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昱纶伸手去拿,是枚红玉簪,分明是当年封昱纶送他的那枚,其实当年他是想送给楼子婴的,可是楼子婴不喜欢,他才转送给沈画的。
他以为,沈画早就丢掉了。
他搂着沈画倒在雪地中,手中握着那枚红玉簪,许久许久,终于克制不住地放声大哭了出来。
他紧紧抱着沈画,如同个孩子一般,痛哭失声。
沈画,你总是不承认,说你不喜欢我,其实,你早就深爱我了对不对?
对不对?偏偏你就是嘴硬!
如果不爱我,你不会为我付出到这种地步,不会一直这般珍视他当年随手送出去的玉簪,不会……
雪花一片一片落在他们的脸上。
可是……
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沈画了……再也没有一个人,陪着自己喝酒,给自己烤羊,给自己下毒,教自己练剑……
也再也没有一个人宁愿自伤身体,也要废掉自己的武功,把自己囚禁起来,只为了永久相伴……
如果他没有从地宫逃出来就好了,虽然没有自由,可是有他。
自由这种东西,要来有什么用呢?无论多自由,自己都是一个人了,孤单的自由。
这个世界上没有沈画了,没有了……
作者有话要说: 写得宝宝我肝肠寸断啊,不要问为什么别的章节名字都是六个字,这章却四个字,因为本宝宝心痛难当,除了这四个字没有别的能衬托我的心情,有人问尹浔和薛唐的故事,请看我的另一篇文《反派之还我魂来》,另外,本文还没完结啊,不要看到沈画死了就以为本文完了,后面还有呢,本人有精神洁癖,绝对1V1,后面的剧情保密,好了,我去给画画哭丧去了
☆、冥癸神教复苏
看着封昱纶的模样,薛唐不禁想到了两百多年前的自己,自己当初也不过是想利用尹浔得到皇位,后来真心爱上了他,尹浔却不再相信自己,甚至联合十二皇子来逼宫,自己才会放空全部的血液来封印尹浔。
如今封昱纶心头的痛苦,应该跟自己当年自杀时一样的吧。
“封昱纶,如果你实在心痛难当,我可以让小浔对你摄魂,让你忘掉关于沈画的记忆,沈画与你,从此再无瓜葛。”许是同病相怜,让薛唐难得温和模样。
“不,不是再无瓜葛,”封昱纶说着,怜爱着看着怀中安详的人,“从今天起,我就是沈画。”
“什么?”薛唐不解。
封昱纶闭了闭眼睛,眼泪依旧不断,“沈画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天一山庄和沈书,现在天一山庄根基不稳,沈书又难当大任,如果沈画的死讯传出去,江湖必定大乱,那不是沈画想看到的。”
听他这样说,薛唐心中突然萌生一个可怕的想法,他不是要……
“从今天起,我就是沈画,我会帮他保护天一山庄,帮他训练沈书,等到江湖平静,沈书可以独挑大梁的时候,画画……”他突然改了称呼,“我就来陪你好不好?”
