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肖业拉到自己身边，问道，“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龙大爷撇撇嘴，“那两件玉器恐怕之前被人损耗过，精气大伤，只能修补我损去的部分龙魄。”
殷扬摸摸下巴，“这样啊，那真是太可惜了。”
龙大爷气闷地不想说话了，殷扬这半点不走心的安慰太欺负人。
“我要吃三大海碗饭。”龙大爷拉了拉高景的袖子，脆生生道地说道。
“你猪啊！”高景惊讶地狠狠一挑眉。
龙大爷轻哼了一声，“我都两天没吃饭了，三海碗饭算什么？”他挺了挺胸脯，说道，“如果我恢复了本体，一息吞吐江河都不在话下！”
“那我养不起你，等你恢复了赶紧滚。”高景冷笑了一声，把还在夸夸其谈的龙大爷拎起来，丢到饭桌上坐好。
“……”龙大爷闻言老实地闭上了嘴，怎么老拿丢了他威胁呢！
一顿饭吃完，殷扬拿出一个录像带子，既然小孩就是龙大爷，那他就不避讳了，直接打开视频，“东西就在这里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投了一颗地雷~么么哒~
谢谢花开满城小天使的捉虫~么么~
新故事开始~先引出来哈哈哈
☆、第65章
第六十五章·古着（2）·录像带
有些灰暗的光线让整个视频都充斥着一种让人不舒服的感觉。
视频剪辑得很粗糙，把客厅、卧房等地方的监视录像都剪辑到了一起。中间大概是有一长段时间未发生任何事情，被人为地粗暴剪去了，过了一两分钟，屏幕突然出现了满屏的雪花，信号极差的模样。高景微微皱眉，看向殷扬，“信号接触不好？”
殷扬摇摇头，让高景继续看下去。
高景见状重新把视线投向了电视屏幕，这样满屏雪花的时间大约持续了半分钟的样子，后来便恢复了原状。他下意识看了眼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凌晨三点。
“注意。”殷扬微微坐直身体，出声提醒有些出神的高景。
高景收回心神，注意力高度集中，只见原本除了虞小姐以外再无一人的卧室里，居然隐隐约约多出了一个身影，那身影瘦瘦高高，双肩似是没有骨头一般塌拉着，一颗头颅无力地垂在一边，就这样定定地站在虞小姐的床头。
这道人影就站在虞小姐床边大衣橱投下的阴影里，加上此刻凌晨三点，除了稍许从窗帘里透进来的斑驳月光外，再没有任何光源，诡静得让人心惊。
因为光线极差，若是不仔细看，恐怕就发现不了还有那么一道人影在深夜会这样静静地站在虞小姐床头一动不动。
高景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身体微微前倾想要仔细看看，却不想下一秒，那道人影猛地凑近了监视器的摄像镜头，一张有些乌青皲裂的脸就这样放大了紧紧贴在屏幕上，它张大嘴巴，不断地伸手想要抓挠着镜头，像是要把监视器破坏。
高景被这冷不丁的变故吓得往后一靠，“我擦！”
龙大爷没被那张鬼脸吓到，倒是被高景这一声叫，吓得一个激灵。
肖业脸上憋着笑，殷扬按了暂停键，那张有些狰狞的鬼脸就停在了电视屏幕上。
“怎么不早点提醒我一声……”高景定了定神，因为自己刚才的反应有些羞恼，轻声嘟囔着。
“看恐怖电影提前有了提示警告的话，还有什么乐趣？”殷扬挑挑眉毛。
“这哪里是恐怖电影……分明就是现实。”高景反驳道，被殷扬注视着，声音弱了下去。
肖业知道这分明就是殷扬的恶趣味，不过他看热闹看得也挺开心，笑了笑扯开话题，“你刚才突然凑近，我都没来得及提醒你。是发现什么了么？”
高景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别以为小爷刚才没看到你在笑。
心里腹诽着，高景拿过遥控器，把视频一点点倒后，他微微眯起眼睛，在这鬼猛地略到镜头前的瞬间按下了暂停键。
