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宸王府——
宋濯早饭后就到梦竹居给雪花糕喂一次食,午饭的时候喂一次,晚饭的时候喂一次,临睡前也去喂一次。
然后雪花糕在宁卿离开后胖了两圈。
清风清河都不会傻到提议宋濯把雪花糕抱回碧云轩养着,因为他们都知道,宋濯喂的不是雪花糕,而是他的相思。
她临走时,他气狠了她,等她走后,他心好像被掏空了一样,日日心心念念。
就算是冷战的这一段时间,他不来看她,最多是难受些而已,但现在得知她不在府上,他日日煎熬难耐。
宋濯把雪花糕抱在怀里,望了望天:“今天几号了?”
“十二月十七,还有三日就过年了。”清风道。
“过年后很快就四月初十了。”宋濯把雪花糕放下就离去。
“四月初十是什么日子?”清风清河面面相觑。
雨晴刚好走过:“是姑娘的生辰。”
二人一怔,出了梦竹居。宋濯要出门,他们二人立刻跟上。
宋濯去了最好的焰火师傅的店铺,出重金订制最好的焰火。
“表哥。”这时程玉华突然出现在门口,笑着道:“表哥也要订焰火。”
“对,你怎么也来这里。”
“我……”程玉华小脸一红,“既然表哥订了,我就不用订……”
宋濯一听就知,这是为他们大婚而订的。宋濯心里有些不自在,因为他订焰火了为了给宁卿庆祝生辰。
“这里的手工很好,但花样却不多,我知道有一间更好的,咱们去看看。”程玉华走前一步。
谁知道她不知踩错什么东西,宋濯身侧的一桶焰火猛地炸开。
幸得宋濯武功高超,反应机敏,身子一掠就闪开了,但闪避时手却撞到插在桌上的匕首,手肘处划拉出很大一道口子,鲜血立刻喷耍而出。
“殿下!”清风清河早已经扑过来护主,见到宋濯并没被焰火桶炸伤,松了口气,但宋濯的刀伤又让他们心下一紧。
“表哥,你没事吧!”程玉华脸色发白地冲上去。
“皮外伤而已。”宋濯扯出帕子一卷,暂时先止血。
“快去医馆。”程玉华色道。
“不……”可心脸色一变,却不敢阻止。
“不用了,我回府处理就好。”宋濯说,“一会皇祖母知道又要念叨了。”
这点小伤以前又不是没受过,宋濯不在意。但想到离上次被狼咬伤之事不远,不好再惊动敬仁太后,否则又要惹她老人家担心。
“表哥,可是……”
“这里不安全,快走吧。”宋濯连忙把程玉华推出了门,与她告别一声就打马而去。
“郡主,你刚才干嘛让世子去医馆。”可心说。
“表哥受伤了,自然要尽快包扎。”
“郡主忘记了改命灯一事?”可心真替程玉华捉急。
程玉华小脸一白,对!她刚才太过着急了,居然把那件事给忘了。要是这事惊动太后,太后不知会不会往那方面想!
她一回京,表哥就身受重伤,现在又受伤……难道,她真的克夫?
纵然程玉华再不信自己是克夫命,但现在也开始有些动摇了。
不,不会的!她不可能克着他!她不信!
程玉华固执地安慰自己,脸色不好地回到家,靖国公夫人叫她来吃饭,见程玉华神不守舍的样子,靖国公夫人皱着眉道:“华儿,你怎么了?”
“没事。”
“老夫人……”可心欲言又止。
靖国公夫人很通透地把下人都挥退出去,程玉华却道:“什么事也没有,可心你不要大惊小20 怪。”
“那可不是小事。”可心咬咬牙:“郡主的改命灯……灭过一次。”
“你……你说什么!”靖国公夫人震惊。她们一直以为程玉华的改命灯是燃足三年而不灭的,程玉华回来后也没有说过,她们就以为程玉华改命成功,想不到……
“郡主一回来,世子就受重伤了。今天郡主在焰火铺碰到世子,世子差点被炸伤,虽然避开了,但还是划了手。”可心急道。
“这该如何是好。”靖国公夫人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世子可有去医馆?”
