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如果就这些话我先去做饭了。”不等赵瑾玉开口就进了厨房。
赵瑾玉在门口转了转离开了。
赵成宝回来的时候整个人脸色蜡黄，据说从那天开始一口饭都没吃。王氏嚷着让杨秦赶紧把菜摆上桌。
赵成宝狼吞虎咽，特别是那盘子肉都进了他的肚子。杨秦没有说出来，几天没吃东西还吃这么油腻的，过会有你好受的，特别是这次王氏忘记把猪油藏起来。
果不其然，夜里就听见赵成宝喊肚子疼，王氏直嚷嚷一定是赌坊里的人报复喂他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反正没怀疑到自己身上，打了个哈欠又睡了过去。赵亦早就醒了，一直在装睡，睁开眼睛看了看杨秦的后脑勺。恩，从郑家回来后杨秦一直这么睡的。
伸手轻轻把杨秦的脑袋掰过来，没过一会也睡着了。
早晨醒来杨秦又抱成一团卷着被子缩在墙角睡得香。之前赵河一起睡的时候，杨秦睡姿很乖，仰躺着，睡觉时什么样醒来的时候还是什么样，等只剩他们两个人睡的时候，杨秦就侧躺着睡，有时候整个人都贴在里面的墙上，赵亦纠正过好多次都没用。本想着抱着把他困住，杨秦不乐意了：“我这么睡挺好，你的地方还大。”
赵亦也不敢说自己就想抱着他睡觉。以前也没觉得两个大男人抱在一起有什么好，可是那天在柴房看着他蹲在那边，忍不住就抱了上去，杨秦很瘦，本来在书肆养的稍微胖一点的身子回来的这段时间又快速瘦了下去，抱着的时候都能感觉到骨头，瘦瘦小小的甚至自己几乎能完全把他包进怀里，感觉这个人就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赵亦第一次觉得这么满足。
杨秦不知道他的想法，最近赵家看他不顺眼的人太多，天这么冷就开始逼着他把拆下来的被子洗了，尽管云氏想帮忙，自己却是不愿意的，谁知道会不会换种更呕心的方法。赵亦有时会帮他挤床单，因为太大，杨秦基本上是用脚踩的，拎起来很费力气。
杨秦觉得自己会在春天来的时候生冻疮。
晚上，等杨秦睡着，赵亦伸手将他的手包在手里。
赵瑾玉开始发奋读书，赵成宝因为那件事熄了一段时间，倒也是乖乖呆在家里，至于是不是在看书，杨秦也看不见。
二月初，杨自清亲自来接赵瑾玉去州府准备会试，因为来的是一辆马车，王氏硬是让赵成宝也坐了上去，还说他们叔侄两一起能有个照应。
杨宏远看见自己的儿子不仅带回了赵瑾玉，还把人家的叔叔也带过来了，关键是这人更是自己所厌恶的，脸色如何不善不提。
杨秦一直生活在水生火热之中，尽管自己已经想尽各种方法偷懒，还是觉得累得慌。赵芊芸一见他闲下来就冷嘲热讽，王氏知道后活又会接踵而来。
初春，天气渐暖，杨秦一个大男人蹲在一堆村妇中间洗衣服。周围窃窃私语，杨秦大脑放空。一个穿着碎花外衣的妇女对杨秦小声说道：“虽然你是赵家的男妻，可咋能让你一个男人洗衣服呢，往常来的可是云娘。”
杨秦对他善意的笑笑，云娘被云氏关在家里纳鞋底呢，虽然看起来比较轻松，不过与之相比自己更愿意洗衣服。
那个妇人想伸手帮他把剩下来的衣服洗了，旁边有人嘲笑出声：“我说苗翠芹，人家好歹是个男人，你这样拉拉扯扯被村里人看见了让你男人多难看。”
妇人放下刚拿到手里的衣物，随手揪了一把河边的杂草，带着土块扔了那人一脸：“你个不要脸的，村子里谁不知道你赵春兰连隔壁的那个王老汉都能随便睡，五十多岁的人了，都能做你爹了，也就你男人忍得住，要是我早就把你浸猪笼了，我呸。还说我男人十里八村都知道，对我好得狠，就是你脱光了站我男人面前他也不会看你一眼。”
周围人都笑了出来，赵春梅抹了抹脸上沾着的泥土，气的直跺脚：“你给我等着，让你男人知道了......”突然不再往下说了。
