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昑如今过上了和曾经的郎逐差不多的日子,日日逃课,不过不同的是郎逐逃课是去疯玩泡吧,而竹昑却是去书吧发呆。
曾经的八世,他都在追逐狴犴,满脑子狴犴再无其他,如今他累了,不想再推着他走,追着他跑,却又觉得自己没有任何可以做的事情。
竹昑不想去大学上课,说白了他不过是这个世界的过客,何必再一次又一次的重复着上学?他想做一些,他自己喜欢的、感兴趣的事,可是他却悲哀的发现,他的人生,除了狴犴,竟然毫无目的。
于是他只能一天一天的在书吧里消磨时光,有时看着窗外发呆,他就可以看半天,脑海里乱七八糟闪过的,全部是他和狴犴的回忆,甚至是在遇到狴犴之前的百年千年,他都已经记不清了,仿佛他竹昑,分割了狴犴,就什么也不剩了。
手机振动了很久,竹昑才漠然的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一串非常顺溜的号码,没有储存,但是竹昑这些天对这个号码十分熟悉。他看着这个号码在手机屏幕上闪烁很久,又渐渐熄灭。
一次,两次,三次四次……
终于,手机不再亮起,竹昑僵硬的勾勾唇角,继续看向窗外。
竹昑,你对于他,也不过如此。
窗外是熙熙攘攘的街道,行色匆匆的路人,或形单影只,或成群结伴,脸上或冷漠或幸福的表情。
直到,一片黑色的衣角遮挡住了他的视线。
竹昑皱了皱眉,换了只手继续撑着脸颊,然而过了一分钟,黑色的衣角仍然没有离开。
竹昑不耐的抬头,想要看看是谁站在玻璃前这么久挡视线,随着视线的上移,对上了张谨行一双沉静黑沉的双眸。
“……”
张谨行见竹昑抬头,修长有力的手指隔着玻璃指了指竹昑桌子上的手机,意思不言而喻。
竹昑下意识慌乱的抓起手机藏在身后,就像被老师抓住上课做小动作的学生一样惊慌,可看着张谨行似笑非笑的表情,竹昑又慢慢冷静下来,他慢腾腾的从背后拿出手机放回桌子上,不再看窗外。
竹昑看起来很镇定,然而他轻轻按在书页边不停轻点的手指却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无论过多久,他都学不会真正对这个人,心平气和。
“怎么不接电话?”
已经走进来的张谨行自顾的在竹昑身旁坐下,轻声问道。
书吧内很安静,书吧内的人都在认真看书,所以张谨行说的话不免就很小声,为了让竹昑听清,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靠的竹昑很近,近到竹昑隐约感觉到张谨行温热的带着轻微烟草味的呼吸。
书吧的座位设置的十分独特,靠窗的位置是个半圆的弧形,张谨行高大的身形坐过来几乎就等于将竹昑圈在他与窗户的中间,不给竹昑留有丝毫退路。
竹昑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然,他不动声色的向窗边靠了靠,继续看他的书。
张谨行十分自然的凑过来,两只长手,一只搭在了竹昑身后的椅背上,一只把竹昑和书都围进了自己的可控范围。
显然张谨行的腿太长,缩在书吧的小桌子底下十分的不舒服,他两条大长腿在桌子底下委屈的动来动去,最后紧紧的贴着竹昑的腿呆着。
这期间竹昑一直毫无所觉,只是面前的书这么久一页都没有翻过。
“看的什么?”
张谨行没有丝毫的不自在,他低头靠着竹昑,一起看向他面前的书。
这也许是一本无病□□的自传,又也许是一本作者心目中的风花雪夜,只是如今翻开的这一页,写着这样一段话,张谨行看到了,于是就轻轻读了出来。他的声音醇厚低沉,听着他读出来的字字句句反而让竹昑恍惚了起来。
“我一生做过很多选择。”
“十八岁的时候,我选择爱她,于是我们纠缠了十年。”
“二十八岁的时候,我仍然爱她,宁愿让她每天在我身边流泪,也不愿意放手。”
“三十五岁的时候,我更加爱她,不过我学会了成全她的幸福。”
“六十岁的时候,我依然爱她,即使相隔千里,不能相守。”
“七十五岁的时候,我不会说爱,我选择带着回忆,躺进坟墓。”
“呵——”
张谨行读完,发出了一声饱含嘲讽的嗤笑。
这一声嗤笑,惊醒了恍惚中的竹昑,他侧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目光直直的看进他的眼睛里。
“你不赞同吗?”
