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狱戒完本[虐恋]—— by:清乐渔
清乐渔  发于:2016年1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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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了方亦淅,固然没有了纠结,没有了矛盾;同样的,生活里也没有生气,没有了乐趣。
习惯,是一种瘾,让人很难戒掉的瘾。
方亦淅,就是他的习惯,他戒不掉的瘾。
☆、第七十二章 峰回路转(下)
那天,罗修给方亦淅嘴上说送东西,未尝不是在潜意识里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去看看想念已久的人。
隔着病房门的小玻璃窗,他看到了躺在床上陷入沉睡的亦淅。
心里翻江倒海,惊涛拍岸;表面上维持得波澜不惊。他这个人太理性,做事太过缜密,凡事到了大脑必先要经过一番合理的科学论证;这使得他将任何脆弱的情感,隐藏得很深,很深,深到连自己都骗了。
有时候,爱情不是因为看到了才相信;而是因为相信了才看得到。
方亦淅终于出院了。
池卫果然把他接到了水库边上的那栋别墅去住。
故地重游,心境竟是天差地别的变化。已是深秋时节,枯叶遍地,积了厚厚一层的地毯;秋雨绵绵,残花开尽,更助了秋兴。
池卫自接手了罗修的工程项目后,越发的忙得脚都不沾地儿了。每天的日程安排,比知名医院的专家挂号还要夸张,恨不得每一分钟皆是预约已满的提示。
亦淅的身体恢复得不错,这和那位周到而美丽的私人看护是分不开的。人家各方面按照最科学,最合理的方式,针对性地护理;他有时会觉得自己像只被程式化饲养的动物,用来佐证某项科研成果的理论。
这很无奈,也很无趣。
其实,亦淅内心觉得池卫忙着更好,他不用时时刻刻地面对他,想着如何去回报他。他和池卫之间,以现如今的情况来看,跨出那实质性的一步,是早晚的事。只不过,他希望越晚越好,能拖一天是一天。
由于身体的原因,池卫一直没有提这个,也没有做出什么暗示性的行为。每次,他留宿在别墅里,最大限度的亲密,不过是抱着他睡觉而已。
亦淅心里清楚,池卫的君子所为不代表对他可以压抑欲望,反而是欲望愈大的意思。他想要的更多,而这些是亦淅连本带利,有一日要加倍偿还的。俗话说:无功不受禄;你接受了人家这般的礼遇,又有救命之恩;单以身相许,恐怕也难以相抵。
这还真说不清,谁吃亏,谁占了便宜。以池卫自身的条件来讲,俊男美女上赶着的,也乌泱泱一帮。何况,这个人对自己,又是这样的尊重和爱惜。
亦淅知道自己应该对池卫更加好,就冲着他对自己那么的无微不至,即便粉身碎骨来报答也不过份。可他,仍是小心翼翼地回避着,不露痕迹地遮掩过去。既不让池卫尴尬,也不令自己为难。事到如今,到底还在顾忌些什么呢?为何抗拒着池卫的亲近呢?他自己也说不明白。
只能安慰自己,这是受创后身体自发性的保护行为,不是什么大问题。好歹,和一个心理医生生活了那么久,总能找出比较解释得通的理由。
同时,他也不禁担心,池卫的忍耐可以支持多久?