“果然没看错。”高景扬起嘴角，得意地一笑，只有这个角度才能较为明显地看到这鬼的头颈处有一道发黑的伤口。
殷扬眼里露出几分赞许，“不错。”
这道伤口极深，可见当初下手之人心思极狠戾，若是力气再大一点，恐怕今天这个录像带里出现的这道鬼影就会是一道无头鬼影了。
“继续看下去。”殷扬说道，按了播放键。
之后的视频光线亮堂了许多，到了白天。
视频中虞小姐出了门后，那道夜里出现过的鬼影再次显露出来，高景露出几分诧异，“居然白天也能显形。”
“在房间里受到的限制不多。”肖业说道，他过去也有一段时间沦为野鬼，对于青天白日于他们鬼魂的压制显然有不小的体会，“不过这鬼的确道行不浅，恐怕至少待在阳间超过五十年了。”
那鬼影的状态比晚上冷静不少，它僵硬地挪动着头颅——高景甚至有些怕这鬼会不会一转头，就把自己的脑袋转下来，这头颅与头颈之间相连的几乎只剩下了一层皮肉——鬼影向镜头看了一眼，飘向厨房，约莫过了一分钟，一个杯子晃晃悠悠飘了出来，被端端正正地摆在客厅小桌的正中央。鬼影又一次看向镜头，然后一点点隐去了身形。
视频到这里就结束了，高景看完后长长吐出一口气，觉得自己后背上都冒出了冷汗，鬼影居然能感受到这镜头是在监控它，让他有些毛骨悚然，而鬼影奇怪的举动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这他娘的在玩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小天使投了一颗地雷~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古着（3）
“她还有残留的意识。”肖业说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维持她过了那么长的时间依旧能保有清明，但是显然她并没有伤害虞小姐的想法。”
“她在寻求帮助。”殷扬淡淡道。
高景一愣，“寻求帮助？”
“嗯。”殷扬站起身，走到旁边的书架边抽出一个文件夹来，他打开文件夹，里面有几张年份很久的剪报，纸张泛黄，被殷扬保存得很好,他指着剪报说道，“当年发生过一件震惊了整个上海滩的恶意谋杀案，因为凶手的犯案手法极其残忍而让当时一时人心惶惶。这件案子曾有一个疑点重重的嫌疑人，最终因为证据不足而无罪释放，到了现在便成了一件悬案。”
“死者是一名女性，在上海滩歌舞厅作为台柱，深得当时众多大佬喜爱，死的时候正值其韶华。”殷扬把文件夹递给高景。
“死者死前疑似被人虐打，双肩塌陷，肩骨粉碎性骨折。”高景读着报纸上的报道，眼里露出惊疑，“而死者的死因，则极有可能是凶手以现场所找到的弯曲的、满是干涸血迹的铁丝为凶器，生生割断了死者喉咙。”
“这他妈的要有多大力气……”高景倒吸了一口冷气，即使是长期锻炼的成年男性也极少能做到这一步吧？
“往下看。”殷扬抱胸站着，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回想什么。
“这里有嫌疑人的照片？”高景咦了一声，虽然打了码，但是半身照依旧能清晰看出这个嫌疑人的身材甚至偏于瘦小，以及微微隆起的胸脯，无疑证实这个嫌疑人是一名女性。
“怎么可能！”高景惊呼道，“一个女人的力气怎么足以做到这个地步！”
龙大爷撇撇嘴，“你忘了唐芸那个小妮子？”
高景被龙大爷堵得一顿，抬头看向殷扬寻求答案。
“的确，以唐芸的能力能够做到这一步。”殷扬点头，“甚至于完全做到人头分离，也是可以的。”
高景咽了口口水，他这个学姐真心不好惹啊……
“那么凶悍，怎么嫁得出去……”高景小声嘟囔着，就看到殷扬似笑非笑地眼神落在他身上，他忙一个激灵，转了话锋道，“一定要找个配得上学姐的才行！老师，您得好好给把关了。”
肖业闻言轻呵了一声，“你话头转得倒是挺快。”
高景干笑了两声，摸摸鼻子。
