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的？”吴邪实在难以想象那个不靠谱蛇精病一样的黑眼镜脱掉夹克换上一身白大褂去治病救人，话说，手术房里允许带墨镜么？
“嗯。”齐羽把茶碗推到吴邪面前，点了点头，“从我这辈儿往前推四代，都是从医的。”
“那黑眼镜怎么跑去学建筑了？”吴邪开始不解，随即便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便囧着一张脸道：“他该不会是想去盖违章建筑来坑人好给你们医院增加收益吧。”
“噗。”这话一出，齐羽嘴里一口好茶差点全喂了桌子，他狼狈的把茶咽下，才回应道：“当然不是。”
“哦，也对。”吴邪摸着下巴，“看黑眼镜和你的关系，我觉得他不会那么好心给你创造收益。”
“怎么？”齐羽打趣儿道，“我看起来跟他关系很不好？”
吴邪摇了摇头，“不是看起来不好，是不用看就知道不好。”
有那么明显么，齐羽一脸的不信。
吴邪自己说完也有种自己在吹牛的感觉，心虚的假咳两声，又八卦道：“既然你们家都是从医的，黑眼镜怎么跑来祸害我们建筑系了？还有，你俩不是兄弟么，怎么会关系不好？”
“就算他不从医也不会有人说他什么的。”齐羽慢慢啄了一口茶，才道：“这个原因很简单，因为他是私生子。”
“私生子？！”吴邪觉得这种狗血的剧情拎到现实里来还真不是一般两般的违和。
“我跟他名义上是兄弟，事实上我们只是共有一个父亲罢了。”齐羽的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感情，“我们关系不太好，也很正常。”
吴邪头上带着成批成批的冷汗和黑线，目光闪烁道：“我就问一句，你找我来该不会是想让我劝黑眼镜弃建筑从医，来继承你们家族事业吧……”
齐羽眼里带了一丝揶揄，笑道：“怎么会，他要不要继承家族事业不用我操心，家里也不会强迫他。你放心，我找你来并不是说这种事。”
不是来说这种事的？吴邪觉得齐羽提到黑眼镜的时候语气里总带了那么一丝不屑的感觉，再联想到黑眼镜对自己真名一直讳莫如深的态度，吴邪不难联想到黑眼镜在齐家尴尬的处境，这么一想，吴邪突然觉得齐羽一直挂着微笑的脸看起来让人有点不爽，如果非要说哪里让人不爽的话，大概就是整体给人一种很碍眼的感觉。
吴邪托着下巴，望着齐羽道，“那你找我来是要说什么？”
齐羽垂着眼，手里把玩着精致的茶碗，忽然问道：“最近他的眼睛怎么样？”
“眼睛？”吴邪皱了皱眉，“我看他眼睛挺好的啊，今天还对着我的床架子放电呢，还夸它骨感美。”
“是么？你确定他是对你的床架子放电，不是对你放电？”齐羽用指尖轻敲着碗壁，“你就不好奇他为什么总戴个大墨镜么？”
吴邪斟酌了半天才艰难道，“难道……不是他个人的兴趣爱好么？”
齐羽微笑不变道，“如果双眼暴露在阳光下会暂时失明也能算是一种兴趣爱好的话，那你把他戴墨镜当成兴趣爱好也不奇怪。”
“你说什么？！”
Chapter 33
吴邪突变的脸色并没能让齐羽吃惊，他把手中的茶碗轻轻放在桌面上，微笑不变，“这是他母系遗传的眼疾，他没告诉你么？”
他要是告诉过老子，老子现在会这么吃惊给你看？！吴邪抿了抿唇没有回答，想起自己今天宿舍里突然把窗帘拉开之后那黑眼镜死也不把胳膊从脸上拿下来，又各种戴不上墨镜的行为，原来不是在恶意卖萌，而是那个时候就已经因为暴露在光线下暂时失明了。
看来这齐羽说的话应该是真的，自己还真以为那个黑眼镜对着床架子放电，敢情他就是凭声音大概分辨了一下自己的位置，才闹了这么个误会。
没想到啊，黑眼镜你隐藏的挺深啊。吴邪咬牙的在心里骂了黑眼镜一句，实则是在懊恼今天不打招呼就拉开窗帘的行为，难怪黑眼镜总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个人爱好，想来应该都是为了掩饰他的眼疾。