对方若是忍到了极限,撕下脸面向他要求,怕也是没有立场说反对的吧?!等走到那个地步,无异于本是拿得一手好牌,全让自己给打烂了一般的糟糕。
方亦淅心知肚明,他在等,等不能再等的时候,一个恰当的时机:把自己献祭一样的交付出去。
除了为这个烦恼,在他休养康复的这段日子,也没敢浪费时间。从荒宅逃出来后,陈至荣那边没有丝毫动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安静得有点诡异。
有池卫在前面挡着,护着,亦淅固然是没有那么怕;但终归,心里总像有什么东西在那里吊着,七上八下的,如临深渊。
他开始,认真地琢磨陈至荣这个人。
池卫以前的调查资料,他要过来仔仔细细地查看。这个人要至他于死地,对他切齿的痛恨;是一把悬在头上的刀。谁能预料,这把刀哪天会落下来,要自己的命呢。
不能一味地依靠他人,能够自我保护才是安全之法。与其时常忌惮这把刀不知何时落下,不如先下手为强。
他现在有池卫的人手,还有关系做为后援,做起事来有事半功倍的效果。除了深挖他与端木灿可能的连系之外,他的思路又回到了李原等人意外死亡的事件上。这三个人,死得太蹊跷,也太巧合。死因无可疑,便是最大的可疑。
假如,陈至荣和端木灿有关系,那么,就有可能知晓当年的事。也就有了充分的理由,要了这三个人的命。
通过一些不可宣之于口的渠道,他拿到了这三个人意外事件的详细调查卷宗,展开了他精密的分析,思考。并且和陈至荣的行踪进行了交叉的比对,排重。
这一段废寝忘食的苦心求索,简直是福尔摩斯附体;大脑的想象力,思考力,频频灵光乍现,柳暗花明——这使他得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陈至荣,制造了一系列的意外!
换句话说,根本没有意外,杀人凶手,即是陈至荣。
如果他的推论是正确的,让一切合理的原因只有一个:陈至荣,是端木灿的至亲。
这个问题的答案,恰恰在罗修那里。
他将自己掌握的线索,总结出来的论据,一条条清晰分明地逐一记录,附带着相关的照片和文件证明。整理好这一切,把它整整齐齐地粘在信封里。
这一回,轮到他出手,先发制人——最好的防守,就是不断的进攻。
于是,在一个秋风萧瑟,阴云沉沉的下午,他按响了罗修寓所的门铃。
三个多月过去了,他站在这幢曾无比熟识的房子前,恍如隔世.......他,好像死了一回,又活了过来的鬼魂,寻找前世的来路。
不大一会儿,房门打开:罗修出现在眼前。
见到是他,有点意料之外的微微一怔——眼里有光亮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了。
他还是那么英气迫人的样子:浅灰色的家居服,踩着拖鞋,挺拔健硕的身姿,浑然一体的成熟男性的迷人气质。透明镜片后的一双深眸,星空般的浩渺,神秘,看不出情绪。只是,下巴上的胡茬儿冒出了头,还没刮掉;高昂的姿态里,明显的憔悴和疲惫。
方亦淅的心脏,隐隐发疼。
“好久不见了........”亦淅打破了僵掉的气氛,勾起唇角。
“嗯。是很久了。”罗修点了点头,有点感慨,“你,身体恢复得还好?”
“这不是在这儿摆着嘛,好的差不多了。”方亦淅耸了耸肩膀,摊开了手,做出一副你也看到了的表情。
这该死的客套!他们从什么时候起,说话像是两个陌生人,礼貌而生硬。
“你来是.......”罗修,不解地看着他。
“你不请我进去吗?”亦淅拢了拢风衣的领子,可怜兮兮地说:“外面,有点冷。”
罗修瞧着他那几分孱弱的身子,想着他大病初愈,心柔软了下来。
“进来吧。”
方亦淅跟着他走进屋子:在玄关处的鞋柜里取出拖鞋,轻车熟路地换上;正如先前的每一天。
罗修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什么也没说,心里五味杂陈。
亦淅脱掉外面的风衣,习惯性蜷在沙发里,像一只发懒的小猫。
罗修从厨房倒了热茶过来,放在他手里。这时才发觉,他的手很凉,很凉,凉的有点奇怪。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方亦淅翘翘嘴角:“我走了很长时间,大概是在外面呆得太久了,冻到了。”
“走过来的?”罗修难已置信地瞪着他。难怪冻成这样,起码在外面冻了两三个小时吧?从池卫的别墅到这里,方亦淅这是要重走长征路不成?!
“你这是脑袋坏了?还是有自虐倾向?”
罗修嘴里说着嘲弄的话,手掌却握住了他的手,慢慢搓弄着。
“你不知道,来你这里,我需要多大的勇气......”
