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程氏,那会是谁?”大夫人不解的看向乳娘,这后院总共就四个人,江妈也不过是个下人,又老实巴交惯了,要是早能出这主意,也不会让程姨娘被她压着这些年了。
“老奴只是怀疑,并没有证据,此事怕与五小姐脱不开干系?”
“五姐儿?”大夫人更不解了,五姐儿自小就养在她院里,若是真有这个心思,这些年不可能连个蛛丝马迹都不露。
“五小姐自打上次病好之后,虽然态度和之前并无差别,可老奴总感觉哪里不太一样,可又说不上来,所以今儿这事也只是怀疑,并没有实证!”
“若真是她,只怕这些年咱们是养了个白眼狼!”大夫人未全信,但心里却存了疑。
“夫人不如再等等,要是五小姐将今儿借走的衣裳首饰还了,那今儿这事儿只怕是话赶话的,纯粹是个巧合罢了,可若是五小姐不来还,只怕是存了想和四小姐比肩的心思!”
☆、第二十五章,释疑
生辰宴过后,大夫人也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对于幕晨雪姐弟之举多少产生了些怀疑,可毕竟没有实证,而且一向被自己拿捏住的人突然反咬了自己一口,她打从心底里不愿承认。
回到后院的幕晨雪先是安抚住了程姨娘,这才端着从四姐儿、八哥儿那儿借来的衣裳首饰往内院上房而去。
刚才整理这些的时候,九哥儿还一脸的不高兴,也难怪的,九哥儿还是个孩子,难得穿这么好的衣裳,不过好在九哥儿很听话,虽心里不愿,仍将衣裳换了下来。
“五姐,这衣裳就是还给八哥,只怕他也不会再穿上身了!”生辰宴的时候,八哥儿一脸的怒气,甚至几次故意让身边的小厮冲撞于他。甚至讲出一些难听刺耳的话,如果不是姐姐一早交待过让他忍耐,只怕宴席上两人就吵了起来。
“九弟别担心,这衣裳姐姐怎么拿去的,自然还要怎么拿回来,而且等刘管事将月例银子送来,我们就可以自己买布做新衣裳,到时一定给九弟多做两套!”幕晨雪摸了摸弟弟的头发,她喜欢这个弟弟,虽然心里上两人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可毕竟是难得的亲情,她打从心底里珍惜。
“我,我不要什么新衣裳,只想能早些离开家学去县学读书!”幕辰峰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单纯的让人觉得心疼。
“五姐答应过你的,就一定会为你实现,只是这会儿时机还未到,你再忍忍!不过若是家学真的不想去,就不去吧!寻个借口称病也就是了!”
“不,虽说家学的夫子不愿教导于我,可我仍想跟着一起学,不然进了县学只怕要跟不上的,到时岂不惹人笑话!”幕辰峰年纪虽小可也有了竞争意识。幕晨雪点了点头,拍了拍他的肩,“九弟长大了!”安抚过了弟弟,幕晨雪这才拿着东西往上房而去。
“夫人,五小姐来了!”大夫人身边的锦红一边儿帮幕晨雪打着门帘,一边儿禀报。
“嗯!”大夫人和早上一样高坐在上,头上的首饰都没换,只换了衣裳,可见这会儿正是心烦意乱之时。幕晨雪只扫了一眼,就低着头装出一副乖顺的模样,进屋没走几步就跪了下来。
“今儿早女儿一时说错话,惹得父亲生气错怪了母亲,都是女儿不孝。这衣裳是四姐和八弟之物,女儿和九弟实在不配用,原打算洗干净了再送过来的,可又怕自己笨手笨脚的再将衣裳洗坏了,所以宴席过后一刻都没敢耽搁!”幕晨雪这番话算是将所有的错全揽在了自己身上。
“你尚算是个知道分寸的!九哥儿怎的没过来请安?”大夫人这会儿仍是一肚子的火,虽说五姐儿将衣裳首饰送回,可仍无法令她释怀。
“九哥儿年纪小不懂事,这会子才知自己说错了话,吓得在屋子里直哭。姨娘深知教子无方,实在没脸来见母亲,所以正和九哥儿一起在屋里罚跪呢!”幕晨雪没让二人来上房,就是怕大夫人会将怒火发泄在她们身上,她早做好了自己挨罚被骂的准备,可却不想让自己最在乎的人跟着自己一起受罚被辱。
“她倒会取巧,以为不来请安这事儿就算完了不成!”幕晨雪这番话虽令大夫人怒气略减,可却未能平息已被点燃的怒火。
大夫人本想再责难几句的,可却被坐在一旁的四姐儿给打断了,“母亲,女儿的衣裳多的是,才不要穿别人穿过的,这衣裳就送给五妹吧!”四姐儿和幕晨雪同年,说穿了也还是个孩子,即便是自己不喜欢的东西,被人强拿来送人,心里自是不喜的,可看着低声下气做低服小的妹妹,面子上得了痛快,心里自然没那般计较。
“四小姐不愧是嫡出的小姐,就是有容人之量!”刚才大夫人有意要发难五小姐,乳娘心里着急,毕竟早上老爷就对夫人此举多有不满,这天还没黑要是再生出什么事端,只怕会让夫妻生了嫌隙。可她只是个下人,有些话心里明白却说不得。正好四小姐插话,她忙跟了一句,这才拿眼神示意夫人不要此时生事。
大夫人被女儿这么一搅乱,心里也没那般气了,将女儿招至身边百般疼爱的轻抚了两下,“不过两件衣裳罢了,既然四姐儿说送你,你就拿着吧!”
