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有做别的了?”孙侧妃道。
宋绮玫有些不安,难道自己做了什么错事?但她回想了一遍,自己并没有犯过错,“再也没有别的了。”
孙侧妃冷笑一声:“你的日子过得安生。莺姨娘处吵得连屋顶都快掀了!你倒是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宋绮玫小脸羞耻得发青:“侧母妃,我……”
“你不用解释。”孙侧妃板着脸,“她虽然是个贱妾,但到底是你的生了你一场,咱们宸王府虽然有大规距,但并不是一点人情也不讲的,她病了这么久,你倒逍遥,连一眼也没去瞧过。”
宋绮玫脸色精彩得像个染缸,恨恨的暗瞪了宁卿一眼。
孙侧妃又道:“好了,反正大规距在那,你不爱去瞧我还能强逼你不行?出去玩吧,表姑娘也出去吧。”
宁卿无语了,心中暗讨,这孙侧妃是故意给她拉仇恨还是无意的给她拉了仇恨?
而事实是,孙侧妃是无意给她拉仇恨的。孙侧妃早知宋绮玫薄凉,平时她都是不管的,但今儿个这一桩撞到她面前,她忍不住就想训宋绮玫一顿。
……
宋绮玫先出的屋子,却在路上等着宁卿,见宁卿出来,便冲上去,怒道:“是你告的状?”
宁卿道:“我才懒得告你的状。我今儿个见莺姨娘病着,并没有大好的催势,这才到孙侧妃处请医的。”
“都病了快两个月了,你今儿个才知道?”宋绮玫撇撇嘴,一副你也不过如此,装什么圣母的表情。
宁卿被气笑了:“对啊对啊,我今儿个才知道,谁叫我不是她女儿呢?”
她又不是莺姨娘的谁,她有自己的事情做,她不是圣母,不是每天都只瞅着哪个有苦有难就跑去拯救的!能在今天想起和探视已经算有心的了。
宁卿冷哼一声,转身而去。
宋绮玫已经气哭了,一路呜呜咽咽跑回觅香居,“人人都笑话我是个丫鬟生的,她自己是个贱丫鬟也就罢了,她还作得要死,整天幺蛾子不断,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是从她肚子爬出来似的,恨不得所有人都笑话我才好!”
“呜呜呜……我怎么就不是前王妃生的?怎么就不托生在侧妃的肚子?就算是陈姨娘周姨娘也比她好一万倍!我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偏偏是她!她自己是个下贱的商户丫鬟,难道我也是不行?连那个小商女也敢取笑欺辱我……”
她的丫鬟娟儿对这一翻“丫鬟生的”怨天尤人的言论早已麻木,熟练地安慰:“那小商女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表姑娘,姑娘才是正经主子!就算是妾生的,也是高贵的宗室之女,是皇族,她一个低贱的商户之女,哪里跟您比?姑娘尽管放宽心吧!”
“长着一副狐媚相,世子哥哥也不过是新鲜一时,我瞧她能得嘚瑟多久!”
☆、第二十章 为什么这么坏
这日,宁卿正在屋里构思新的绣品和花样,初蕊兴冲冲地跑回来:“姑娘,好事情啊,世子殿下回来了!”
“啊?”宁卿放下手中的活儿。
“是啊是啊!回京了!”初蕊喜得在屋里翻箱倒柜,“听说一回来就进宫面圣。一会姑娘穿什么好?这件还是这件?”
表哥回来了,那她的自由日子也快到头了!宁卿悠悠一叹,很是郁闷。
……
宋濯在宫里逗留了半天,直到午后才回家。这次他事情办得非常漂亮,不但赏赐丰厚,还官升一品。
这是喜事,而且对于皇上的封赏,宸王府要表示出感激之心,所以孙侧妃让悦和郡主带着姑娘们,还有五公子宋贺,六公子宋乔一起在大门外迎。
荣昌街被清道戒严,两支军队开道,十六人抬的轿子停在正门前,宋濯从里面出来。
一身深紫蟒纹锦袍,金冠束发,玉带封腰,脚蹬黑缎朝云靴,庄重而华贵的标准亲王世子的装束,让他少了平时的卓绝清逸,更显尊贵和高高在上,气势逼人,俊美非凡。
宁卿远远地瞧着,躲在几个姑娘后面,只露了半张脸,瞟了他一眼。
宋濯也只是往人堆里瞧了一眼,却一眼就瞅见了宁卿。
因为小丫头长得实在太打眼了。
这六七月,正是一年最炎热的时候,但她却一点也没被晒黑过,皮肤白嫩白嫩的,因为热的关系,脸上透着一层薄红,像上了一层天然的桃花妆。
眉目低垂,刚才探的一眼,像是小鹿看猎人一样,那目光实在让人愉悦。
宋濯眼里含了一抹笑意,拾级而上,只看着宁卿道:“天气热,不用特地跑出来接。这些时日可是闲得慌?”