不远处走来两个扛着渔网的男人，大概刚刚打渔归来。个子稍矮的男人脸色通黑，另一个却憋红了脸。
赵春兰一见来人，脸色突变，拿着自己的东西就离开了。矮个子的朝杨秦那边歉意的点了一下头，领着一个木桶也离开了。
红脸的汉子半天才吐出一句话：“你咋什么都敢说。”
苗翠芹声音更大：“我又没说错什么，咋就不干了。”
汉子憋了半天不说话，脸色更红了。
杨秦委婉的拒绝了苗翠芹的好意，洗完最后一件衣服匆匆离开，远远还能听见苗翠芹教训那个汉子的声音。杨秦叹了一口气，那种生活才是自己前世梦寐以求的，当然，如果媳妇再温柔一点就更好了。
晒好衣服，把活干的差不多，趁着王氏不在躲过赵芊芸偷偷上了山，路上遇到刚才的红脸大汉，手里拎着一个兔子。看他一个人，好心的提醒他山上能吃的还没有长出来，里面也不安全，让他不要独自上山。杨秦只说在山的外面逛逛，不会去太远。
大汉还是不放心，又提醒了几句，见他似乎真的只想在外面逛逛就不在多说，心里却觉得奇怪，又不打猎，有什么好逛的。
周围草木开始渐渐变青，能吃的几乎没有。不知不觉就走到山洞门口，那几只狼不在。角落里去年来的时候铺的枯草还在，看样子后来又增加了一些。之前藏栗子的地方还剩下一小堆，有的居然发了霉。
将发霉的挑出来扔掉，其余的找了个地方钻木取火，烤熟吃掉。不过这种点火方式居然磨掉了手上的一层皮，好在在自己准备生吃的时候点着了。
洞里很暖和，不知不觉趴在草堆上睡着了。
杨秦是被拱醒的，睁开眼睛就被一张放大的狼脸吓了一跳。这么一看还真像前世的二哈，忍不住在狼脸生蹭了蹭，那头狼也借势舔了一口。
五只狼是一起回来的，母狼嘴角还沾着一根鸡毛。
杨秦看了看天色，蹲下来抱了抱自己救的母狼：“我该回去了，过段时间就来找你们。”
母狼推了推脚边吃剩下的半只野鸡，杨秦没要。
回到院子一件衣服就甩到脸上，之前洗好的衣服全部沾满了灰重新放在桶里，王氏拿着竹竿不停的在骂：“就知道偷懒，衣服不好好洗，活也不好好干，当初不知道把你买回来干什么的。”
赵芊芸躲在一旁偷偷的笑，冯氏也不怀好意的看着他。杨秦有气无力的叹了口气：“我重新洗。”
云氏又想过来帮忙，杨秦依旧拒绝了。
王氏吩咐他洗完赶紧做饭，又让冯氏把鸡喂了，出门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晚上背着一大捆柴回来的时候，杨秦一句话都没有说。赵亦皱了皱眉毛。

☆、第十三章
赵亦发现，杨秦不像刚开始那样主动跟他说话了，每天干完活早早就上了床。自己依旧把面对着墙睡的人掰过来，没过一会杨秦就卷着被子缩成一团，怕动静太大吵醒他，也不敢有大的动作。
赵亦一有时间就会去镇子上看赵河，郑老时常问起杨秦。王氏却不肯再让杨秦出村，郑老只能叹气。赵芊芸想跟着过去，赵亦只好背着人偷偷出村，每次回去赵芊芸都会闹上一番。
杨秦觉得赵芊芸也挺聪明的 ，在外人面前表现的挺淑女，没有外人了就疯了一样的闹。反正知道的只是自家人，看外人对她的评论就知道了，最近来说亲的还不少呢，就是人家看不上。
山上的野菜什么的可以吃了，王氏打发人去摘点。赵芊芸和赵瑾琴不愿意做这种“粗活”，只能是冯氏，小王氏还有云氏过去，杨秦被留在家里干活。
本来嘛，之前虽然干的活不算少，可也没有多成这样。还是有一次不小心听到冯氏母女的对话，才知道是因为她们在赵成宝面前说自己明明和郑家有关系却不肯帮忙，赵成宝听了，要王氏把他重新卖了，王氏没同意，毕竟好不容易才只花了三两银子就买回了一个人，怎么可能就这么重新卖了，从哪再找一个愿意做男妻的人来，于是便想出这招给赵成宝出气。
杨秦也是欲哭无泪。