“明儿开了库房,再寻两匹上好的布料,让锦翠她们给你多做上两身春装!”这前一句是说给幕晨雪听的,后一句自然是安抚四姐儿的。
“女儿多谢母亲!”四姐儿撒娇的往大夫人身上靠了靠,眼睛还不忘带着几分炫耀的看了看还跪在地上的庶妹。幕晨雪自打进了屋就一直跪着,这会儿也顺势给大夫人行礼,当然也不忘谢了谢这个怀着小心思的嫡姐。至于四姐投来的眼神,则直接被她屏蔽了。
大夫人心里的疑惑虽未尽逝,可累了一天,也不愿再多看庶女的脸一眼,一挥手这才让幕晨雪起身退下。
只被罚跪了一会儿,就能平安离开上房,幕晨雪不由得心下一松,可没走几步,就被人拦了下来。
“五堂妹!”来人正是堂兄幕煜。
“见过堂兄,不知堂兄可是寻我有事!”幕晨雪先往后退了一步,这才行了一礼。这个堂兄这会儿拦住她,不知所谓何事?
“没,没什么事儿!我,我只是担心今儿这事吓着了你,怕大伯母会责罚你,所以不放心的来看看!”这堂兄如果不是真心的关心于她,这话听着可就让人起疑了。
“九弟年纪还小,一时不甚说错话罢了,母亲宽容,自不会与小孩子多有计较!堂兄是来给母亲请安的吧,九哥儿还在后院罚跪,我也不好在内院久留,就先告辞了!”幕晨雪并没有接对方的话,她才出了上房没多远,自不会给自己招祸,扶了一礼直接转身离去。
幕煜愣了一下,再想叫人时,幕晨雪已经走开了,只得叹子口气,又看了幕晨雪的背影两眼,这才低着头若有所思的往外院而去。他才离开,假山后跟着走出一人,正是方氏的儿子曹扬名,朝幕晨雪离开的方向狠狠瞪了一眼,这才紧走了几步,跟着幕煜的身后往外院而去。
幕府诸人怎么也不会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比起今天发生的事,之后两天闹出的传闻,才叫亲者快,仇者痛!
☆、第二十六章,传闻
******府位于蓟县县城最中心的位置,虽说整个幽州府地贫人稀,比不得京城所在的司州,可毕竟是一州之治所,蓟县的繁荣倒是不输于其他藩王所在之城池。
庆王府怡然居书房内一青衫男子正低着头伏案于桌前,身后一黑衣持剑侍卫紧护在旁。
男子似是写了很久,略感疲惫的轻揉着太阳穴,闭着双眼轻舒一口气靠坐于椅背之上。“快近午时了,郡王爷不如先吃些茶点歇息片刻!”侍卫身形不动,但话语中透着满满的关心。
“流云今儿倒是比平日话还多些!隐雾你觉得呢?”郡王爷南宫勋起身步到窗前,此时已近春末夏初之际,怡然居内已初现花红柳绿之态。
“回主子话,流云一向沉默,怕也只有在主子身边,才会开口罢了!”只闻其声却不见其人,这屋内看上去只有两人,暗中却还隐着侍卫高手。
“这倒也是!”南宫勋嘴角挑了一挑,这才回头看了一眼仍站在原地闻丝未动的贴身侍卫流云。
“既然难得流云开口,就将近来各府的动向汇报一下吧!”本来每隔上个三日,就会有专门的下人来将各处探知的消息承报,今儿南宫勋突然让流云汇报,多少有些逗弄之意。
这南宫勋说起来也不过才20岁,可自打出生起就顶着庆王世子的头衔,满十五岁更是加官进爵成了郡王,所以在外人看来,其性子沉稳阴冷,也只有在信任之人面前,才会多少流露出一些本性。
“回主子,城内各府一切正常!”这些事流云倒也不是不清楚,可他一向话少惯了,所以想了一下,也不过挤出一句话罢了。
藏于暗中的隐雾,憋着笑险些憋出内伤,连一向不苟言笑的南宫勋都被流云给逗乐了,“哈哈哈!流云倒是长本事了,竟也会开起玩笑了!”