“他回府了,想必是不想惊动太后娘娘。”可心说。
靖国公夫人松了口气,她可是最清楚敬仁太后的为人,简直迷信到了极点!要是被太后知道程玉华改命失败,这桩婚事就成不了!
“老夫人,这可如何是好?”可心都急出泪了,要是再发生这种事……
程玉华怔怔地坐那里,她不断地告诉自己,她不信命,都是假的,但心却又在担忧。
“既然有相克就有相生,总会有解决办法的。”靖国公夫人道:“远真大师闭关不见人,咱们找一找普慧寺的方丈,那也是高人。对了,濯儿有没有说什么?”
“表哥才不信这些东西。”程玉华肯定道。
宋濯确实不信,甚至是反感,所以跟本不把程玉华什么克夫之事放在心上,也没有往那方面想。
靖国公夫人松了口气:“华儿,明儿个你跟我一起去一趟普慧寺,看能拿点什么东西压一压。”
程玉华固执地不愿意相信,但心却在动摇,闻言就点了点头。
☆、第七十九章、怎样拔除
安抚好宁卿后,宁老太太就与两个儿媳、两个儿子,和宁妙四姐姐到她的院子里商议事情。
“五丫头被宸王府赶出来的事情不能传出去。”宁老太太脸色铁青道。
“谁不知道呢。”宁二爷一肚子气。因着宁卿送进了宸王府,他在越城的生意也更顺了,要是宁卿被赶之事传出,后果真是不敢想!
“你们四个!”宁老太太目光扫向宁妙四姐妹:“谁敢透露一句我就打死谁!”
宁妙不屑地扯了扯嘴角,宁素宁巧很是不满,她们可想看着宁卿更狼狈一些,宁香缩着脖子,低头不语。
“母亲放心就好,姑娘们都大了,会懂事的。要是传了出去,她们也不好说亲不是。”顾氏笑着道。
宁素宁巧一凛,这才想到利害关系,要是刚才还有三分心思,现在一分也没有了。
宁妙仍然不屑,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母亲,现在关键是五丫头的亲事。”顾氏说:“先不说她是不是清白之身,她的名节早毁了!就算不把她被赶之事传出去,只要一说亲,人家一听宁五姑娘就知道是她了,好人家谁愿意娶!就算瞒得了一时,等嫁过去,日子长了,纸始终包不住火,到时还会落得个骗婚的下场,到时受罪的还不是五丫头。”
“不愿意再给人做妾,那只能低嫁了。”宁二爷黑着脸说:“谁愿意娶一个没清白失节的女人!”
“好了,先找媒婆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人家。都散了吧!”宁老太太阴沉着脸。
众人散了后宁妙、宁素、宁巧和宁香立刻跑去宁卿的屋子。
宁家不过是二进的宅子,姑娘们都住在西侧一排厢房里,没有单独的院子。
宁卿带回来的东西只能放到自己的房间。她带的东西也不多,至少宋濯让做的所有衣物首饰她一件没带,锦织天下送来的衣服,她怕太显眼,在路上卖掉了。买了普通的衣裳首饰。这一年她自己挣的,差不多二十万两银子,全都存到了钱庄。
宁妙几姐妹一跑进来就坐到了一边,看着宁卿与两个丫鬟收拾东西。
“五姐姐,世子表哥给你的东西你一件也没得带回来。”宁素看着宁卿的东西暗暗失望。
宁卿还没作答,宁妙就阴阳怪气地笑了笑:“人家的东西,她一个被赶出来的凭什么带?”
宁卿也不怒,随口应了句:“对啊,人家的东西,我凭什么带。”
见宁卿不以为然的样子,宁妙觉得像打到一团棉花上,让她堵得慌,又笑:“咱们姐妹们住的地方,加起来都还没有你以前一个院子大呢,你现在住的跟宸王府丫鬟住的差不多,可会不习惯?”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别说像宁卿被娇养成那样的,就是她们到宸王府享受了十天半个月,再回到宁家,那种落差都快把她们折磨哭了!
宁妙宁素宁巧都看着宁卿,想看她伤心难过和委屈,但宁卿却面无表情。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谁说不是呢!但比起她心的煎熬痛苦,外面的物质环境算得了什么!