张谨行对竹昑的问题不置可否,他直接替竹昑合上了面前的书,哼声说道:“放弃,是弱者的表现。”
“这不过是给自己的懦弱找个冠冕弹簧的理由罢了。”
竹昑放在桌子上的手一颤,他垂下眼帘,手指在书的一边滑动,不自觉的说着:“是吗……你这么觉得吗……”
张谨行见竹昑恍惚的模样,伸手按在竹昑滑动的手指上,温热的掌心轻轻拢住竹昑的手指。
他凑到竹昑耳边,如同情人低语一般,语气却十分冷冽。
“告诉我,你在想谁?”
竹昑的睫羽不安的颤动,他微微偏头,拉开一段距离,手忙脚乱的收拾自己的东西,嘴里冷淡的说道:“我该走了。”
张谨行随着竹昑的动作站起来,将竹昑笼罩在自己面前,久居高位的气势不自觉的释放出来,他低头看着竹昑躲闪的眼神,慢慢的、冰冷的说道。
“你不是问我赞不赞同吗?”
“我告诉你——”
张谨行每说一句就更靠近竹昑一分,一双黑眸紧迫盯人,丝毫不给竹昑逃避的机会。
“如果是我,我永远不会放弃。”
“既然是我看上的,就必须是我的。”
此时张谨行已经整个人贴在了竹昑的身上,他嘴唇距离竹昑的耳朵不过毫厘,好似每说一个字都像在亲吻竹昑的耳朵。
“就算他坏了、烂了,也是我的。”
俺俏宜馈叶疾换岱攀帧!?br /> “不——就算我死,我也要带着他一起死。”
张谨行的呼吸明明是温热的,竹昑却觉得耳朵烫的要烧起来,他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一下又一下,努力彰显着他的存在。
竹昑拿着自己的东西慌张的站起来,推着张谨行的手臂就想走。
张谨行却又突然沉静下来,温热的手掌轻轻拍了拍竹昑的肩膀,自若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是刚刚说出疯狂言论的人。
“有空吗?我们一起吃个饭如何?”
竹昑抿紧嘴唇,沉默的摇头。
张谨行也不多劝,又说了几句,就率先离开。
竹昑呆愣的站在原地,注视着张谨行走远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眼前。
他的心还没有平静下来,张谨行的话让他心中无法抑制的狂喜,那样的话,和曾经狴犴说过的,一模一样。
然而这样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多久,当晚,郎烨敲响了竹昑的房间门。
“我可以和你谈谈吗?”
看到竹昑开门,朗烨平静的问道。
竹昑皱着眉直接关门,朗烨却突然伸手抵住房间门,轻声说了句:“听说——”
“你杀死了狴犴。”
竹昑手一抖,松开了抓着的房间门。
朗烨大摇大摆的走进来,肆意的打量竹昑的房间,随手就抓起一本书翻看两下就粗鲁的扔了回去。
“你只是来说这个的吗?”
竹昑站在朗烨的身后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没错。”
朗烨走到竹昑身旁,擦肩而过的时候,讽刺的说了一句:“原来,你所谓的爱,也不过如此。”
竹昑看着朗烨嚣张的背影,轻轻关上门,背靠着门板,一下子滑坐了下来。
他今天因为张谨行的一番话而炙热的心脏,重新,冷却了下来。
竹昑低头,将脸埋进躯起的膝盖里,一动不动。
☆、第99章 戏05
竹昑开始躲着张谨行,电话不接,短信不回,连惯常去的书吧都不去了,他翻出了郎逐所有的□□,查了余额,好几个零的余额让竹昑很是满意,他想与其每天混日子,不如找点事情做,这样他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开过的那个小书吧,比起忙碌的生活,他更喜欢悠闲自在,有自己的小营生可以度日,这就够了。
这期间,郎立业曾经找竹昑旁敲侧击的打听关于张谨行的事情,都被竹昑三言两语的挡回去了,全部推脱说不知道,不清楚,不熟,没再联系过,气的郎立业面色铁青,却又无可奈何。
紧接着竹昑找到了于照容,表明他想要搬出这个别墅。
于照容苦着一张脸,显然是很舍不得竹昑走的,可是当竹昑提出带她一起走的时候,她又不肯。
竹昑无法,只能一遍遍的叮嘱她,然后拖着自己的行李箱从表情不明的郎烨身边走过。
至于郎立业,他自己都不经常回这个别墅,还会在意竹昑是否搬了出去?
