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秦明摇了摇头，打断了黑眼镜的话，“我是说从遗传病的角度上来考虑，是不科学的。”
黑眼镜敛了笑意，就连一直努力忽视两人对话的吴邪都忍不住扭过头来。
秦明严肃道：“在你未出生之前，齐家是一直是拿你母亲做各种实验的。像你身患的这种遗传眼疾，哪怕在你没病发之前，你眼睛的各项数据都是与平常人不同的。齐家人的行事作风你不是不知道，如果你母亲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患有会引起内部器官突然衰竭溃烂的严重遗传病，凭他们家的检测手段，怎么可能会发现不了。”
大概是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秦明停了一下，喘了一口气才继续道：“我也曾经接触过你母亲的资料，上面的数据显示除了眼疾以外，你母亲并没有什么其他的遗传疾病，比起不靠谱的猜测，我还是更愿意相信准确的数据。”
“如果不是遗传病，那他母亲为什么会出现那样的情况？”
秦明沉吟片刻道：“我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多系统器官功能衰竭。”
“多系统器官功能衰竭？”吴邪不解的重复了一遍。
黑眼镜对吴邪解释道：“那是一般在严重感染、创伤、大手术、病历产科后才会引发的临床综合征。”
“？？”
听了黑眼镜的解释，吴邪还是一脸的听不明白，黑眼镜知道再怎么解释吴邪那脑袋瓜也没办法吸收高深的医学知识，只能无奈的叹息道：“唉，真是正可谓隔行如隔山啊。”
“说的像你不是学建筑似得。”闻言吴邪毫不客气的白了黑眼镜一眼。
“好吧，好吧，瞎子我无言以对。”黑眼镜笑嘻嘻的举起双手表示投降，之后又对秦明说：“我娘不满足任何一条，所以她全身脏器的衰竭应该另有蹊跷。”
“所以我才说不科学。那么严重的衰竭反应，就算是突发疾病，那也应该有一些前期诱导因素，可是直到病发，竟连一点征兆都没有，这显然不是用科学解释得通的。”
秦明和黑眼镜的想法达到了统一，在医学方面都颇有造诣的两人对视一眼皆是沉默了下来。
“那个……”一片寂静中，吴邪突然开口道：“如果排除掉遗传病和突发疾病的可能性，你们说，会不会是黑眼镜的母亲，自己丧失活下去的勇气了？”
沉默的两人皆是唰的转过头来，吴邪虽被两人齐刷刷的动作惊到了，但还继续开口解释下去。
“心情影响身体，你们看……电视上不是总在报道这种事么？癌症晚期的病人放弃治疗去遍历祖国大好河山，结果癌症不治而愈。还有电工修理电线的时候误以为自己触电了，结果自己把自己‘电’死了。”
听了吴邪一席话，黑眼镜和秦明的表情都有些微妙，而吴邪看了他们俩个的反应，就觉得在两个讲究科学的人面前，自己把这种冷僻的无稽之谈拿来说事儿实在有些可笑，便又道，“呃，我知道这个听起来很不科学，你们就当我在胡说八道吧。”
秦明若有所思的托着下巴，而黑眼镜有墨镜大法，根本看不出什么表情，吴邪径直走到黑眼镜身边，伸手握住他的手，低头轻碰他的额头欣慰道：“先不要去想别的，无论如何，现在已经排除了你母亲因为遗传病去世这个可能性，黑眼镜，你未来一定可以健健康康的，高兴么。”
“高兴？”黑眼镜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伸手搂住吴邪的腰，把脸埋进他的怀里，闷声道：“小三爷你真会开玩笑。”
吴邪忐忑道：“难道你不高兴？”
“不。”黑眼镜仰起头嬉皮笑脸道，“只用高兴是没办法形容瞎子我现在的感受的，准确来说，一想到未来瞎子我还有几十年能操小三爷，我已经快乐疯了。”
吴邪崩溃，“黑爷，还有别人在呢，您能要点脸么。”