流云动了动嘴唇,可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红着脸将头侧向一边。
南宫勋还有些意由未尽,“流云,这城内最近可有什么话题,或是哪府传出了什么趣闻?”
“各府一切如旧,只王府从六品主薄幕大人的府上,前些日子办了生辰宴,传出些内院之事!”南宫勋一向只问时事,从不过问各府后院之事,今儿也是为着逗弄自己的侍卫,好在这些事主子虽不怎么过问,可身为侍卫,还是多有耳闻的。
“我记得这幕夫人颇有些贤名,以前母亲宴客时,好像还有提起过。说来听听吧,全当解闷了!”南宫勋直接坐在窗前的紫檀木榻之上,半躺半卧的倒像是在听书。
流云紧了紧眉,他本不是多话之人,今儿讲了这么多,怕是连一个月的话都要说尽了,可主子问话,他又不能不答,只好将听来之事在脑中过了一遍,这才开口,“幕大人生辰宴上,竟然差使府中庶少爷、庶小姐当下人,甚至还传出幕夫人苛扣庶子的月例。不过这些事并未经证实,属下认为只是些街井传闻罢了!”
“无风不起浪,只怕这幕夫人也只是会做些表面功夫的无知妇人罢了!”这样的人哪府都有,南宫勋自己虽是嫡出,可因为庶弟的事,内心深处最讨厌这种仗势欺人之流。
“只怕那幕大人这会儿要头痛了,只是不知这被苛待的是幕府何人?”南宫勋不过一时兴起这才聊到了幕谦,所以随便问了一句。
“听说是幕府媵妾所生的五小姐幕晨雪和九少爷幕辰峰!”这些事流云是不知的,隐雾只好在暗中出声。
“媵妾!”南宫勋不由自主的念着这两个字,眼前却浮现出另一个人的身影。流云看了看隐雾所在之处,两人目光交汇,再没敢出声。南宫勋哪里会料到,他第一次听到却并未在意的这个名字,往后会成为令他魂动之人。
同在庆王府内的雪梅居内,南宫书墨也正在听风五的汇报,比起南宫勋像听书般对幕府不甚在意,他可是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风叔,你说幕府一连发生这么多事,都是幕小姐所为,可是真的?”南宫书墨嘴上虽问,可心里明白,以他对幕晨雪的了解,这事只怕非其莫属。
“依主子吩咐,属下一直派人暗中盯着幕府,保护幕小姐安全,所以幕府这些事,确都和幕小姐有关。但外间的传闻想来已出乎幕小姐所料!”正如风五所言,幕晨雪当真没想到生辰宴上她做低服小的举动,竟然会引来外间如此传闻。
“这传闻也不知是帮了幕小姐,还是害了她?”南宫书墨一脸的担忧。
“这就要看幕小姐如何处之,这事儿说小也不过是内院妇人间的争风吃醋,可那幕大人很爱面子,怕只怕不会轻易善罢甘休!”风五也担心,可他和主子都是外男,怎么也不可能直接去管到幕府内院的家务事。
“让人暗中盯紧些,若幕小姐真的受了罚,及时来报!”
