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希乐了：“行，那你吃，我看着。”
“别啊，赶紧吃完我再点一条其他口味的尝尝。”严文静边说边夹了块鱼进嘴，“哎哟香死我了，之前在国外我做梦都想吃烤鱼。”
“那多吃点。”程希对烤鱼没什么特别爱好，觉得太油腻，还是吴晧做的松鼠鱼比较好吃……
哎，程希，你真的没救了。人家都已经有男朋友了，你为什么还念念不忘他的好？
严文静发现程希举着筷子不上不下，抬头看他一眼：“拗造型呢？吃啊。”
程希回过神，反射性的夹了一筷子往嘴里送，嚼了两下被辣得七孔喷火，忙吐了出来，才发现自己夹的是一个泡椒。
严文静端着水杯递给他，等他咕咚咕咚灌下去大半，才不太放心的问：“你没事吧？我怎么看你魂不守舍的？”
“没事没事。可能是今天太忙了，脑袋有点晕。”程希拿过纸巾擦了擦被辣出来的眼泪，有那么一瞬间，竟然想就这么好好哭一场。
“你这个样子……”严文静放下筷子，狡黠的眨了眨眼，“要不是本小姐正在追你，我还以为你失恋了呢。”
“咳咳，咳咳咳！”程希差点被水呛死，咳了半天才顺过气儿来。
严文静看他这反应，有点不好的预感：“你不会真失恋了吧？”
“没有，我跟谁恋去。”程希拿起杯子再喝了一口，以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要真是失恋还好了，他这都还没开始恋，就被宣告失去机会了。更悲催的是，这个机会明明是自己亲手葬送的。
严文静一本正经看着他：“跟我恋啊。”
程希又差点被水呛到：“大小姐，你别跟我开玩笑了，你不是不喜欢被你爹妈掌控吗，你要是追我，就正中他们的下怀了。”
“我突然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听他们的也没什么不好。”
“……”程希突然觉得宿醉后的脑袋更疼了。
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严文静倒是热情高涨，跟他分析了半天两个人在一起的好处，最后都说到什么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去了。
程希嘴角抽了抽，心想留过学的小姑娘就是不一样啊，追男人追得这么主动，一点都不知道什么叫害羞。
但有一点好处，他还是比较认可的。那就是，他们要是在一起，他老妈一定很高兴。
严文静长得漂亮，活泼开朗，性格好脾气好，还留过学，配他算是绰绰有余。更重要的是，他老妈喜欢。
或许，他应该跟她试一试？不是有人说，要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开始一段新的恋情吗？一颗心只能放一个人，如果他喜欢上严文静，是不是就能把吴晧从自己心里赶出去？
吃完饭，严文静让程希陪他逛街。
程希的头还晕乎，反射性的就想拒绝。但接触到严文静期待的眼神，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
但他没想到，当他帮严文静拎着大包小包战利品走出商场的时候，会碰到吴晧。

☆、第二十二章
中心城出来有一个红绿灯口，程希因为头疼没开车，要到对面打车送严文静回去。
两人站在街边准备过马路，突然一辆熟悉的银色路虎缓缓停在了他们面前。
程希的呼吸一滞，下意识的拽紧了手中拎着的购物袋。
由于左向行驶的红灯还没亮起来，所以行人都在斑马线这头等着。银色路虎正好是右向行驶，车头对着滨海大道的方向。于是，一车一人就这么对峙上了。
人行道对面的倒计时器显示还有45秒。
程希目光闪躲，避开了视线装作没看见，然后在心里骂了句“我靠”——这下是真的丢脸丢到姥姥家，他身上可还穿着人家的衣服呢。
在这里遇到程希，吴晧也很意外。经过昨天的托尼事件，吴晧知道程希对他，更加没有半点好感，他也不想再自讨没趣，所以并没有摇下车窗打招呼的意思。只能在车里悄悄将那张日思夜想的脸一点点刻进眼里，镌进心底。他怕以后见面时间太少，会忘记他的样子。