黑眼镜哎了一声，笑眯眯道：“就当那个别人不在，小三爷你实话跟瞎子我说，想到还能被操几十年，你高不高兴？”
吴邪学着黑眼镜的样子笑眯眯的看着他，语气要多温和有多温和。
“老子高兴你麻痹。”
“嘿嘿。”被吴邪呵斥了的黑眼镜依旧不改流氓本色，对着吴邪努起了嘴，“唔——”
“啊？”等了半天也没见努着嘴的黑眼镜有什么其它举动，没明白他意图的吴邪歪着头问，“什么意思？”
“哎哟，小三爷你真笨。”黑眼镜皱着眉抱怨了一句，又对吴邪努了努嘴，还用一根手指轻佻的指了指自己高高翘起的嘴，脸不红心不跳的凑表脸道：“来，啵个。”
“你……”
吴邪都要被他气笑了，不安的回头看了一眼就差捧着爆米花看好戏的秦明，见他识趣儿的做了个非礼勿视的捂眼动作，吴邪才安心的把头扭回来，用手捧着黑眼镜的脸，拧着眉瞧了半天，找好了下嘴的位置，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俯下身。
两人交换了一个极尽缠绵的深吻。
唇舌分开的时候，还不舍的牵出一条水丝，最后覆在吴邪微红肿的嘴唇上，又被追缠而上的黑眼镜伸舌吮去。两人又纠缠了片刻，吴邪推开黑眼镜，努力的挺直了发软的腰，喘息道：“黑眼镜，齐家的事你怎么看？”
“嗯？”吴邪离开后就捧着他的手，一根一根的噬咬着他手指的黑眼镜应了一声，又吮了吮他的指尖才道，“什么怎么看？”
敏感的指尖被吸吮的感觉让吴邪的全身都酥软了，他抿着唇把手指从黑眼镜齿间拯救出来，不客气的给了黑眼镜一个脑崩，“说正经事儿呢，严肃点。”
“瞎子我正经啃小三爷你的爪子呢。”黑眼镜又舔了舔吴邪摆在自己嘴边的手指，这才回归正经道：“小三爷，你觉得瞎子我会怎么做呢？”
“我……”吴邪顿住了，然后摇了摇头，坦诚道：“我不知道。”
黑眼镜垂眼把玩着吴邪的手指，状似无意道：“如果小三爷你是瞎子我，你会怎么办？”
“我……？”吴邪怔了一下，皱着眉沉吟片刻道：“如果我现在是你，那我可能会把他们家交给二叔处理。”
“为什么？”黑眼镜揉捏着吴邪手的动作顿了一下，又道，“我还以为以小三爷你的个性，会主张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呢。”
“如果是我来决定这件事，自然是要他们一报还一报的。”吴邪不知想到了什么，竟有些咬牙切齿道：“他们那群人渣的所作所为，落得多惨的下场都不足为奇。”
听了吴邪的话，黑眼镜颇有些好奇道：“那小三爷你怎么不要求瞎子我这么做呢？”
“因为……”吴邪别开目光，但手指却主动缠住黑眼镜的，“他们毕竟是跟你有血缘关系的人，我不希望你用亲人的血脏了自己的手。你没必要处理他们，因为他们不配。”
黑眼镜脸上挂着如释重负的笑，用自己的小指勾着吴邪的小指，语气轻松道：“那就依小三爷，把处理权再交还给咱二叔。”
吴邪红着脸甩开黑眼镜的手，“呸，不要脸！什么咱二叔，那是我二叔！”
黑眼镜立刻假哭道：“小三爷，二叔可都承认我们关系了，你还不让瞎子我改口么？你难道想对瞎子我始乱终弃？”
“你……”吴邪又一次被黑眼镜的厚颜无耻打败，决意不再搭理他，这一转身，却见坐在一旁的秦明垂着头全神贯注的盯着地板看，不知在思考些什么。
估计秦明是被自己和黑眼镜酸的不得了了才放空了自己吧，思至此吴邪不免觉得尴尬，但还是厚着脸皮开口唤了他一声：“秦医生，呃，你在想什么？”
秦明回神，看向吴邪，“我在想小少爷你之前说的话。”
“嗯？”吴邪的思维已经混沌的回忆不起自己之前胡说八道过什么了，“我之前说什么了？”
“就是有关心理影响生理的假设。”秦明倒是好脾气的重新提了一遍，然后又继续道：“我回忆了许多病例，不得不承认，小少爷刚说的话有几分道理。”
吴邪挠了挠头，老实道：“呃，那是我一时脑抽想到的，随口说了出来，都是些无稽之谈，没什么科学依据的。”