方亦淅低下头,啜了口热茶,小声地说了一句。
罗修心有所动,他了解亦淅指的是什么,轻轻叹了口气。手,放开了,语调清冷:“我们,不是说好了吗?结束了。你不该来这里.....我们,没有关系了。”
意料之中的回应,方亦淅还是感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几个月前,这个人冷漠得连看自己一眼都不屑,这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要和他划清界线啊!他的感情,可以说放就放,说断就断,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反观自己,为了见他一面,搏他一眼;想尽了方法,低三下四地找上门来。
爱到了最后,卑贱至此吗?
亦淅稳住颤抖的手,努力平静地说道:“我来,只是想请你替我解开一个困扰了我很长时间的问题:陈警官那么恨我,恨到要我去死。他到底是灿是什么关系?”
☆、第七十三章 疯魔(上)
罗修沉吟了半刻,眉头微蹙,好似在思索着怎样回答合适。
方亦淅一瞥他的表情,多少已经料到了几分。看样子,他的猜测不是凭空妄想。
“到了现在,还有隐瞒下去的必要吗?”方亦淅觉得罗修根本不需要那么犹豫,刺了一句。
“的确没有隐瞒的必要了。”罗修抬起眼眸,推了一下镜架,坦白的一个笑容:“陈叔,是灿的父亲。”
“什么?父亲?”
意料之外,实在又情理之中。
方亦淅先是一阵惊诧,转而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可不,他早猜到那人是灿的至亲了,只是没有想到比他预想的还要离奇而已。也只有这个答案,是合情合理的。
据他所知,灿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从小到大,身边就没有父亲这个角色;陈至荣,这个天上掉下来的爸爸,怎么会当不当,正不正的忽然冒出来呢?
罗修也看出了亦淅的满腹疑窦,打算给出一个脉络清晰的答复。索性大大方方地靠回沙发里,悠然自得地点燃了一根香烟:那股子薄荷味的烟草香,便又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侵入心肺......
“陈叔,是三年前找到的我。”罗修,慢悠悠地说:“当时,我在查找灿失踪的所有线索。我不相信他死了,我也不相信那些他自杀了的屁话!我唯一怀疑的,在你身上........”
他挑眉看了看坐在旁边的人:亦淅紧绷着面容,抿了抿唇,“原来,你注意了我那么久......从你回国,就开始了吧?我曾经还天真的以为,你做那些是因为喜欢我......”
亦淅干涩的喉咙,逸出几声苦笑。
“注意你的不只我一个,还有陈叔。他也在监视你的一举一动,比我更加无孔不入。”
罗修嘴角扯出一缕浅笑,有点自嘲的意思。
方亦淅无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是有多震惊!几年来,他活在别人窥视的目光下;没有私隐,没有秘密。所做,做为的每一个举动,一一暴露于人前。无论是美好的,丑陋的;欢喜的,憎恶的,犹如脱光了衣服,在大街上裸---奔一样:一目了然。不用深想,也是件令人细思极恐的遭遇。
便是在知道了真相的眼前,他听到这些,还是感到寒毛直竖,冷汗外流。
“你们,太可怕了......”亦淅缩了缩身子,声音轻颤:“难怪,我的一切你那么清楚。难怪,我总是觉得有双眼睛在背后盯着我。原来,不是我乱想......”
罗修叹息了一声,慢慢吐出烟圈,“陈叔找上我,让我帮他找出灿的死因,帮他惩罚你这个‘罪魁祸首’。”
方亦淅听到“罪魁祸首”这四个字,心脏猛地紧缩了一下——不可自制的惊惧,锐痛。
“他给我看了灿生前的一本日记。记的东西不多,但字里行间我也能体会得到,他那时的处境有多难,多需要人支持。而你,做的事有多让人憎恨!”
恨我?方亦淅暗道:是的,他必是恨我的,这也没什么不对。自己当日的做为,本来就很可恶;才会惹来他做出那么多残忍的事来报复我。他绞尽脑汁,花样百出的靠近我,勾引我;再把我一掌打入痛苦的深渊。他有多恨我,便是有多爱灿,为了心爱的人丧心病狂的复仇,加负在我身上的伤害;到头来,我竟然无话可说,还自甘沉溺其中。
真真可悲,可叹呢。
“然后,你接近我,对我好,让我爱上你。再狠狠地把我一脚踢开,像玩具一样到处送人。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了给灿报仇,给他出一口气。”方亦淅冷静地说着,好象是别人的际遇;心头滴血,泛在唇边的尽是变了味儿的笑。
“你知道,我情愿你杀了我......好过,让我像这样,活得没滋没味。”
“我.......”罗修看他惨白的脸,抖动的唇瓣,心底一片苦楚,沉音回道:“何尝不是......”