当经历过那样的伤心绝望,就会向往平淡与平凡,要是无悲无痛,她愿亲手织罗衫,要是无愁无苦,她愿下田采茶桑。
“喂,五丫头,我在跟你说话!”宁妙见宁卿不答,恼羞成怒。
“你在嘲笑我,我干嘛要理你。”宁卿冷声道。
宁妙被她的大实话噎了一下,宁巧眼巴巴地看着宁卿的东西,果真没一件是名贵的,撇了撇嘴:“早知道会有今日,当日就多送点东西给咱们,咱们还能还你戴一戴。”
初蕊大怒:“当时送你的那套头面你现在还回来呀!”
宁巧一噎,接着大怒:“初蕊你个贱丫头居然敢吼我!”
她可记得被撵出宸王府之时,初蕊是如何嘲讽她们的!
宁巧说着就要推初蕊,宁卿一把将初蕊拉到身后,怒道:“吵吵什么,有什么不满到祖母跟前说去!你们都出去!”
宁妙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宁巧也走,宁素不愤略带讥讽地道:“咱们离开宸王府时,初蕊可说,也不瞧瞧咱们长什么样子,也配留在你们宸王府。我们长得不好,自然不配了。只是没想到,五姐姐你长得天仙似的,原也不配!”
“宸王府是她们的,我可是第一次听说!”宁巧干笑两声,就与宁素一起走了。
“我们跟本就不是……”初蕊被气得泪水直掉。
“住嘴!”慧苹冷瞪了初蕊一眼,初蕊便不敢作声。
“五姐姐,你们为什么要吵架。”宁香在一边捂脸哭,“你们以前都好好的。大家都好好的,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以前姐妹就算有小磕碰,有吵嘴,有小打小闹,第二天又会和好,可今天的气氛……
宁香形容不出来,反正好可怕!好像姐妹再不是姐妹一样!“要是当初四姐她们从没去宸王府就好了。”
说完宁香就一溜烟地跑了。
宁卿扶着门框,目送宁香的背影,泪水无声地滑落,不是她们不应该去,是她从没去过那个地方就好了。
当接触过极端的富贵、极端的权势,白纸一样的少女们就如被浓墨浸湿,就算晒干,也再也回不去从前了!
“咱们跟本就不是被赶出来的,呜呜,姑娘,咱们回去吧!为什么要受这种窝囊气!”等人走后,初蕊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你要回去就等过年后,跟姑母一起回去!再把你送给世子不妾好不好?”宁卿怒瞪着她。
初蕊身子一抖,怯怯道:“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姑娘……”
初蕊也是今天宁卿闹着要上吊才知道姑娘居然没打算回宸王府!要是早知道,她一定想法阻止的!万万没想到……现在该如何是好?难道就这样让姑娘嫁人?
初蕊一筹莫展,想了想道:“对了,过年后王妃才来?王妃过年不来吗?”
“法华寺大雪封雪,姑母这个年怕要在法华寺过了。”宁卿一叹。
“那宸王府今年不来人吗?”
“不来人。”
初蕊一震,越发伤心泄气了,那么就是说,一点希望都没有了?“那年礼呢?”
年礼当然是与宁卿的行李一起送来了,但宁卿想让宁家认为她与宸王府断了关系,在进府之前,让慧苹悄悄卖了。
……
宁妙三人出了宁卿一屋子,宁素道:“她被宸王府赶了出来,还这么嚣张。还不让咱们说出去。”
宁妙诡异地一笑:“纸包不住火,你瞧好了,不出三日一定传到满大街都知道!只要那些媒婆上门,就知道她的底!不想骗婚的话,说亲时必定会透给男方知道,能不传出去才怪。”
“要是传了出去,咱们不好说亲……”宁素但忧。
“你才几岁?才十二岁,十六岁嫁都不迟。”宁妙道:“等过了几年,什么都丢淡了。”
宁素宁巧对视一眼,默默不作声。
但过了两天,媒婆果然上门了,但却一句也没传出去,宁素宁巧暗暗心急,想到早传晚传都得传,她们先传出去栽媒婆头上好了。
于是跑了出去,见到要好的小姐妹就说:“我家五姐姐回来了,被宸王府赶了出去!”
于是,满大街都知道得意的宁家五姑娘被宸王府赶出门的事情!