稍一偏头，视线落到严文静挽着程希胳膊的手上。
中心城门口的路灯光芒太盛，照进车里，突然让他觉得有点刺眼。正要收回目光，却被程希身上的T恤所吸引。
范思哲今夏新款，他自己的衣服，不会看错。
吴晧有些微的讶异。以程希对自己的厌恶，他以为他走了之后，那些衣服应该被他全部打包扔进垃圾桶才对。为什么不但没有扔，还穿在他身上？
吴晧心底有一点希冀在慢慢升起，托尼走的时候说的那句话，再次在他耳边响起：“那位程警官也喜欢你，相信我。”
程希也喜欢他，有可能吗？
林赫手握着方向盘，看看面无表情，却固执盯着窗外某个身影的吴晧，再看看窗外那个东张西望，就是不往车里看的程希，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在心里吐槽了一句“你俩演琼瑶呢”，然后伸手摁下锁窗键，对吴晧说了句：“要看就正大光明的看。”
吴晧没说什么，但程希的表情，明显有片刻的慌乱。
那层玻璃如同窗户纸，没捅破的时候，还能自欺欺人，互相装作没看到。可一旦捅破，这样的相遇和沉默就有点尴尬了。更何况吴晧的目光太灼烈，太直接，仿佛要将他看穿看透一般，让他想落荒而逃。
吴晧不动声色的将他的慌乱收进眼底，心里那点希冀渐渐膨胀，很快就盈满了他的整个胸腔。
程希从来没觉得红绿灯的倒计时会这么慢，还剩20秒的时候，他差一点就拉着严文静闯红灯了。但最终他还是故作淡定的站在那里没有动，因为他不想自己看起来那么心虚。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说：不就是穿错了他的衣服嘛，你到底在害怕个什么劲儿？
另一个声音在说：是么？真的只是因为穿错了衣服么？还是你害怕自己的心被他看穿？
程希在心底苦笑一声。是，他在害怕。
在得知托尼是吴晧男朋友那一瞬间，程希觉得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笑话——被莫名其妙掰弯，痛苦纠结了一个月，刚刚接受自己喜欢上一个男人的事实，他却发现，那个男人对他的喜欢已经成了过去式。而他，还跟个傻逼似的以为他会在原地等他。
所以，他怎么能让他看出自己的心思？怎么能让他知道自己的感情？怎么能在他面前尊严扫地颜面无存？怎么能……不害怕？
他已经亲手将他推离了自己的世界，那么就这样吧。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互不亏欠。
倒计时器总算从红色变成了绿色，程希松了口气，拉着严文静就往马路对面走了过去。步伐坚定，目不斜视，自始至终没有看吴晧一眼。
吴晧不知道程希轻松镇定的伪装下，是怎样的心潮起伏波涛澎湃，刚刚升腾而起的希冀在程希的淡漠和无视中摇摇欲坠。
他很想下车拦住程希问个明白，但不等他有所行动，程希已经很快的穿过人行横道，拉着严文静坐上出租车，消失在他眼前。而红绿灯也在此时变了颜色。
林赫把车开出去一段，突然问道：“小交警身上的衣服，是你的吧？”
“是。”吴晧没有否认，所有所思
“穿着范思哲出来跟女人约会，看不出来这小交警还挺虚荣。”
“他不是这样的人。”吴晧白他一眼，“你说，怎么确定一个人有没有喜欢上自己？”
“直接摁倒他扒了衣服，看他是享受呢还是大叫强|奸。”
“……能靠谱点吗？”
“这还不够靠谱？”林赫接收到吴晧冰冷的眼刀，只得讪讪闭了嘴，老实开车。过了一会儿见吴晧没说话，又不甘寂寞的开了口补了一句，“你不会因为他穿着你的衣服，就认为他是喜欢你的吧？吴大爷，你几岁了，能不能不要这么天真？”
送完严文静回到家，程希下定了决心要把吴晧所有的衣服打包扔出去。可他走到楼道口的垃圾桶旁，手却怎么都松不开。纠结了两分钟，又抱着那堆衣服回来了。
他舍不得。
程希在心里骂自己没出息，狠狠的自我鄙视了一番，却还是没能把自己变得有出息。
