数,又和父亲商量了一下别的事情,这才起身离府去镇国公府。
幕晨雪这些日子一直在忙着铺面的里的事情,除了京中的铺面、京郊的田庄,她还在往幽州去的路上,寻了几座县城开了茶楼和点心铺。因为“听语茶楼”和“一品点心铺”早已名动京城,所以这些铺面虽是新开张,却是日升月恒财源广进。
宝如将刚沏好的茶放在桌案上,看着埋首于账册中的少夫人,很是心疼,“少夫人,您都看了二个时辰了,先喝口茶歇一歇吧!”
“这几本账是新开的几间铺面的,佟江昨天就送过来了,这些日子忙都没来得及细看,不衬着这会儿先拢好了,不知等下会不会又有别的事情而耽搁了!”幕晨雪仍埋着头理账,不肯休息。
“少夫人,若是让少主知道您这般不爱惜身子,还不知要如何心疼呢!您也不愿见少主为您担心不是?”宝如知道这种时候只有搬出少主,才能劝得住少夫人。果然一提到南宫书墨,幕晨雪这才抬起头,将茶杯端了起来,喝了两口,又起身直了直腰,这才继续坐了回去。
宝如无耐,刚要端着空茶杯退下,就见下人来报,说是郡王爷前来拜访。
“先请兄长去客厅,上茶上点心,我即刻就去!”南宫书墨这会儿不在府,幕晨雪只得出面招呼客人。
宝如每次见郡王爷,心中都有些不喜,这人对少夫人念念不忘,也只有少主好脾气,能容得下此人。
幕晨雪收笔先回内院换了身衣裳,这才去客厅见南宫勋,“兄长怎的没把灵儿带来,我可是有些日子没见到灵儿了。等会儿回去的时候,包些点心给灵儿带上,那小丫头昨儿还派人来给我传话,说是想吃我做的樱花酥了!”
“灵儿最是嘴馋,不过也是弟妹的手艺好,不然‘一品点心铺’也不会这么短的时间就能在京城立足!”至从幕晨雪开了点心铺,庆王府内再没有自己做过点心,连做点心的厨娘等省了。
“兄长就别夸我了,我也就这么点儿本事了。不知兄长今日前来,可是有事?”以南宫勋平日行为,如果南宫书墨不在,他是不会过来的。
“弟妹,我今日前来是有些事想请弟妹帮忙!”南宫勋今天就是来见幕晨雪的。
“兄长但说无妨,只要是我夫妻力所能及,必全力以赴!”幕晨雪一直视南宫勋为友,只要不是要命的事,她都会帮他的。
“为兄手上有两间铺面,一间木器铺,一间布铺,因为经营不善,生意一直不好,甚至年中之后,更是亏损连连,若是弟妹有空,不妨替为兄去看看,是否还能起死回生,若是不行,不如趁早结了,免得不赚钱还要倒贴!”南宫勋这些日子越来越忙,手上这些赚钱的铺面还好,只要看看账就能应付。可不赚钱的铺面,他实在是无力支撑。可庆王府正是用钱之际,所以才来请幕晨雪帮忙。
“这有什么,等用过午饭,我就去看看。在我去看之前,还请兄长不要支会掌柜的!”幕晨雪有着自己的打算,南宫勋自然是全力支持。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幕晨雪留南宫勋用午饭,还派人去将南宫书墨请了回来。三个人一起用了饭,幕晨雪这才换了男装带着宝如出府。
“这郡王爷也真是的,少夫人忙的连吃饭喝水的时辰都没有了,他自己不善经营就把铺面关了就是,还要来麻烦少夫人!”宝如一想到郡王爷就是一脸的不喜,幕晨雪摇着头无奈一笑。
“兄长要帮着父亲打理整个王府,我们不过是帮些小忙,看你这嘴噘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兄长欺负了我这弟妹呢!”幕晨雪一句玩笑话,逗得宝如一阵的脸红。她那点儿小心思又怎能瞒得过少夫人。
☆、第三百零九章,化装侦查
庆王妃娘家弟弟,被宣王算计犯下杀人之罪。此事因涉及当朝吏部尚书和景王,所以案卷尚未经刑部判罚,即已惊动了皇上。皇上亲下圣旨,判斩立决。好在庆王没有寻私,落入宣王的圈套。可碍于嫡子的关系,事过境迁后,以馈赠程仪的名义,给岳家送去了二万两的银票,以作安慰。
事情虽暂时得以解决68 ,可庆王府内银钱一时告急,南宫勋不得以来找幕晨雪帮忙,挽救濒临倒闭的两间铺面。
幕晨雪一直视南宫勋为友,自然全力相助,下午就换上男装,带上宝如私访木器店。
木器店位于东市最为繁华之地,左右商家的生意都很好,只有木器店门口亦常的冷清。幕晨雪先在店外转了转,这才走了进去。
店里大堂连个伙计都没有,掌柜的坐在柜台后,正在打盹,客人进门由未查觉。幕晨雪先看了看展示的样品,全都是前几年的老样子,一件新样子都没有。不由得皱了一下眉,按照南宫勋所说,木器店的师傅都是卖身于王府的手艺人,做出来的东西怎会如此不济。
宝如走到柜台前,一掌拍在柜台上,“砰!”的一声,这才将掌柜的从瞌睡中惊醒。
