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语柔的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流下來了.她蹲在楚言的身边.双手轻轻攥住楚言的双手.轻声说道：“楚言.我在这里.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当戴语柔这轻柔的声音传到楚言的耳中的时候.楚言顿时身子不自然的动了动.似乎那极度的惊恐便缓解了不少……
戴语柔顾不得自己泪流满面.楚言还能听到她说话.还能……
但是这种暂时的平静沒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再次被他那不由自出的颤抖所取代.就连呼吸都粗重了起來.呼吸变得困难.身下异味传來.原來楚言已经大小便失禁.浑身也伴随着多汗.嘴角不住的流出了涎水……
看着楚言这悲惨的样子.戴语柔的心有一种被撕裂的疼痛.他曾经那么不顾一切的保护自己.自从第一次见到.每次都是自己给他带去无尽的麻烦.可是他从來都不会说什么.而是把这个不祥的自己放在第一位.戴语柔不禁颤声叫着楚言的名字.却再也说不出其他话來：“楚言……”
就在楚言的情况急转直下的时候.于三跟于七两个军医又相继抬过來五个人.这五个人都跟楚言刚开始的状态差不多.戴语柔的心情.更加的沉重.那个于三果然将自己划分到了医者的行列.并不顾及这被传染的危险.还向戴语柔说明着伤员的情况：“戴参军.属下已经将轻伤与重伤分开了.似乎待会儿还会有那些重伤员病发.那些轻伤.似乎沒什么异常……”
戴语柔点了点头.对于这位于三的表现很满意.但是也嘱咐道：“也不要忽视那些轻伤的伤员.病发与身体是否虚弱也有些关系……”
于三重重的点了点头.拉着于七便离开了……
戴语柔的心思完全在楚言的身上.并不理会那两个军医.离得戴语柔远了一些.于七拉住哥哥的衣服：“哥.你看着病传染的如此之快.又沒得救……”于七不禁目光飘向了楚言.“就连楚将军.那戴参军都毫无办法.这要是被传染上……”
于三知道自家兄弟一直在害怕.也几次跟自己说想办法离开这里.但是于三却觉得.这照顾好人的事情.戴参军都交给了自己.而戴参军却在那些病发的人中间.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临阵逃脱.还不如一个女子.
便几次劝解.才勉强将于七安抚住.这一次.面对着好几个人一同发病.于七有些害怕了……
于三的那些劝慰.不能安抚于七了.于七见哥哥不理自己.便想着要偷偷逃出去.因为这不过是石头围起來的区域.趁着夜色逃出去.应该沒问題.
戴语柔这边也不能专注的目不转睛的盯着楚言.她确认了被抬來的那些发病的人.均是低烧.两个人很是安静.并沒有什么惊恐的脸色.但是那些症状却都有.以戴语柔积累的经验.便知道这些是静型的.而如楚言那般是麻痹型的……
就在戴语柔检查那些伤者的时候.不经意一瞟.正好看见于七想要跨出那隔离区.
戴语柔便尖声叫道：“于七.回來.”如果再有别的办法.戴语柔是不会如此强迫这个于七的.可是如今.只剩下于三的话.连抬人的人手都不够.
戴语柔不想再去找那些连基本的医疗常识都沒有的士兵.那样.更容易传染.
于七被戴语柔的这一嗓子.差点吓破了胆.顿时身子一僵.停在了那里……
戴语柔來到于七的跟前.于三也连忙跑了过來……
“你这样离开.很容易将病毒带出去.如果外面的人得了这种病.那就是浩劫了.我们谁也活不了.”戴语柔狠狠的痛斥着眼前这个贪生怕死的胆小鬼.也是十分生气.
于三连忙求情：“戴参军.就饶了我兄弟这一次吧.以后.我一定好好的将他管好.”
戴语柔顺势点了点头：“快去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戴语柔又回到了楚言的身边……
而此时的楚言.更加让戴语柔揪心了.楚言那极度的惊恐.已经慢慢的趋于平静.楚言也好好的躺在那里.可是这却让戴语柔更加的害怕.楚言已经过了兴奋期.接下來就是麻痹期.然后便是死亡……
戴语柔再一次不顾一切的抓起楚言的双手.可只能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她一点办法都沒有.就算是在正常的环境里.戴语柔都沒有把握将他救活.更何况是在这沙漠里.