于是,竹昑顺顺利利的离开了压抑的郎家半山别墅,跑到了自己租的小公寓居住。
比起硕大的郎家,竹昑的小公寓明显温馨的多,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竹昑甚至在公寓向南的小阳台放了张小小的摇椅,挂了摇曳的纱幔。
然而这个竹昑自以为安静的小窝,刚彻底收拾好的第二天,就被张谨行敲开了门。
“不请我进去吗?”
竹昑抿抿嘴唇,低头要关门。
张谨行直接挤进一个肩膀,竹昑低着头关的用力,没有注意到张谨行的动作,只感觉门被阻挡了一下,紧接着听到张谨行一声压抑的闷哼。
竹昑立刻松开手,张谨行迅速推门进来,然后关紧门,靠着门板才伸手揉着自己的肩膀。
竹昑都被张谨行的迅速惊呆了,在张谨行又对着他呲了呲牙的时候,终于反应过来,抓过张谨行的衣角,拽着他往屋里走。
“你跟我来,我给你看看肩膀。”
张谨行被竹昑拽着衣角跟在后面,嘴角轻微的勾起,又立刻紧抿嘴唇,恢复了严肃的面孔。
“把外套脱了。”
竹昑翻箱倒柜的找药膏找喷雾,弯腰的时候衣服上移,微微露出一小节莹润的腰线,张谨行手指动了动,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渴望,渴望着手里能够触碰些什么。
竹昑翻了半天还真找出了一盒药膏,转身就看到张谨行还是直愣愣的站在那里,一动未动,不禁皱了皱眉。
“脱衣服!”
张谨行明显在发呆,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竹昑的腰,听到竹昑说话,下意识的答了一声。
“嗯?”
竹昑顺着张谨行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腰,抿了抿唇,上前去脱张谨行的外套。
张谨行的目光一直跟随着竹昑移动,看着他上来帮自己脱衣服,不知是哪根弦搭错了,伸手就握住竹昑的手抓到唇边亲了亲,声音低哑且性感。
“宝贝,我可以自己来。”
张谨行说着就去解自己裤子的皮带,清脆的锁扣声响,竹昑震惊的瞪大眼睛,看着张谨行慢慢拉下拉链,喊了一声:“张谨行!你干什么!”
张谨行一双黑眸深深沉沉的,望向竹昑时饱含着某种深意,饱满的唇微勾着,充满了引诱。
竹昑心跟着颤抖了一下,他不禁后退了一步,又犹豫着走了回去,握紧手里的药膏,狠狠扔在张谨行身上。
圆圆胖胖的药膏瓶子砸在张谨行身上,又咕噜咕噜的砸在地上,也惊醒了张谨行。
张谨行双手还放在自己已经解开的腰带扣上,他抬头看了眼竹昑,毫不尴尬的慢悠悠系上腰带,然后弯腰捡起药膏递给竹昑。
竹昑耳垂微微透着红润,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怎么,他偏过头不去看张谨行,冷声说:“你自己抹吧,抹完赶紧走。”
张谨行也不说话,也不反对,默默的又缩回手,将药膏放在床边,自己动作缓慢的脱外套,脱了外套又脱衬衫,随着衣服扣子的慢慢解开,张谨行一身完美的肌肉逐渐暴露出来。
竹昑不禁用余光瞄了一眼,又一眼,张谨行于是脱的更慢了,修长的手指慢慢的解着扣子,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引诱,偏偏一张脸却仍旧是面无表情的。
张谨行肩膀被门大力夹过,除了开始的一声闷哼,到现在也没有说过一声痛,只是脱衣服的动作越来越慢,眉头轻微的皱着。
终于,张谨行的衬衫也脱了下来,一身肌肉排布均匀的身体彻底暴露在竹昑眼前,肩膀一块显眼的青紫也露了出来。
张谨行拿起药膏,用手指轻沾了沾,想要抹在自己的肩膀,手臂抬了抬,又放下了,再抬起来,还是不能够到,偏偏一张脸冷着,也不说一句话。