“科学是无法合理解释人类的情感，但情感却能操控人的思想和动作。”秦明双手交叉垫在下巴上，似笑非笑的望着吴邪道：“就像小少爷你，你以前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么？”
“没想过。”
“但是事实是你现在正在跟一个男人交往。”
“呃，是这样没错。”
秦明循循善诱道，“受这种感情的影响，你会情不自禁的许多出乎自己意料的事。比方说不自觉地关心他，或者为他的遭遇感到心疼之类的。”
“确实……”
“心脏应该并不会因为想法而真正的疼，但是事实上你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心疼了对么？”
“没错。”
“嗯，这就对了。”秦明一脸肯定的点了点头，“就像内心压抑的时候会有喘不上气儿的感觉，过度紧张会引发呕吐，甚至休克。心理确实是能影响生理的，那么他的母亲，可能真的是某些心理原因才导致了身体的骤然恶化。”
说罢秦明把目光投向黑眼镜道：“不知在你母亲身体恶化之前，有发生过什么刺激到她的事情么？”
黑眼镜沉思了一会儿道：“我娘平时跟瞎子我差不多，都被关在屋子里，齐家人除了供应日常的三餐，哪里还有时间搭理她。而瞎子我一直被拿来做实验，后来他们也鲜少带我回去看她了。”
秦明似乎捕捉到了什么信息，直言不讳道：“那么你在你母亲发病前的那一段时间里有回家见过她么？”
Chapter 48
吴邪敏锐的意识到秦明的潜台词，还没等黑眼镜回答就抢先打断道：“什么意思，这应该跟黑眼镜去见他母亲没什么关系吧。”
“别激动，我没别的意思。”秦明抬手示意吴邪先冷静，然后继续说刚才被打断的话，“听他刚才所说的话，家里似乎只有他会和他母亲进行互动，出于好奇我只是想询问一下关于他母亲当时的心理状况。”
吴邪也觉得自己有点过激反应了，可是还是对秦明的说法有些不爽。还是总有一种他想委婉表达黑眼镜母亲的去世跟黑眼镜有什么密不可分的关系的感觉。
黑眼镜没搭理秦明，反倒坏笑着抬起一直放在椅背上的爪子对着吴邪勾了勾，“小三爷来，你过来。”
这种叫自家宠物的浓浓即视感是怎么回事儿，吴邪挺着张囧脸乖乖的走到了黑眼镜身边，被他长手一捞给圈住了腰。
见黑眼镜什么都没说，只是像一只大型犬那样用脑袋瓜蹭自己的肚皮，吴邪耐不住用手去推了推他脑袋，“你干嘛？”
“瞎子我在撒娇啊~小三爷你看不出来？”
黑眼镜估计没有拿脑袋蹭人的经验，把脑门蹭红了一片不说，原来一头有型的碎发更是蹭得乱蓬蓬的，整体看起来非常的杀马特范儿。
吴邪忍不住喷笑了两声，然后用手一点点耐心的去捋顺黑眼镜的头发，吐槽道：“撒娇真没看出来，不过倒看出来你在卖萌了。”
黑眼镜还保持着用两只爪子死缠着吴邪的姿势，仰着脖子享受人形木梳吴邪的服务，“哎呀，这都被小三爷你发现啦，看小三爷你在你二叔的人面前这么护着瞎子我，这个萌免费卖给你。”
“省省吧，老子不稀罕。”吴邪闻言一巴掌糊在他脸上。
黑眼镜嬉皮笑脸的捉住吴邪的手，攥在手里揉捏着，这才把注意力转到另一边被冷落了许久的秦明身上，漫不经心的开口道：“我娘去世不久之前，瞎子我确实被齐家人带回去见过她，不过遗憾的是，那之前的一天，瞎子我两只眼被迫暴露在强光下整整一个晚上，第二天被他们带回家，跟我娘话还没说上几句，就又被齐家人带走去测数据了。”
吴邪听黑眼镜又提起了过去被齐家人当成小白鼠的生活，心里一揪，脱口就道：“黑眼镜，其实你不需要和他说这些。”
黑眼镜用大拇指搓了搓吴邪的手心，语气很轻松：“没事，小三爷别急着心疼，说这些事情瞎子我又不觉得怎么样。”
既然黑眼镜本人都这么说了，吴邪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和他十指相扣，安静的等待秦明的回应。
“齐家的做法还真是意料之中的过分呢。”秦明摇了摇头感慨了一句，继续道：“这么说你第二天见你母亲的时候神志应该不是很清醒吧。”