吴晧可以喜欢他，也可以喜欢别人。他当初赶他走的时候，还骂他恶心变态。从那一刻起，也许就注定了自己会遭报应。但他没想到，报应来得这么快。伤人一千，自损一千二，输得太凄惨。
当昨天听到那个金发碧眼的小帅哥说吴晧是他的男朋友时，他恨不得冲到吴晧面前狠狠挥他两拳，再大声质问：“这就是你说的喜欢？”
所以当肖凯在警队门口揍他为自己出气的时候，他并没有上去阻止，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他——他不能看，也不敢看他。他怕自己看他一眼，就再也拔不出来。
而吴晧的小男朋友就站在他身边，睁圆了一双碧蓝眼眸瞪着肖凯，那么紧张，那么愤怒。
他突然觉得自己根本没有任何立场质问吴晧，更没有理由对他动拳头——吴晧从来没有说过要等他。
可他还是难过，还是痛。在他面前多待一刻，他的心就多疼一分。于是他拽着肖凯走了，丢盔弃甲一般逃跑。
吃饭的时候，他对肖凯说：“我很难受。”然后一杯一杯的喝酒。最烈的二锅头，喝了两瓶。
他以为用酒精麻痹自己，心就不会那么痛——醉了以后，确实感觉不到痛了，可是醒过来后，他发现，不仅心依然在痛，头也跟着一起痛。
程希长长叹了口气，抱着衣服坐在地板上，把脑袋埋进去，很想就这么在吴晧气息中闷死自己算了。
但天不遂人愿，电话响了起来。
摸出手机看一眼，是肖凯打来的。他保持坐姿摁下接听键，有气无力的“喂”了一声。
肖凯那头沉默了会儿，问：“酒还没醒？”
程希仰起头，把后脑勺搁到门板上：“醒了，头还有点晕。”
“那个……”肖凯欲言又止，仿佛在斟酌到底该怎么开口，“我有事要跟你说。”
程希不禁皱了皱眉头，直觉告诉他肖凯要说的事，肯定很重要，遂坐直了身体，问他：“怎么了？”
“在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之前，你先答应我，要冷静。”
“卧槽，你这么说的话，这事肯定就是让我没办法冷静的。直说，什么事？”
肖凯那头安静了三秒，才像是下定决心一样告诉他：“吴晧出事了。”
“什么？”程希混沌的脑子暂时还没能及时消化这个消息。
“我刚接到报警，一辆车牌号为3799的银色路虎，在滨海大道翻车了。车上两人生死未卜，已经送到最近的北大医院……”
3799，3799……
银色路虎，吴晧的车！
程希的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下一刻，直接从地上跳起来，也不管手中抱着的衣服散了一地，转身拉开门就往外跑。
肖凯听着电话里传来的盲音，重重叹了口气，不知道告诉他这个消息，是对是错。
由于跑得急，程希没拿车钥匙，到楼下拦了辆出租，一路催着师傅加快速度往北大医院去。
师傅说超速交警要罚款。
程希说我就是交警，你的罚款我给你交。
师傅当然不信他的话，但看他心急火燎的样子，又是去医院，想着可能是有亲人病重什么的，适当的提了速。
但程希依然觉得太慢，恨不得抢过方向盘自己开。
他将拳头抵在牙齿上，努力控制自己因为心底逐渐放大的恐惧而不停颤抖的身体。在这个时候，他才体会到，什么是真正的害怕——在生命面前，感情上的得失似乎已经变得无足轻重。明明在前一刻他才决定放弃，却在听到“吴晧出事”四个字的时候，统统作废。身体反应快过脑子，坐上出租车，他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放不下。
吴晧不能有事，不能有事，不能有事！
大脑当机，无法思考，只是固执的循环着这几个字。
好不容易到了医院门口，程希丢下一百块给师傅，连找的钱都没要，直接就冲进了医院大楼。
从门诊部问到急诊室，跑得满头大汗，才确定刚才滨海大道那起车祸送来的两个伤员情况。
护士小姐看了他一眼，问：“你是伤员家属吗？”
程希想也不想直接点头。
护士小姐看他的眼神瞬间盈满同情：“一个已经宣告死亡，另一个重伤，正在手术……”
程希眼前一黑，几乎站不稳，却死死抓住护士小姐的手：“死亡的那个，叫什么名字？”
“我帮你看看。”