“谁呀!这么不开眼,没看爷正睡的香!让爷知道是哪个兔崽子,非扒了他的皮煮了他不可!”这掌柜的睡的正憨,一时被惊醒还没反应过来,就先破口大骂。
“张开你的狗眼看清楚了,再口出恶言,小心你的狗命!”宝如拿着剑一指掌柜的咽喉,吓得刚睁眼的掌柜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客官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客官大人有大量,不要与小的计较!来人啊!来人啊!这人都死哪去了?客官您先看着,小的这就去叫伙计!”这掌柜的一刻不敢多留,他虽不认识宝如,可宝如满身的杀气,他还是能感觉得出的。这分明就是个硬茬,他一心只想躲到后院,推伙计来支应送死。
不一会儿后院走出一个小伙计,一看就是刚被从床上被拉起来的,头发乱糟糟的,眼角还挂着眼眵。
“客官,您想订什么家具,是嫁娶啊,还是送礼啊,别看这店里的东西不多,可用的都是上好的木料!”这伙计一边儿揉着眼睛,一边儿像是在背书一样的介绍。看的出根本就没走心。
“你们这店是卖旧家具的吗?怎的连个新样子都没有,不会是师傅的手艺不精吧!”幕晨雪坐在椅子上,轻描淡写的给了一句。
这小伙计瞥了瞥嘴,竟然没有反驳,只随口应道,“您喜欢就买,不喜欢请早,这京城又不是只咱这一间铺面!”听说过奴大欺主店大欺客,幕晨雪做了这么久的生意,这还是头一次见有这样的伙计,若是在她的店里,这样的人早发卖了。
“算了,既然没有可心的,只好去别家看看了!”幕晨雪起身就朝店外走去。这小伙计不但不劝不拦,还一躬身行了一礼,连话都没说,转身就进了后院。
“这都什么人啊?少夫人,郡王爷就养着这么一帮子废物,难怪这店开的都要倒闭了!”宝如气的差点儿将店给砸了,她以前帮着她爹打理四海当铺,后来帮着幕晨雪管着多个店铺,就没有一间店铺的掌柜和伙计是这般样子的。
“他们如果殷勤无错,而店铺又经营不善,那才叫奇怪呢!走吧,咱们去会会店里的几位师傅!”幕晨雪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这样才感觉正常。
来到西坊竹叶巷西头的一间一进的小院,只听见里面传来钉锤伐木之声。宝如敲了敲门,不一会儿就见有位少年来开门。
“您好,请问您找哪位?”少年好奇的打量了门外的二人,不过态度谦恭很是有礼。
“请问这是董师傅家吗?我们听说董师傅是手艺人,打的家具用料讲究,样式新颖,所以特来拜见!”幕晨雪上前一步,抱拳一礼,将来意说明。
“您是来订家具的吧,您先请进,小的这就去通知师傅!”将幕晨雪和宝如让进客厅,少年忙出门去找人。幕晨雪仔细打量了一下这屋里的摆投,每一样都是当年的新品,院子里还有个近三十多岁的中年人,正在忙着。见幕晨雪看过来,只是礼貌的笑了一下,就又低头做事。
“少夫人,您看这柜子上面的雕花,可不知比那店里的好了多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宝如俯身在少夫人耳边低语,怕让外人听了去。
“有因必有果,不急,等见了其他的几位师傅自然就会明白了!”幕晨雪坐了有一刻多钟的时辰,就见刚刚离开的那位少年,跟在一位老伯的身后走了进来。说是老伯,这人看上去也不过五十多岁,精神抖擞健步如飞。
“贵客上门,真是怠慢!怠慢!小锯子快去给客人添茶!”
“董师傅不必客气,小生今日上门,看重的是董师傅的手艺,可不是这里的茶水。您看咱们是不是先坐下来仔细的谈谈!”幕晨雪挥了挥手,示意那位被称作小锯子的少年,先不要忙,她还有话要和董师傅商量。
“应该的,应该的,贵人事忙,怎好在小老儿这里多有耽搁!”董师傅也算是阅人无数,可不知为什么,眼前的这位少爷,看上去脸上一直挂着笑,态度和蔼,可没说两句话,他就感觉脊背发凉。能让他有这种感觉的客人,只怕来头绝对不小。
“董师傅,我这里有几副图纸,您给看看,不知能不能做?若是能做,这价钱要怎么算?”幕晨雪说完,宝如从袖子里拿出一卷图纸递给了董师傅。
董师傅每一张都看的很是仔细,甚至不时的还拿手仗量比划一下,足看了有一盏茶的功夫,这才把图纸又递回给宝如,一脸的严肃。
“客官,您这十样家具,小老儿都能做,只是所需时日不短,而且因为有几件家具的木料,暂时没有货,需要去京外够买,所以可能还要多耽搁个几日,若是客官要的急,只怕这活儿,小老儿是无力承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