薛唐震惊地看向尹浔,这人是疯了不成?武林盟主有多大的荣耀就要承担多大的责任,何况灭灯师太点苍掌门等人还在虎视眈眈,他想冒充沈画,简直就是把头凑过去给别人砍。
封昱纶却不再说话,尹浔知道,他已经决定了,谁也改变不了。
“既然你决定了,那沈画的尸体就不能送回去,否则被人发现就露馅了。”尹浔道。
“画画不回去,他一点也不喜欢天一山庄,他喜欢这里,就让他留在这里吧。”封昱纶看向被雪覆盖的高山,画画,既然你喜欢,就在这里好好等我,等我把你的牵挂全部安排妥当之后,我就来陪你。
封昱纶没有选择让沈画入土为安,而是火化,这对于堂堂武林盟主而言简直是下作,可是封昱纶却不管,他把沈画的骨灰埋在帐篷外的那棵树下,留出一捧放到了一个锦囊里,然后珍爱、怜惜、虔诚地放进了衣服里。
画画,这样,我们就能一直在一起了。
他拿起昨天连夜派人赶工的精铁面具,缓缓地覆在脸上,只露出一张薄唇,画画,从今天起,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自从沈画继承武林盟主已经快一年了,传说他不止武功惊人,更是仪表不凡,风流倜傥足以迷倒万千少女,可惜半年前收服西山五鬼时不慎脸上受了伤,伤好之后留下了恐怖疤痕,只能以面具示人,可这并不能阻挡女子们对他的钟爱。
这半年,他竭力为天一山庄为江湖为武林,励精图治礼贤下士,贤名传遍整个江湖,比起他爹沈老盟主更是青出于蓝,江湖众人不禁庆幸,他们有这样一个好盟主。
还有他弟弟沈书,这半年愈发沉稳了,武功也精进不少,如今人们也不禁对他的称呼从“沈二公子”变成了“沈少侠”。
天一山庄,书房。
沈书拿着刚收到的密报,轻轻敲了敲门,“哥,是我。”
“进来。”封昱纶在里面道。
沈书推门进去,看到封昱纶正在桌前看着密信,窗外的阳光洒进来,衬得他脸上的精钢面具熠熠生光。
每次看到那面具,沈书都会想到他已经逝去的亲哥哥,心头揪痛,他低下眼睛道:“江北的密探传来消息了。”
“哦?结果如何?”封昱纶抬头看他,温柔沉静的眼神,倒真和沈画有几分相似。
“虎威镖局也被灭门了,全家七十三口,没有一个人活下来,万贯家财也不知所踪。”沈书道。
两个月来,这已经是第四家了,陵水帮、高家庄、秋水山庄,现在加上虎威镖局,都一样,全家被灭口,财产被洗劫一空,这四家虽然不比武林大户,可也算是有头有脸高手如云,如果说是盗贼的话,是什么样的盗贼有这么大的本事?密探传来消息,伤口整齐不留把柄,甚至看不出武功路数,可见是一流高手所为;但如果是寻仇,封昱纶查过,这四家并没有什么共同的仇家,寻完仇,何必要劫财?那可是万贯家财,搬走就够费劲的。
行凶者好像不为寻仇,只是为财,所以他专门挑有钱、实力却不强大的目标下手,至于为什么灭掉人家满门,应该是防止寻仇,如此狠辣的作为,决不容小觑。
封昱纶已经派人查了许久,都查不出是何人所为,如果江湖上有这么大的一个门派,还有一批这么厉害的高手,那对江湖而言是一个致命的隐患,因为你不知道他们下一个目标是不是自己。
“其实……”沈书突然出声,“他们这么狠辣的做法,让我想到了一个门派。”
“是什么?”封昱纶问。
“冥癸神教。”沈书道。
封昱纶皱眉,他之前一直呆在西域,从未踏足中原一步,对于中原武林的事实在不关心,等他踏足中原的时候,冥癸神教都被灭了五年了。
“冥癸神教不是被灭了吗?”封昱纶问,而且被灭了快七年了,最后的活口南宫铭,半年前也被沈画打下山崖了。
“当年冥癸神教刚崛起的时候,也是这样,对于家底丰厚、实力不强的户族下手,掳劫钱财,迅速扩张门派。”沈书道。
封昱纶暗忖,一个门派想要崛起钱财是必须需要的,若真的是冥癸神教想要复苏又急用钱,劫财灭口的确是个最快最好的办法,
“而且还有密信传来,说是负责看守冥癸神教旧址的暗卫,七天前全被灭口了。”沈书道。
那么说,难道真的是冥癸神教复苏了?可是谁想要复苏冥癸神教呢?难道南宫铭没死?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可能,那么高的山崖,又没什么树枝藤蔓,又不是神话故事,怎么可能摔下去不死。
“看来,我要亲自去趟北漠了。”封昱纶道。
“你?”沈书不禁有些担心。