护士小姐翻着登记薄，还没查到死者姓名，程希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的名字。
回过头，看到吴晧正以一种十分古怪且惊讶的表情看着自己。
程希完全懵了，就这么愣在原地，看着五米之外的吴晧，紧握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才忍住没有冲上去在他还没消肿的脸上补上两拳。
半小时内大起大落的心情，让他紧绷的神经砰的一声断掉。发热的眼眶迅速积聚一层水雾，担心，害怕，连带着这一个月以来的痛苦，彷徨，通通变成泪水，决堤一般疯狂涌了出来。
吴晧快步走上前，一把将他搂进怀里。
程希什么也没说，就只是哭，哭得浑然忘我，哭得惊天动地，完全忘记这里是人来人往的医院——也好在这里是医院，最多让人认为是有亲人去世，不会往别处想。
比如，那个刚查到死者姓名的护士小姐，看他哭得这么伤心，也跟着红了眼眶。
等他哭够了，吴晧才把他带到医院停车场，坐进公司的商务车。
程希昨晚喝得太多，到现在也还晕晕乎乎，加上这么大哭一场，脑袋严重缺氧，整个脑部神经都在一抽一抽的疼。
吴晧扯了几张纸巾递过去，程希一言不发的接过来往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然后哑着嗓子说：“好了，你可以笑了。”
吴晧盯着他，反问道：“我为什么要笑？”
“小爷我今天丢人丢到家了。下午不小心穿错了你的衣服，晚上还他妈上演了一场大乌龙，难道你不觉得好笑么……唔……”
程希接下来得话被吴晧的嘴全数堵回了肚子里，他睁大眼睛瞪着近在迟尺的吴晧的脸，一时忘了该作何回应。
“呼吸。”吴晧简直要抓狂，他第一次遇到接吻不会呼吸的男人。再这么下去，他会活活憋死自己。
程希脑袋短路，愣愣的听了他的话，反射性张嘴呼吸，却被吴晧钻了空子，柔软灵活的舌头直接就探了进去，翻卷纠缠，不给他一点退缩犹豫的机会。
吴晧的吻让程希终于回过神来，满满的熟悉的男性气息包裹住自己，让他那颗听到吴晧出车祸之后就七上八下的心终于落回了胸腔。
他还在，他还活着，也没有受伤。
真好，太好了。有什么能比他好好的在自己面前更好？
程希闭着眼睛开始回应，双手不由自主搂住吴晧的腰。他什么都不想去管了，他只想在这一刻，让这个男人知道，自己有多害怕失去他。
吴晧快被心中的狂喜淹没。林赫有一句话没有说错，要检验一个人是否喜欢自己，情|欲是最直白的表达方式。
他收拢双臂，将程希抱得更紧，仿佛是要将对方融入自己的身体里。狭窄的空间里，充斥着两个男人愈发粗重的喘息。
如果不是时间场合不对，吴晧真的很想立刻将他摁倒扒光。
在程希快要缺氧晕过去的时候，吴晧终于放开他的嘴。程希喘着粗气将脸埋在吴晧的肩窝处，慢半拍的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卧槽，在车里，跟吴晧，接吻！
天啊，他的脸，看来真的不用要了。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就这么保持着姿势搂在一块儿。
程希是羞愤的连头都不敢抬起来，吴晧是不舍得开口打破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
他也不需要再确定程希是不是喜欢自己。刚才在医院，程希见到他时决堤而出的泪水，已经给了他答案。
他们就像两个傻子，在彼此不知道的世界里独自伤心难过纠结彷徨，因为种种误会猜测将对方越推越远，却从来没有想过，或许可以先放下自尊，往前一步。

☆、第二十三章
死亡那个是吴晧公司里的下属，虽然他一百个不愿意现在将程希放开，但还是要先去处理事故的善后事宜。
原本昊天的高层订了晚上在中心城前面的华悦府吃饭，吴晧和林赫刚到没多久，其中一位部门总监就接了个电话，匆匆忙忙说要出去一下，并借走了林赫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