宁卿非常乖巧地垂首而立,只低声道:“还好还好。”
只见宋濯一笑,说不出的风清绝雅,让人神往。
宁卿看得也是赏心悦目,不自觉地乐呵呵的。宋濯道:“这次表哥特地给你带了礼,抬上来!”
清风清河亲自抬上一个木箱,宋濯道:“打开看看。”
宁卿心喜,嗯,表哥对她还是挺上心的!
打开箱子,宁卿脚下一滑,险些没摔个倒仰,慧苹扶住她,宁卿的泪差点就下来了!
因为满满一大箱《女戒》、《女德》、《女训》等等训戒女子三从四德,安份守纪的读物!
周围发出一阵哄笑,宁卿抬起头的时候,宋濯早就走了,宁卿伤心委屈得直要哭。
宋绮卉和悦和郡主俱是罗扇掩着唇,但一眼就看出她们两个都在笑!
端凌县主最直接,噗一声大笑,捂着肚子:“哎唷,笑死我了!世子哥哥这礼……真是绝了!我的肚子都疼了!”
宋绮玫满眼幸灾落祸,嘲讽地笑:“莺姨娘说得没错,世子哥哥真‘看重’你!”
五公子宋贺不屑地撇着嘴,表情很不爽地转身回去,六公子宋乔同情可怜地看了宁卿一眼,也走了。
宁卿从小到大从没被人如此下过面子,她又是屈辱又是伤心地跑回去。
初蕊也被吓着了,直抹泪,她真的想不明白,世子殿下为什么这么坏,一回来就欺负她们家姑娘!
……
那箱书被两个粗使嬷嬷抬到了梦竹居,堆在宁卿的小书桌下。
慧苹看着那两箱书,急得脸色苍白,冷汗潺潺:“一定是世子知道姑娘抛头露面出去做生意的事情!”
“世子讨厌姑娘了吗?”初蕊哭得凄惨。“这该如何是好?早知道会失宠,咱就不要那几个钱!呜呜呜……”
宁卿蔫蔫地歪在贵妃榻上,小脸埋在团扇里都没脸见人了。偏这时? 饷娴难诀弑ǎ骸捌吖媚锢戳耍 ?br /> 宋绮玫摇着扇子进来,她看到宁卿蔫蔫地歪着,脸朝内,整个人就像一只被折了翅膀滚到了泥土的鸟儿一样,说不出的可怜狼狈。
宋绮玫乐得噗哧一笑:“我长了这么大,还没见过世子哥哥带过礼物给谁,今儿个总算开眼界了!来来,那些书都在哪啦,快让我稀罕一下!”
宋绮玫走过去,一本一本的翻来看,越看越幸灾落祸,咯咯笑起开心,她想看宁卿的笑话,最好能看宁卿大哭大闹跟她吵才好玩儿。
但宁卿却连个正面也没有给她,蔫蔫的径自委屈垂泪。
宋绮玫闹了一阵,见没人理,觉得自己的取笑像是独角戏一样,倒是有些像跳梁小丑一般,小脸腾地窜上一抹羞怒,转身而去。
宋绮玫一边往回走,越想越觉得屈辱,恨恨道:“她凭什么不理我?我跟她说话儿,她居然理也不理,那是瞧不起我?”
娟儿嘴角一抽,她家姑娘又开始了!
果然,一句话没完,宋绮玫已经红了眼圈:“要是换成几个姐姐,她一定不敢这样!她自己就是个低贱的小商女,还被世子哥哥嫌弃了,她凭什么瞧不起我!”
不巧,没走两步就遇见了端凌县主,端凌县主见她眼圈红红的,便取笑:“你打哪里来?”