这半年封昱纶假扮沈画虽然假扮得很好,为了不被人发现他一般很少露面,都是派下人办事,武功也恢复不少,可也只是不少而已,与打败武林群雄的沈画而言还有一定距离,若真的是冥癸神教复苏,对方能轻而易举地灭了虎威镖局,可见武功深不可测,以现在封昱纶的武功而言,沈书还是有些为他担心。
见他担心,封昱纶不禁对他安抚一笑,“别怕,这次情况复杂,灭灯那个老贼尼最近又蠢蠢欲动,若是被她抓住了把柄,肯定又要大做文章,所以我必须亲自去一趟,天一山庄就交给你了。”
沈书点头,他明白,自从沈画死后,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天真的少年了,天一山庄交在他手里绝对没有问题。
封昱纶从怀中掏出一个素色的锦囊,他看着锦囊,面具下的薄唇露出一个温柔的笑。
见到那个锦囊,沈书觉得眼睛有些发酸,忙道:“还有些事没处理完,我先去办……哥。”
封昱纶点点头,在沈书快出门的时候突然出声道:“书儿,忙完早点回来,今天是你哥的生辰,我下厨给他做长寿面,你也尝尝。”
沈书没哼声,只是点点头忙着出门了,关上门,沈书的眼泪立马掉了下来。
半年前沈太君知道了沈画的死讯,立马病倒了,没三天便去了,如今这天一山庄,只剩他和封昱纶了。
当初封昱纶说要假扮沈画的时候,他也觉得荒唐,倒不是怕封昱纶觊觎武林盟主的势力,而是沈画武功太高,封昱纶武功被废,虽然有沈画给他传了内力,又留给他剑法心法,可是练成岂是一朝一夕的事,武林盟主要承担的压力和责任,时不时还被暗杀,他担心封昱纶撑不住,可他撑住了。
这半年,他做的很好,可以说比沈画在的时候更好,他感激他,所以诚心地唤他一句“哥”,可是想到他真正的亲哥哥,心,还是痛得一发不可收拾。
沈画在的时候,他不会做饭,只会烤羊,那是当年南宫铭在时候教他的,除了烤羊他什么也不会,可是这半年,封昱纶的厨艺练得很好,家常小菜全都会做,唯独不会的,就是烤羊。
当年沈画歼灭红罂楼的时候,表面是歼灭了,实际上他把对封昱纶忠心耿耿的那批人全部留下,训练成了一批暗卫,在地宫外保护着封昱纶,如今封昱纶替了他的位置,那批暗卫和沈画自己的密探便都成了他的手下,众人对他也是深深折服,没有半点不从。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说白了,南宫铭是蒙古人,封昱纶是新疆人,画画是汉族,嗯,就是这样。
☆、邱府守株待兔
当年沈画歼灭红罂楼的时候,表面是歼灭了,实际上他把对封昱纶忠心耿耿的那批人全部留下,训练成了一批暗卫,在地宫外保护着封昱纶,如今封昱纶替了他的位置,那批暗卫和沈画自己的密探便都成了他的手下,众人对他也是深深折服,没有半点不从。
自从他和冕罗相认之后,便和以前一样,冕罗在明面上为他办事,其他暗卫藏在暗处。
封昱纶和冕罗快马加鞭,不到五天便到了漠北寒城,寒门便在寒城,可封昱纶是悄悄来寒城的,所以没打算去寒门露面,冕罗便安排二人住进了一家不太张扬的客栈。
“盟主,昨日暗卫传来消息,那些神秘人又出来行动了,不过被咱们的暗卫及时拦下,暗卫一直追踪他们到城西一带,人突然消失了。”冕罗道。
“城西?”
“嗯,”冕罗道:“我派人去调查了,城西很荒芜,一户人家也没有,但是再远行五十里,有处沉水庄。”
“沉水庄?是个山庄吗?”封昱纶问。
冕罗点点头。
“你说城西很荒芜,人家都没有,竟然有一处山庄?”封昱纶诧异。
冕罗点头,“并且规模很大,位置也很隐蔽,甚至少有人知,我打听过,寒城竟然没人知道有这么一处山庄。”
“哦?这倒是有趣。”封昱纶冷笑,“那今晚,我们就去看看。”
入夜,封昱纶便和冕罗去了城西的沉水庄,规模果然不小,倒是也还好,自然不能和天一山庄相比,可对于荒芜的城西而言,有这样一处山庄已是稀奇,而且庄里有个很大的莲花池,如今是盛夏,池里朵朵红莲开得正好,不知道山庄的主人是如何在这荒芜的地方蓄起池水养莲的。
封昱纶和冕罗分开行动,在沉水庄查了许久,并没看到任何异常情况,主人似乎不在,只是有几个看门的守卫,几个家丁丫鬟,再没了其他人,而且这些只是平常人,连武功都不会。
难道是他料错了,那些在城西消失的神秘人,并没有逃往沉水庄?这真的只是一处平常山庄?