吴邪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齐羽非常体贴的给了他一点时间去消化信息量，等他神色恢复正常了之后才继续说：“他母系遗传的眼疾十分特殊，小时候并不会影响视力，可以如同正常人一样生活，只是随着年纪的增长，身患这种眼疾的人双眼会逐渐开始畏光，处在阴暗的地方还可以，一旦双眼暴露在强光下会出现暂时失明的症状。”
吴邪非常认真地听着，齐羽瞟了他一眼，又继续道，“我父亲遇到他母亲的时候，他母亲的双眼已经几近失明了，我父亲从医多年，却未接触过这类的眼疾，他用了一年的时间去试图治疗他的母亲，不过很遗憾，他母亲最终还是失明了，这类眼疾的结局基本上就是失明，我父亲遗憾的是没能在他母亲失明之前找到这个眼疾的治疗方法，所以为了继续深入的研究这个眼疾，才有了他的出生。”
吴邪从未想过有人会为了研究某些顽疾去制造下一代，异常震惊道：“你，你父亲就是为了研究那个眼疾才和黑眼镜的妈妈生了下了他？！”
黑眼镜哪里是私生子，他分明是作为一个实验对象出生的。
齐羽点了点头，吴邪立刻坐不住了，怒道：“做这种事！还是不是人！”
“是啊。”齐羽脸色不变，“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现在还没失明？都是我父亲苦心孤诣多年研究的成果。”
吴邪只觉得三观都要碎了，指责道：“你，你说这种话是还想要黑眼镜感激你们不成？”
齐羽摇了摇头，“感激就不用了，希望他继续回来接受治疗才是真的。”
吴邪明白了什么，严肃道：“你找我是希望我去劝黑眼镜接受治疗？”
齐羽赞许的看了吴邪一眼，“正是这样，我看他挺紧张你的，如果你去好言相劝他说不定会听，他如果接受手术治疗，有百分之三十的可能性永远摆脱这种眼疾的折磨。”
“百分之三十？那剩下的百分之七十呢？”
“无非就是失明。”齐羽摊开手耸了耸肩，“如果他不接受治疗，最后的结局也是失明，我觉得与其苦苦挣扎，不如为医学献身，说不定还能有一丝希望。”
“呸！”自己居然还觉得他是医界良心，简直是瞎了眼，如果不是怕浪费了这好茶，吴邪真恨不得一杯子泼他一身水，“你怎么不去为医学献身啊？！”
“我还希望是自己得了这种眼疾呢。”齐羽居然真的一脸遗憾的表情，“这样的话我还能亲身体验这种眼疾带来的变化，而不是需要依靠监视他才能得到数据。”
吴邪之前还觉得黑眼镜不正常，现在看来不正常的其实是他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家人！而黑眼镜这个看起来最不正常的才是他们家唯一的良心。
齐羽的一席话，不光刷新了吴邪的道德底线，更是把吴邪的三观击得粉碎，简直是在他眼前开启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吴邪觉得他迫切的需要离这个人远一点，然后找个僻静的小角落好重新洗涤一下自己的三观，便站起身来说，“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对话可能让彼此都不是很愉快，是不是可以到此为止了？”
“如果让你觉得不愉快的话我很抱歉。”齐羽双手环胸靠到椅背上，抬起头开看着吴邪，“不过还请允许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会去劝他么？”
“劝他？”吴邪心道你这人真是可笑，于是他真笑着说：“你是说劝黑眼镜回来继续给你们做小白鼠这件事情么？”
齐羽摇了摇头，叹息道，“你又何必说得这么难听，他这些年也一直过着他自己想要的生活，我只是关心他，好歹是他哥哥，也希望他能够恢复健康，过一个正常人的生活。”
“你骗人。”吴邪慢慢的摇了摇头，“从你的语气，神态，话语里，我都感觉不到你所谓的关心。”
如果真像亲人一样的关心，黑眼镜绝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吴邪觉得如果自己是黑眼镜的话，有这种苦逼的身世，有这种亲人，一定会去报复社会的！