竹昑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上去一把就抢过张谨行手里的药瓶,倒在手上,用力搓热,然后使劲按在张谨行的肩膀上,用力揉了起来。
竹昑用的力度很大,他明显感受到张谨行的肌肉轻微的抽动了一下,然后竹昑不自觉的放轻了力道,一下又一下的揉了起来。
张谨行轻轻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嘴角勾起,又抿平,勾起,又抿平,好似抽搐。
然而这些竹昑都没有注意到,他现在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张谨行青紫的肩膀上,完美线条的肩膀上一大块的青紫淤痕实在是太碍眼。
竹昑揉的张谨行实在是太舒服了,他全身放松,一直挺直的脊背也逐渐放松下来,完全不知道时间的流逝,直到听到竹昑清冷的声音时,他还有些恍惚。
“好了,你可以走了。”
竹昑抓起张谨行的衬衫扔在他身上,转身去浴室洗手,等竹昑洗完手出来的时候,张谨行已经衣着整齐的站在床边了。
“跟我去吃饭。”
张谨行整理着自己外套的袖口,不容拒绝的对竹昑说道。
竹昑甩了一下手上的水珠,怒极反笑,看着张谨行的目光,就像在看一个神经病。
“我怎么不知道——”
“原来张家的家主有强迫别人和自己吃饭的癖好。”
“可是,我这里不欢迎你,请你离开。”
竹昑说着去打开了卧室的门,想了想又去把大门也打开,大开的大门表现出屋子主人对来客的不欢迎。
张谨行从卧室走出来,目光搜寻一圈,准确的从门口的衣架上拿下竹昑的大衣,走到门边,微微偏头,示意竹昑一起走。
竹昑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他上前抢回自己的外套,动作太大似乎扯到了张谨行的肩膀,他皱了皱眉,竹昑立刻松开了手。
竹昑深深的呼吸,平复自己躁动的心,他弯腰穿鞋,声音沉闷的说:“我跟你去吃饭。”
“但只有这一次。”
“希望以后,我们能不再联系。”
张谨行在竹昑穿好鞋的时候默默的给他披上外套,对竹昑说的话不做任何回复!
竹昑自然的在张谨行的帮助下抬抬胳膊,伸进衣服里,一点也没发觉自己这样做有什么不妥,面上还很严肃的对着张谨行说着不再联系。
张谨行跟着竹昑的身后走出门,回身关好门又跟着竹昑走,高大的身影站在竹昑身后,像一个忠诚的护卫。
“你喜欢吃什么?”
张谨行抢在竹昑前面按了电梯,有意无意的把竹昑困在自己与电梯角落之间。
竹昑对两人极近的距离毫无所觉,仍旧皱着眉,冷着脸,对张谨行说着:“希望张大家主这次以后能够不再来找我这个小人物,毕竟张家主十分繁忙,还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的好。”
“吃鱼好吗?”
“不想吃鱼——所以,张家主,吃完饭我们就分道扬镳。”
“那吃川菜?”
“川菜可以。”
张谨行带着竹昑去了常去的私房菜馆,这家菜馆没有会员根本进不来,很是清净,人也少,张谨行和竹昑去了间装饰古朴的包间,按照竹昑的口味点了菜,张谨行给竹昑倒了杯热茶,以免他说太多口干。
竹昑说了一路确实很渴了,他端起杯子喝茶,张谨行手机响了,跟竹昑示意一下,出门打电话。
出了门,张谨行特意走远了一些,确定竹昑就算出了包间也不会听到他说话,这才接了起来。
“事办好了吗?”
张谨行面色冷峻,口气冰冷,一点也没了在竹昑面前那种虽面无表情,却气质柔和的感觉。
“嗯,我希望明晚之前就能看到结果。”
挂了电话张谨行站了一会儿,似乎在思考,等他回到包间时,菜已经上的差不多了,竹昑一点也没有要等张谨行的意思,已经拿着筷子吃的正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