既然查不出什么异常,封昱纶二人便不再多逗留,回去的路上,冕罗向他请罪。
“盟主,属下失职,还没查清楚就让您白跑这一趟。”冕罗愧疚道。
“无妨,这地方的确不一般,来一趟也不是全无所获,”封昱纶的语气突然有些低沉,“只是可惜,出了冥癸神教复苏的事,又耽误了我不少时间……”
面具下的冷眸闪过一丝忧伤,封昱纶敛下眼底的情绪,大步走了。
封昱纶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冕罗却是懂了,老实说,冕罗庆幸漠北出了事,否则沈书这半年进步神速,江湖也越来越安定,他真的担心,封昱纶随时会自尽追随沈画而去……
封昱纶决定不再浪费时间,趁着天还未亮,去趟冥癸神教的旧址,如果冥癸神教真的在旧址悄悄行动,肯定不会明目张胆地在白天,所以晚上最为方便。
他没让冕罗跟他一起去,人多了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如今他的武功已经恢复了七八成,虽不及当初,但也算得上是一流高手。
冥癸神教的旧址在西南方向,在一处仓山中,当初设计之人,将整个山挖空了,在山中建起了种种机关暗道,穿过这些暗道机关,里面则是别有洞天,这就是冥癸神教的地址,封昱纶在沈画的书房里见过地图,所以轻车熟路。
封昱纶走在山道里,里面的机关几乎完全被破坏了,也不知多久没人进来了,到处都是蜘蛛网,还有老鼠蛇虫,甚至还有不少骸骨,应该是当年那场大战留下的。
经过这九转山道,封昱纶终于走到了尽头,是一座废弃庄园,匾额已经不见了,到处都是残垣断瓦和残衣骸骨,难道冥癸神教的人没有回来?不是冥癸神教复苏了?
既然来了,自然要查个究竟,封昱纶推开庄园的门,发现里面的假山屏障地砖等等都是根据五行八卦设计的,只是可惜都被破坏了,若是在七年前,想必盛极一时,封昱纶不禁为冥癸神教的设计者暗暗佩服。
封昱纶又去各个屋子查看了下,还是没什么特别的,好似这么多年的确没人来过。
天已经快亮了,月落日未出的间隙,天空是一片蒙蒙的暗黑,封昱纶从大堂出来,走到园里的池塘边上,这里也有一处池塘,只是许久没人打理了,长满了杂草。
封昱纶突然想到了地宫里的那个池潭,当年他逃走的时候地宫被一把火烧了,后来他找人修补过,现在还没修完,燃烧的痕迹已经清理了,池塘里也重新蓄了水,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不管封昱纶怎么种,都长不出莲花来,也不知当年沈画是用了什么办法。
封昱纶低头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消瘦的身影,冷峻的脸上覆着精铁面具,只能露出一双冷冽的眼睛和凉薄的嘴唇。
他缓缓地伸出手拿下脸上的面具,借着微光看着水中的自己,他瘦了许多,说是皮包骨绝不夸张,而且脸色苍白,不是生病的苍白,是那种毫无精气的憔悴。
他摸着怀中的锦囊,嘴角轻启,低声吐出五个字——
“沈画,我想你。”
假山处突然传来微弱的动静,封昱纶忙着抬头,捻起一枚石子朝假山的方向射了过去,只见白影一闪如鬼魅一般顿时消失了,封昱纶忙着追上去,却发现假山处什么也没有,难道刚才只是他眼花了?
封昱纶又找了会儿,没有发现半点人的踪迹,天已经大亮,他只能先暂时离开。
现在不知道敌人到底是谁,封昱纶只能按兵不动,免得打草惊蛇,等了六天,终于再次传来暗卫的消息,说是在邱员外府邸外面发现有人影鬼祟。
邱员外是寒城最大的布庄店老板,家底虽然比不上虎威镖局,但也不算小,看来他们的下一个目标就是邱员外家了。
“盟主,我们该怎么做?”冕罗问。
封昱纶轻轻笑了笑,“等了这么久,兔子终于露面了,我们当然是去抓兔子了。”
月过梢头,寒城已经宵禁,邱府也已经陷入静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