“主子,您才回王府,庆王妃这些日子又盯的紧,您若是此时出府,只怕会打草惊蛇,万一露了形迹,之前的一切都将前功尽弃!”风五也不是不担心,可就算是主子的恩人,也不能与主子的安危相比。
“风叔,你了解我,幕小姐于我有救命之恩,别说我能做的也不过是去探望,以我如今的处境,只怕连救她脱离苦海都力有不殆!”说到自己的无能为力,南宫书墨狠狠的捏着拳头。不论古代现代,男人的占有欲和保护欲都是与生俱来的。
“大小姐的仇还没报,主子应以自身安危为重!”风五了解自己的主子,所以只劝了一句,就领命退了下去。
南宫书墨转头望向窗外,此刻虽不能伴于伊人之旁,可心早已飞去,独留思念的空壳在这冰冷的庆王府之内。
庆王府发生的事,幕晨雪是不可能知道的,她这会儿正和九哥儿一起跪在外院书房,父亲幕谦一脸怒容的高坐于上。府外的传闻对爱面子的幕谦来说,比要了他性命还更让他难堪。
幕晨雪也没料到会是如此,今儿一早听江妈说起,这才忙着想好应对之策,领着九哥儿进了外院书房,打着领罚的旗号,行权益之计。
☆、第二十七章,认错
幕府一场生辰宴闹出不少传闻,虽算不得什么大事,可好面子的幕府当家老爷幕谦,可是气得大发雷霆。幕晨雪得到消息时,父亲正要派管家来后院传程姨娘一行去前院问罪。
刘管事人还没出前院院门,就见五小姐拉着九少爷进了院子,“五小姐来的正巧,老爷刚要派奴才去后院请人呢!”
“有劳刘管事了,我也是方才听江妈说起,这才知外面传了不少的闲话,怕父亲一时气坏了身子,那可是为人子女的不孝了!”幕晨雪这会儿进前院,就算刘管事再粗心,也知是所为何事,而后院能得消息,也必是常出入幕府的江妈传的话。这些不是秘密,幕辰雪也根本没想有所隐瞒。
不过刘管事还是吃惊不小,在他印象中五小姐以前虽常跟在大夫人身边,可却从没如此说过话,不卑不抗,甚至让他有种肃然起敬之感。这感觉在幕府嫡出的少爷小姐身上都很少能见到。更别说是一向不受人待见的庶小姐,心下存了疑,不由得又偷看了五小姐两眼。
幕晨雪也知,自己此刻的行为处事,怕是和以前有天壤之别,可这人于她有利用价值,她不想向此人示弱。而且她觉得虽然刘管事掌管着整个幕府,但平时只是呆在外院,她年纪又小,两人应该没有过多的接触。可这会儿被刘管事偷窥才知,只怕这幕府真正明白的就是这位管事了。对他也更多了一分盘算的心思,以免露出什么马脚。
由着刘管事将二人带进了书房,幕晨雪没等幕谦先开口,就拉着幕辰峰直接跪了下去。
“女儿不孝若得父亲生气了!”幕晨雪磕了一个头,这才又接着说,“刚才听人提起,这才知府外传出了些闲言碎语惹得父亲生气。姨娘本也想着来上院请罪的,可前些日子陪着九哥儿罚跪伤了腿,这会儿行动不便,这才不能前来,还请父亲误怪!”反正幕府不会给个姨娘请医看病,也没人会真的到后院去看个究竟,所以幕晨雪这谎说的倒是顺口。
幕辰峰跟着姐姐行礼,却是闭口不言,出后院之前姐姐叮嘱过,“少说不错!”。
幕谦本是一肚子的火,可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孩子,又听说程姨娘被罚了跪,心里的气倒弱了三分,可仍阴着一张脸,并未叫两个孩子起身。
幕晨雪见幕谦眉色间略有松动,忙跪行了一步,这才接着说,“其实早先姨娘是打算要给女儿和九哥儿安排两个丫鬟伺候的,可父亲也知,后院屋漏房少,根本无处安置。而且女儿不用上闺学,自己的年纪也不小了,一些洒扫浆洗的活计倒也难不倒我,又何苦让母亲再多为女儿等操心!”
幕晨雪一番说词初听上去是一心为着大夫人着想,是全了孝道,可已经起了疑心的刘管事还是听出了这话? 械纳钜猓湮刺啡タ矗尚睦锒哉飧鑫逍〗阍倜涣艘凰康那崧狻I踔列牡咨畲瓜肫鹆艘桓錾簦爸慌抡饽桓涮炝耍 ?br /> “却不想九哥儿也到了出门宴客的年纪,是女儿欠思虑惹父亲生气了!”
其实幕谦心里也明白,这些事根本不是个姨娘可以做主的,女儿一心将错揽上身,恐是为了维护嫡母的颜面,倒是个孝顺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