殷扬就着那件案子继续说道，“不过，报道上所说的不尽为实。”
高景一听，松了口气，“是嘛，报纸上的总是夸大了事实。”
殷扬微微一笑，“不幸的是，那一次我也在现场。那个女人的喉管被完全切断，颈骨断裂，连接着头颈与头颅的地方只有一层失去弹性的皮肉。”他说道，嘴上说着“不幸”，声音却冷清得毫无情感，像是最职业的新闻播报员。
清冷无波的声音在这片只剩下呼吸的空间里散开，“警方搬动死者尸体的时候，因为错估了……”他微微顿了下，像是在思考这句话该怎么说出来，“尸体脖颈与头颅相连的牢靠程度，那层连着死者头颅的皮肉断开，死者头颅掉了下来。”
高景屏住了呼吸，差点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以为报道所言非实，夸大了成分，却没想到原来真正被掩盖的，却是如此可怕的真相。
“也许就是因为这样，我对这件案子的印象才会那么深刻吧。”殷扬说道，“而那个死者当时所穿的衣服，便是这录像带里那道鬼影所穿，也就是虞小姐买回来的那件古着。”
那天殷扬在典当行里看到虞小姐拿出那件红色的古着，便觉得有些眼熟，但他活了那么久，就算觉得那件衣服有些眼熟也不会放在心上，直到后来，看到虞小姐送来的录像带里的内容，他才突然记起了这件事情。
“这录像带之中的鬼影，就是当年报道之中惨死的女人。”
“她叫什么名字？”
“佘曼。”

☆、第67章
第六十七章·鬼影之佘曼（1）
之前殷扬说那件旧案子中的死者是那时上海滩歌舞厅的台柱，高景还没什么概念，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大概就是，长得好唱得好跳得好，仅此而已。
但是当殷扬说出对方的名字的时候，这样模糊的轮廓瞬间便被充实了。
“原来是佘曼啊……台柱这词用在她身上，真是太廉价了。”高景喃喃道。
佘曼是谁？那是上海滩名动一方的美人，出了名的绝色，秦淮河上唱着艳曲的佳人都比不得她。有着一颗七巧玲珑心，才情双绝，艳而不媚。坊间关于佘曼的传闻有很多，有说她嫁给了一个富商，产下了一子后遇难，也有人说她爱上了一个黑社会的强龙，从此不再抛头露面，低调活去了。鲜有人知，当年震惊了上海滩的凶杀案死者就是她。
“居然能把佘曼真正的死因瞒天过海……不过，为什么要这样做呢？”高景摸着下巴，“没有理由啊？”
“为什么瞒住佘曼的死因？因为佘曼的死，会引起当时那个年代的绝对轰动。那时候佘曼另无数男人疯狂的程度绝非你所能想象的，即使当年她成婚后，依旧有无数男人大献殷勤，极端者更是数不胜数，她在外出行，身前身后围着的保镖打手数量便越过了个位数。”肖业为高景解惑道，“而这样的女人，她的死亡信息，尤其是被这样虐杀的死亡信息一经警察署公布，恐怕会有数量相当惊人的狂热爱好者向警察署施压，这绝不会是当时警察署高层想要看到的。”
“所以你是指警方封锁了这个消息吗？”高景问道，他还以为能从这个方面挖掘出更深层的线索，没想到原因居然就是这样？
“警方的态度是封锁这个消息的主动原因，但是能够把消息瞒得密不透风，这必须借助其他势力的力量。那么究竟还有谁希望封锁这个消息？”肖业引导道。
“……凶手，或者清楚凶手是谁并且想要维护对方的人。”高景略作思考，便有了答案，“而且或许凶手的名单很明朗。凶手手段如此残忍，必定是与佘曼有极其深厚过节摩擦的人，或许稍作了解便能排除出来，这么一来，若是佘曼死亡的消息被公开，其追求者必定会找上门寻仇。”
肖业轻轻点头，“不错。再仔细想一下，当初能够助警察署瞒天过海的势力必定眼线极多，也就是说，对方在当时的上海滩有极大的话语权，势力滔天。如果现在我们想要找出谁是凶手，其实并不难。”
“但是问题在于，就算找出了真正的凶手又能如何？过了那么久，凶手早已作古，又如何绳之于法？”
“或许……佘曼所希望的并非是要将杀害她的凶手绳之于法？她或许另有她求？”高景犹豫了几秒，斟酌地说出自己的看法来。