而那边的东方墨.在朱雀的帮助下.已经将内息调理的基本顺畅了.只不过几处大穴还有些阻滞.但是却并不影响他的行动了.这个是需要时间的.只要这几天不再动用内功.便可慢慢的恢复……
当他感觉自己已经沒有大碍的时候.便第一时间站起身來.寻找着他一直担心的那一抹娇小的身影.可是找了半天.却沒有见到戴语柔.他疾步來到戴语城的身边.问道：“柔儿呢.”
戴语城正在军中料理着军中的一切.看到东方墨面色好了许多.这颗心不禁宽慰了一些.便回答：“墨王爷.我妹妹正在那边照顾伤员……”戴语城一边说.一边指着那被石头围起來的区域.戴语城并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也不了解这病的危险.否则.他绝不会这么安然的在这里坐着……
东方墨不禁有些疑惑.不过是照顾伤兵.怎么弄得离得这么远.便迈步走了过去……
戴语城只是在后面大声的说道：“语柔只是警告我们.绝对不能靠近.说有种怪病……”
东方墨更加疑惑.他一定要一探究竟.到底是什么怪病..
此时天色已经如墨一般.这个区域里面也是漆黑一片.只有一些点点的火光.标示着这里还有些人……
突然.一道并不明亮的弧线划过.东方墨瞬间感觉那是一个锋利的东西被高高举起的动作.东方墨本是内功深厚之人.目力与耳力均超乎常人.他正好看到.这道弧线对准的是一个很娇小的.蹲在地上的身影.东方墨瞬间血灌瞳仁.腰间的匕首顿时被他抽出來.以内力送出去.比之那道弧线落下的速度不知快了多少倍.
就在那锋利的东西落到一半的时候.握着那锋利的东西的手上便多了一把匕首.匕首的锋利的刀尖已经从另一侧透了出來……
这受伤的人顿时惨叫一声.便倒在了地上.东方墨也瞬间发力.以轻功飞到了戴语柔的跟前.将戴语柔从地上抱起來.揽入怀里.尽管他此时内息紊乱.气血翻腾.可是却比不上这后怕.如果自己稍晚一步.那么此刻躺在地上的.便是戴语柔.
东方墨那冷酷的声音顿时响起：“你是什么人..”
地上那被匕首打中的男子早就被吓得瘫了.一句话也说不出來.戴语柔这才从深深的悲伤中反应过來.当她发觉自己已经在东方墨的怀里的时候.突然有一种想大声哭出來的冲动.
于三马上意识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情.连滚带爬的來到了自家兄弟的跟前：“王爷.我们俩都是这里的军医.是戴参军命我们在此处帮忙料理军中的伤员.我兄弟一时糊涂.还请王爷饶了他一条命吧……”
戴家军对于东方墨的手段.是早有耳闻的.所以这于七被东方墨抓个正着.顿时连辩解的勇气都沒有了.就那么瘫坐在地上.倒是这个于三.还能说几句求情的话.
戴语柔也顿时明白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对这个于七.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竟敢行刺总参军.你觉得他还能活么..”东方墨声音冰冷.几乎是怒吼出來的话.他此刻就算是将他碎尸万段都不解恨.更何况是饶了他...
第183章 火葬终结
“求王爷饶了他.他再也不敢了.”于三明知无济于事.但是依旧苦苦哀求.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他看见戴语柔并沒有说话.便又转向戴语柔.“戴参军.求求你饶了我这兄弟吧.”
戴语柔本也恨这个于七.竟然丧心病狂的向自己下手.
“如果再有别人能够处理这伤员.我也不会强留于七在此.可你却连作为医者最基本的盗的都沒有.”已经看到了那么多的伤亡.戴语柔再也不想多看一个.便说出了这句话……
东方墨不禁皱起眉头看着戴语柔.正好对上了戴语柔那哭红了的眼睛.心里不禁有些疼.还有些不舒服的意味……
戴语柔并沒有给东方墨说话的机会.便说道：“你受了如此的重伤.也应该记住了教训.让你哥哥给你包扎一下.出去吧……”戴语柔竟如此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便放过了于七……
不仅于三惊讶.就连地上的于七都沒有想到.戴语柔会这么对自己.一般人都会杀之而后快的……
东方墨也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三个人都用十分惊讶的目光看着戴语柔……
戴语柔明白他们此刻一定是十分不理解.淡淡的说道：“已经死了这么多的戴家军.我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去……”
一句话.让于七顿时羞愧难当.自己可能是被吓昏了头了.怎么就鬼使神差的做了此番举动.此刻.于七真恨不得戴语柔给他一剑.好让自己谢罪.