“你不是我，怎么知道我不关心他？”齐羽似笑非笑的说，“我是个医生，早就对形形色色的患者麻木了，你不能要求我对他另眼相待。”
“我没有说你需要以一个医生的角度去对他另眼相待。”吴邪蹙起了眉，“他是你亲人，不单单是你的患者，如果你真的关心他，你大可以自己去对他好言相劝，何必来找一个像我这样跟他没什么关系的朋友。”
“好吧，对于你说的，我不否认。”齐羽耸了耸肩膀，“现在暂且不提这些，我就想问你，你会去劝他接受治疗么？如果放任他这么下去，可能不出两年他就会彻底失明了，怎么说你们也是朋友，你不可能坐视不理吧？”
吴邪垂下头沉默了片刻，坚决的摇了摇头，“我不会坐视不理，但是我也不会去劝他回来接受治疗。”
“为什么？”齐羽讶异道，“像你这样的人居然不去劝他，你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双目失明？”
吴邪的眼神清澈，就像他本人一样让人一眼就能看透，齐羽盯了他半天，也看不出他哪根筋搭错了，只能试探道：“你能给我一个理由么？”
“理由？”吴邪重复了一遍，表情好像齐羽在说什么非常可笑的事情，然后他笑了，“理由就是只有黑眼镜有权利替他自己做决定。”
“即使是错的决定？”齐羽挑眉。
“什么是错的，什么是对的？”吴邪反问道，“在我们看来他可能是错了，但是对于他自己来说，真的是错的么？是非由谁来判定？”
齐羽哈哈笑了两声，“所以你的意思是就真打算坐视不理？”
“如果他有什么不爱惜身体的举动，我不会坐视不理。”吴邪顿了一下，直视齐羽道，“我不能勉强黑眼镜去做什么，身为朋友，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尽我所能的珍惜他。”
齐羽没说话，吴邪就继续道：“他有自己的想法，我尊重他的选择，是因为在我眼里他不是一只做实验用的小白鼠，而是一个人。”
“他真的会瞎的。”
“他是个成年人，他知道后果，会对自己做的决定负责。”吴邪坦然道，“就像你说的，最终无非就是失明，又不会死。如果我是他，我宁愿失明，也不愿意来接受一个把亲弟弟当成为医学献身的实验对象的医生所安排的那只有百分之三十成功率的手术。”
“这太可笑了。”这年头居然有人选择放弃治疗，齐羽不可思议的摇着头。
“我也有同感。”吴邪斜睨了齐羽一眼，“不过我说的是你，还有你们家。”
齐羽收敛了笑容，绷着脸目光阴沉的盯着吴邪。
“这里的茶不错，可惜陪茶的人让我倒胃口，再也不见。”吴邪倒像根本没注意到齐羽的表情，或者他注意到了却根本懒得理，自顾自的说完便掏出钱包，在桌子上丢下两张红票票，收好钱包转身就离开了。
吴邪憋着一肚子气出了会馆，想着平静一下心情先，便只顾闷头走路，谁知道越走越来气，怎么会有这么奇葩的家族啊？卧槽，为了给医疗事业做贡献，连造下一代这种事情都可以这么不负责任，既然那么热爱研究病情，你们怎么不去捅自己十刀二十刀的来为医学献身啊？牺牲亲人还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更好意思往外说，臭不要脸的程度简直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了！
难为一家子三观不正的歹竹，居然还能出黑眼镜这么一棵好笋。
替黑眼镜憋屈到不行不行的吴邪抓着头冲到一个桥旁边嗷嗷的往下吼了两嗓子，这才觉得心里的烦闷纾解了一些，然后双手撑在桥栏上望着绿色水面上自己的倒影发呆，怎么自己身边的人身世都挺悲惨的样子，老痒从小只有妈妈，小花他们解家似乎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的光鲜靓丽，大家族的背后总是充满了肮脏和腐朽，胖子家倒还正常些，黑眼镜出生就是为了给他们家当小白鼠，小哥也是父母双亡……对了！
之前想着要给小哥发短信提醒他吃药来着，被齐羽一打岔自己竟然忘得死死的了，吴邪敲了敲自己不争气的脑门就开始低头翻手机，点开通讯录，一个一个往下翻的时候突然看见了今天新存的黑眼镜的号码。