宁老太太差点没气晕过去,抡着拐杖追着宁素宁巧就是一顿胖揍:“恶毒无耻的小*!居然败坏五丫头的名声!毁她亲事!我打死你们两个小贱人!”
田氏立刻将宁素护在身后,把宁巧推出去让宁老太太打着泄愤,因为宁巧不是她生的,是庶出的。
宁巧被打得嗷嗷直叫:“不是我说的,是媒婆说的!”
“媒婆收了我一大笔封口费会说?要是个管不住嘴的,哪个敢叫她说亲!”宁老太太打得更狠了。
“呜呜……那一定是媒婆说亲那户人家说的!五姐姐不想骗婚……自然得透底,人家知道了……就会说出去……”宁巧哭叫着。
宁老太太气得一个倒仰,怒吼:“我说的是邻城的!跟本就没透底!”
慧苹想宁卿嫁得好点,就告诉宁老太太宁卿还是清白之身,宁老太太就想把宁卿嫁到邻城去,只要是清白之身,再把宁卿进过宸王府之事捂得紧紧的,又有这样的容貌在,嫁个好人家自不在话下,到时宁卿一年也回不来一次,等隔得十年八年,事情丢淡了,要真被人说起,只说当年是去探亲,被人误传就过了。
可现在……被这两个小*传了出去,想捂也捂不住了!
宁巧宁素被打得呀呀呜地鬼哭狼嚎,宁妙在一边幸灾落祸,蠢货就是蠢货,随意挑衅几句就为她所用了!
祖母这么疼那小贱人,又怎么可能让她嫁歪瓜裂枣,所以宁妙就猜宁老太太会想法给宁卿找好人家,虽然不知道宁老太太的打算,但只要先毁了宁卿的名节就什么事都成不了了!
宁妙犹嫌不够,又悄悄地向外面撒流言,说宁卿在宸王府与下人通奸,宸王府念在一场亲戚的份上没有处死,只把人赶出门了。
宁老太太知得这个流言后,气得当场晕了过去,醒后追着宁素宁巧又打了一顿,罚着跪祖宗牌位。
慧苹脸色铁青地走进屋:“外面都是姑娘与王府下人通奸的流言。”
“完了完了,这次真要嫁歪瓜裂枣了!”初蕊一屁股坐在地上就哭。
宁卿皱了皱眉,“我原本就没打算嫁什么好人家。”
对于宁家来说的好人家,一般都是同为富商,或是清贫些的举子,这都是能三妻四妾的,她虽然不会爱上自己的丈夫,但也没想过让丈夫三妻四妾。
她只想要一段干净的婚姻,嫁个穷汉就不错。
就算她有不好的名声,只要有一定嫁妆和美貌,嫁个乡野穷汉不难。再加上她本就是清白之身,当她的丈夫知道,更加不会为难她。
……
宋濯把自己受伤一事瞒了,但焰火桶爆开的动静太大,还是有人传了出去,说当时宸王世子在内。
虽然没传出他受伤,敬仁太后也是眉头一皱,秋嬷嬷道:“宸王府一点异常也没有,应该没伤着。”
“去把莹雅给哀家叫来。”敬仁太后还是不放心。
不一会儿,莹雅来了,笑道:“殿下并没有大碍,身上一点伤也没有,娘娘就放心吧。”
宋濯可交待过她不准告诉太后的,她自然不敢说。而且那刀伤虽然有些深,但真的并无大碍。
“听说当时是跟玉华在一起……”因为敬仁太后迷信,总往那方面想。
莹雅一急,她可不想换主母!玉华郡主可好相处了!至于克夫一说,她认为既然改命灯没灭过,自然就是改命成功了,这次应该是意外。
但她认为是意外,但太后可不会这样认为!怎么办?
莹雅想了想,就说:“殿下好像是为了给表姑娘庆祝生辰才去订焰火的。”
宋濯出门后,莹雅去梦竹居找过宋濯,雨晴说他念叨了一句四月初十就走了。莹雅可细心了,自然知道四月初十是表姑娘的生辰。
然后就去了焰火铺子,不是给表姑娘订的给谁订?
敬仁太后闻言眉宇闪过一抹戾色,又是那个小贱人!一次又一次地祸害她家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