“柔儿.你当真要放过他..”东方墨沉沉问道.
戴语柔坚定的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題上纠缠下去.便转过了身子.继续守着楚言……
于三不禁深深的给戴语柔磕了几个头.于七也是不知该如何感激.重重磕了几个头之后.被哥哥带走了……
此时的楚言.那些不正常的痉挛已经彻底停止了.浑身瘫软.肢体的任何地方都软瘫异常.面部表情也十分异常.戴语柔知道.那是因为面部肌肉包括咀嚼肌.眼肌肉都受到了这病毒的侵蚀.他睁开的眼睛.斜视着自己.眼睛已经不能转动.下颌下坠.口不能闭.面部已经沒有了表情……
戴语柔下意识的蹲下來.抓住了楚言：“楚言.你这情谊.让我如何偿还..”她激动地要将楚言搂在怀里……
东方墨却连忙将戴语柔拉了起來：“柔儿.冷静些……”听戴语城说这病是要传染的.当他看到楚言这状况.心里不禁一惊.楚言是如此的凄惨.他便下意识的将戴语柔拉了起來……
戴语柔拼命的要挣脱东方墨.因为她知道.楚言已经到了最后的时刻：“楚言已经快不行了……”戴语柔已经泪流满面.她不想他死得那么孤独.她要让他体会到他并不是孤独的走的……
如此伤心欲绝的戴语柔.让东方墨也是难受不已.楚言的那些遭遇.也让东方墨慢慢的蹲下了身子.东方墨轻轻的扶起楚言.手掌按在楚言的背后.不顾自己会受内伤的危险.缓缓的将自己的内里注入到了楚言的体内……
有这些内里滋润着.楚言顿时便有了变化.眼睛可以转动了.嘴角也似乎在有意识的抽动.戴语柔抓住了楚言的双手：“楚言.对不起……”她再也找不到别的话……
楚言看到眼前的戴语柔安然无恙的时候.勉强微微一笑：“戴小姐.你沒事.就好……”
转而费力的向着东方墨说道：“楚言早前受戴将军提拔.才有今日.如今又受王爷的恩惠.总算这条命.有些用处……”楚言依旧自嘲.他到了此刻.也不敢将自己心中所想说出來.尤其在东方墨的面前.
东方墨不禁动容.多少时候.无端的牵连了眼前的这个年轻男子.却因为他的戴小姐.丝毫沒有怨言.东方墨沉声说道：“我一定为你照顾好你们的戴小姐.”
楚言此时顿时放下了心.满足的点了点头.
戴语柔紧紧抓着楚言的双手.眼泪怎么也止不住了.楚言恋恋不舍的看着戴语柔.只说道：“王爷不必在为我浪费力气了.我已无法可救了……”楚言心里很明白.即使沒有东方墨的内里.他心里也是清楚的.如果有半点解救之法.戴小姐断不会这么绝望的守在自己的身边……
东方墨此时也是脸色难看.似乎再坚持一刻.那便必然内伤不轻了……
在东方墨撤去内力的时候.楚言也就断了气……
戴语柔竟有些不知所措.
沒过多久.楚言的身体便变得冰冷.戴语柔依旧那么攥着他的双手……
东方墨将她的手缓缓的掰开.将她搂在怀中.只是那么静静的抱着她.让她有个依靠……
于三、于七两兄弟在不停的忙着.即使于七手上受伤.却依旧沒有离去.他似乎被东方墨的这一刀给扎明白了.戴小姐为了戴家军.冒了那么大的风险.自己还有什么可有怨言的.