盯着齐磨叽三个字看了半天，吴邪手指一动就点开编辑栏，删掉了齐磨叽三个字，改成了黑眼镜，保存了之后退回到通讯录界面，对着黑眼镜这三个字又发了一会儿呆，也不知是怎么的，手指一按就拨出去了。
“哟~小三爷，怎么突然想给瞎子我打电话了？”
听着黑眼镜略带笑意充满精神的声音吴邪突然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拿着手机垂眼不语。
“喂喂？”黑眼镜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回应，又自顾自的说，“小三爷~你该不会是打错电话了吧？”
“没有。”这回吴邪立刻就回话了，“你备注那么特殊，老子怎么会打错。”
“哦~~”黑眼镜应了一声，又凑表脸道，“那瞎子能不能大胆的猜测一下，小三爷打电话过来，难不成是想瞎子我了？”
“嗯。”
“真的假的？”
“假的。”
“小三爷你真调皮。”
黑眼镜的声音听起来真的有点沮丧，吴邪心里一软一句话便脱口而出了。
“黑眼镜，出来一起吃个饭吧。”
“噗，我没听错吧。”电话里黑眼镜的笑声有点失真，“小三爷，你这是在约我？”
“啊。”吴邪说完有点后悔，又补了一句，“来不来随你。”
“唔……”听起来黑眼镜像是在犹豫什么，半天才道，“小三爷，不是瞎子我不给你面子，只是瞎子我刚吃完饭。”
“哦，好吧。”吴邪说完就要挂电话，就听见黑眼镜那边又继续道。
“难得小三爷找我，如此盛情实在是不忍拒绝啊，不然你陪瞎子我看场电影吧。”
“看电影？”吴邪诧异道，“我们俩？”
“嗯哼，赏脸不？”
“好吧……”虽然觉得俩男的晚上去看电影有点诡异，但谁让吴邪现在对这个黑眼镜正处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软状态中，只能无奈同意道，“去哪儿？”
黑眼镜报了一个地址，说了句马上出来之后就挂了电话，吴邪对着手机又发了一会儿呆，自言自语道：“我刚才是想做什么来着？”
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拿着手机一副傻了吧唧的样子倒是引来旁边过路妹子的一个侧目，外加一声娇笑，吴邪觉得脸上有点发烫，就把手机往兜里一揣，脚下迈开步伐。
算了，顺其自然，该想起来的时候总会想起来的。
Chapter 34
吴邪和齐羽见面的那个会馆，离黑眼镜说的那个室内步行街的距离不大远，所以等他慢慢悠悠溜达到约定地点的时候黑眼镜还没到。
吴邪站在大门口张望了半天，连黑眼镜的一根毛儿都没看见，又略微等了一会儿，吴邪的狗鼻子就被旁边面包的香气勾引住了，想了想便转身走到旁边的bread talk里，买了一杯酸奶。
为什么被面包的香气吸引了却买了一杯酸奶？答案很简单，因为早饭吃太多了。
吴邪一边小口嘬着酸奶，一边注意着黑眼镜有没有到，大概又等了十分钟的时间，有一双手从身后捂住了吴邪的眼睛。
“帅哥~你一个人在大门口可是在等人啊~”
语气忒贱，吴邪勾了勾嘴角，回答道，“可不是么，等人呢。”
“不知帅哥你等的是个妹子，还是个汉子啊？”
“都不是。”吴邪咬着吸管道：“我等的是一只黑眼镜，请问你有看到么？”
“哎哟，那不就是我么。”
吴邪掰开黑眼镜捂在他眼睛上的手，回头看着笑眯眯的黑眼镜，挑眉，“有意思么？”
“嘿嘿，还行吧。”黑眼镜的脸皮防御可不是一般揶揄就能戳穿的，他笑了一下勾着吴邪的肩膀就往滚梯那儿走，吴邪被他带得一个踉跄，险些在人来人往的大门口摔个狗吃屎。
两人站在滚梯上，黑眼镜心情很好的吹着口哨，吴邪瞟了他一眼，好奇道：“你怎么突然想看电影了？”
黑眼镜回望过来，稍微思考了一下才说：“唔，就是想看了呗。”
吴邪哦了一声又问道，“最近有什么好电影么？”
黑眼镜回答道：“小三爷有没有什么好电影推荐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