乘着野菜多，杨秦会找机会摘了晒好，那几只狼会好奇的看他把“草”存在它们窝里，还用石头拦好不许它们碰。有时候还会抢它们的口粮挂在树上晒干。现在猎物多，这些狼也不是很介意被抢走一些，何况有时候杨秦还会给它们揉吃撑的肚子。
府试成绩下来了，官差提前来报喜，赵瑾玉不出所料居于榜首，成为岳州的会元。冯氏欣喜的塞了许多银钱给报喜的官差。王氏尝试着问榜上有没有叫赵成宝的，官差只说人太多记不住，如果考中了待会肯定会有人来报喜的。王氏和赵忠生满怀期待的看着门外。
这几天冯氏真的是红光满面，赵芊芸也整天带笑。小王氏被查出有了身孕，村民都说赵家是祖坟冒青烟了，这是双喜临门啊。
赵忠生也很高兴，王氏却有些不开心，应该是赵成宝那边至今没有消息的原因。
几天后，赵瑾玉回来了，只带回赵成宝一个口头上的交代，说是要留在州府准备下次再考，要王氏送些钱去。
不出意外，赵成宝落了榜。对于赵成宝要钱，王氏很快答应，冯氏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小王氏也有些生气，不过怀着胎也不好多说什么。
回来没多久就去祭祖，杨秦也跟着去了。
祭祖一过，赵瑾玉又要回州府，因为明年就要院试，赵忠生不同往日硬是要王氏多给了些银子，还吩咐他好好准备，没啥重要的事就不要回来了，浪费时间。冯氏也点头，赵芊芸难得乖乖道了别。
赵瑾玉特地向杨秦告别，杨秦点了点头。
五月底，地里麦子该收了，全家都下地，杨秦也没有逃过去，每天还要做饭，洗衣的任务倒是被云氏接手了，小王氏的肚子大了起来，活动不方便留在家里养胎。
尽管赵亦找机会就让他休息，杨秦还是累的够呛，加上天太热，整个人都虚脱了。
赵亦觉得很心疼，又没有什么好的办法，王氏盯得紧。于是每天都会给杨秦按摩，杨秦当然不会拒绝。
地里的麦子快收完了，小王氏回娘家养胎，赵瑾琴陪着过去了，家里只剩赵芊芸。
杨秦拿着一根细铜丝撬开王氏床头的柜子，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卖身契，恩，上面签的名字还是秦阳。想了想把放在里面的碎银子也放进兜里。
赵芊芸在房间里没有出来。
中午，家家做饭的做饭，其他人都在干活，路上没人，只遇到了之前见过的苗翠芹，苗翠芹朝他打了个招呼，杨秦点头应了下，苗翠芹一直以为他不爱说话，也没多呆，匆匆回家准备午饭。
顺着小路去了山洞，之前在灰狼的陪同下把吃的分别藏了几个地方，铜钱因为比较重也没有机会出去换成银子，只好从里面取了几百文其它丢在山洞，赵亦应该能发现的，便宜他了。
之前腌好晒干的肉已经熏过撕好，菜干卷成一小卷一小卷的方便携带，树上的果实没有成熟只能放弃，将所有东西用旧衣服包好，没什么重量，还好。
赵家人发现往常早吃过饭的时间杨秦却还没有送饭过来，王氏让赵成平回去看看怎么回事，是不是又在偷懒。
赵亦心里担心也想回去，王氏却让他继续干活。
赵成平回去没看到杨秦人，问了赵芊芸也说没看见人，她也等着吃饭呢。
赵成平到田里回了话，因为杨秦经常会突然不见，但早晚会回来，也没人多想，况且卖身契还在王氏手上。王氏让云氏回去做饭，嘴里把杨秦骂了个透，还说等他回来就关进柴房。
赵亦心里有些不安，又说不出来有什么事。
直到晚上收工也不见杨秦的影子。赵亦以最快的速度回了家，依旧不见人影。
天都黑了，赵家人也觉得有点不对。
杨秦走的时候把柜子又锁上了，就是怕被人看见能拖多久就多久，因此王氏也没有发现柜子被打开过。
向村民打听都说没看见，村口的老人也说今天没有人出村子。
这时苗翠花突然开口，说自己在路上见过杨秦，还指出是那条路。
村民见那是上山的必经之路，顿时觉得凶多吉少，不知道好好一个人为何想不开要一个人上山，看着赵家人的眼神就有点不对。