在这两名军医的忙碌下.陆续有十几个人.被抬到了这边.病发的人中.有的伤重.有的伤清.无疑.这些人都是被那感染了狂犬病毒的狼所咬……
戴语柔顾不得悲伤.先处理了这些病人……
她知道.这些人.是绝对不能让那些士兵碰的……
她此时才反应过來.东方墨还在自己的身边.东方墨又不知这病的厉害.便说道：“东方墨.赶快出去.不要在这里呆着.这病传染的……”
东方墨却丝毫未动.沉声说道：“要离开.你便跟我一同离开……”东方墨之所以沒有硬拉着戴语柔离开.是因为他知道.戴语柔是最看不得死亡的.她绝不会丢下他们不管.他便只有陪着.免得再出现刚才那种危机……
如此的一句话.令戴语柔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不论何时.他还是愿意守在自己的身边.即使在如此危险的境地.这一丝温暖.也冲淡了因楚言离世而造成的阴霾.
戴语柔仔细的嘱咐了东方墨该如何注意.该怎么做才能不被传染.更是给东方墨做好了全方位的防备.似乎东方墨比戴语柔包裹的要严实得多……
这才让戴语柔放下心來……
而那边受伤的士兵病情也已经稳定了.在沒有发病的人了.戴语柔总算松了口气.但是还是不敢打开这隔离区……
隔离区外.戴语城也渐渐知晓了妹妹的处境.他极度的自责.竟然自己这么大意.都不知道妹妹那么危险.
而在这隔离区内.戴语柔让两位军医.连同自己跟东方墨.合力将因狂犬病而丧命的士兵的尸体堆在了一处.当然.也包括楚言……
隔离区外.戴语城连同那些沒有受伤的士兵.均默默的围在了外面.他们知道.戴小姐.已经将伤亡减少到了最少.
只是不知道.这些尸体堆在一起.要干什么……
戴语柔口中喃喃自语：“这些人是不能埋葬的.只能火葬.”她知道古人对于死人的敬畏.可是现在.实在是不能留下这些尸体.否则.这狂犬病毒依旧会肆虐沙漠.
东方墨并不理解戴语柔的行为.便问道：“我们现在.连点火之物都沒有了.又沒有柴.如何火葬..”
戴语柔从头发里摘下了发簪.这发簪的头上镶嵌着一颗珠子.一颗透明的珠子……
戴语柔的目光落在手中的珠子上：“只有靠它.”她先是恭恭敬敬的给这死去的人磕了几个头……
所有人都不禁跪了下去.这曾经是与自己并肩作战的兄弟.如今便要天人永隔.
而楚言对于戴语城.更是犹如手足.如亲兄弟一般.这种突然的离别.是让他无法接受的.
这千人围拢在一起.竟沒有一丝的声音.全都是沉默不语.只有沙漠那永远也不停息的风声……
戴语柔果断的举起手中的发簪.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戴语柔……
不多的时间.那从珠子上投下來的亮点.便冒起了白烟.白烟越來越浓.这些人身上的衣服.便开始着了起來.火舌慢慢的窜了出來……
烈焰纷飞.不多时候.这十几个人便处在浓浓的火焰之中……
众人依旧沒有起身.默默的看着这火焰.这火.只是安静的着着.沒有什么声音……
戴语柔的目光飘过这火焰.她看见了更多的戴家军的尸体.与那狼群的尸体相混.鲜血已经染红了大片的沙漠.戴语柔心如刀绞.她还清晰的记得.当初她说带他们进入沙漠.一定会将他们带出去.戴家军最后选择了信任她.可现在……
东方墨轻轻牵起戴语柔的手：“看來这病毒.已经终结在这火里.随我去休息吧……”
戴语柔半晌沒有任何表情.她的心.疼得似乎要麻木了……
只是淡淡说道：“这隔离区.可以撤了.让我再陪着楚将军呆一会儿……”
东方墨不再说什么.只是站起身來.传达了军令.便站在不远处.默默的看着这个娇小的身影.盼望着她能尽快从这悲伤中走出來.他相信.她是坚强的……
第184章 一探究竟
此刻.东方墨不时地有一种气血翻腾的感觉.便吩咐戴语城.一定要照顾好戴语柔.才回到自己的寝帐.开始调理内息……
尽管太阳渐渐升起.沙漠正在快速的升温.但是每个人心中的寒意.无法驱散……
戴语柔默默的跪在了地上.对着楚言.也是对着整个戴家军.她低垂着头.犹如谢罪一般……
当戴语柔看到妹妹的行为的时候.那颗心暂时从悲痛中解脱了出來.是啊.压力最大.最伤心的.一直是妹妹的.这些.本不该压在她的身上.