声音很轻,方亦淅听得模模糊糊,头脑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
“那陈至荣是怎么回事?多少年了,才想起来认亲?”
“他和我表姐有过一段婚外情,时间不是太长。灿,是个私生子。表姐瞒着他生了孩子,也没有找过他麻烦,更没有对别人说起过孩子的亲生父亲是谁,也就从来没有人知道。据陈叔说,他是后来才知道的,那也是表姐的生活实在遇到困难了,不得已找到他,才说的。他每个月给她们母子打钱,但不敢出现在灿面前,怕灿恨他,不认他。如果不是因为灿出了事,可能这辈子他也不会来认灿的。”
罗修讲到这里,脑子里又闪现出了那个笑语晏晏的俊俏少年——身世凄凉,命运多舛;奋不顾身的两段感情,皆被辜负。最后落得,意冷心灰,魂归大海的下场。
他心疼,无比的心疼。恨不得粉身碎骨要为他做点什么。可是,他知道,太晚了,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再则,以他今时今日的所为,也不配再拥有灿那样美好的感情了。
想来,如灿这般纯洁通透的玲珑之人,本也不容于这污尘浊世吧?!
或许,这万丈红尘,滚滚欲流里,只有那些投机取巧,见利忘义,寡情薄性之徒才可生存下去,才有资格搅弄风云。
而端木灿,是不合时宜的。
方亦淅心下清明:在罗修的眼里,灿,纯净得犹如天使,不言一语,也是一样“明月无心自照人”。他呢,登利禄之场,俗尘里翻滚出来的大俗物,怎么痴情一往,在罗修那里不过是枉然的“清风有意难留我”罢了。
“寄照片和匿名信给我的人,是你?”
“是我。”罗修答:“不过,照片是陈叔给我的。这些事,是我出面做的。”
还真是老奸巨滑啊!方亦淅在心里暗自佩服陈至荣办事的老辣。如果上次不是因为池卫棋高一招,算在前面,恐怕自己也没那么幸运,从他手里逃出命来。
“那,我被下药的事情,也是他干的喽。”
“大概是的,也只有他会那么做。”罗修的语气,十分的肯定。
“他这么做是什么意思?想让我自责到疯狂吗?还是想趁火打劫?”方亦淅想起当时的情景,觉得分外可笑,又有些后怕。自己失去意识的时候,荒唐地做着和端木灿鸳梦重温的绮梦。
“也许是他发现了,你我之间的关系,超出了他的规划吧。”罗修低声叹道:“他会采取这种方式,来挑拨我们。是他,把我看得太透了。”
“啊——”方亦淅发出一声概叹之音:“所以,他才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啊。”
以前发生的种种百思不解的事件,一下子全部迎刃而解;仿佛眼前原来一片迷雾,豁然开朗明亮。陈至荣看向他的,曾让他费解的诡异眼神,也终于有了解释。
只是,陈至荣是灿的父亲;关于李原对他和灿所做的事,究竟知道多少呢?灿的日记,很显然没有记录这些;所以罗修没有提,看似也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但,陈至荣一定知道得很多,定是通过别的渠道发现的。一个人展开了复仇行动,没有牵连罗修,更是刻意地在瞒着他。
那么,那三个人意外死亡,百分之一百,是陈至荣独自为之。
这样问题又来了,他既是知道,为什么不当着罗修的面拆穿呢?假如这件事情抖落出来,罗修会对自己恨之入骨,他可以借着他人之手要了自己的命。这么便宜的借刀杀人之法,陈至荣不会笨到想不到这一层啊?
方亦淅的脑子里,飞速地闪过一个念头:陈至荣,一定还留着后手。并且,这个“后手”,才是真正要给他致命一击的秘密武器。也许,他要对付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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