殷扬听着两人对话，见对话差不多到了尾声，才慢慢开口，“其实现在做这些猜测都是无用的，不如直接去问佘曼。”
“你是说去问那道鬼影？”高景吞吞口水，佘曼活着的时候肯定是个风流美人，但死后，就看刚才那录像带里的，高景自问他还没那勇气主动去找上门求吓。
“不然？”殷扬挑挑眉毛，“这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不是么？”
“可是佘曼的喉咙生前被割断了，就算死后，也无法发出声音了吧……”高景想到当初校园的案子，也有一个喉咙被割断的女大学生，那鬼便是发不出一句话来，只能比划着动作，却是让他们四人看不懂什么意思。
“不是只有一张嘴才能表达清楚意思。”殷扬看向高景，“想要让她‘开口说话’，我自然有办法。”
高景闻言便知道自己这个老师定有什么他闻所未闻的办法了，他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去？”
“虽然夜里贸然打扰有些失礼，不过既然要让佘曼开口说话，还是凌晨三点阴气最盛的时候方便。”殷扬说道，“我会跟虞小姐通知，你稍作准备，我们一个小时后过去。”
高景点点头，说道，“那我把龙大爷送回家再过来。”
龙大爷先前听着这三人一人一句你来我往的，像是看大戏似的，他还想继续看下去呢，哪能就让高景把自己送回家了？
“我又不是真小孩，带我一起去呗。”龙大爷央求道。
高景抽抽嘴角，“等下是要把那女鬼召出显形的，你一个小孩模样的过去，生怕人觉得你不奇怪是吧？”
“……”龙大爷一噎，是没听过谁捉个鬼降个妖还带孩子去的，他又一次暗恨那两件玉器不给力，要是恢复成了他成人模样，哼。
高景给满脸写着不情愿的龙大爷系好了围巾，再把贝雷帽拿来盖在龙大爷脑袋上，遮住两个小巧的龙角，跟殷扬肖业打了声招呼后，便拉着龙大爷的小短手回家了。
“你跟高景说了那么多，倒真像是那时你也在现场似的。”看高景和龙大爷两人走了，殷扬喝着肖业泡的茶轻笑道，“说得头头是道，倒是比我还适合当老师引导了。”
肖业替殷扬加了热水，水汽升腾，他垂下眼，“你怎么知道我那时就不在现场了？”
殷扬拿着茶盏的动作一顿，“……你在？！”
肖业笑了起来，“骗你的。”
殷扬闻言露出一个无奈的笑，“你啊，连师父都敢戏弄了。”
肖业笑笑，没再说话。那时候他确实是在的，他还知道那时候长生不叫殷扬，取了别的名字，身份是远洋留学归来的教书先生，也是戴着副眼镜，温文尔雅，开了个学堂，白日教学生外语，夜里时不时出去除妖，受当时不少人尊敬。不过那时候他还是个气息不稳的妖，容貌也还是那副非人非鬼的模样，他自然不敢多靠近长生，生怕被长生当成该灭的脏东西。
他面目表情地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挡住半张脸。其实他过去一直都在殷扬身边的，不过只敢远远守着看着，万不敢顶着一身无法收敛的妖气，和一张非人非鬼的可怖面庞出现在他面前。没想到这么躲躲藏藏的日子，一转眼便是百年。
他知道长生关注那件案子，他自己便也多留意了些，没想到却是现在派上了点用场。他想着，嘴角又弯了弯，看，好歹他还是帮得上忙不是？
……
“你说，你多久没带着我一起出门了。”路上，龙大爷喋喋道，“每回都把我关家里，你们人类不还有什么忧郁症么，你就不怕我得了那玩意儿啊？”
高景被龙大爷带着童音的奶气抱怨逗乐了，忍住捏两下龙大爷脸蛋的冲动，嘲道，“你也说了是我们人类。”他在“我们”两字上加重了语气，着重强调道，“你一条龙，也会得？”
“缺乏关爱！自然抑郁了！”龙大爷听出高景语气里的笑意，眼看高景莫名僵冷的态度有软化的趋势，立马打蛇上棍道，“你多陪陪我就好了。”龙大爷仗着自己现在是小孩的模样，厚着脸皮撒娇的功夫是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