虽然看杨秦不对付，也没想着闹出人命，王氏等人只能侥幸希望杨秦没有进到山的深处，赵芊芸却想着死了才好，省的看着不顺眼。
赵亦听完反而松了一口气，不管怎么回事，杨秦似乎和山里的几条狼感情不错，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不过为什么这么晚还不下山。
里正把赵家人教训了一顿，尤其是赵亦。组织村民举着火把到山里找人。外面找了一圈不见人影，顿时心凉了半截，本来想着到深一点的地方找找，却传来了一声狼嚎，村民没人愿意冒险，而且杨秦恐怕凶多吉少了，听声音可不止一匹狼，还是个狼群。
苗翠芹看了看自家男人，男人在身旁安慰，苗翠芹开口：“今天晌午我还跟他打了招呼。”男人小声安慰：“也许他没事，你不是一直觉得他呆在赵家不好么，明天我上山再找找。”苗翠芹埋在她男人怀里点了点头。
已经到了午夜，人群都散了，赵家人除了赵芊芸其它没人睡得着，赵忠生磕着烟锅，不时抽上一口，突然说道：“都回去睡吧，明天再看看，说不定在哪边没回来。”
赵亦突然转身出门：“我出去一趟。”云氏伸手没拦住，王氏气愤的说道：“让他去，能找回来更好。”心里并不抱什么希望，狼的声音那时自己可是听的清清楚楚。
赵亦顺着同一条小路上山，洞里的几条狼趴在地上玩杨秦留下的铜钱，听到声音都站了起来，几双眼睛在夜里发着绿莹莹的光，怪渗人的。
赵亦举着火把，几只狼见了往后面缩了缩，灰狼还露出了獠牙。
将火把放到远处，因为晚上穿着衣服和杨秦睡的一张床，身上还残留着味道，见他也没有威胁，灰狼只围着他转了一圈就重新趴到地上玩铜钱。
小狼们认识他，只瞥了一眼。
赵亦眼尖的看到地上的铜钱，角落还有一堆，上面的绳子还是自己系的，顿时涌上一股不详的预感，双眼发红的盯着几只狼：“你们是不是把杨秦给吃了。”
母狼朝他吼了一声，一只爪子扇了过去，又露出牙齿碰了碰赵亦的脖子，却没有咬下去。
赵亦恢复理智。这里并没有血迹，也没有留下的衣服，如果杨秦被这些狼吃了的话，自己也应该会被当成猎物，可是这些狼看见他却没有动杀心。
赵亦浑浑噩噩的拿着山洞里的铜钱下了山。
已经连续几天上山寻找没有看见任何踪影，再深一点就是经验丰富的猎户也不敢进去，村民也都接受了人找不回来的事实，王氏要赵亦去把赵河接回来，赵亦第一次强硬的拒绝了。
里正这次改安慰了赵家人。
赵家人也渐渐放下了这件事，反正只是买回来的，就当损失了三两银子，虽然有点心疼，王氏也唠叨了很长一段时间，却再没了后话。
直到王氏想拿钱去买些东西，发现柜子里的钱没了，杨秦的卖身契也不见了。整个赵家一片鸡飞狗跳。王氏更是说杨秦死了才好，死了都不安生。
赵亦没听进耳朵里。他知道杨秦没死，也猜到他的卖身契早被拿走了。整个人话更少了，云氏很担心，赵亦也不曾安慰。除了每段时间去看一下赵河，其它时间就是去山上走走，也不明白自己心里到底是希望找到什么。

☆、第十四章
杨秦凭着前世的野外生存指南在树林里转圈，一不小心就被脚下的石头绊了一跤，慢慢腾腾爬起来接着往下走，等天黑了还没找成功走出这座山。。
生无可恋的原地坐了下来。幸好山里细泉水不少，也不知道从哪边流下来的。
拿出从赵家带出来的最大的一个陶碗，用石头随便磊了一个坑，在陶碗里接水后放在坑上，扔点野菜干再扔点熏肉，没一会就咕咕冒泡。
尽管正值夏天，天气很热，杨秦吃的满头大汗，可内心非常满足。
一碗没吃饱，准备再煮一碗，刚端起来吹了吹，就听到一声咽口水的声音，杨秦吓了一跳，差点把手里的碗扔出去，心里想着不会遇到别的食肉动物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