宋绮玫涨红了脸,声如蚊呐:“梦……竹居。”
说着便一溜烟地跑了,端凌县主一脸嫌弃和嘲讽地看着宋绮玫的背影:“还没见过这么蠢的人,想着去气别人,自己却受了一肚子气回来!”
她身后的丫鬟噗哧一声笑了。一个道:“县主,前面就是梦竹居,要不要去看看?”
端凌县主不屑地冷哼一声:“这么下作的地方,也只有宋绮玫这么下作的人才去。”
她的丫鬟连声咐和,端凌县主转身往回走。
孙侧妃的住处——
悦和郡主正和孙侧妃说话:“今儿个这一出又是怎么回事?世子哥哥不喜欢她了?”
孙侧妃道:“我瞧着不简单。依世子的性格,要是嫌弃了,直接不理便是,断没有这样故意弹压。反之,我觉得世子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在意她些。”
悦和郡主点头:“那我去安慰她。”
“不用。她将来要不好,别人会说我们是好人,但要是她得宠了,咱们反而会落下个讨好一个妾的名声,不要忘记,将来还会有个世子妃。她,不过是暂时。咱们让方嬷嬷去送点东西就行。”
☆、第二十一章 陪着便是(二推求收)
自从宋濯让人把那一箱书抬进梦竹居后,就好像忘记了那件事一样,该上朝上朝,该应酬的应酬,依旧风清绝雅,一身潇洒。
相对碧云轩的平静,各院的猜测或嘲讽,梦竹居一片愁云惨雾和凌乱。
“姑娘,你已经躺两天了,你还是快快把世子送过来的书抄一遍吧!”慧苹皱着眉。
“对啊,姑娘。”初蕊道。
宁卿却理也不理二人,身子一转,便把后脑给她们了,撇着小嘴:“我干嘛要抄,我才不抄。”
要是她愿意三从四德,就不会抛头露脸地跑出去做生意了!那为的,不就是谋求一条出路?
要是服从,此生也就如此罢了!
宁卿从榻上爬起来,慧苹和初蕊一喜,谁知道宁卿绕过书桌,直接就进了小厨房。
姑娘现在居然还吃得下!二婢忧心得直想抱着哭一场。
过了好一会宁卿还不出来,二人走去小厨房,只见宁卿已经揣着一个蝶子出来,三块白白的,看着像豆腐一样的东西,闻着香甜,看起来像是糕点。
“姑娘,这是什么?”慧苹道。
“这是椰汁西米糕,里面还有红豆馅的。”
“西米糕?没听过。”
当然不可能听过,因为这是现代的东西。要是里面加入芒果的话,会更好吃,但古代水果珍贵,并不易得。
她又盛了一碗绿豆汤,用食盒装上。
“姑娘,你这是要……”慧苹道。
“走,咱们去找表哥。”
慧苹和初蕊闻言,狠狠地松了口气,虽然没抄书,但至少是有行动了!她们多怕姑娘赌气什么都不做啊!
几人去到碧云轩,却连院门也进不去,两个护卫守着门不敢放行,慧苹道:“两位大哥,只求见一见雪妍和莹雅两位姐姐。”
不一会儿雪妍出来了,含笑盈盈的:“哎,原来是表姑娘。”
“雪妍姐姐。”宁卿很有礼貌地行了礼。毕竟雪妍是女官,她是白身。
雪妍只笑笑,装作不知:“大热天的,姑娘找奴婢什么事?”
到底脸皮薄,宁卿小脸一红:“我是来找表哥的。”
“姑娘到底年纪小呢。”雪妍咯咯笑道:“我们殿下很忙的,并不能时时去看姑娘的。再说了,将来还有世子妃,侧妃和庶妃,还会有夫人们。一个月见不到一面也是有的,姑娘将来是要做贱妾的,要习惯才好。我觉得跟你投缘,才提点你一二,要是将来冲撞了世子妃就得不偿失了。”
世子妃?贱妾?雪妍的话几乎每一句都戳着了宁卿的痛处!
宁卿只觉悲怒攻心,再加之日头又晒得紧,便有些喘不过气来,慧苹眼尖,立刻上前扶着。
初蕊还在央着雪妍:“好姐姐,这些我们姑娘当然知道。咱家姑娘只想见世子一面,认个错。”
雪妍嗤一声笑了:“殿下不是给你们姑娘布置了任务吗?那书都抄好了?”