“还行吧，瞎子我还能清楚的记得那天一共撞到了两次桌子呢。”
吴邪很困惑，“怎么会撞到两次桌子啊。”
黑眼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因为桌子有两个角。”
吴邪更困惑了，“桌子不是四个角么？”
“有一面靠着墙，所以只剩两个角咯。”
“哦。”吴邪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然后注意到黑眼镜双肩正可疑的抖动，外加一副憋笑的表情，突然反应过来，怒道：“老子居然忘了，明明是你丫当时什么都看不见吧。”
“bingo~”黑眼镜打了个响指，笑眯眯道：“小三爷你总算想起来了，我还以为你肯定把瞎子过去那儿点事儿全忘光了呢。”
吴邪被黑眼镜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能边磨牙边在心里忿忿的想，那种听了揪心的事情谁还会去没事儿在脑袋里重温一下啊，老子得心疼成什么样啊。黑眼镜你丫真小心眼，这点事儿也要计较。
见吴邪的表情又生动了起来，黑眼镜心满意足的勾了勾嘴角，还想再撩拨他两句，就听秦明开口道。
“情况应该不只是看不见那么简单吧。”秦明手肘拄在腿上，支着下巴一脸严肃，“实验的后遗症可远不是你说的那般轻松。以你当时的身体状况，别说行走了，仅是保持神志应该就已经透支了你全部的意志力。所以我推测，当时的状况其实是你被人拖进屋子看了你母亲一眼，然后又被人给拖出屋子的吧。”
秦明的一席话让吴邪刚舒展开的眉毛现下又拧了起来，一番心血付之东流的黑眼镜颇不满的甩了秦明好几把眼刀，语气不耐的沉声道：“那又怎么样？”
“他说的是真的么？齐家人就是这么折腾你的？！”黑眼镜的态度可以说是已经承认了秦明的说法，吴邪只觉心如刀绞，怒火难遏，低吼道：“妈的，老子要去端了齐家！”
黑眼镜连忙拽住不管不顾扭头就要往外冲的吴邪，安抚道，“小三爷，你冷静点。”
“老子没法冷静！”吴邪心里又是酸涩又是恼怒，像一头受伤的小兽一样红着眼拼命挣扎着甩开黑眼镜的手，咆哮道：“我这就去砍死那一群人渣。”
就知道对吴邪坦诚交代会是这个效果，黑眼镜只恨当时没用针线把秦明那张破嘴给缝起来。现在他只能无奈的锢住吴邪的腰，把人凌空抱起。
饶是这样吴邪还不甘心的用手去扳黑眼镜的胳膊，扑腾着两条大长腿扭头对黑眼镜吼道：“你他娘的给我放手！”
“对小三爷你放手这种事儿，瞎子可做不来。”
吴邪满腔怒火急待宣泄，咬着牙手脚并用的折腾了半天也不见黑眼镜松手，又凭着一股子气挣扎了半天，险些把黑眼镜脸上的墨镜都给刮掉了，这才稍微收敛了点。
无论吴邪怎么闹，黑眼镜都由着他，也不去拦。只顾把腰给扣住了，不让人给跑了就行。哪怕吴邪挣扎得太厉害，险些把本体墨镜给打飞掉，黑眼镜都毫不在意，只是一味的笑着。
渐渐吴邪折腾累了，自然而然的也就冷静了下来。在确保吴邪不会再冲动莽撞了之后，黑眼镜把不再闹腾的吴邪给放回到地上，这才空出手正了正眼镜，调侃道：“小三爷，发泄完了？”
话的本意是调侃，可说出来之后总带了股宠溺的感觉，吴邪垂拉个头，额前细碎的刘海遮住了他全部的表情。
“我没闹，我是真的很生气。”
“嗯，瞎子我懂。”
“我说想砍死他们不是开玩笑的。”
“嗯，瞎子我懂。”
吴邪又静立了片刻，才抬起头来，虽然侧着脸也别开了目光，但黑眼镜的视线还是精准的捕捉到了他轻微泛红的眼眶，而吴邪也注意到了此时的黑眼镜在自己的一番折腾之下变得有多狼狈。
“对不起……我——”吴邪还想说什么，却被黑眼镜一把揽到了怀里。
“什么都别说了。”黑眼镜用手按着吴邪的头，让他的脸埋进自己的肩窝里，轻声笑道：“小三爷为了谁，瞎子我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