初蕊小脸涨得通红。
雪妍又道:“再说,咱们世子一大早就上朝,午后要在书房忙,晚上还要应酬,也就剩下中午和晚上那一点时间休息了。这才歇下呢,姑娘要是有心的话,就别扰着殿下吧。”
初蕊还想求,宁卿已经摆手,含笑道:“谢过雪妍姐姐。”
转身而去,初蕊把食盒雪妍手上一塞便跟上。
雪妍嘲讽地撇撇嘴,直接塞给小丫鬟:“什么破东西啊,扔了!”
……
宁卿回去后就中署了,脸上像擦了两团胭脂一样。
到了深夜,病得迷迷噔噔的,梦里一时回到支离破碎的现代,一时回到无忧无虑的宁家,一时又是在宸王府的痛苦挣扎中,猛然惊醒,居然只记得明天要给锦织天下交图纸。
连忙爬起来,却是身子不稳,一咕噜地滚到在床边的脚踏,惊得守夜睡在矮榻的慧苹跳了起来。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宁卿就着慧苹爬起来:“明儿个的图纸……我还没画好呢……”
慧苹已经急哭了:“姑娘啊,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犯昏!世子殿下已经生气了,那档生意,咱们不做了,行不?否则失了世子的宠爱,再多的钱也没用啊!”
“有用的……总会有用的……对不对?”与其依靠他的宠爱度日,她宁愿靠自己的双手!即使再微不足道的力量,她也想要去改变……或者是逃离……
宁卿几近于绝望,却又带着点希冀的眼神,亮得灼人,浸着悲伤的凄美,让慧苹不忍再劝解反驳。
罢罢,既然跟了这样的一位主子,福也罢,祸也罢,她陪着便是了!
“走吧,姑娘,奴婢给你点灯,咱们去把明天的图纸都画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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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俗人
映月湖,好几首画舫飘浮其上,其中最有名的一艘今夜被人包了。据说是建武侯府的小侯爷过生辰,白天看了戏,晚上便与一众贵公子喝酒听曲。
画舫内富丽精致,丝竹之音霏霏糜糜,各公子身边俱是美人环绕,却只有一人三尺之内俱是清一色的男人!这人自然就是宋濯了。
“这人是谁,这么俊美,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但姐姐们却都不愿近他的身。”一名打扮娇美的少女道。
她身边年龄稍大的女子咯咯笑着,低声道:“你初进京,又是第一次入行,自然不知。并不是不愿近他的身,是他不让近身。记得去年在凤舞楼,一个不知好歹竟敢撞上去,被他的护卫生生折断了手,事后皇太后震怒,生生灭了那个不开眼的九族,还对咱们好一翻打压,害得我们大半年不敢出来玩儿。”
“这,莫不是传言中的宸王世子?”
“还算你长眼。”
“这样的男子,就不知他的第一个女人会是谁,像他这样的年纪,未必就会是身边的丫鬟。”
“反正不是你我就是了。”
“咱们都是有自知之明的人。”
二女说着便笑得花枝乱颤。
这两名女子并不是青楼妓子,甚至画舫内的女子都不是。她们都是一些不愿意沦落青楼,被青楼管束压榨,却又舍不得荣华富贵的女子。
有些是靠着美貌和才艺,或是聪明才智打入贵族圈的,有些是原本就是落魄的未落贵族小姐或是寡妇,说白了,就是暗娼和交际花。
这些女子,时时在夜里出席贵族公子之间的风流聚会,或弹唱,或作诗,或陪酒,靠着贵族公子的阔气打赏,或是昂贵的礼物过着纸醉金迷的糜烂生活,早已没有名节妇德可言。
这时,一直高亢激流的琴音嘎然而止,却是一曲鸣筝收音,余音袅袅。
一名青衣少女缓缓站起,丽容绝色,清雅动人,教人为之侧目。只见她朝着东道建武小侯爷行了个福礼:“洛瑶这一曲,不知各位可满意?”
她一笑便有如空谷幽兰,美像是像是让人无法沾污的月华。对于流连于莺莺燕燕的贵族公子来说,这种清傲脱俗之美是最让人神往的。
洛瑶,是现在整个交际圈最受欢迎的花魁,传说她目前还保留着清白之身。
众人眼神灼热地盯着洛瑶,起哄着让她再来一曲,她只清傲的不理人,倒是向今天的东道敬了一杯酒,才道:“三个月后便是宸王世子生辰,不知会否来这里宴请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